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花魁

公主与花魁

首页角色扮演一剑花魁更新时间:2024-05-07

我是这京城里最出名的花魁。

不是因为貌美,也不是因为才情。

只因我背后的势力。

五天前我用砚台砸破了侍郎家公子的脑袋,昨儿个又把陈国公的宝贝孙子推进了河里。

他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实在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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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窈娘,一个背后有强大势力的风尘女子。

至于替我撑腰的人是谁,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故事。

十七年前,宠冠后宫的高贵妃去京城的玉安寺祈福,却被惊了马。

彼时*的高贵妃就只能在寺庙中草草生下小公主。小公主乖巧可爱,不到周岁便封了平乐公主。平乐,平安康乐。

这是对小公主最好的祝福。小公主长至十四岁,当初替高贵妃接生的婆子找到贵妃,说当初在玉安寺接生小公主时,公主右腿上有个状似蝴蝶的胎记。她曾在京城最有名的青楼中,见过一个小姑娘身上有这个胎记。而那小姑娘的模样,和高贵妃有五分相似。

而那天在玉安寺中,她接生的妇人还有一位。话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而我——窈娘,便是那苦命被抱错,又惨遭丢弃最终沦落青楼的小公主。高贵妃找到我时,我正被醉酒的客人拉到房间里凌辱。我拿着簪子划破了自己大腿,将蝴蝶胎记毁了个干净。鲜血淋漓下,才没让客人得逞。

高贵妃很生气,拿着剑直接刺穿了客人的心口。她又很心疼,心疼她的亲生女儿沦落青楼狼狈至此。

「所以,你是我娘亲?」我细细洗着手,但上面仍然残留着血迹,染红了我的指甲。高贵妃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

「窈儿,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原来,我有娘亲啊。

我问她:「那你是要带我回家吗?」她犹豫了。

她说宫里已经有了位平乐公主,若再将当初的事情翻出来,当初在场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再者,宠了十四年的女儿,若被发现不是真公主,很有可能性命难保。

「窈儿,你是平乐的姐姐,不会忍心看她去死的对不对?」

我很想说,她的死活与我何干?可是不能。

因为我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打算接我回家,而是想让我放弃公主的身份。

但她又心疼自己所生的女儿,所以会尽全力弥补我。

怎么弥补呢?我告诉她:「我不要公主之位,但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在京城里,没有人能欺负我。」

她答应了。高家权势滔天,而她又宠冠后宫,手中的权利比起中宫皇后还要大上三分。所以只要我不*人放火,至少不留下明显的证据下,她都会护住我。

她守住了诺言,往后的三年里,无论我行事如何荒唐,得罪了多少人,我都安然无恙。而所有想欺负我的人,都会在隔天被人莫名其妙打一顿。更严重一点的,就鲜血淋漓地躺在城外草丛里。时间一长,次数一多。

所有人都认定我背后有人,没人再敢轻易欺负我。就连那些士家大族的子弟,也都惧怕我背后的势力。但他们又贪恋我的好颜色,总是凑到我跟前。

十七岁生辰那天,我等了她一整天,她说要陪我过生辰,这一天的时间都只会属于我。可她失言了。直到傍晚,她才姗姗来迟。我知道,宫里那位公主和我同岁生辰。她大抵是顾不上我的。

「你可以不用来。」我向来对她没什么好脸色。高贵妃眼底含着歉意,忙向我解释:「乐儿受了风寒,我得守着她。所以……」「我说了,你可以不用来。」

我打断她的话,推开房门,「我还有客人要来,你走吧。」最后一点的眷恋,也终究凉了个彻底。

她红着眼,一步三回头。又像是忍不住,站在门口说道:「你是我女儿,怎么能一直住在青楼呢?窈儿,你若是愿意,我送你去江南,给你一个新的身份,那是高家的地盘,在那里没人敢欺负你。」

我懒得听她这三年每次来时都会说的话,索性直接关上了门。让我去江南,真就是为了我好吗?我笑了笑,心底一片凉意。

这时,我屋内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翻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谢舒,我的意中人。

「你怎么总爱翻窗?」我拿着帕子捂住嘴,轻笑了声。「若不翻窗,如何进来给你过生辰呢?」谢舒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牵着我的手坐在椅子上。又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玉簪。

「窈娘,生辰礼物。」我凑过去,让他替我戴上。他笑了笑,将我揽进怀里,替我戴上簪子。他又说:「窈娘,再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定予你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此生,也唯你一人。」

我羞红了脸,心底是止不住的雀跃。情话多好听啊。纵然是穿肠的毒药,那时我也心甘情愿喝了下去。只因为他是谢舒,是我的意中人。

谢舒和我的初见,并不算美好。醉酒的客人拉着我进了房间,我那时才十四岁,力气小,根本就挣扎不开。被撕碎了裙摆后,我拿着簪子划破了被他碰到的大腿。伤了身子也见了血,他就会住手了吧。

我当时天真地想。可当他见着我腿上的血不断涌出时,眼底却是发狂的兴奋。他用腰带捆住我的双手,然后去摸我腿上被血染红的蝴蝶胎记。疼痛中夹杂着无尽屈辱。

我那时恨不得咬舌自尽,但窗户却被人突然推开,慌不择路翻窗躲难的谢舒,误打误撞进来,见我被凌辱,二话不说打晕了那人救了我。我哭成了泪人,谢舒安慰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糖,放在我手里。

他告诉我说:「吃颗糖,就不要哭了。」那是我昏暗的岁月里,唯一见到的光,可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名字,屋外又传来了动静。谢舒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后,就跳窗离开。

他离开后,高贵妃来了。母女认亲的场景,好不感人。而此后一年时间,我一直都在等谢舒的出现。我想见一见他,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终于在一年后,我再一次见到了谢舒。只是,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齐王府的世子过生辰,招呼了一帮狐朋狗友来到青楼。点名道姓让我去弹琴助兴。我那日兴致好,便替他们弹奏了一曲。可那几人喝多了酒,想对我拉拉扯扯。高贵妃留给我躲在暗处的暗卫在我的示意之下,正准备将他们丢出去。

可还没等暗卫出手,谢舒不知怎的就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将我拉到身后护住了我。他一贯是沉默的,此刻见我被调戏便怎么也坐不住。世子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呵呵笑道:「既然谢舒喜欢窈娘,那便带她上楼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哈……」

谢舒大抵是被他们拉来青楼的,又或者关系并不好,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我虽在青楼,但至今无一人能入我房。他们想看谢舒跟那些欺辱我的人一样,昨天被卸了胳膊丢出城。

可惜他们失策了。谢舒,他可是我心心念念记了一年的人。我抓住他的手腕,在众人的惊愕诧异的目光中上了楼。谢舒脸色涨红,他原本是想挣扎的。

可他刚动,我便可怜兮兮地盯着她:「公子若不随我上楼,那世子……」没有说完的话,我相信他懂的。所以,谢舒只犹豫了一瞬便跟上了楼。但他却极其规矩,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景色。

