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夫 军旅警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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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抗美援朝胜利50周年。50 年前,为了捍卫祖国的和平与尊严,为了抵抗美帝国主义的武装挑衅,为了支援朝鲜人民争取国家独立和解放的正义事业,我中国人民志愿军奉党中央、*的命令赴朝参战,与朝鲜人民军紧密配合,战胜了猖狂至极、不可一世的美帝国主义,最终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这是场反侵略、 反霸权、争取国家独立、民族解放的正义战争,这是一场以帝国主义失败和正义人民胜利而结束的革命战争。这场战争我军打出了国威,打出了军威;这场战争进一步证实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正义之师是任何强大敌人也战胜不了的!
朝鲜半岛是我国一衣带水的毗邻,然而20世纪以来,朝鲜半岛与许多东南亚国家一样, 饱受了帝国主义列强的欺压和凌辱。1950年6月,美帝国主义公然入侵朝鲜,并将战火烧到鸭绿江边,这不仅是对朝鲜半岛主权的公开践踏,也是对我国的直接挑衅。为伸张正义、捍卫主权,我英雄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儿女肩负“抗美援朝,保家卫国”重任,开始了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
备战安东
1950年5月海南战役结束后,我带着女儿一路北上,先到湖南衡阳将女儿交给她的母亲,然后计划再回安徽探望亲人。在武汉遇到军长韩先楚和军政委袁升平,军长告诉我,四十军可能到河南驻防。他二人要我一起去洛阳勘定部队选址等事项,两天后在“四野”总部又听说准备让我们解放台湾。再以后听电台广播朝鲜爆发了内战,美国出兵入侵朝鲜,并派海军侵占我国台湾海峡。我四十军改为东北边防军,进驻辽东地区整训。
两年前,我们打垮国民党匪军解放东北,并一路南下直捣海南。今天重返战斗了4年多的东北,我们许多人都很高兴。部队陆续北上,我原准备立即赶回部队,韩军长、袁政委要我和他们两人先去北京,然后再一起回部队。在北京饭店我们见到了朱老总,他称赞了我们在海南作战中的勇敢精神,并勉励我们再接再厉,到达东北后抓好部队整训。临行时朱老总问我们怎么来的,提起这个事我们确实心里憋着一股气。当时我军还没有实行工资制,所以也就没钱买火车票,车站给我们开了个纸条,但只能坐硬座,卧铺只卖给现金买票的人。姑且不说我们的职务高低,半年多的准备和作战,我们每人的身体状况都很差。但拿不出钱来买票,只好自带行军床在尾部守车里存身。朱老总听了后很不高兴,说:“人民都爱解放军,哪有解放军不爱解放军的。”当时就要拿电话批评有关部门,我们赶紧拦住了。离开北京,我们依然搭乘火车守车匆匆奔赴东北,参加萧劲光副司令员、萧华副政委(粟裕司令员因故未到会)组织召开的东北边防军成立大会,已确定的四野三十八军、三十九军、四十军、四十二军四个军的军师领导参加会议。会上“二萧”首长首先宣布中央军委关于成立东北边防军命令,接着通报了朝鲜战争状况及我边防军布防目的与要求。
根据边防军司令部部署,我一一九师驻防安东五龙背草河口一线。8月下旬以来美军飞机多次对我鸭绿江沿线城镇乡村进行轰炸、扫射,我地方政府及群众相继撤离,我一一九师奉命移驻安东市。
