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大学是天堂,有人说大学是炼狱,杨瑶上大学的感觉是,没有天堂那么美好,也没有炼狱那么可怕,他只是生活在平凡的人间。
大一的课挺多的,排满了课程表,一周四十多节课吧,杨瑶认为大多时间泡在学校,很少出门,是他后来被称为路盲的一大诟病。杨瑶无奈地望表叹息,大一和高三一样么。每天早晨总是早早地起床跑操、晨读然后去吃饭,放学、吃饭、回宿舍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让杨瑶很少有机会去接触网络,这是他不懂电脑的另一诟病。
周一上午就安排了英语口语课,两节课连上,杨瑶心想不知道口语老师是怎样第一个人,据说是个女人。杨瑶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抓紧时间啃面包,在舍友的急切催促下,杨瑶又匆匆地喝了口豆浆,抓着书跑向教室,结果还是迟到了,杨瑶规规矩矩地说声报告便窜了进去,老师把他叫住了说同学你怎么不打报告啊,杨瑶说我打报告了,估计你正忙着讲课没有注意到,我怕影响你授课,就擅作主张进来了。老师被他逗乐了说,迟到了小嘴还这么甜,那你就再打个报告罢,杨瑶走到门外,关上门说报告,得到的回复却是不许进,杨瑶不解地问问什么啊,只听到老师笑着说这是口语课,你得用英语打报告,班里的同学笑的东倒西歪,杨瑶只好重新关上门,敲门,大吼“may I come in?” 听到答复是come in plese ,杨瑶如获重释。老师问杨瑶的名字,杨瑶如实回答,老师开玩笑道怎么个大男生有个女孩子的名字,杨瑶嘟嘟囔囔地说,又不是我自己起的,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师开始自我介绍说以后大家叫她慕老师就行了,杨瑶的废话又多了起来,是木瓜的木么?据说木瓜奶丰胸的,大家这次不敢笑了,慕老师向上推推眼镜说是爱慕的慕,现在讲课。课堂气氛本来挺活跃的,被杨瑶弄得好像白色恐怖一样,谁也不敢言语。老师即使提问,大家也不发言,无奈,杨瑶只好救驾,慕老师感激地望着杨瑶,杨瑶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慕老师,大概26、7岁罢,素白的衬衫上配条丝带素雅而不扎眼,红色的裤子显得活力十足,脚蹬棕色马靴,颇有当年林青霞的味道,杨瑶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上午。
因为上次迟到的原因,杨瑶再也不敢赖床了,早早起床吃饭到教室,慕老师进教室打量了一下说,不错杨瑶今天没有迟到,得到表扬的杨瑶心花怒放,上课问答问题特别积极,有点抢风头的意思,以后的课上慕老师也是经常让杨瑶回答问题,一是杨瑶会活跃气氛,二来可以救驾,两个人就这样演着双簧戏。昨晚宿舍的卧谈会开得太长了,影响了休眠,身为同桌的舍友在课上睡着了,杨瑶怎么也叫不醒,慕老师看到后,皱皱眉头直接朝他们走过来,大家都注视着慕老师如何惩罚上课睡觉的学生,是*一儆百还是怎地?慕老师走过来,却怎么也叫不醒睡在里面的同桌,只好伏在杨瑶身上将同桌叫醒了,杨瑶感到背上有两团热火在燃烧,大家都偷偷地瞅着杨瑶,杨瑶感觉脸烫烫的,第一次和女老师如此零距离接触,这两节课想在做梦。
或许觉得慕老师特别亲近的原因罢,杨瑶也总爱问问题,英语也用功,那年英语考试,他是年级第二,班级第一。
慕老师喜欢在周四晚上播放纯英文版电影给大家看,来锻炼大家听力和口语,杨瑶记得最清楚一部是《乱世佳人》,原著是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的畅销小说《飘》,费雯丽、克拉克·盖博、李斯利·霍华德、奥利维亚·德·哈维兰主演。大概意思看懂了,大多数英语单词不会,这是杨瑶的总结。
放完电影后已经很晚了,慕老师问有哪个同学自告奋勇送她上车,本来这应该是班委的事,可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杨瑶,因为杨瑶和慕老师的关系贼好,杨瑶只好去做护花使者了。下楼梯的时候,楼道里的感应灯忽然灭了,杨瑶咳嗽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杨瑶说这是什么破灯啊,学校也忒会省电 ,慕老师紧紧地拽着杨瑶的手,说让杨瑶走慢点,她看不清台阶,杨瑶忽然想到慕老师是深度近视,就只好慢慢地走。
杨瑶说他背负着全班同学的使命和期望,要完损无缺地把慕老师送到车上,如果现在掉一根头发,他只有以死谢罪了,慕老师在快上车的时候扯下根头发放到杨瑶手里说杨瑶就等着死罢。杨瑶一看窘迫了说他死了,以后谁送潘老师上车啊,坚决不能让不法分子有可乘之机,再说他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啊,慕老师不能这么狠心,否则杨瑶死后化作厉鬼绝不放过慕老师,慕老师花容顿失,杨瑶说,轻轻地走了,正如你轻轻地来。我挥一挥手,送你千里之外。杨瑶又一次在瞎掰中占了上风。