「等他们离开,我自会走。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显然,谢舒并没有认出我。我也起了戏弄他的心思,端起桌子上的酒替他倒了一杯。「公子若这样出去,他们定会起疑。不如沾染些酒气,谎话也能变得圆满些。」

我态度十分诚恳。他捏着酒杯纠结再三,直接仰头灌了下去。可谢舒酒量太差,我才哄了他喝三杯酒,他便仰头晕了过去。我只能把他放在床上,替他脱掉外衫盖好薄被。接着便坐在床边,抬手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谢舒。」我念着他的名字,心里越发的甜。就如同那日他送给我的糖。

他睡得实在是太久,屋内也只有一间床塌,我就靠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或许是习惯使然,迷迷糊糊间我上了塌,还扯了被子替自己盖好。以至于隔天清晨好梦未醒时,我便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哐当声。

像是重物砸了地。我起了身,就瞧见谢舒坐在地上。睁大着那双错愕的眼,紧紧盯着我。我知道他误会了。毕竟他的外衫还在我手边。我将外衫抛给他:「公子不必担心,窈娘不过一介青楼女子,无需你负责。」

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就算是有,我也不会以此要挟他。

但他却是个榆木脑袋,抿着嘴一脸凝重的神情,走到我面前:「我既和姑娘有了肌肤之亲,自会三媒六礼,凤冠霞帔迎娶姑娘过门。」

我笑了。纵然我的确心仪谢舒,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认为他一定是个好人。才堪堪初见,他便敢许我终生?这楼里有多少的姑娘信了这些掺着毒的情话,最后遍体鳞伤,凄凉一生。

我心仪他,但不信他。但谢舒却固执得很,自报家门后又将腰间那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佩赠给了我。

他说:「我娘亲说,这是留给我未来妻子的信物。以此为凭,我定娶你。」我还是不信他。但是我却喜欢上了同他在一起的日子。他博学聪慧,面容俊朗。同他一起游玩时,他会给我画像,给我弹琴。

我喜欢这种既清静又疏离的感觉。我不会向他投递全部真心。他日,他一旦变心,我也不会自怨自艾。可是,变故却来那么快。彼时我同谢舒已经认识了小半年的功夫。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诺言,如今也只在等我点头便迎娶我进门。

我害怕被辜负,所以故意为难他。

「既如此,那三日后在玉安寺,你若说得动你父母来见我,那我便嫁给你。」我是青楼最有名的花魁,在京城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早就知道,谢舒是丞相之子。他娘亲同我一样,原也是个青楼女子。一朝被谢丞相看中,借着醉酒轻薄了他娘亲。

三个月后,因为腹中怀有丞相的子嗣,所以谢丞相才将她接入府中为妾。可哪怕是庶子,那地位也是无比尊贵。同我之间,云泥之别。

当今丞相怎么会愿意让一个青楼女子当他谢家的儿媳呢?明知不可能,所以我才肆无忌惮地提了出来。我想让他知难而退。

一朝欢好便足以,何苦非要我将整颗心都刨给他?

那样太疼了。可谢舒半点犹豫也没有,他一把抓着我的手,向我允诺:「我不过一介庶子。若爹不允,我就离开谢家。至于我娘,她喜欢你的。她说窈娘是个貌美又肆意的姑娘,值得放在心尖上疼的。」

值得吗?我坚定的神色有了一丝的动摇。赌一赌吗?习景知道我打算离开青楼去郊外玉安寺时,当即半跪在我面前。「郊外必定危机重重,姑娘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不要离开青楼为好!」习景,他是高家最好的暗卫。高贵妃说他以后便是我人,会用他的命护住我。

但我清楚,他同样是个眼线。帮高贵妃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让我没法子把自己才是真公主的信息传给当今皇帝。习景不仅容貌俊俏,且武艺高强。

高贵妃把他送给了我,那我必定物尽其用,让他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所以我跟他学了武,不说全无对手,但也绝不会再随意被欺负。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我话已经说出,就不可能反悔。

「习景,三日后我是一定要去玉安寺的。」他是听得出我话语里的认真。所以,习景沉默半响后才缓缓开口:「属下必定护住姑娘!」有了他的承诺,我安心了不少。虽说是眼线,但他无疑也是忠心的。

三日后我盛装打扮,早早乘着马车准备去郊外的玉安寺。但马车行至一半时,果然就有数十个黑衣人冲了出来。凛冽的剑气直逼而来,他们想要我的命。

「这三年来,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我冷笑着开口,心底是越发的愤怒。占了我的位置,如今却一再地想要我的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来!我掀开帘子跳下车,迅速从腰间取下一柄软剑。

「习景,解决这些人。」我握着软剑站在他身后,并不打算自己出手。带着软剑,也只是打算做防身之用。

今日我特意换了件新裙子,可不能因为这些人弄脏了。习景一如既往地冷漠,但他无疑是强悍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解决了那群黑衣人。原本以为解决了这群黑衣人,就能顺利去玉安寺。

但我显然低估了她的毒辣,在路过郊外一片竹林时,数百只箭齐发。习景挡在我面前,但对方来势汹汹,且竹林四周藏着无数黑衣人。他一人便是武艺再高强,也无法能挡得住这么多的暗箭。而那些躲在暗处,本该在我有难时第一时间出现保护我的那群人,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没办法,我只能同习景一起击*那些黑衣人,混乱中我和他被迫分开到了两个地方。我今日穿的衣裳繁琐,并不适合打斗。但为了活命,我只能撕碎裙摆让行动更加自如些。她下了血本想在今日彻底了结了我

。所以竹林里的那群人个个武功高强且数量众多,习景被一波人缠住,无法过来帮我。我被他们逼得退至悬崖边。见他们再次挽起弓箭,我没有丝毫犹豫就跳下了悬崖。这里我偷偷来过数次,悬崖下是一汪潭水。我水性好,绝不可能丧命。但也不会毫发无伤。我摔下深谭时右腿砸在石头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我没法离开,只能在附近找个山洞先暂时替自己止血。从竹林到悬崖边,我把繁琐的裙摆撕碎成许多条,就是为了给习景留下记号。

如今,我只能等他来救我。我等了一天一夜,腿上的伤势越发严重,连着额头也滚烫不已。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习景。睁开眼,我就看见谢舒守在我身旁。他那身月牙白的外衫披在我身上,我腿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窈娘,对不起,我来迟了。」谢舒见我醒来,满脸心疼地将我搂紧怀里。他絮絮叨叨说着他同他娘亲在玉安寺等了我一整天,担心我会出事特意寻过来。

见悬崖边有撕碎的布料,就赶紧顺着悬崖壁上的藤蔓下来找我。为此,他胳膊上留了不少细碎的伤痕。他的功夫还不如我,最多只能翻个墙。谢舒寻过来时已经是深夜,如今天边泛白,谢舒背着我离开山洞,寻找着出口。

但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出路,我趴在他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胳膊:「谢舒,如果我们出不去死在这里,你会不会后悔来救我?」「救自己的娘子,何曾有后悔一说?」他回头看着我,语气温柔。娘子么?

