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禁中娇
作者:菊子鸟
简介:
乌游雪天生艳骨,娇媚绝艳,被皇帝封为美人。
侍寝夜,皇帝意外暴毙,乌游雪被牵连,临近殉葬。
为生,乌游雪冒死见太后,却碰上那位俊美无俦、冷淡漠情的新帝谢嘉澜。
原以为前路无望,岂料谢嘉澜竟开恩赦免了她,甚而加封她为太嫔。
不久,她欲意离宫,偏此时被新帝召见,得知其病症,日夜诵经。
新帝病症好转,乌游雪却陷入困顿,照此下去,恐新帝不会放走她。
最后,乌游雪无奈取其下策,遂勾引谢嘉澜,引其反感。
乌游雪身姿曼妙,一双含春光秋波的媚眼看向新帝,试图栽进他怀,楚楚动人。
新帝嫌恶,飞速躲开,漠然道:“乌太嫔,自重。”
小经波折,乌游雪目的达成,满心欢喜出家,以为两人不会再见。
哪想她与情郎私会时,谢嘉澜却带兵骤然出现......
精彩节选一:
太后娘娘,外面有个叫乌美人求见。”小太监匍匐在地,掐着嗓子禀告。
“谁?”
靠在小榻的的姜太后刚呷一口热茶,听到小太监的话下意识道。
姜太后年近四十,眉眼俱是岁月留下的清浅痕迹,但因保养得当,瞧着似二十多的美妇人,又身居高位多年,雍容尔雅,贵气逼人。
她面色平和,瞅着是好相与好说话的样子。
为姜太后捏肩的大宫女兰茹提醒:“太后娘娘,就是你下旨要为先皇殉葬的那位美人。”
姜太后恍然大悟,放下茶瓯,拾起手炉暖手,疑惑道:“她找哀家作甚?不是许她过来吊丧了吗?”
“太后娘娘您仁慈开恩,她倒还得寸进尺,真是没脸皮。”
这话一出,跪地的小太监顿时慌神。
姜太后却不这么想,思及安太妃垂死挣扎的样子,姜太后心里舒坦。
心道,这乌美人倒是有点用,把先帝克没了,她往后再也瞧不见安太妃与先帝嬉戏调情的恶心画面,
也算半个福星。
以前有先帝护着,姜太后是揪不住安太妃,现在不同了,她是太后,儿子是皇帝,处处都死死压制安太妃。
不过这等隐蔽心思,姜太后藏得深。
想罢,姜太后大发慈悲,吩咐道:“那便让她进来吧。”
“是。”小太监告退,而兰茹则费解,忍不住问:“娘娘,您为何要见她?”
姜太后没答,只瞟兰茹一眼,兰茹瞬间明白自己僭越,退身跪地:“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失言。”
“好了,起来吧,哀家肩膀还疼着。”姜太后道。
“谢太后娘娘。”兰茹额头冒虚汗,起来继续为姜太后捏肩,再不语。
门外,乌游雪得知姜太后愿意见她,眉梢一喜,感觉头不晕了,身体涌上一股暖意,也不冷了。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悄声进阁。
姜太后畏寒,暖阁地龙烧得正旺,乌游雪适才踏进,身上便热起来,苍白的脸浮现热出的绯红。
乌游雪指尖绷紧,沁出一点赤,将腹中措辞在脑海中过一遍,复而绕开屏风,顶着上首的压迫视线款款至姜太后跟前,福身行礼:“妾见过太后娘娘。”
从乌游雪出现,姜太后便上下打量她,率先道:“抬起头来。”
乌游雪不明所以,却照做。
不过一瞬,她抬头,一张美艳的脸庞出现在姜太后的视线内。
阁内烛光摇曳。
乌游雪面色微红,一双眼清澈却饱含天然媚意,极尽妍丽,一身素服更勾勒出她丰盈身段。
姜太后定睛看乌游雪,略怔。
姜太后听是听过乌游雪样貌是随先帝喜好的,长相与贺安太妃还有大多数后宫女子的容貌一个型,心里没多想。
但今日这一见,姜太后发现这乌美人不仅容姿娇媚,而且艳冠群芳。
美人儿她见得可多了,却是头一回瞧到乌游雪这款出挑的女子,也难怪先帝急色。
至于为何会被淹没,姜太后未曾深思,因为她脑海中涌现出不好的记忆,倘若先帝还活着,这乌美人只怕......