10月8日,*发布命令,东北边防军的4个军及边防炮兵3个师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准备抗美朝、出国作战。听到这个指示后部队上下都很激动,决心狠狠教训一下美国鬼子。但也有少数人思想情绪比较低沉,尤其几天前,一位朝鲜人民军的同志在介绍朝鲜战场情况时讲美国坦克、大炮如何厉害,特别是美国飞机,简直到了不可抗拒的程度,在室内点火吸烟都可能被敌机发现遭轰....这些说法使某些同志增加了思想负担。当时我对这些美国飞机、坦克、大炮等现代化武器的威力虽然还没有亲身体验,但根据我20多年的作战经验,对此不免持有怀疑态度。我知道思想情绪对战斗效果的重要作用,虽然恐惧美国飞机、坦克、大炮的人是极少数,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也容易影响战斗士气。出国前的思想教育和发动工作正在进行,在一次连以上干部会上我说:“海南战役时我们有些同志恐惧敌人的飞机、军舰和大炮,担心过不了琼州海峡。结果怎么样啊?我们不仅用木帆船打败了敌人的军舰,成功地跨过了琼州海峡,而且以十四、五天时间就解放了海南岛。国民党的飞机、坦克、大炮都是美国人提供的,我们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嘛,也是稀松嘛,不是照样被我们打败了吗。我计算过,朝鲜半岛比海南岛也就大一倍多。打海南岛我们用十多天时间,朝鲜半岛一个多月够了吧,也就一管牙膏时间嘛,况且不用坐船、不用渡海,大点步一脚就迈过去了,有什么可怕的!”我说完大家都笑了。后来一些干部对我讲, 他们回去把我的话对大家一学, 果然对有恐惧心理的人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我作为一名师级领导干部心里是十分清楚, 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盲目的藐视,战斗中就可能吃亏:一味的重视,也难免束缚自己的手脚。我指的“一管牙膏"是在特定环境中为消除某些人的“恐惧症”所作的一种调侃性的比喻而已,既不是盲目乐观,更与““思想轻敌”不沾边。后来有人把“一管牙膏”说成是轻敌思想,这是对我原意的曲解。事实上,无论是海南战役还是抗美援朝,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都发挥了重要作用,我们的官兵大多出身贫寒,思想朴素、单纯,经过一番切合实际的启发、引导,比较容易地打消、放弃不正确认识,倒是极个别干部的思想问题难以解决。海南战役时有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拒绝随部队渡海,在朝鲜作战时也有人躲在坑道里不敢出来。现在我们有些干部说别人时成篇大论、振振有辞,做起事来却稀松平常。和平时期这种个别人也是有的,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战争年代,是战争观问题,和平年代,是世界观问题。但无论是战争观还是世界观,都应该是思想政治工作着力解决的问题。
入朝第一战
1950年10月20日傍晚,夜幕初挂,薄云轻拢,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驴鸣狗吠给安东这座小山城平添几分神秘。白日里喧嚣的街景已经不见,代之的是匆匆走过的人影和高楼矮屋间偶尔亮起的淡淡灯光。鸭绿江水静悄悄地向人海口流去,泛起的粼粼白光将铁路大桥映出依稀轮廓。刚刚举行了誓师大会的我一一九师万名官兵集结于安东鸭绿江北岸,前队三五六团首先踏上江桥,紧随其后的是师直分队、后队三五五、三五七团。前一天,我第三十八军、四十二军、三十九军的第一一梯队和一一八师、一二0师分别于辑安、长甸河口、安东同时跨过鸭绿江,首先向预定作战地域开进。