我的唇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我承认,我再次动摇了。又找了许久,我们才找到一道僻静的小路离开崖底。虽然艰难,但我们还是回了青楼。他将我放在床上,又吩咐人替我寻大夫。闹腾了许久,房间里的人才走了个干净。

「谢舒,你真的要娶我吗?」我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目光所及之处,是他为了寻我时胳膊上留下的细碎伤口。我那颗被冰封的心,慢慢有了裂纹。或许,他真的不会负我呢?谢舒低头在我额间落下一吻,细说着对我的爱意。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似乎十分担心我会拒绝:「窈娘,等我们一起见了我娘亲,便在她的见证下成亲可好?」我点头,不带犹豫。他眼底划过惊喜,一把拥住我。

我身后是红鸾暖帐,身前是有情郎。许多事情,水到渠成。事后,我倚在他怀里看着他略显呆滞模样,忍不住捂嘴轻笑。「之前是你自己误会了。但现在……你若是敢负我,我绝不会放过你!」没有人能负我。谢舒,也不可以。

他将我搂得更紧了些:「窈娘,你是我唯一的妻,我此生必定不负你!」他还说,他一日也不想等下去,所以他要回家找母亲替我们主持婚事。我说好,我就在青楼等他回来接我。

我等了谢舒七天,他一直都未曾出现。习景站在我身后,神色还有些苍白。至那日郊外打斗,他受了很重的伤,直到今日也也曾修养好。他走到我跟前,一把抓我的描眉的手,双眸微蹙:「后悔吗?」「后悔?」

我笑了,直接掰开了他的手,「我窈娘做的每个决定,绝不会后悔!」再者,后悔有用吗?心丢了,人也给了他,如今我再后悔又有什么用?我受伤的消息被高贵妃得知,她赶忙过来看我。见我腿上的伤时,心疼得直掉眼泪。

瞧着那张同我有五分相似的面庞,我丢给她一张帕子。她惊喜地瞧着我,想说话时被我打断:「我要嫁人了,以后我会和他琴瑟调和,白头偕老。你让宫里那位公主放心,不会有人和她抢公主之位。」

才怪!我的位置,我怎么可能放手?但如今,我必须还要隐忍。「窈儿,乐儿……乐儿她只是担心,担心东窗事发,她是个好孩子的。」

高贵妃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比如她的宝贝女儿存了要*了我的心思,所以她来时眼底才会全是愧疚。我真的想不通,她为何就会对平乐如此纵容宠溺,纵容到她要*我也无动于衷?所以我派人出去查了当年同在玉安寺生产的妇人的身份。

果然,我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故事。原来我这位宠冠后宫的娘亲,也曾经爱而不得啊。入宫前她对一个穷书生一见钟情,奈何两人身份悬殊,加之穷书生已经有了未婚妻。伤心欲绝下,她入了宫。

但还是心心念念着穷书生,再得知穷书生意外去世后,她还曾大病了一场。最最巧合的,就是那天在玉安寺里同她一起生产的妇人,便是穷书生的妻子。穷书生死后,他妻子受尽欺负,只能在寺庙中生下穷书生的骨肉。

再后来,弄错了孩子。那是她年少时放在心尖上的人的女儿,爱屋及乌下,她爱极了平乐。甚至,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女儿。还真是可笑。所以在我查到这件事后,我对她最后一丝的眷恋就已经浩然无存。

挺没意思的。我等了谢绥整整一个月。在我以为他负了我时,他又突然出现了。那天,谢舒跑来找我。他穿着往日最爱的月牙白的衣衫,本是最干净的颜色,却因沾了血迹而有些骇人。

谢舒红着眼眶,一见到我就将我抱进怀里。还没等我询问一二,他就伏在我肩上哭了起来。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哭起来是那样令人心碎。

我抱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许久之后,他才慢慢抬起头。我们靠得极近,我甚至都能看清他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胡渣。

谢舒说:「我娘亲没了,是那女人故意设计我娘亲,让她受尽凌辱而死。」他还说:「窈娘,我只有你了。」那日寺庙未曾相见,他娘亲回到府中。却发现房中藏了一个男人,还没等她反应,那男人扑了上来撕扯着她的衣服。丞相夫人又在那时带人冲了进来,口口声声要捉奸。

他娘亲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丞相夫人容不下她,为她选了最屈辱的死法。哪怕这件事情疑点颇多,丞相却不打算为谢舒的娘亲讨回公道。他甚至还搂着他新买的姬妾,一脸厌恶地说:「脏了身子的女人,卷着席子丢进乱葬岗,别脏了我谢府。」

至于谢舒,他想为他娘亲讨回公道,想让*人凶手伏法。可是不行,他不过是一介庶子。上头有个正经的嫡长子哥哥,他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所以整整一个月,丞相把他关在柴房里。直到今日,才被放了出来。他抱着我,语气哀凉中又带着彻骨的恨:「窈娘,我一定要为娘亲报仇。

待我大仇得报,我定凤凰霞帔,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我太心疼他了。心疼我的少年郎没了娘亲,心疼他受尽屈辱却只能忍受,心疼他连哭都只能在我面前。

所以,被冰封的心彻底暴露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捧在他面前。我以为待他大仇得报之时,便是我同他成婚之日。9那次生辰后,我许久都未曾再见过谢舒。我知道他如今一门心思都是为母报仇。如他所言,他会先报仇然后再来娶我。

我不再给那些来青楼的男子弹琴,索性关上门,坐在窗边看着京城繁华模样。习景一直陪着我,我坐在窗边时,他就站在一旁默默候着。「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习景抱着剑,好看的眉眼微蹙。我转头看他,若单论长相,谢舒或许会更加精致一些。但习景却多了一股洒脱之气,有着江湖儿女的豪迈。

「这样不好吗?」我反问他,「如今我既不争公主之位,只求一有情郎。你在高贵妃那边也好交差,何乐而不为呢?」「我所认识的你,并不是个只会为感情所束缚的人。」「所以,我从来没说过我在等他。」

我勾了勾唇,笑容蛊惑至极。习景不解,疑惑地盯着我。我单手托腮,瞧着窗外远处那座高耸的山。「或许,我在等六月十五日的那场祭祀大典呢?」

六月十五日的祭祀大典,是这一年来最为盛大的活动。当今帝王会亲自到郊外云山上主持祭祀,祈祷风调雨顺。这也是平头百姓唯一有能得见天颜的机会。我也想见当今帝王啊。毕竟,他可是我爹。习景默然,抱着剑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开口。