这么想着,姜太后心头不舒服起来,脸色微沉。
“好了,你找哀家做什么?”
乌游雪不知姜太后心里的歪歪扭扭,只觉她的声音发凉。
乌游雪眼睫低垂,轻轻颤动,遮住瞳中情绪,将姿态放低,压着嗓子祈道:“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妾在此敬谢娘娘仁慈,肯见妾。”
“妾此番来见太后娘娘,是有事相求。”
话音未落,乌游雪跪地,头朝地,声线颤抖,音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
“还请太后娘娘开恩,妾不想殉葬。当时,妾也没料到皇上会突然驾崩,妾实在冤枉,而且御医也说过与妾无关,妾虽是妃嫔,却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出格之事,还请娘娘看在妾老实本分的性子上,能开恩饶过妾。”
“请太后娘娘开恩。”乌游雪将头垂下,娇躯肉眼可见地战抖。
姜太后淡淡乜视台阶下的乌游雪。
“哀家是想着皇上驾崩时,是你在伺候,那皇上可能喜欢你,哀家让你殉葬,是觉得九泉之下的皇上会开心,才会下命令,这可是你的荣幸。”
姜太后轻描淡写说着断人生死的话。
“现在照你这么一说,哀家岂不是成了祸害妃子的恶人?你说是不是,乌美人?”
乌游雪一听,脸色发白,眼眶氤氲出水雾,眼尾呈绯。
姜太后低眼摸了摸手炉,继续道:“而且,哀家的懿旨可从不会收回,你说是吧,兰茹。”
兰茹附和:“自然,太后的懿旨可没有收回成命这一说法。”
气氛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正在这时,忽然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很轻,但分外清晰,接连而来的是朦朦烛光下投射在地的颀长身影。
谢嘉澜着缟素,一丝不苟,发束玉簪,掩不住通身矜贵,盘身玉树,凛若霜雪。
他缓步进来,便瞧地上的乌游雪,几不可察地敛下眉。
姜太后见谢嘉澜,怔忪片刻,而后沉着的脸便露出笑来:“皇帝来了,祭拜完了?”
谢嘉澜:“嗯。”
兰茹偷看谢嘉澜一眼,不露声色捋下鬓边散落发丝,然后福身,柔声道:“奴婢参见陛下。”
谢嘉澜摆手,兰茹见状,悻悻然。
跪地的乌游雪自谢嘉澜出现,心就提到嗓子眼上,身后那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令乌游雪手脚发软,好像化作棉花被泡在水中。
一滴紧张的汗珠从额滑至乌游雪的鼻尖,将落不落,紧接着乌游雪一个小幅度的抽气,汗珠滚落。
进退维谷的乌游雪挪动膝盖,朝向谢嘉澜,涩声:“妾见过陛下。”
乌游雪虽低头,却觉得那居高临下、犹如实质般的视线格外冷漠,她忍不住瑟缩身子,宣泄自己内心惶然。
脑海中蓦然忆起曾听过的传闻。
这位即位的新帝,自幼被封太子,天资聪颖,公正明理,但行事作风心狠手辣,十六岁领兵驱外敌,*伐果决,更是凭一己之力压得各地藩王乖如鹌鹑。
乌游雪未曾想有朝一日竟然会距离新帝这么近。
姜太后解释:“皇帝,这位乌美人就是那夜侍寝的。”
谢嘉澜微撩薄薄眼皮,瞥乌游雪一眼,复而收回目光,提步越过乌游雪。
淡淡的奇楠沉香飘浮而过,谢嘉澜素白的袍摆拂过,那一瞬与乌游雪的群裾相近,仅差分毫,自始至终没碰到乌游雪的裙裾。
片刻,他扫眼圈椅,端坐在姜太后下首的鸡翅木椅上。
谢嘉澜背脊挺直,素色袍服折痕分明,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看向姜太后,开口:“何事?”
