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38岁的男人,每天都要从各种毒蛇身上取出毒液,每周将其中一些种类的毒液稀释、混合,然后注射到自己身体里,这样的操作他坚持了几十年。
他一生最少被毒蛇咬了172次,有20多次濒临死亡,但因为他一直在给自己注射蛇毒,不仅没死,到后来甚至他的血液都能用来给别人解毒。
正在注射蛇毒的男人
而关于蛇毒,他曾这么说过:
“蛇毒对于别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对我来说反而是良药,是我能够活过一百岁的关键。”
事实上他也真的做到了,还创立了世界知名的毒蛇博物馆,向全世界提供用于制作抗毒血清的蛇毒,最后于2011年6月15日逝世,享年100岁。
老年的比尔·哈斯特
这就是被誉为“传奇的蛇王”比尔·哈斯特(Bill Haast)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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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迷毒蛇的人 <<
比尔·哈斯特出生在1910年的美国新泽西州,他从小就好奇心旺盛,精力十足还很叛逆,在课堂上阅读当时被禁的诗集,并且一直痴迷自然界中的毒蛇。
他第一次被毒蛇咬伤是在12岁,那年比尔参加了童军夏令营,期间他试图抓住一条木纹响尾蛇却不小心被蛇咬伤,采取了当时标准的急救措施,用小刀在伤口上进行十字切割,涂上了高锰酸钾,然后抬着中毒肿胀的胳膊步行6公里回到营地寻求帮助。
而他第二次被咬伤就在这之后不久,一条1.2米长的铜头蝮咬了他一口,虽然那时比尔带着蛇伤急救包并及时注射了抗毒血清,仍然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
被毒蛇咬伤之后,这还是看起来很不可怕的伤口了
虽然后来比尔评价这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要知道这两种蛇都是在美国伤人次数很多的毒蛇,要是运气不好就是当场去世,但不得不说,这并没有影响比尔对毒蛇的痴迷。
从15岁开始,比尔就已经可以徒手从毒蛇身上提取毒液了。后来他辍学没再读书,19岁投奔了一个在佛罗里达经营了一家蛇类展览馆的同好,在佛罗里达大沼泽边缘居住的那段时间,更是练就了一手抓蛇的好本事。
再后来到了二战时期,比尔因为会修飞机,于是当上了美国陆军航空兵航线上的工程师,这条航线带他去到了南美洲、非洲和印度等地方,他也就顺路在这些地方购买毒蛇带回美国老家,他人生中第一条眼镜蛇就是这么来的。
二战结束后的1946年,比尔建立起了自己的养蛇场,也就是后来的“迈阿密蛇类展览馆”的前身。
这个蛇类展览馆每天都会接待游客赚取门票钱,而比尔亲自操作的“取蛇毒”,就成了展览馆的特别表演项目。
当时毒蛇和毒液供应商常用的“挤奶”做法,强行挤压蛇头两侧的毒腺逼出毒液。这种方式一次能取出更多的毒液,但会对蛇的毒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让蛇再也无法生产毒液。
比尔在表演取蛇毒
比尔取蛇毒就不一样了,他会先让毒蛇自己爬一会儿,然后抓着毒蛇的头,让它们露出毒牙刺穿玻璃杯口覆盖的橡胶膜,主动往里面注射毒液直到自然停止,对毒蛇本身不会造成什么损伤,这也成了后来取蛇毒的通用方式。
经过几年的经营,展览馆扩建了,比尔开始大量进口毒蛇,什么非洲的黑曼巴、绿曼巴、加蓬咝蝰,亚洲的眼镜王蛇,南美洲的剧毒蜥蜴,还有北美洲本地的响尾蛇、蝮蛇等等,整个展览馆几乎聚集全世界所有品种的有毒爬行动物。
比如这样的墨西哥串珠蜥,曾在1975年把比尔送进医院
也是在这里,比尔开始了往自己身上注射毒液的壮举。
>> 比尔的免疫计划:注射蛇毒 <<
想要了解比尔为什么往自己身上注射毒液,那就要先知道抗毒血清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蛇毒里90%左右都是毒性蛋白质,成分非常复杂,种类和效果作用也都各不相同,不过就算是再怎么剧烈的蛇毒,是否能致死还是要看剂量多少。
蛇毒又被称为“液体黄金”
假如注射进体内的蛇毒剂量远不能致死,那蛇毒就会像病毒一样成为一种抗原。
哺乳动物的身体能针对这种抗原自发形成相应的抗体,这些抗体与抗原会进行特异性结合,让那些有毒的蛋白质失去活性,然后被相应的吞噬细胞处理掉,这就阻止了蛇毒进一步对机体造成损伤,也就是俗话说的,对蛇毒产生了免疫。
基于这个原理,人们会这样来制作抗蛇毒血清:
将严格控制好剂量的蛇毒注射到马的体内,让马中毒但又不会死亡,过一段时间等它的身体里生成了相应的抗体,就抽出血液分离出含有抗体的血清,这也就是能救命的“抗蛇毒血清”。
至于为什么选择马,那当然是因为马是家畜中性格温顺不容易反抗,并且体格足够大的动物,可以一次性从它们体内抽出足够使用的大量血液。
比尔·哈斯特痴迷毒蛇多年,他当然知道抗毒血清是怎么制作的。看着自己养的大量毒蛇,他忍不住就想,既然马可以免疫蛇毒,那人为什么不可以?于是从1948年9月10日开始,比尔就启动了他的免疫计划。