我又等了许久。掰掰手指头算了一下,距离上次生辰,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

在这期间,我听闻京城官员之间有了些许变动,而最令人津津乐道地则是谢丞相家的嫡长子御前失仪,被打了三十大板。而谢家二子谢舒,从一个名不经传的不受宠庶子开始在官场上活跃起来。

其中细节真假难辨,所以等到谢舒再来找我时,我缠上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松手。「窈娘,这段时间我太忙了,日后我定经常来看你。」

谢舒将我搂进怀里,我把脑袋埋在他脖子上,隐约闻到了一股清冽的香味。香味很淡,若非是靠得极近,那定然是闻不出来的。但是,谢舒素来不用香的。是我多疑了吗?我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微抬着头紧紧盯着我的少年郎。

「谢舒,你真的会娶我吗?」或许是陷入到情爱之中的女子,总会患得患失。我总以为自己洒脱,却终陷情爱的泥潭之中。谢舒先是一怔,随即在我眉间落下一吻。「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给了我答案。

我跟他说:「你若负我,我定会*了你!」倘若从一开始两人便是逢场作戏,我不会怪他一朝变心。可他若真许了我,那便不能再反悔。我窈娘,这点傲骨还是有的。谢舒说他不会,还说他心心念念便是为母报仇,然后将我娶进门。

我只笑着未曾答话,一直等到他离开,我脸上的笑终是挂不住,把习景喊了出来。「去查一下,谢舒最近有没有跟哪家小姐姑娘的走得很近。」不能怪我多疑,只是他身上那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总让我觉得莫名心慌。

习景站在原地并未动,反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抱着手里的剑,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

「姑娘真想知道?」我看着习景,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葱翠的指甲在他下巴上留下了一道深浅的印记。「说!」习景就着这个姿势,缓缓开口。「一个月前,平乐公主偷溜出宫,却不料被几个流氓地痞缠上。

谢舒从天而降救了平乐公主,并将她送回皇宫。这件事情会有损公主名声,所以知道的人极少。但同样因为这件事,高贵妃开始器重谢舒,就连当今皇帝也因为他救了平乐公主之事,三番四次褒奖她。

这段时间,谢舒与平乐公主见面不下十次。」说到这里,习景突然间停住,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姑娘,你赌输了。」「未必!」我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输了呢?我一根一根掰开习景的手指,然后凑近他:「他说会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迎我进门。」

「他若是没做到呢?」没做到?我垂下眸,看着手里之前谢舒送给我的簪子。若是没做到,那便是他负了我。没有人能欺负我。

就连谢舒,也绝对不可以!这次之后,京城之中就多了许多传闻。其中不乏谢舒同平乐公主之间各种佳话。更有胜任,说当今皇帝有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丞相之子。就连当日公主被调戏,谢舒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事情也不知怎的被传了出去。甚至被茶坊里的说书人编成了故事,三天两头便要说一遍。

习景面无表情地向我汇报这些事,又说起在今日下午城郊外的桃林间,谢舒和平乐公主隐秘相约。「姑娘若不信,不妨自己去看看。」我扫了一眼站在我床边面无表情的习景,直接扯过外衫披上下了床。

「既然一心向着你宫里头的主子,你大可以回宫,我这小地方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且不说这事情是否为真,单论能够传到我耳里,就绝不简单。

我很清楚,虽然习景说是我的人,但还是会听命宫里头那位高贵妃。我跟谢舒曾经私会过数次,习景就躲在暗处里瞧着,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宫里头的那位高贵妃就绝对会知道。可她既然知道了,竟然还放纵着平乐来抢我的未来夫婿。

呵~为她心上人的女儿做到了如此地步,还真是无私啊。习景听完我的话,直接半跪在地。

「我是姑娘的人,绝不可能再回宫。姑娘若不愿意要我,大可以一剑*了我。」说着说着,他就把手里的剑递到我面前。我只扫了一眼,就直接掠过他往门外走。「跟上。」我要去看看。

城外十里桃花林,一对璧人站在亭中相谈甚欢。女子容貌绝色,连着漫天的桃花都失去了色彩。我躲在一棵粗壮的桃树后,不动声色地瞧着亭中二人,那男子背对着我,但我也确确实实能够认出来,他就是谢舒。是那个说要予我凤冠霞帔,八抬大轿的谢舒。「姑娘死心了吗?」习景冷不丁开口。

我掰断了一支桃枝,看着眼前那两人越靠越近。娇滴滴的公主身子一歪,顺势倒在了谢舒怀里。谢舒搂着她的肩,将她紧紧握住,脸上笑容肆意温柔。还真是一对璧人啊。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心里直犯恶心。

「回去吧。」我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吩咐习景,「这里桃花不错,你记得多摘几只回去替我插瓶。」我明显看到习景脸上错愕的神情。他或许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女人,竟然还会有闲情雅致去插花。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谢舒和平乐两人之间的事情越传越凶,我笃定今晚谢舒一定会过来找我解释。果不其然。在我刚沐浴结束准备休息时,窗子又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

我眉眼微动,刚想走上前去关窗户,腰肢却被人猛地抱住。「窈娘,我好累啊。」谢舒声音里充满着疲倦,他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大半的重量都往我身上压。只是因为靠得近,他身上那股原先还不算太明显的香味又浓郁了些。

忽然想起白日看到的画面,一股难言的恶心直窜心头,我一把推开谢舒。「曾经我同你说,男欢女爱之事,我不会强迫,亦不会奢求什么。是你说你一定娶我,如今招惹了我,又去跟公主卿卿我我?谢舒,你当我窈娘是什么?」

谢舒神色明显慌了,他摆了摆手赶紧解释。他说那日英雄救美纯属意外,至于后来种种也在他意料之外。

「那今日在桃花林里,你抱住她也只是个意外?」我指着瓶中的桃花,毫不留情就戳穿了他的谎言。谢舒张了张嘴,却又没开口。我知道,他根本就无从解释。「窈娘,我是爱你的。」许久之后,谢舒只说出了这句话。

我并非是个会因为情爱而冲昏头脑的人,我也知道眼前的男子是全心全意爱着我。可那又如何呢?他心里有着仇恨,仇恨让他开始不择手段。所以风光霁月的谢家大公子才会在殿前失仪,丞相夫人才会莫名落水有恰好被一群外男瞧见污了名声。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出自谢舒之手吗?可显然,谢舒并不满足于此。

「谢舒,你想利用公主让丞相器重于你,借此彻底扳倒丞相夫人和谢家大公子。不……或许你也想扳倒丞相,彻底毁了谢家,我说得对吗?」「窈娘,你既然知道我心中所想。

那就一定明白我只是跟公主逢场作戏,我心中唯一爱的人只有你一人而已。」他这个话说得无比真诚,可我还是恶心的想吐。我一想到,他用抱过别人的手再来抱我,便怎么也抑制不住那股恶心。「逢场作戏?好一个逢场作戏啊!」