淡漠的声线在暖阁中尤为突兀。
姜太后有些悲伤:“哀家记挂你父皇,念她是你父皇生前最后侍寝的妃子,便让她殉葬。”
说着,姜太后扫眼乌游雪,“岂料她会不愿意。”
乌游雪闻言,急忙道:“太后娘娘,妾......”乌游雪眸中生泪,突然哑口无言,腹中的话被噎在喉咙。
乌游雪不善与人打交道,更遑论应付当今最尊贵的女人,从冒险来寻姜太后,她所有的勇气已然告竭。
彼时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淡色的嘴唇张了张,又合了合,吐不出一个字来。
在这深宫,祸从口出,乌游雪此番大胆行径也是逼不得已,破釜沉舟想寻一线生机。
可事到临头,谢嘉澜骤然出现,搅乱了乌游雪的计划。
至此,乌游雪口中只记得一句话,强作镇定,竭力让声音不露怯:“还请娘娘开恩。”
挤出这六个字,乌游雪心头猛地溢出绝望,她觉得那拼死想抓住的一缕生机似乎从她手中溜走了。
刹那间,乌游雪眼帘一切似乎都模糊了。
正在这时,谢嘉澜平静道:“母后,殉葬制度早已废除,不宜盛兴。”
乌游雪却是没听清谢嘉澜的话,再控制不住满心苦楚和委屈,不合时宜地默然流泪。
话音才落,五感过人的谢嘉澜便察觉微弱的啜泣声,不似外头整日整夜嘈杂的哭丧声,让他心烦,反倒有几分怪异的感觉。
莫名的,谢嘉澜斜眼看她,冷淡的目光由远及近。
暖阁内的光打在她微微倾下的娇躯上,犹似被折的枝柳,有流光淌过。
只见乌游雪放于腹间的春葱玉指死死绞在一起,泄露她内心的不安。
她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栗,致使鬓边乌丝坠落,颈线若隐若现,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侧脸柔媚,眼尾微肿,洇出赤红,唇抿紧。
脆弱。
因跪地,素服贴在她的娇躯,她手臂压着腰,将那处衣料压得绷直,勾出影影绰绰的纤细腰肢,难掩身姿曼妙,玉骨冰肌。
谢嘉澜搁在扶手上的手微动,指骨弓起。
与此同时,乌游雪觉察侧边的视线,精神有几分恍惚的她下意识偏头——
猝不及防对上谢嘉澜幽深的凤眸。
谢嘉澜眸底倒映乌游雪横生媚意的脸,以及一双泛红、惹人怜爱的勾人眼睛。
一行透明的泪正从乌游雪左眼尾滚下,隐入衣领内。
惹人垂怜。
谢嘉澜登时目光凝滞,耳廓嗡响片刻,指骨霍然绷紧,随之这种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
下一刻,清醒的乌游雪再次垂首,把头低得更下,硬生生止住泪,背脊弯曲。
谢嘉澜深不见底的瞳孔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冷冷地掠过乌游雪脆弱的脖子,不含任何意味,目下无尘。
而姜太后她心里正因为谢嘉澜的话不高兴,也就没注意两人之间两息的对视。
为姜太后捏肩的兰茹则始终专心服侍姜太后,将隐蔽的心思一藏再藏。
姜太后重新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乌游雪低头的那一幕,她没当回事。
默了下,姜太后语气不太好道:“皇帝,你这是何意?难道是怪哀家不通事理,还是想说哀家复兴旧制?不就是一个美人嘛,后宫一大堆呢。”
姜太后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乌游雪如坠冰河。
谢嘉澜折动长指,状似厌恶地移开视线,拧眉的动作一晃而过。
他神色无异,正要开口,脑海中闪过乌游雪揪在一起的手指,眉皱得更深。
沉默少顷,他道:“母后,后宫虽是您管,但规矩不可乱,父皇半生清明,断不会赞同,她既无罪,便免。”
姜太后捂住手炉,听听,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儿子该同母亲说的吗!
