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国产纪录片,叫《算命》。
拿过不少于20个电影奖项。
但在国内,禁了。
大抵是因为,算命属于迷信活动,不提倡。
今天香玉要聊的国产新片,主角之一也是算命先生。
但它播出了,而且还在央视6套。
《那年八岁》
这是CCTV6出品的电视电影。
介于电视和电影之间,有一类专供CCTV6播出的影片,叫电视电影。
由于拍摄成本极低,编导多为新手,制作粗糙,诞生了一大批烂片。
但本片是个例外。
导演杨瑾,曾拍摄《有人赞美聪慧,有人则不》。
用清新悠缓的风格,白描两个孩子在小学最后一个暑假里的友谊和别离,引发很多人共鸣。
这次的《那年八岁》,主角依旧有小孩。
不过,变成了一老一小。
老的,就是开头说的算命先生;
小的,是这个8岁的小男孩,名叫小小。
小小生长在吃不饱饭的饥饿年代。
更要命的是,幼年丧母。
父亲娶了一个并不友善的后妈,多出来两个抢食儿的弟弟。
小小呢,是个不好惹的「熊孩子」。
没吃饱,就抢弟弟手里的大饼;
怂恿两个弟弟烤兔子吃;
以及手残,没来由地欺负女孩子,被老师拽着耳朵受罚。
同时,小小也是个「苦孩子」。
因为一些小事总是遭父亲打骂,后妈在旁边赚吆喝。
一大早要出门打水,瘦小的身躯时常被水井轱辘弹开。
打完水回来,一家人还没等他来,就已经开饭了。
这天,小小连学都不能上了。
父亲来到学校,把他拖走,以每月 5 块钱的价钱,租给了吴先生。
租,是咋回事?
因为吴先生是个盲人,小小租给他,是帮他领道儿。
别看吴先生是个盲人,心思可机灵了。
钞票子几元几角,手指轻轻一搓,清清楚楚。
而且还有个绝活,算命。
方子出的越邪乎,别人还越相信。
凭着几十年行走江湖的本事,在村子里博得了一个「小半仙」的名号。
别说,吴先生的收入还不错,只稍几句话,小则一两块,大则一二十。
走村串舍饿了,弹个曲儿,说一段林冲夜奔,就能换得一餐一宿。
吴先生技艺高,但脾气坏,俗称「瞎狠」。
跟小小一起吃饭,总是能一筷子夹住鸡蛋和肉,几筷子就都进自己碗里了。
就凭这个狠劲儿,真瞎子无疑了。
一张嘴也特别毒,说话就像「拿刀剜你的感觉」。
两人第一次见面,小小因为不愿意来,赌气,死活不开口说话。
吴先生就说「*是你方(克)死的吧?」
小小被这一句话给气的双耳涨红「我妈才不是我方死的呢!」
知道小小有后妈,又说「你爸喜欢你后妈,不喜欢你咯」
骂人的时候文采飞扬。
一个过路的马车不愿意免费载他,他就直接怼骂「没良心的,你回去找你死去的奶奶吧」!
小小把吴先生扔在半道上,一个人跑回学校玩。
吴先生一个人在空旷的山谷里大喊「我要抽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吴先生身上的这种「狠」劲儿,是编剧林和平特意塑造的。
他表示自己「经历过三个说书人,这三个人嘴都特坏,但他们心肠都特好」。
吴先生的性格是防御型:他先天失明,得靠着这种狠劲儿活下去。
跟别人一起吃饭,不抢的话,他肯定只能吃剩的。
嘴要是不毒,别人一口一句「瞎子」就能淹死他的自尊心。
所以他先冒犯,以此确立心理优势。
要是不靠一点骗术算命,这黄土高坡哪里给他生存下去的机会?
可是,吴先生的防御高墙,也有被融化的时刻。
这天夜里,两人来到一户人家,正巧这家死了人,在守夜。
大家正听吴先生说书起劲儿呢,不料尸体一下子翻坐了起来!
「诈尸了!诈尸了!」
众人都吓破了胆儿,连滚带爬跑出去。
小小也跑了,喘了口气才意识到吴先生还在院子里,他赶紧折返来。
原来是放尸体的砖头倒了,根本没有诈尸一回事。
此时吴先生早已经吓得尿裤子了,还嘴硬说自己一点也没怕。
这件事情以后,吴先生发现这个「小兔崽子,还真有点儿良心」。
也渐渐对小小敞开心扉。
吃饭的时候,犹豫半天,愿意把其中一块鸡蛋分给小小了;
小小在河水里,脚被扎破了,吴先生立马撕下了自己的衣服给他包扎;
怕小小脚感染,一把年纪了,还背着他过河。
小小呢,也似乎不那么讨厌吴先生了。
会跟他开玩笑,明明是平地,骗他前面有沟;
或者让吴先生踩到大牛粪。
吴先生生气啊,棒子举高高要打,落下来却是轻飘飘。
一老一少,从一开始的斗勇耍狠,渐渐成为交心的好伙伴。
他俩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八岁那年,没了妈。
这也是片名的由来。
整部影片就讲了一个这么朴素的故事,没有大起伏大冲突。
描绘了爷孙辈的两个陌生人,在困苦的年代渐渐温暖彼此的一段时光。
这也是香玉最喜欢这部片子的地方:不愁苦。
《纽约时报》曾经有一篇关于《郊游》(蔡明亮 导演)电影评论,提到一种「亚洲愁苦主义」(Asian miserablism)。
什么意思呢?
影评人拿一男一女做对比。
《郊游》讲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双儿女无家可归,极度落魄。
中间有一段场景是,李康生愤怒又绝望地咬食一颗高丽菜,最后爆发出哭泣。
影评人由此联想到了《飘》里,斯嘉丽啃带泥的胡萝卜。
「斯嘉丽从土里刨出一颗萝卜,咬了一口又吐出来,发誓自己再也不会挨饿... 最后她没有变成一个绝望的懦夫,而是从深渊中爬了出来。但是李康生的角色就没有这样的魄力了,看到他眼泪汪汪的自怜,很难不让人感到一阵轻蔑。」
愁苦,似乎是中国文化圈非常擅长的一个母题。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就算没有愁苦,也还要努力搞点悲伤的情绪。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吃不饱饭的年代,水源匮乏的黄土高坡,丧母的幼子和孤独的瞎子...这几大元素堆叠在一起,很容易拍成一部悲伤的煽情片。
可是,《那年八岁》十分克制。
画面配色很明亮,把黄土高坡的夏日,拍得清新灿烂。
对人物也是抓有趣的部分,有好几处都会令人笑出声来。
吴先生把吃了一半的糖吐出来,诱惑小小叫爷爷。
你看,导演拍农村小孩的「斗鸡」游戏。
都是实打实,硬生生往上撞。
被撞倒了,接着再来!
导演杨瑾说「农村男孩都很皮实的,没有那么多小脆弱。」
很多那个年代的人,就是靠生猛劲儿一路走过来,就像斯嘉丽因为带泥的胡萝卜而变得更加坚强了一样。
生活啊,有时候会很艰难,但不一定非得以「可怜巴巴」的孱弱姿态过着。
还有,如果你下次见到失明的人,千万不可以叫人家「瞎子」,而要称呼对方为「盲人」。
否则,他们会不高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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