真是太恶心了。高贵妃过来找我时,我因为不舒服晕倒正在床上休息,醒来时就见高贵妃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窈儿,离开京城吧。」我没想到,这几个月不见,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她占了我的身份,占了了我本该美好的人生,如今又想让我将夫君拱手相让?高贵妃,你未免太偏心了点!」

我眼里裸露出的讥讽不加丝毫掩饰,看得她心里愈发愧疚难当。美人落泪楚楚动人,高贵妃擦着眼泪神情落寞。「乐儿一生从未求过我任何事,她说她只想要一个如意郎君,仅此而已。我没法不答应她……」

听不下去了。我按捺住心底的愤怒,直接让习景把高贵妃轰走。「我有孕的事,你为何不告诉她?」刚醒来就瞧见高贵妃时,我心猛地颤了一下。在青楼多年,为了自保不仅学了武艺,也学了一些医术。所以这段时间我身体的不适究竟为何而来,我很清楚。

但刚才高贵妃只是一门心思想劝着我离开,绝口不提孩子的事。那就只能说她还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否则,绝不会是如此。她应该,趁着我还未醒来的时候,就直接让人灌我一碗堕胎药。这样才能为她宝贝女儿铺好路。

「我说过,我是姑娘的人。」习景视线慢慢下移,落在我尚且平坦的腹部上,「姑娘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小主人,我会用命护着他。除非……是姑娘你自己不想要他。」想要吗?我轻抚着腹部,很快就有了答案。

孩子于我而言,是这世间唯一的血缘亲情。能够到来皆是缘分,我不会放弃他的。中午我才喝过一碗安胎药,青楼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是我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打量着平乐公主。

她生得极美,一撇一笑都尽显纯真无辜。宫里娇养出来的姑娘,穿着上等的布料,上头绣着精致的牡丹,美得晃眼。可我知道,平乐看似纯真无害,实则骨子里才是最很辣的。

「当初我找人原是想毁了你清白,借此告诫你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可惜你运气太好,就只能作罢了。」平乐捂着嘴轻笑,笑起来也是那样好看无辜。

她又继续说:「后来我前前后后找了上百位江湖*手,也没能取了你性命,你该感谢习景,是他一次又一次护住了你。」说这话时,我明显能够感觉到平乐语气里的怨恨。我依旧未曾开口,就等着平乐把底牌全盘拖出来。

「我知道你跟谢舒互有情意,但如今他心爱的是我。」平乐单手托腮,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姐姐,你又被抛弃了呢。还真是可怜……」

眼前这个占了我身份,又抢我夫君的女人,如今大有大摆在我面前炫耀。按道理说,我也应该愤怒拍桌而起,然后狠狠甩她一个巴掌。至少能够解了当下之气。

但是……我能忍啊。我已经忍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撕破脸?我要等契机,快到了呢。所以啊,我故意当着平乐的面拉住习景的手。甚至我还未曾做些什么,平乐就已经气愤的将眼前的杯子直接扫到了地上。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会被抛弃的命!从前是这样,以后还会是这样!你不是喜欢谢舒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他曾经许诺过你的凤冠霞帔,究竟会穿在谁身上!」

我依旧浅笑,抬手轻轻捏住习景的下巴,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拭目以待。」平乐走后,习景没有如之前那样任我欺负。而是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语气沉沉:「公主已走,姑娘不必再作戏了。」「看来,你知道平乐喜欢你。」

我语气骤然间冷了下来,想着刚才平乐来时,说起谢舒眼底只有满满的炫耀,可提起习景的名字时,眼底竟然是藏也藏不住的怨恨嫉妒。

咱们这位公主,心仪的人另有其人。所以我故意当着她的面靠近习景,如果意料之中一般,我看见了平乐那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恨意。原来弄了半天,人家恨我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习景。我笑了。习景赶紧解释,他说他自幼便是高家的暗卫。后来公主降生,从平乐三岁起,他就一直负责她的安全。

两人几乎朝夕相处了数十载,少女春心萌动,还未来得及将这份爱宣之于,高贵妃就因为愧疚将习景给了我。

平乐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自然是恨极了我。「原来弄半天,还是我拆散了你们这对青梅竹马。怎么样,我放你回去跟她团聚如何?」我笑着开口,想看看他如何反应。习景立刻单膝跪地,语气诚恳:「我是姑娘的人,这辈子都是!」这话真好听。

就跟谢舒当初同我说的情话一般。只可惜情话终究是穿肠毒药,习景这话我同样不会再相信。平乐来闹过一回,三天后就传出了陛下赐婚的消息。平乐公主下嫁丞相庶子谢舒。为了能让他能够配得上公主,丞相将谢舒含恨而终的母亲摆上了香火供奉,以正妻的名义供在祠堂里。直接把丞相夫人气得当场吐血。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谢舒再次翻进了我的房间,他看见我正在打包东西赶紧上前抓住我的手,将我逼至墙角。「窈娘,你说这辈子你都不会离开我,你这是想去哪?」「你要娶公主,我自然离开给你们腾地方啊。」

我推开谢舒,继续清点着我这些年攒下的银钱。算起来,应该够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不不,肆意挥霍也是足够的。「我不许你离开!」

谢舒抱住我的腰,态度十分强硬。他抱得太紧,导致我勒得有些难受。如今肚子里揣着一个娃,我只能赶紧推谢舒。「那你拒了这门婚事,按照你从前答应我的,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迎娶我进门,那我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如何?」我眼底划过玩味,盯着面前的谢舒。「窈娘……你再等我两个月,等我彻底弄垮了丞相一家,我就带你离开京城,找一个没有人见过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两个月。我想了想,今日我在青楼里听到其他人谈论这桩婚事,说是成婚的日子极近,约莫在一个月后。

「谢舒,我绝不可能为人妾室。」我看着面前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谢舒,我心疼他当初丧母时的无助和愤恨,所以我愿意一直等他。

但我无法忍受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他可以报仇,但绝不能是以这样的方式。本该属于我的凤冠霞帔给了别人,我窈娘吞不下这份委屈。

「我不会让你当妾室。只要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们远走高飞,你还是我唯一的妻子。」谢舒一把抓住我的手,企图欺身上来吻住我的唇,但却被我一把推开。

「谢舒,我怀了你的孩子!」我抓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腹部。「孩子?」谢舒显然十分惊愕,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说,「窈娘,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能不能不……」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因此我根本就没等他把话说出来,直接一个巴掌抡在了他脸上。「谢舒,你若是敢对孩子动手,我定*你!」我没有在开玩笑。这孩子跟我血肉相连,谁想动这个孩子,我都一定会百倍奉还!