姜太后看同她唱反调的谢嘉澜,气不打一处来,她都是太后了,管辖后宫是她的事,可现在连处置一个后妃的权力都没有了?
骤然,姜太后窝起火,恼意上头,就要端出太后架子,甫一抬头,遂是谢嘉澜沉冷的双目。
斥言顿时消失在唇齿间。
姜太后内心深处对这个儿子是有几分惧意的,没忍住打起退堂鼓。
罢了,她执掌凤印多年,见过的事多了,经过她手的后妃也不晓得有多少,还不至于和一个卑微低贱的美人较劲,揪着她不放。
而且,岂能因为乌游雪而破坏她与皇帝之间的感情?
思忖一会,姜太后就想开了,心里也舒服了些,挥手大度道:“随你了,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地上的乌游雪聆听完,紧绷的弦终于松动,如释重负。
本以为退无可退,前路虚无缥缈,只有一死,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谢嘉澜出声赦免了她,不由对谢嘉澜少三分惧意,生出零星好感。
乌游雪自进宫后举步维艰,如履薄冰,这还是乌游雪头一回感受到真正的轻松。
“妾谢过太后娘娘。”
姜太后看乌游雪一眼,没吱声。
乌游雪转而对谢嘉澜道:“承蒙陛下施恩,妾不甚感激。”
“起来吧。”声气冷淡,倘若细听,能觉出其中的不耐烦。
谢嘉澜没看乌游雪。
“多谢陛下。”
乌游雪脸上还沾有泪痕,有点干,遗留着不正常的潮红,她手撑地,倏忽眼界处一片阴影,头晕。乌游雪摇头,借力支起僵麻酸胀的身子。
她跪得不算久,但久未动,身子娇气,受不住,娇嫩的膝盖轻一阵重一阵的疼,加上身体内时缓时疾的不适,让乌游雪吃痛蹙眉。
半晌,乌游雪艰难起来,身形摇晃,由于精神松懈,起初强行压下去的风寒开始作祟。
姜太后恰好瞧见,奇怪道:“咦?她这是怎么了?”
谢嘉澜闻声看向乌游雪,面色冷疏。
彼时,乌游雪眼前出现朦胧的幻影,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本能地喘气,喉间溢出一声咳嗽,紧接着头好似要裂开一般,很疼很晕,乌游雪扶住沉重的额头。
蓦地,乌游雪眼中完全被白茫茫覆盖,不一会儿,又切换成漆黑一片,导致她分不清东南西北,身在何方,四肢软绵绵的,压根没有余力支撑自己站着。
弦断,昏黄烛火跳跃。
下一瞬,乌游雪彻底失去意识,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子如飘絮般直直往谢嘉澜的方向栽去。
这一倒,始料不及。
姜太后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乌游雪往下倒。
属于女子身上的清香扑来,谢嘉澜飞速挪动弯曲双腿,像避毒物一般躲开开倒下的乌游雪。
可在乌游雪即将跌地的那一刻,鬼使神差的,最终在关键时出手。
他微抖着手扣住乌游雪的肩膀,单手撑起乌游雪。
随而乌游雪的头刚好落到谢嘉澜膝盖处,一只手顺着覆盖谢嘉澜小腿上柔软的衣料掉落。
触感温热,掺杂一丝酥意。
谢嘉澜皱眉,眼底沉沉,似是在压抑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浮现淡淡的青筋脉络。
他转而缓缓用手背探向乌游雪的额头。
轻碰,烫。
谢嘉澜迅速收回手,余温褪去,绷紧的背渐渐放松。
他看眼腿上的乌游雪,脸色红得不正常,面上布满细密的汗。
“去——”
接下来的话被回神的姜太后打断,她道:“皇帝,你做什么?快把她放开。”
转而吩咐兰茹:“兰茹,你去扶她。”
“遵命。”兰茹动身过来。
谢嘉澜面不改色,也没听姜太后的话,一手扣牢乌游雪,将乌游雪提起来,再单手抓住她的腰,起来,把她放在空椅上,收回双手,未多停留一瞬。
他背过身,左腕佛珠摩挲表皮,对兰茹道:“去请太医过来,她发烧了。”
兰茹连忙应声,出去寻太医。
周遭安静无声,只隐隐有外头的杂乱哭声吵着钻进来。
谢嘉澜拿出素帕仔细擦手,白皮起红。
姜太后睐谢嘉澜,问:“皇帝,你可还好?”