最初他给自己注射的是高度稀释后的眼镜蛇毒液,后来慢慢增加其它种类的蛇毒,再后来他每次注射的都是30多种不同蛇毒的混合毒液,每个星期都要注射一次。
这样注射蛇毒的后果非常显而易见。
在迈阿密蛇展览馆红火的时候,比尔一天至少要从60多条毒蛇身上提取蛇毒。根据他和同事的换算和统计,50多年来比尔亲自处理过200多万条有毒的爬行动物(包括罕见的有毒蜥蜴),算下来其中包括7000多条接近4米长的眼镜王蛇。
而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危险工作中,比尔总共被咬了172次,却每一次都活了下来。这个数字还没有将意外的毒牙划伤、单牙注射算在内,甚至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证过。
不过,在普通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的经历,在比尔眼中其实都是自己判断失误,才导致被所养的毒蛇咬伤,并不值得夸赞,更何况就算是比尔,也有20多次差点命丧黄泉。
直到2003年,他被一条马来半岛蝮蛇咬伤,蛇毒没有危及他的性命,但却引发了肌肉组织坏死,最终时年93岁的比尔失去了一根手指,也让他终于放弃了徒手抓捕毒蛇,选择退休。
老年的比尔,失去了一截小拇指
不过就算是退休之后,比尔依然让他的妻子持续给他注射小剂量的蛇毒,持续到了2008年。在当年8月的一次杂志采访中,比尔说:
变老是一件困难的事。有时候,你感觉自己没用了。不过,我一直感觉我会活这么久,这是一种直觉。我总是告诉别人我会活过100岁,我仍然这么认为。这是蛇毒的原因吗?我不知道。
>> 能解毒的血 <<
2011年6月15日,比尔·哈斯特因为自然衰老而去世,享年的确超过了100岁(他出生于1910年12月30日)。
他虽然16岁就辍学,但他在毒蛇和蛇毒方面的研究成就,足以比肩专业的科学家,被誉为蛇毒研究专家。除此以外,他还是一位人道主义者,被委内瑞拉授予了“荣誉公民”的称号。
而原因听起来似乎有点匪夷所思——他的血液拯救了不止一个被毒蛇咬伤的人。
比尔·哈斯特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从抗蛇毒血清面世到今天,已经有120多年了,在这期间生产的抗蛇毒血清都是“专药专治”的,也就是想解一种蛇毒,就需要注射用这种蛇毒制作出来的特定血清,假如不知道被哪一种蛇咬伤,或者被咬伤后没有专门的血清,就很有可能危及生命。
那为什么不能制作出通用的抗蛇毒血清呢?主要是因为蛇毒的成分实在太复杂,除了大约占据90%以上的毒性蛋白以外,其中还有各种酶、小分子肽、氨基酸、碳水化合物等等成分,甚至还含有微量的金属离子。
而不同种类的毒蛇、甚至是同一条蛇在不同季节,所分泌的毒液成分都会有一些非常细微的不同,基本上就需要完全不同的抗体才能与之结合,达到解毒的目的。
所以直到现在,想要最快的治疗蛇毒,光去到医院还不够,还需要准确告诉医生自己是被哪种蛇咬伤的。
不过,这种常识在比尔·哈斯特一个人身上失效了。
在上世纪70年代,这时候的比尔已经注射了二十多年蛇毒,其中就包括了中美珊瑚蛇的毒液,他的血液里,自然也含有多种蛇毒的抗体。
就在这段时期,他得知委内瑞拉有个孩子在丛林中不小心被珊瑚蛇咬伤,当地医院没有对应的血清,眼看孩子生命垂危,比尔无偿捐献了数百毫升血液,让医生从中分离出血清注射给小孩,竟然成功挽救了这个孩子的生命!
当年蛇展览馆的宣传画
比尔因此获得了委内瑞拉政府颁发的“荣誉公民”称号,除此以外,在他的一生中,还用同样的方式挽救了另外20个人的生命。
看到这里,也许你会有这样的疑问:既然有比尔这样的例子,为什么不使用人体来生产万能的抗蛇毒血清呢?
首先,只要有利益牵扯,就很有可能让弱势群体失去选择的权利,这就不细说了。
比尔和眼镜王蛇
其次,控制注射蛇毒的剂量不致命是非常精细的工作,稍有不慎就当场去世,能有多少人敢直接尝试?
最后,蛇毒会引起的不良反应也很复杂,就算不致命,也有可能引起肌肉或神经组织的部分坏死、过敏、呼吸困难、心脏受损等等不可控的反应,这在有些人身上同样是有可能致命的。
这么看来,比尔·哈斯特的的确确可以被称为人道主义英雄,更是当之无愧的“传奇蛇王”!
过去在迈阿密蛇博物馆门口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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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比尔·哈斯特的一生》 Bill Haast 官方网站
《迈阿密蛇形馆》 Bill Haast 官方网站
《另类人物:蛇毒毒不死的人》 大科技杂志
比尔·哈斯特 维基百科
蛇毒、抗毒血清、抗原、抗体 百科词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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