他或许看出了我的愤怒,谢舒顶着明显的巴掌印,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枚雕刻的十分精致的牡丹簪子。他把牡丹簪子插在我的发髻上,然后轻抚着我的脸:「这是我们的孩子,自然要留下来的。

窈娘,两个月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了?」我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汹涌的情感一点一点地归于平静。真挺没意思的。「他是爱你的。」习景不知何时坐在了窗边,他看着谢舒离去的背影,冷不丁开口。

「爱我?」我只觉得讽刺,然后从发髻上拔出那枚牡丹簪子。用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牡丹花精美绝伦,可凑近一些闻,却会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我捏着那枚簪子,尖锐的底部刺入掌中,殷红的血液顺着手指缓缓流下。习景原还在看风景,闻到血腥味后感冒从窗户上跳了下来,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疯了?」他神色紧张,赶紧拿出随身带的药品,替我包扎那细微的伤口。「我没疯。」我摇摇头,看着撒上药粉后不再流血的伤口。

我真的没疯。我只是,彻底清醒了。往后一个月时间里,谢舒几乎隔两天便回来见我一次。每一次见我,我都会带上那枚本该为别人准备,却最终戴在我头上的牡丹簪子。婚约如期而至,当朝最受宠的小公主的婚礼,自然轰动全京城。

就连尊贵如皇帝,也因女儿出嫁而不忍,因此准备去丞相府亲自看着女儿拜天地。我站在高楼之上,看着身侧的习景:「都办妥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习景神色有些犹豫,他看着手中的剑止不住的担忧。「既然你说你忠心于我,那么就证明给我看。」

我不再多说一句,掏出怀怀中那枚特制的玉哨,直接吹响。帝王仪仗本该威严,但因为此次出宫没有惊动任何人,只随身带了小部分护卫

。因此当一大波黑衣人群起而攻之时,繁茂的街市上混乱一片。我就站在巷子里,看着身手最好的习景一点点挑开附近的侍卫,直逼被围在最中间的帝王。当今皇帝功夫不弱,但对起习景还是过不了几招。

习景故意不动声色将他往巷子这边撵,我瞅准时机冲了出去,然后冲习景使了个眼色。他似乎还有些犹豫,但在触及到我的目光时,直接挥动手里的利剑,朝着帝王砍过去。刹那间,我直接扑了过去。「小心!」利剑砍在了我的肩膀上,虽然伤口极深,但却不会有性命危险。那群黑衣人也因为「实力不够」而选择放弃刺*。

我被砍中了肩膀,疼痛让我直接昏厥过去。后来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时,众人众说纷纭。有人说,当今皇帝被人当街刺*时,一位女子冲了出来替帝王挡了一剑。也有人说,那女子模样与宠冠后宫的高贵妃有五分相似。不仅如此,就跟帝王眉眼之间又有着相似之处。

无论说些什么,我的目的总归是达到了。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数日之后。虽然习景砍的那一剑不至于伤了我的性命,但却为了让帝王不起疑,也绝不会只受一个皮外伤那么简单。醒来第一件事,我就给自己搭脉。

确定腹中孩子还在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布局有风险,这个孩子在这场局之外。我想让他活着,但前提他能扛得过这场算计。好在,他确实扛过来了。我醒来不到一刻钟,帝王匆匆赶了过来。

他看见我醒来时并未直接开口,我故意装作一副惊恐的模样,想要下床行礼。他一把拉住我,直接将我塞回了被子里。「受了伤,就要好好养着。」

语气温柔得不像,帝王直接坐在床榻边,紧紧盯着我的脸。「你叫什么名字?」「窈娘。」「你有父母吗?在卖去青楼之前,你可知道你父母是谁?」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止住。徒留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帝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他又继续问:「你是不是认识高云?」「你怎么知……」

我猛地抬头,露出一副惊愕的神情,话说到一半我又捂住自己的嘴,死死摇头。高云,当今宠冠后宫高贵妃的闺名。除了高家跟帝王,没有多少人会知道。帝王不再说话,他看着我肩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眼底露出了些许的心态,又带着一些怀疑。他不开口,我便也不能开口。两人僵持之间,高贵妃来了。

她一来,原本还紧绷着一张脸在瞧见我肩膀上的伤时,却怎么也止不住泪。尽管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爱妃为何露出如此模样?」帝王看着她,眼底带着些许的怒气。高贵妃摇摇头,面上像是露出了极大的痛苦。

最终还是忍不住跪了下来,声音一片凄凉:「臣妾有罪!」呵,她终究是良心难安。帝王之所以会是帝王,那是因为他会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和猜忌。所以当我长着一张跟他爱妃五分相似的面容出现在他跟前时,他心里就有了些许的疑惑。

这时候,再有一些婢女不经意间说起当年的高贵妃生产之事,寺庙中有着跟的公主同时出生的女孩。帝王自然起疑。所以必定派人去寻找当初为高贵妃接生的接生婆。

接生婆知道真正的公主身上有胎记,也知道京城最有名的青楼花魁身上,有着跟公主同样的胎记。

帝王放在心尖上的平乐公主,身上是否有胎记他自然一清二楚。再结合那两张面庞,究竟有几分跟酷似自己?桩桩件件事情结合起来,很容易便推测得个一清二楚。不仅如此,就连跟公主同时出生的那女孩的真实身份。也会在「不经意间」被查出。

高贵妃入宫之前有心上人,帝王一早便是知道的,所以那个穷书生才会死于非命。现如今他放在心尖上宠着的贵妃一心一意养着别人的女儿,放置有着皇家血脉的公主于亲了不管不顾。

无论是多深的爱,帝王也是会发怒的。所以啊。宠冠后宫的高贵妃,失宠了。而我作为曾经名满天下的花魁窈娘,摇身一变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至于平乐,在高贵妃的苦苦哀求之下,公主的尊容尚且保住,但是帝王的宠爱大不如以前。总归,我赢了。

尽管我知道这一切过于巧合,我那名义上的父皇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没关系。我还有个更好的借口。一个被占了身份,又被抢了夫君的可怜女人。想着在心上人成婚当日,远远在巷子里瞧上一眼,却不料恰好救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巧合挺多,但也没有人敢说它就不是真的。

我跪在父皇面前,声泪俱下:「以前种种女儿不想追究。谢舒…他曾经许过女儿,现如今他既然跟平乐成婚,那就请我放过他,往后无论何事必定饶他一命!」

我只是一个,受近苦楚又被夺了丈夫的可怜公主。又长着一张酷似高贵妃的面容,梨花带雨之下,父皇心软了。他答应我,无论谢舒如何,都会留他一条性命。我磕头谢恩。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视角里,我的唇角微勾,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与先前柔弱可怜姿态全然不同。

这棋,才下了一半呢。距离谢舒和平乐成婚才过去三天,期间平乐几次进宫想要见我一面,但都被我挡了回去。「你到底想要什么?」习景看着这些日子以来我的所作所为,他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我想干什么?我无非就是想把属于我的一切全部都拿回来,仅此而已。宫中生活奢靡繁华,但由于我在青楼中生活了十几年,一朝入宫成为公主后,前朝后宫,不免有许多风言风语。不过没关系。父皇他自觉愧疚于我,对我说的上是百般宠爱。