谢嘉澜:“无碍。”
好好的,偏这个时候病倒,她不会别有目的吧,会不会是假的?莫不是想勾引皇帝?
姜太后见惯后宫腌臜事,且往昔先帝后妃勾引新帝的情况不是没有过,后宫的妃子哪个手段不高明?
姜太后不得不多想。
先不论乌游雪是先帝妃子,就凭她长相,若她是个有心机的,指不定就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对皇帝投怀送抱。
姜太后越想越不对劲,心一急便过来作势要验证乌游雪是真晕还是假晕。
“母后。”谢嘉澜唤姜太后,眸色如雪。
姜太后一个激灵,顿时感觉自己这行为上不得台面,大惊小怪。
她转念想到她这儿子不比他风流荒唐的父亲,不近女色。
念及此,姜太后欣慰不已,觉得这个曾让她头疼的点似乎也有可取之处,至少她儿子不会随随便便被狐媚子勾掉魂魄。
姜太后消了怀疑,匆匆看乌游雪一眼,心道是个找事的,又回到贵妃榻上。
谢嘉澜想起正事:“您身子可不舒服?方才听说您在灵堂时气色不好。”
姜太后笑了笑:“您倒是记挂哀家,放心,哀家见不着那几个糟心玩意,就挺好的。”
谢嘉澜点头,“那朕便去灵堂,稍后再过来。”
“去吧,莫误事了。”
谢嘉澜冷着脸离开。
出阁后,谢嘉澜便吩咐常春拿衣取水来。
谢嘉澜在偏房换好新丧服,取下佛珠。
目视前方,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人像,将十指放入水盆中,双手相搓,将手洗得干干净净,指缝都没放过。
精彩节选二:
陛下这是怎么了?
乌游雪感觉今夜的谢嘉澜处处透着不正常。
马车内的气氛令人窒息,桌上的烛火恍若静止了一般。
见乌游雪的举止,谢嘉澜阖上眼,竭力放空思绪,不让过往记忆侵占他的脑海。
也不知马车行驶了多久,乌游雪纠结地抓了抓手中绣帕,淡粉的唇翕动,按捺不住小心思。
她自告奋勇地小声道:“陛下,您若是不开心,不介意的话,不妨与我说一说。”
乌游雪咬了一下唇,“总憋在心里,对您的圣体不好。”
听言,谢嘉澜稍开眼,眉头轻抬,眸光落在乌游雪身上一息,不言不语。
须臾,只听谢嘉澜道:“你就不问朕为什么带你来西苑?”
“陛下带我过来,定有您的理由。”乌游雪话中的讨好之意被谢嘉澜洞悉。
谢嘉澜按了按眉心,嘲讽地扯了下唇角。
先前不是还特意过来要避他嘛,怎么才一日,她又跑过来找他,言行举止大胆又谨慎,还带着可笑的殷勤。
联想到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谢嘉澜心道,果然长相媚俗的女人都轻浮放荡,胆大妄为。
没由来的,谢嘉澜毒火又生,正在烧灼他的胃,滚熨他的五脏六腑。
他压低声音道:“你半夜来东宫所谓何事?”他几欲是一字一顿地念出来,“胆子不小。”
乌游雪惶恐,讷讷道:“......我是有事相求,情急之下便来找您了,还请陛下恕罪。”
谢嘉澜冷冷眈不知天高地厚的乌游雪一眼,正要回时,外面传来常春的声音,“皇上,到地了。”
谢嘉澜改口:“下车。”
乌游雪点点头,提着群裾下车,谢嘉澜后一步下来。
夜色笼罩,谢嘉澜问锦衣卫指挥使周尧:“人在哪?”