1950年10月上旬,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和李承晚南军越过“三八线”,成3路继续北犯,至10月20日前后一两天内,分别占领平壤、成川、咸兴一线。是时,美李军总兵已达42万人,地面部队拥有5军15个师另两个旅,23万余人。其中美军共3个军6师12万人:李承晚部队两个军团9个师9万余人;英联邦、土耳其、澳大利亚、菲律宾、泰国等国军队1.2万余人;并拥有1100架飞机、300多艘军舰、1000余辆坦克、4100 余门大中口径火炮。而我志愿军当时不仅没有飞机、坦克,原来的师炮营也集中在东北内地接受训练。所以*和志愿军司令部决定,首批入朝部队首先在平壤、元山一线以北建立防御阵地,并在该线以北至德川、宁远公路以南地区构筑2至3道防线,以阻击敌人继续向北进犯为目的,也使朝鲜人民军得以休整。待我空军、装甲、炮兵完成训练投入战场后再集中优势实施反击。彭德怀司令员10月16日在安东召开的师以上干部会议上就讲:“志愿军的当前任务是积极援助朝鲜人民反抗侵略者,保持一块革命根据地,作为相机消灭敌人的基地。”“敌人来攻,我们要把它顶住,不使前进。”但事实上10月20日在我们刚刚跨过鸭绿江时敌军就已突破了平壤、元山一线并快速向北推进,这就使我们的最初作战设想已无法实现。敌变我变,战无定法。根据*的电报指示,21日志愿军总部决定改取从运动中歼敌的方针于温井、云山、熙川一带首先向冒进的敌南六师,南一师、南八师发起攻击。我四十军任务是于温井西北地区待机歼敌。“上车!”我一挥手, 我和我的四名警卫员一起登上美式吉普年, 缓缓驶上鸭绿江铁路桥,四只车轮碾得用木板临时铺成的路面吱嘎作响。
急行军80里,拂晓前我们进入东古里西南一带隐蔽宿营。出发前已经向部队传达上级要求,为达到秘密入朝的目的,各部昼伏夜行,不得暴露目标,我们的部队穿的也都是朝解人民军的服装。
天亮后不时有敌机在上空盘旋,路上零零散散的朝鲜百姓顶筐挎蓝、牵老带幼匆匆向北走着,偶尔也有携带家眷的军官和受伤的土兵。为了了解些情况, 我带上小魏和小朴离开隐蔽点来到路旁,正好有名身着朝鲜人民军上尉服式的军官走过来,他显然负了伤,头上缠着绷带,腿也有点瘸。但当他看见我时,还是很有礼貌地给我敬了礼。小朴与他交谈一阵后告诉我,他们营在平壤以北的顺安遭到美李军约两个团的攻击,损失很大。他说敌人的飞机、坦克、火炮实在太厉害,如果我们没有这些武器与之对抗恐怕也要吃亏的。我让小朴告诉他,我们虽然暂时还没有这些武器,但照样可以战胜敌人。
10月24日拂晓我师到达云山以北的草上洞一带。这里山峰连绵,松树繁茂,便于部队隐蔽,我命令将师指挥所设在一处面南的山坡前,部队也全部隐蔽在密林里。我抬腕看了看手表,不料手表夜里行军不知何时被撞坏。抬头向东山看了看,见太阳刚刚从山尖上冒红,约晨六时许。我处理完有关事务从临时搭就的指挥所出来,同夏克参谋长一同走进不远处一户房舍正准备睡觉,警卫员小魏跑来告诉我们山口处飞来了一架飞机,我赶紧又同夏克走出来观看。这是一架从未见过的深灰色小型飞机,正从东南沿山沟走势向西北飞行,高度约二三千米,速度比较慢,到达沟底又返回来,往返三四次便飞走了。出国前我们对敌军的情况知之甚少,虽朝鲜人民军的同志介绍了一些情况,但都不够具体。进入朝鲜四昼夜,除看到满目苍痍的焦土和神情黯淡、背井离乡的民众外,很难找到可以介绍些有关作战方面情况的人。所以对这种飞机不仅没人知其名,也没人知其作用。当知其名为“炮兵校正机”,专为炮兵指示目标这些情况时,我们已经尝到了它的苦头。当时我和夏克都猜测是敌人的侦察机,便告诉身边的作战科长朱玉荣通知部队加强隐蔽,并检查一下“师指”的情况。安排完我二人立即进屋准备睡觉。连续四天的夜行军,路少人多、弹坑密布、拥挤难行。我虽然有车,但很少能坐,基本都是随队伍步行,每个人都很疲劳,所以必须抓紧时间休息。当我们睡下还不到半个小时,突然被炮弹的爆炸声惊醒。
“不好,敌人炮击,赶紧隐蔽!”说完我们立即跑出房舍。好在房子周围都是树,我们几步进入树林,隐蔽在一个沟坎下。敌人的炮弹十分准确,基本都落在师指挥所周围百余平方米范围内。敌炮击还未停止,空中又飞来了敌轰炸机。敌机虽未投弹,但机关炮猛烈扫射也显示了很强的威力。后来我分析,很可能是指挥所电台的接收天线或发射信号暴露了目标,但始终无从印证。