可唯有一样。他虽然厌恶高贵妃的所作所为,但终究是放在自己心尖上的女人,关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放了出来。就连平乐也依旧维持着公主的尊容,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这怎么能够呢?我又在宫中等了五天,宫外有不少我的耳目,因此我知道丞相府出了大事。

惊才绝艳的谢家大公子跟好友外出打猎却不慎坠马,废了一条腿不说,还毁了容。丞相夫人伤心欲绝,本就恍惚的精神愈发不好。应好友邀约出门时,却被几个流氓地痞调戏还扯破了衣衫。众目睽睽之下,丞相夫人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

就连当今丞相,也因为一再的打击而重病在床。整个丞相府,唯一的管事人就是如今的驸马爷谢舒。他终于成功报仇了。那我,就要开始我的报复了。

平乐又往我宫里递了一次牌子,这次我并没有在找借口推脱。而是大大方方将她约在御花园,习景一直紧跟在我身边,自从知道我有孕后,他便贴身护着我,唯恐我受到任何伤害。

平乐坐在凉亭里,原本还算绝艳的脸庞,在瞧见我跟习景同时出现的那一刻,瞬间变得扭曲不止。我掀起裙摆慢慢走上台子,不知怎地崴了一步,习景迅速上前扶住我。「李窈,你作为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跟暗卫拉拉扯扯,你究竟还要不要脸!」平乐猛地一拍桌,茶水全部都被她扫落在地。

「平乐,我跟我的暗卫举止亲昵,你生哪门子的气?」我盯着平乐,看着她的目光愈发执拗,看着她眼底恨意丛生。平乐笑了,她拨弄了一下头上的流苏簪,精致的牡丹花样惹眼得很。「舒郎还在家中等我,就不同姐姐多说了。」

我点点头,顺势攀上习景的胳膊,回乐平了一个极其友善的笑:「可千万别让驸马等太久了。」平乐气结,眼神死死盯着我触碰到习景的手。仿佛有千万根毒针似地扎了过来。她越这么瞧,我便揽得更紧些。最终,平乐败下了阵。

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但又碍于御花园人多繁杂,只能甩甩袖子准备离开。「平乐。」我喊住她。平乐回头看着我,面露不耐。我当着她的面,握住了习景的手。

「我已经向父皇请旨,等到祭祀大典过后,父皇就会为我和习景赐婚,到时候妹妹可要来啊。」「赐婚?」

平乐声音猛地拔高,不管不顾地跑到习景面前,声声质问,「你要娶她?」习景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既然如今是我的人,那万事就该听我的吩咐。

比如现在。习景沉默许久后,反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接着平静地看着面前有些歇斯底里的平乐:「属下心里爱慕公主良久,能得公主为妻,是此生之大幸。」

他往是总是不爱说话的,殊不知他说话的声音格外好听,尤其说起情话时,倒是不免都让我动容了。平乐气得直接哭了出来,但好在她身旁的乳母及时拉住了她。

我和习景回了自己的宫殿,习景一直都未曾放开我的手。「习景,松开。」他实在握得太紧,我不太舒服。

习景抿着嘴看着我,但手依旧未曾松开。「公主所言,是真的吗?」不知怎的,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期待。我蹙着眉把手抽了出来,现如今他彻底算是我的人,我也不妨同他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我腹中怀有谢舒的骨肉,往后我也必定不会困于四方城墙之内。你一身的好武艺不该局限于此,我会帮你做上将军之位,也算是这段时间我利用你的补偿。」

我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也省得过后有过多牵扯。是的。我窈娘从一开始就不甘命运,只是那时我还尚无反抗之力。精心布局了多年,培养了属于自己的死士,本想在祭祀大典之上拿回属于我的位置。

可是谢舒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我一度想放弃报仇,甚至想跟他远走他乡。可他在报仇跟我之间,毅然决然选择了前者。我不怪他不选我。

但他绝不能一边对我说着海誓山盟,一定又去娶别的女人。而那女人,还是我这一生的宿敌。他说许我凤冠霞帔,可精美的嫁衣最终却穿在了别人身上。我说过的,世上无人能负我。就连我心爱的谢舒也不信。

负了我,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原先的计划发生了变动,将地点换成了丞相府门前。我如愿以偿的认祖归宗。

成为了当今帝王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李窈,如今是我的新名字。冠以皇家姓,地位尊崇无比。但这远远不够。负我的人,此刻还正逍遥着呢。

大典前一夜,习景从宫外匆匆赶了回来。「事情都办好了?」我把弄着手里削铁如泥的匕首,习景紧张地盯着我,唯恐我会伤了自己。「真要如此?」习景总是这样,明明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十分出色,却还非得问一遍我是否后悔。何必呢?

「既然任务完成,那就好好回去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明天啊,一切就该结束了。

祭祀大典如期举行,我因为恢复了公主之尊,因此也跟父皇一起去云山祭祀。谢舒和平乐同行。他看见我,眼底似乎有许多话想说。

但碍于如今身份悬殊,众目睽睽之下他便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等到中途休息,我先让我服侍我的丫鬟给高贵妃送了一封信,又故意走出了帐篷往树林方向走。云山陡峭,当年山顶佛光乍现,这座山变成了祥瑞之兆,因此帝王每五年必然会上山祭祀一次。

我几年前就开始谋划,对于云山自然也是了如指掌。我进入树林,不远处便是陡峭的悬崖。

我慢慢走过去,直到快走到崖边的时候谢舒突然间窜了出来,一把扯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怀里拉。「窈娘,对不起。」谢舒轻轻搂着我,眼底之间愧疚一片。可是在那愧疚之中,又多了一丝懊恼。

我想,若是谢舒早知道我的身份,必定会利用我夺回公主之尊,然后再借助我的手让谢家一门遭祸。只可惜天不遂人,他不能未卜先知,所以选择了平乐。我推开他,直接用匕首抵着他的胸口:「谢舒,别逼我*了你。」谢舒低头看清我手里的匕首后,神色十分受伤,仿佛我才是那个负了他的人。

「窈娘,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待我大仇得报,我必娶你为妻。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不告诉我你才是真正的公主?如果早知道…那我们……」果然,他在质问我。

「如果早知道,你就会利用我的身份设计我的父皇偶遇,然后顺利将我推回公主之位,再用我的手帮你对付丞相一家?」我反问他。其实,我之前并非没有这么想过。

但偶遇当今帝王并且顺利实施计划,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唯一的机会,就是这次的祭天大典。我原本想着等到祭天大典过后,我顺利恢复公主之尊,我就帮着谢舒替母报仇。可他竟然等不及了。甚至跟平乐勾搭在了一起。平乐啊,那个占了我的身份抢了我一生尊荣的女人。