周尧:“已在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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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游雪盲从地与谢嘉澜到了一个名叫豹园的地方。
这里是一座圆形围巢,换句话说,这里是皇帝私有的斗兽场。
墙壁四周俱是火把,将刚刚好的围场照得像白日般,连场地上未被清理干净的陈年血迹都显出原形。
围场中虽熏着香,但掩盖不了积攒的血腥味。
乌游雪偷瞟谢嘉澜一眼,手帕掩唇,蹑手蹑脚跟在谢嘉澜后面。
须臾,谢嘉澜在最高的金座上坐好,他的位置是观看底下场地的最佳方位,睥睨芸芸众生。
反观乌游雪,却迟迟不肯下坐,自进来,她的腿就不住发软。
这里,该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太嫔能来的。
谢嘉澜没管她,他一手支起额,瞳中有未知的波澜在浮动,他对侧边的周尧微微颔首。
周尧随即打了个响指。
声休,廊顶响起锁链滑动的摩擦声,乌游雪凝睇过去,只见上面缓缓降下来一个小型铁牢,忽地,乌游雪瞳孔骤缩。
那铁牢中竟然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很狼狈。
牢中的女人艰难地爬起来,她似乎看过了在高台上的谢嘉澜等人,立即双手抓住排排竖起的铁杆,露出一张泪流满面的美艳脸蛋。
她衣不敝体,身体战栗,神情慌张悔恨,正大力摇摆纹丝不动的铁杆,头也跟着上下乱撼,发丝凌乱,张开嘴巴,大声呼救。
只不过乌游雪听不到她发出的任何声音。
紧接着又有一个笼子下降,里面是几个倒瘫在地的太监,面色如灰。
瞧着眼前的一幕,乌游雪无端冷颤,控制不住扭头觑谢嘉澜。
却见谢嘉澜面色冷漠,岿然不动,用一双厌恶的、看死人的眼目视前面,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
倏地,他犹似察觉乌游雪的视线,眼珠撇过来,盯着乌游雪下巴以下的地方。
“陛......陛下?”乌游雪颤声道。
她的脸上写着不解,以及淡淡的惊恐。
谢嘉澜移眸:“乌太嫔,这个女人你可认识?”
乌游雪怔忪,结结巴巴回:“不认识。”
“她是朕父皇的妃子。”谢嘉澜解释。
“那陛下,您为何要这么对她?难道她是做了什么的事惹怒到陛下了?”乌游雪咽了咽口水,期艾询问。
谢嘉澜拿出帕子擦了擦干净的手指,面庞暴露在明光中,眼睛下青色与阴翳交织成薄薄的网。
他低眸一瞬,喜怒不辨道:“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还有几个放肆的奴才。”
身后的常春抖着手擦了擦汗。
乌游雪屏住呼吸。
谢嘉澜说罢,以眼色示意周尧。
少顷,底下的牢门大开,几只矫健雄壮的黑豹从黑暗中走出来。
它们饥饿地嚎叫几声,眼神凶光乍现,不断露出锋利的牙齿,不少口涎直直从嘴中往下掉,一看便是是饿了很久。
这几只黑豹在宽敞的场地来回蹒跚几下,随即似是闻到肉味,纷纷聚集在中间,也在这时,半空中的两座牢笼抵达下来。
在外人看来,里面的人便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牢笼在距离地面不过半丈时停下,轻轻晃动。
这等距离,猛兽稍一跳跃,有力的前爪便会扑上牢笼。
而现实也正是如此,牢笼停下来的时候,它们确实是这样凶猛地扑了上去。
“嘭!”