三月份是观赏樱花的最好季节,慕老师利用上课的机会,带大家去圆通山赏樱花去,但每人必须写至少一百字的英语小作文,杨瑶问慕老师不去行不行,慕老师问为什么不去,杨瑶说觉得樱花和桃花也没有啥区别,慕老师说之所以你区别不开,才得必须去,杨瑶又问可不可以写成中文版的,到时候请慕老师汉译英,慕老师说想不到杨瑶还有不会翻译的句子,杨瑶说已经构思好了开头:圆通山的樱花与金华的桃花,虽好,但是我是不想去的,性感而略带忧伤……慕老师一下子卡壳了。
最后杨瑶还是去了,因为慕老师答应只要他去就送盒草莓给他吃,也不知道慕老师从谁嘴里得知杨瑶喜欢吃草莓的,好似杨瑶以前叫嚣道“日啖草莓三百颗,不辞常做平原人。”华北平原草莓皮薄肉多汁甜味美,杨瑶有此独爱。到了圆通山,弥望的是樱花的海洋,粉中透露出点点血痕,微风拂过,片片洒落,仔细看来,点点滴滴,不是樱花,是离人泪。每到樱花盛开的时候*人墨客多聚于此,声势浩大,但坏了赏樱花的雅兴,幸亏今天不是周末,否则唯美的樱花樱花是看不到的。
日本文学中对樱花提及最多的,他们喜欢樱花的原因很多,究其原因不能不从日本的历史说起。日本是岛国,在战国时代比中国的春秋战国时候还乱,几千人就能成为一个国家,每一个人都需要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浴血奋斗,在那个年代,什么伦理常规全被打破,只有能够生存或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牺牲都是值得推崇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会不会死于战乱、地震。而樱花开得绚烂,凋谢的也干净利落,只有大概一周的时间,这非常符合日本古代武士的精神,用我们中国话来说就是生的光荣,死的壮烈。日本文化从来就是一个崇拜强者的文化,他们不会去同情弱者,在他们的思想中,弱者代表着被淘汰,无能。
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佐藤春夫、永井荷风等日本近现代唯美作家对樱花的描摹居多,当代作家渡边淳一的《幻觉》中对樱花的描摹无疑是个巨大的成功,尤其是父女的红月樱花下的热吻和以后的不伦之爱。杨瑶即使这样子想着,还是辨认不出樱花与桃花的区别,索性就轻轻地将一 枝樱花拉过来,放在鼻子尖玩弄,低吟着唐寅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贱比车马,你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杨瑶还故意模仿周星驰在《唐伯虎点秋香》里的招牌动作,把大家逗得捧腹大笑。
慕老师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一个小时后原地集合,同学们都做鸟兽状散了,杨瑶也想跑去玩,结果被慕老师叫住了,说是陪她赏樱花,杨瑶说看在草莓的面子上就陪你赏樱花罢,你要记得帮我翻译作文,慕老师说成交,然后指指远处坡上的樱花说去那里看吧,慕老师走路的时候,杨瑶要搀扶着;慕老师走不动路的时候,杨瑶要背着。杨瑶暗暗地说魔女,不过还是牵着慕老师的手在樱花中穿越。慕老师走累了,说杨瑶过来背着老佛爷,杨瑶一个马步扎下,喳,小杨子伺候老佛爷,慕老师伏在杨瑶的背上说如果杨瑶能伺候她一辈子就好了,杨瑶说那得看工钱是多少了,慕老师说杨瑶知道慕老师的意思,不许贫嘴。
杨瑶说慕老师在老牛吃嫩草,慕老师说就吃定这杨瑶棵嫩草了怎么着,杨瑶一脸无辜地说还能怎么着,逆来顺受呗,不过慕老师好重哦,是今天饮食过多的原因还是有宿便的愿因?或许是是体重本身如此的原因……杨瑶胡乱猜测着,结果很容易推理到,暴雨梨花针的结局不会有,但是暴雨梨花拳让杨瑶品了个够,以前杨瑶总爱晃着拳头问朋友说,沙包大的拳头你见过没,这次他真的见到了。
杨瑶斜靠在樱花树上,慕老师将头枕在杨瑶腿上,只要慕老师一动,杨瑶就痒得发笑.慕老师说既然杨瑶想笑,就让你好好笑笑罢,扑到杨瑶怀中去搔杨瑶的胳肢窝,杨瑶最怕痒了,双臂紧紧抱肩,慕老师说杨瑶怎么像个正在拒绝老公调戏的小媳妇啊,杨瑶说好啊,那就让慕老师尝尝被老公调戏的滋味罢,说完一跃而起,速度之快,姿势之帅让慕老师咋舌,只是头划过的弧度有些缺憾,所以,杨瑶的头重重地撞到了樱花树上,慕老师 又开心又心痛帮杨瑶轻轻揉,像在照顾婴儿,杨瑶在慕老师怀里静静地注视着满树的樱花……
一阵阵地樱花飘过,落在他们的身上,头上脸上,杨瑶张嘴叼住一片花瓣,抬头望着慕老师,慕老师轻轻地抚摸着杨瑶的脸庞,将头伏下去,柔软的薄唇印在杨瑶的唇上,慕老师长长的发散落在杨瑶身上、脸上。杨瑶闻到了力士的发水味道,以后对这个牌子感觉特别的亲切。樱花树在颤抖,樱花如雨一样点点洒洒,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杨瑶,请记得,如果慕老师三十岁还没有人来娶,请你来娶慕老师。一年之后,慕老师回到她的母校北二外教学去了,杨瑶的口语课的成绩是优,十分顺利地通过了口语考试。杨瑶将慕老师送上了飞机, 以后再也没有去圆通山赏樱花。
当学校的樱花再次飘舞,无数的男女学生在此驻足的时候,杨瑶掐指一算,慕老师今年应该三十岁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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