他竟然和平乐成婚。绝不可原谅!我强忍着扇他巴掌的冲动,视线一直注意于着树林内侧。忽而,树林里跑出来了十几个黑衣人,将我跟谢舒团团围住。

「窈娘,别怕。」谢舒把我护在身后,然后拔出了他的剑,迅速跟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我就冷眼瞧着,看着功夫不算太高强的谢舒被那些黑衣人连续砍了好几刀,在即将刺的中他心脉的时候,习景提着剑冲了出来。而那些父皇送给我护我安全的暗卫,也在同一时间冲过来同那些刺客拼*。

与此同时,高贵妃来了。她看着被黑衣人团团围住的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眼底的惊恐和害怕怎么也止不住。

平乐就站在她身边,扬着得意的笑。我知道的。刺*的人是平乐派来的。她想在祭天大典之前*了我,这样我才无法跟习景成婚。她喜欢习景,喜欢到极尽扭曲。我瞧着时机差不多,迅速掏出匕首然后移动谢舒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匕首塞进他手里。

「窈娘?」谢舒不明白我想干什么。「你若只是负了我,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可你竟然想伤害我的孩子,那只牡丹簪子上浸了麝香,你竟然想要我孩子的命。」我抓谢舒的手,将他拉扯到悬崖边。又刻意转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握着他的手腕将那匕首送入我胸口。

他功夫根本不及我,哪怕是奋力挣扎也无果。鲜红的血液从我胸口喷出,所有人都瞧见了这一幕。谢舒,想*了我。「你说要娶我,予我凤冠霞帔,不曾想到头来却食了言。

既如此,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记得,你是怎么亲手*了你最爱的女人!」匕首又往前送了两分,谢舒双眼通红,眼底一片痛苦。他想要将手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到。

「窈娘,不,不……」我冷笑着,他看着他眼底难以掩饰的痛苦,忽然间觉得很痛快。我松开他的手,身子迅速往后仰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我跌落了悬崖。而这场闹剧,也因为我的「死亡」戛然而止。

真假公主的事传得天下皆知。令人津津乐道的,则是假公主平乐心狠手辣,利用祭天大典刺*真公主李窈。李窈被假公主的驸马,也是如今的丞相之子谢舒*害。

当今帝王跟高贵妃伤心欲绝,派人在崖底搜寻了整整三天,才找到一具有着四个月身孕被水泡的浮肿,已经看不清面庞的女子。

公主之殇,天下皆泣。至于假公主平乐,被痛失亲女的高贵妃掐死在了深宫当中。但令天下人不解的则是,驸马谢舒竟然未受惩罚,帝王之怒也只让他为早逝的李窈公主守墓。成元三十年,守墓六年的谢舒,最终在公主墓前自*。

死前留一血书,祈求帝王让他和公主合葬。帝王不允,并将他的坟迁往别处。直到死,谢舒再也没能见他心爱的窈娘一面。

「弯弯,听完故事是不是就要乖乖睡觉啦?」我哄着尚且年幼的弯弯,说完这故事后,就拍着她的胸脯哄她入睡。

「娘亲,我还想知道故事里的那个暗卫,他最后结局怎么样?」弯弯没有丝毫睡意,执拗地想要问一个结果。「那个暗卫啊。」我笑着看向门外少年,他长亭玉立,风姿绰约,「他后来跟他心爱的公主,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了。」

「真的吗?」弯弯兴奋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一眼就瞧见站在门口的习景,赶紧冲他招招手:「爹爹回来了!」习景把剑收好,大步上前将弯弯抱进怀里,又像是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掏出一根糖葫芦。「爹爹给弯弯买了一根糖葫芦,弯弯今晚能不能把娘亲让给爹爹?」

习景哄着她,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捂着嘴笑,看着可爱的弯弯抓着手里的糖葫芦,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那就一晚哦!」「弯弯真乖!」习景在她眉间亲了一下,转而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直接当着弯弯的面,把我往屋里带。「当小孩的面,你收敛些!」我没忍住笑骂了句。

「弯弯是乖孩子,弯弯什么都看不见,弯弯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是在给弯弯生小弟弟!」弯弯用手捂着眼睛,把脑袋埋进了被褥里,只露出半个身子。「……」习景大笑起来,踢开房门将我放在床榻上。

「窈儿,女儿让我们给她生个弟弟,我们是不是得听女儿的话?」习景自从不面瘫后,那张俊俏的脸庞愈发勾人,尤其是在灯光的映衬之下,撩人得很。我忽然想起,当日我坠落悬崖后,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我没有受到丝毫的伤。

就连那把匕首,也不过是杂戏班子用来表演的道具。而那喷涌出的血液,也是我早就准备好的血包。

我不喜欢皇宫,但是我的身份也不该别人占着,该报复的人一个都不会少。平乐占了我的身份,又屡次对我下毒手,所以我一定会要她的命。

我故意告诉她我会跟习景在祭天大典后成婚,她那么恨我,既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找来*我的人,都是我送到她面前的。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平乐就是一个假公主,不仅占了我身份,还想要我的命。

死亡多简单啊。我要她死后都遭到万民唾弃!高贵妃明明是我的娘亲,却将这份宠爱给了别人,所以我要让她终生后悔莫及。我给她送信让她来悬崖见我,我要让她亲眼见着我死,我要让她知道她捧在手心上的平乐,逼死了她亲生女儿。

至于谢舒,他负了我又想害我的孩子。我不会要他的命,我要让他此后岁岁年年,一闭上眼全都是他亲手*了我的画面。亲手*了心爱之人和自己孩子,但凡谢舒对我存了一丝的爱意,他这一生就该活在愧疚痛苦中!

他原来一直都未曾离开我,没有按照我给他铺好的前途留在京城。习景半跪在床边,亲吻着我的额头。他说:「护了姑娘三年,我还想护姑娘一辈子。」我不记得他还说了些什么,我只知道等我在醒来时,就只看见习景抱着刚出生的弯弯站在窗台之下,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层光。

岁月静好,莫过如此。他一直守着我跟弯弯,弯弯别把他当爹爹对待。我不想让这个孩子失望,所以默认了这个称呼。

弯弯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药引昂贵且稀少,这么多年来无人能摘到。习景九死一生,替我的弯弯取回来药。

而他也因此,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我先前已经跌了一个大跟头,自然不敢再把真心错付。

「窈儿,我不是负心人,我是你女儿的爹爹。你的真心不会错付,我会守着你。」习景抱着我,细碎的吻在我脖子上,喷洒出的热气让我有些难以思考。

「窈儿……」「窈儿,我爱你。」习景易碎的声音流露出来,一点一点敲击着我的心。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砰的一声,断了个一干二净。

我抱住习景,主动吻上了他的唇。「那就,再赌一把吧。」我想,这次我一定不会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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