不同于陈寅恪口中的:
“吾国文学,自来以礼法顾忌之故,不敢多言男女间关系,而于正式男女关系如夫妇者,尤少涉及。盖闺房燕昵之情意,家庭米盐之琐屑,大抵不列于篇章,为以笼统之词,概括言之而已。”
《浮生六记》的第一记“闺房记乐”,以平淡中蕴含无限情意的笔触,将夫妻生活中所感所乐娓娓道来,丝毫不避讳与人言闺房乐事。沈复先生的文字轻灵且富于画面感,平淡而不失温情,洒脱而不至放荡,素为为众多文人所称道。撇开文学造诣不谈,此书所传达的“情”方是关键。
沈复,字三白,性格爽直,落拓不羁;陈芸,字淑珍,性格洒脱,兰心蕙质。正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嫌”,这对表姐弟幼年相处融洽,婚后恩爱异常,当真是古时候难得的一对妙偶佳人。
婚姻和爱情不同。婚前花前月下,可以不必过多烦忧但是婚姻是两个人共同生活在一起,生活习惯不同,思维方式不同,这就需要好好磨合一番。沈复和芸娘既不是神仙,成婚后自然也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这些问题。今天我们便从日常生活——“食”,来看看这对夫妻是如何磨合婚后生活的吧。
芸娘刚来的时候,十分喜欢听丈夫说话,但是自己却有些缄默。为了能够引起妻子说话的积极性,沈复可谓用尽心思啊,就好像用纤草拨弄蟋蟀那样,渐渐地芸娘的话也多了起来。
上面呢,主要是做一个背景解释。因为被“话篓子”丈夫勾起说话瘾的芸娘显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她和丈夫辩论的功夫,不仅不输于他,反而更胜一筹呢!
芸娘每餐,必用茶泡饭,而且喜欢用茶泡食卤味和腐乳,当时的风俗,称此物为臭腐乳。芸娘还很喜欢吃虾卤瓜。恰好这两种食物是沈复生平最厌恶的,他调侃妻子道:“狗无胃而食粪,以其不知臭秽;螳螂团粪而化蝉,以其欲修高举也。卿其狗耶?蝉耶?”(二乔:芸娘没揍他,是芸娘脾气好。-_-||)
意思是说:狗没有胃却喜欢吃粪便,因为它不知道那是污秽之物;螳螂团粪球而化为蝉,是因为他们想修行高飞。你吃这臭东西,算是狗呢?还是蝉呢?
咱们芸娘是谁,天资聪慧的小娘子也,听一遍《琵琶行》,即能成诵,人家的心思细腻着呢。
只见她淡淡一笑,淡然道:“腐乳的优势在于便宜,而且下粥下饭两厢便宜,我自幼是吃惯了的。现在嫁到你家,好比螳螂化蝉,算是飞升高举了,还喜欢吃这个,是不忘本。至于臭卤瓜嘛,是因为嫁到此地,才开始尝到的。”
沈复也笑了,看向妻子:“依你这么说,难道我家是狗洞吗?”眼中的调笑之意好不明显。
面对丈夫的连连追问,芸娘也有些窘迫,她强制解释道:“粪便这东西,人人家里,都有区别,在于吃与不吃罢了。你喜欢吃蒜,我亦强制吃下去了。腐乳不敢强求你吃,不过虾卤瓜你倒是可以捏着鼻子尝一尝,只有咽下去才知道它的美味!此物就好比钟无言,形貌丑却品德高尚。”
妻子发话,沈复岂敢不听?尝便尝罢,哪料想这一尝便一发不可收拾,还给人家取了个文雅的名字——双鲜酱。
沈复:以麻油加白糖少许拌卤腐,鲜美。以卤瓜捣烂拌卤腐,亦鲜美。
看来这“真香大法”自古以来都很适用啊!男人嘛,总是好面子,吃归吃,嘴硬还是要嘴硬一把的。于是沈复略带深沉道:“一开始厌恶而最终喜欢,这其中的道理不可理解啊。”(二乔:沈复的嘴,唬人的鬼。)
芸娘这朵解语花,冲丈夫嫣然一笑:“这叫,情之所钟,虽丑不嫌。”(二乔:……又是恰柠檬的一天。)
从沈复和芸娘吃腐乳和卤味的这段情节来,自然可以看出二人夫妻生活的美满幸福。平平淡淡即是真,想必他们俩再明白不过了。
不过二乔要郑重珍劝:没有沈复夫妇这样高情商的夫妻,请不要轻易尝试此互动,否则极易感情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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