遭此一惊,早没了睡意,我和夏克等人立即查看了损失情况,架设在外部的电台天线被炸坏,好在电台保护完好。当时在指挥所的通讯科长王纪昌、机要科长杨国范还报告,一名发电员牺牲、一名负重伤, 两名译电员负轻伤。
这是我师入朝后与敌军的第一次接触,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对敌人飞机、火炮的威力已有心理准备,但对敌军侦察手段还确实了解的不多,此刻我终于有了切身感受。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有限的,许多事物不可能先知先觉,特定环境下包括对手或敌人。长期以来我们都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斗中了解敌人、熟悉敌人、最后战胜敌人。尽管如此我们有时要付出代价,但在特殊时期也无法回避。这次教训使我对敌人有了新的了解,在以后的行军、宿营、以至战斗时,只要条件容许我都严厉要求部队以最大努力做好隐蔽。这也是我在后来不久将师直工兵连扩大为工兵营的缘故。阵地防御时期,我师作战工事既坚固又实用,因此受到军长兼政委温玉成的多次表扬。
“王二杠子,是不是你们的电台天线暴露了目标?”
“二杠子”是王纪昌的绰号,平时一般没人叫他的名字都叫他的绰号,所以时间久了问他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提“二杠子”大多数人都能对上号。此刻,他沉着脸正在接受夏克参谋长的问话,显然多数人都认为是电台天线暴露了目标。见到这种情况我把话接了过来,“好啦,现在不是追查责任的时候,要说责任我们大家都有责任,要怪怪我们没经验,大家记住这次教训,以后要尽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而后我对夏克参谋长说:“把师指挥所向前移,移到前卫三五六团,一则便于掌握情况,二来与敌人越近越安全。”说完我带上警卫员向三五六团宿营地赶去。
10月24日,朝鲜人民军一部撤至温井一带,跟踪追击的南六师也仅距这里十多公里。南六师之后还有南一师、南七师、美二十四师和英二十七旅。是时志愿军司令部和朝鲜人民军统帅部位于大榆洞,距温井三十多公里。一一八师接近温井,一二0师接近云山,我一一九师位于一二0师西南,相距约十公里。敌军推进速度较快,如果不能实施有效阻击,不仅朝鲜人民军难以摆脱敌人,志愿军司令部和朝鲜人民军统帅部也将受到威胁。“志司”命令我四十军一一八师、一二0师于温井、云山以北地域实施阻击,命令我师到达后相机支援。25日夜,一二0师与一一八师乘胜进攻温井,“军指”命令我师迅速向东前进,支援一一八、一二0师战斗,同时注意监视博川至温井公路,发现增援之敌坚决阻击。接此命令我对三五六团团长符必久、政委王世乾说:“你们团先向南,然后沿公路前进,重点阻击南面的可能增援之敌。”临行时我又提醒他们:“南面最近的敌人是南一师,但后面的美二十四师、英二十七旅也不远,况且敌人都是机械化部队,行动起来速度是很快的!”而后我让作战科长朱玉荣下达命令,三五五团、三五七团取近路向云山方向前进,“师指”随三五五团跟进。
约23时,机要科长杨国范报告,三五六团在距云山七、八公里处的平和里、佐里一带发现敌增援部队,因为天黑,暂时搞不清敌数量和番号,但已肯定敌人有坦克、装甲车和汽车,我们现已抢占有利高地准备实施阻击。
“立即回电,不惜一切代价截住敌人,决不能让敌人再向温井靠近一步,三五七团将前去支援。”
回电之后我仍不放心,这毕竟是我们入朝之后的首次战斗,我们对敌人的作战方式、作战习惯、作战实力、武器威力等一切情况一无所知。据朝鲜人民军同志介绍,敌坦克攻击力很强,没有专门武器很难对付。根据这些情况,我3个团分别都成立了三、四十人不等的反坦克队,集中火箭筒、爆破筒、炸药包、无后坐力炮、苏式反坦克手榴弹五种武器来对付敌坦克,但这些武器效果如何我们心里还不托底。“再告诉符必久,要特别注意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注意发挥反坦克队的作用!”
26日1时30分,敌先头部队进入我三五六团阻击地域,一、三营各两个连同时投入战斗。埋在路间的炸药包首先炸毁了一辆敌装甲车,接着凭借有利地势,我轻重火器一起开火密集的子弹、手榴弹一股脑地飞上公路。敌人遭到我突然袭击顿时乱了阵脚,仅做了一点轻微的抵抗便马上退了回去。这时有人建议追击,符必久团长没有采纳,他认为敌情不明,盲目出击太冒险。他命令部队继续加强公路封锁,沿公路两侧多放置炸药包,防止敌坦克强行通过。这一判断是正确的,约半个多小时后,敌人由十多辆坦克开路,装甲车、汽车紧随其后再次冲过来。这时的敌人气势很凶,坦克边走边打炮,装甲车、汽车上的轻重武器也都吐着火舌。隐蔽在路旁的我部反坦克大队勇士们巧妙地接近着敌坦克,一名战士勇敢地跃上公路,将两枚苏式反坦克手榴弹塞入敌坦克覆带间,随着两声爆炸,这辆敌坦克停住不动了。同时战士们又引爆几个炸药包,其中一辆坦克也瘫在路边。这时再看敌人,比第一次时还狼狈,你撞我压,你争我抢,争相逃命,慌乱之间一辆装甲车被挤撞翻下公路。看准时机符必久团长发出追击命令,我们的战士勇猛出击,直追出三五里之外。
这次战斗击毁敌坦克3辆、装甲车两辆,毙、伤、俘敌30多人。就在我们与敌军发生战斗的同时一二O师、一一八师于26日凌晨占领温井,给敌李承晚军以有力打击。
26日晚,志愿军总部判断敌有自三个方向合击温井我军之企图,决定120师于温井以东坚决阻击当面之敌,诱敌增援,令我师进至云山东北,与三十八、三十九军聚歼来援之敌。10月28日晨我师进至立石洞一带,这时南六师的第七团在温井以北龙谷洞正被我一一八师包围,此时南八师四个营为其解围,正由熙川向温井运动,军首长命令我师于立石洞一带阻击这部分敌人的增援。
从内心讲我瞧不起李承晚部队,一追就散,一打就跨,我把它比成掉到灰堆里的豆腐,吹不得打不得,尤其到后来,我这种感受越来越深。
我和何耀海副师长、夏克参谋长拿过十万分之一的地图看了一阵,然后由作战科传达命令:三五七团为预备队,三五五团、三五六团于立石洞以北组成阻击阵地,扼守制高点,坚决给敌以有力打击。
29日拂晓,三五五团二营首先到达指定地域,随即对敌发起攻击。
立石洞是个百十多户人家的村镇,位于清川江、九龙江之间的公路边上,地势较低,周围无高山,只是西南、西北地势较高一些。就在我三五五团二营到达的前一天傍晚,敌人两个营已先期到达在此宿营。敌虽派出了警戒但警惕性并不强,也许没有料到一夜之间我军神秘而至埋下伏兵,所以在29日拂晓我师突然发起攻击时,敌人顿时乱作一团。据后来俘虏交代,这两个营为李承晚第二军团第六师十九团所部,除团长直接带领外,还有5名美军顾问。其任务正是奉命前往龙谷洞援救第七团突围。执行同一任务的南八师两个营也从后面跟了上来,之间仅隔二、三小时路程。岂料援未救成先遭厄运,这两个营如果不是有汽车逃的快,险被全歼。
立石洞西北是一片高地。地图标高为274.4米,二营的指挥所就设在这个高地上。敌人炮火十分猛烈,碗口粗的松树不时被炸断,凝固汽油弹将断枝腐柴引燃起火,烟尘滚滚,弥漫整个阵地前沿。炮击刚停,通过望远镜我看到敌人约一二百人向我发起地面攻击。这时位于前沿正面的二营四连奋勇反击,二班长王君贤机智敏捷,带领全班绕到敌人侧翼甩起了手榴弹,炸得敌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两军交战勇者胜。除了个“勇”字之外,我们还有两样擅长战术,即近战,夜战。如果仅靠武器较量,我们抵不过敌人,但有了近战、夜战敌人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一顿急速阻击,就把敌人堵了回去。再看西南高地的三五六团打的也十分顽强。前面有4辆坦克、两辆装甲车开路,后面有大口径火炮助阵,天上还有飞机配合的敌人,应该说气势汹汹、不可一世。我们的阵地几乎被其飞机、大炮翻了一遍,可敌人的步兵还是上不来。坚守在这里的三五六团一营副营长徐佩林指挥一连打退了敌人4次反扑后,阵地上还剩下三四十人,他本人也负了伤。符必久团长准备将他们换下来,他说:“请团长放心,有我在就有阵地在,决不离开阵地寸步!”我听到这件事很激动地说;“我们有这么好的部队,什么样的敌人能不被打跨,给他们记功!”
几天来虽然我四十军各师于云山、温井一带与敌接触并发生了战斗,但从规模看不算大,投入的兵力也有限。而入朝的其他各军基本还没投入战斗。此时敌人已确定我志愿军入朝参战,但错误估计我们仅仅是象征性出兵,所以命令西、东两线继续向北推进。根据这一态势,我志愿军总部采取了将计就计、顺手牵羊之策略,让开泰川至龟城之间的公路,诱敌美二十四师继续北进。敌人果然听话,24日美二十四师、英二十七旅分向泰川、定州前进,至31日美二十四师进至泰川、龟城向朔州前进;英二十七旅进至定州、宣川向新义州前进:作为美一军预备队的骑兵第一师也由平壤出动,进人云山、龙山洞地区,这才有了后来我师与美骑兵一师交锋的机会。
10月的最后两天,为配合三十九军围歼云山之敌,四十军“军指”命令我一一九师为左路,一二0师为右路分别向宁边、博川方向攻击前进。接此命令后我确定三五六团为师左翼,三五七团为师右翼,师直随三五六团跟进,三五五团为师后卫。30日夜分别于立石洞、天水洞出发,三五六团沿公路向东南方向前进,三五七团沿公路向西南方向前进。31日拂晓,当我三五六团进至曲波院时,与由球场出动企图增援云山的敌南八师十六团、二十一团遭遇。因为敌我双方都是在运动之中,虽均有戒备,但仍不免有些仓促。狭路相逢,谁占据有利地势谁就占有主动权。曲波院地势较低,敌人由东向西去云山的道路沿山谷走向。三五六团面对一座标高为399.4米的山地,虽距曲波院还有两三公里之地,但扼守着敌人由东向西的必经通道,这一地势对我军阻击十分有利。5时刚过,发现被截断去路的敌人在惶恐不安之中还是发起了第一次攻击。敌人显然不知我军兵力,攻击时仅用了一个排的人。符必久团长告诉前卫一营,“敌人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实力,你们的主力不要暴露,用一个排顶一下就行。”果然敌人遭到轻微阻击后就退了下去。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敌人的第二次攻击又开始了。这次敌人大约用了一个多连的兵力,但攻击力仍不很强在遭到我前卫营阻击后,很快也撤了回去。我赶到后听完符必久的汇报立即对他说,“敌人可能会打炮,告诉部队注意隐蔽。”就在我说完还不到10分钟时间敌人果然开始炮击,密集的105化学迫击炮和战防炮炮弹飞蝗般飞向我高地前沿和纵深,前沿部队虽有所防备,但终因遭遇战事先无坚固工事,加之敌炮击迅速,我无时间做认真隐蔽,故使部队造成一定伤亡。这时据侦察报告,敌人正在疏散,有多路出击的可能。鉴于此,我对符必久说:“据情况判断,敌人不是防御,而是北去增援,在此与我们相遇,一不清楚我们的实力,二南军豆腐渣兵战斗力差,我们在这里单纯防御,既延误时间,也容易吃敌炮火的亏,干脆主动出击,说不定效果会好的多。”
果然这个办法很管用,约两个小时后,三五六团攻占了曲波院。同时三五七团也夺取了造山洞,三五五团由后卫迅速赶到“师指”前面的上耳洞,解除了敌人对师指的威胁。
“可恶的敌炮!”
连续几天的作战,我们吃了敌人炮火的很多苦头,也深深体会到了没有炮兵支援的苦恼。出国前夕我各军、师炮兵大部分集中在东北各地接受训练。入朝之初,为了达到隐蔽参战之意图,由“志司”直接指挥的极少量炮兵部队也很少暴露目标。而敌人,特别是美军,除强大的空军配合外,每师还装备了154辆坦克,57至155毫米口径的火炮352门,并有炮兵校正机配合。炮兵校正机是一种小型飞机,单层机翼,方头,深灰色,噪音小,飞行速度慢,可180度转弯,我们把它叫“吊死鬼”。作战时,它先飞到我们阵地或行军、宿营地上空,从前至后,从后至前,慢悠悠往返几次,便引来敌炮火。几天来我部队的伤亡大部分都是敌炮火造成的。曲波院,我亲眼目睹了敌炮火给我部队带来的损失,真正体会到了没有制空权、没有炮兵支援下作战的苦恼,因此我决心要刹一刹敌炮兵的疯狂。
31日白天,部队隐蔽在曲波院造山洞一带,我让师侦察科长陈子兰派几个小组到宁边附近专门侦察敌炮兵阵地。午时刚过,陈子兰亲自带的小组回来报告,在宁边通往云山的公路东侧的上九洞发现一处敌炮兵阵地,并且是美军。初步查明75战防炮4门,15榴弹炮9门,可能还有部分迫击炮。听完汇报我立即接通了三五五团李冠智团长,“老李,给你个特殊任务,据侦察,上九洞发现一处美军炮兵阵地,你今夜派一个加强营干掉它。”我把大概位置和有关情况告诉了他。
当夜,三五五团三营教导员刘继泰带人端掉了这个敌炮兵阵地,并报告是美骑兵一师八团所属。我听说是美骑兵一师心里很高兴。后来得知,这次行动也有几点遗憾:一、没有抓住俘虏,本来先抓住了两名哨兵,但后来又给跑掉了;二、三五五团没有派一个加强营,而考虑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只派出两个连;三、因地形不熟,又是夜间行动,部分敌炮位置没找到,只炸毁9门大口径火炮。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因为我们又教训了一次美军,当时我们所有参战部队都把能歼灭美军引以为骄傲。
美骑兵一师是美军的老牌部队,号称“王牌军”,其番号为国内南北战争时期组建时所得,沿用至今。组建时该部队确为骑兵,但战后就逐渐淘汰了战马,“二战”时期机械化程度已很强,朝鲜战争时已是装备了许多高度现代化武器的机械化部队。但在此之前我们并不知这些情况。
7月下旬美骑兵一师刚到朝鲜,便有3个营遭到朝鲜人民军的有力打击。11月3日,志愿军首长命令西线我各部队全部转入追击作战,我师奉命出曲波院向宁边突击,于上九洞、古城洞、墨时洞一线再与美骑兵一师一个团和南一师相遇。我命令三五五团于墨时洞专门对付敌美骑兵一师部队,其他两团攻击南一师。敌军美骑兵一师未做顽强抵抗,而是边打边撤,于龙渊里被我师吃掉一个连后仓皇撤过清川江。我师主力在上九洞、古城洞与南一师激战两日也迫使其撤退。尔后我师又继续沿公路追击,直至5日接军停止追击命令后才回到造石洞一带休整。入朝第一战,我师歼敌1327人,其中美军247人,缴获火炮28门、坦克2辆、汽车8辆……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了与所谓的联合国军特别是美军的作战经验。这就为我们在以后的作战中更有效地歼灭敌人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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