“嘭!嘭!砰砰!”
一下又一下,骨寒毛竖,不寒而栗。
令人心惊肉跳的冲击声回荡在空旷的巢中,连带牵动乌游雪不安的心脏,她后退几步,直到视线内再看不到底下的画面。
乌游雪忽想起暴毙在床榻上的先帝,几欲作呕。
面对猛烈的撞.击,牢中的太监与女人都被折磨地快疯了。
他们撕心裂肺地放声呼救,无声哀嚎,只可惜在场的人俱冷眼旁观,无人怜惜之。
谢嘉澜凝视着下方的动静,心中的暴戾、恶心等杂乱情绪渐渐平息,油然生出发泄的快感。
烧灼他皮囊的火慢慢熄灭。
谢嘉澜认为,这些不守规矩的奴才都该死,还有那个妃子,竟然胆大到贿赂养心殿的人,欲意勾引他。
呵。
既然敢选择这样做,那就要付出代价。
对谢嘉澜而言,*人从来不是最好的手段,而是一下又一下剥夺其人生机,让其陷入绝望,生不如死,这样才是最好的。
旁边的乌游雪无意间瞥见谢嘉澜,就愣住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皇帝隐藏的另一面目。
冷漠无情,真就像一块没有七情六欲的冰雕,不,更贴切说,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当乌游雪认识到这一点,她害怕了,她想退缩了。
对皇帝微末的好感荡然无存。
乌游雪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
一定要远离他,他不正常,他是个疯子。
乌游雪如点漆的瞳仁轻颤,久久未能回神。
等稍微冷静下来,她既庆幸自己没有触怒谢嘉澜,又开始揣摩谢嘉澜带她来此的目的。
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乌游雪深吸一口气,心道,别再胡思乱想,她安慰自己,无论皇帝为人如何,都与她无关。
只要她谨慎一点,长心一些,待事情办成,她出宫后,断然不会再与皇帝有任何瓜葛。
想到这,乌游雪肩膀一松,后颈的薄汗眨眼消失。
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呆呆站着,由衷期许面前一切快些结束。
但事与愿违。
无人叫停。
金座上的谢嘉澜撑着额,兴致缺缺,却还是凝视着下方的“景象”,一点都不嫌吵。
而乌游雪却被无孔不入的撞击声与锁链晃动声弄得心神不宁,犹觉耳膜备受折磨。
作为目击者,她不可能视若无睹,可她谁也不是,根本开口求不了情。
且对于妃子的罪行,乌游雪隐约猜出七八分,皇帝这般对付那个妃子,肯定是她做的事不可原谅,是自食恶果。
乌游雪有心无力,是生是死,皆在皇帝一念之间,她无法左右。
顷刻,谢嘉澜不经意地乜斜,便看见面白如纸的乌游雪,她孤身站在角落,显得格外单薄。
明明此时的他该排斥她的脸,心中厌恶不止,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凝睐她明媚的秀靥。
这种难以究源的*明显超出了他内里的恨恶。
他目力极好,依稀可见她遮遮掩掩的粉唇。
谢嘉澜忽然溢出些从未有过的怜惜。
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想,底下血腥的场面该是吓到她了。最初带她来,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觉着她身上的味道好闻罢了。
思毕,谢嘉澜破天荒般说道:“过来。”
猝然的声音让乌游雪下意识抬头,眸中倒映谢嘉澜俊美的面庞,冷淡压抑的眉眼。
谢嘉澜耐着性子重复:“过来。”
话里话外皆透着不容拒绝。
简而言之,这是命令。
皇令当头,乌游雪岂敢忤逆谢嘉澜?
乌游雪拘谨地轻点头,小步移过去。
在与谢嘉澜隔三尺时,她顿足,轻声道:“......陛下。”
话音未落,下面的铁笼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声,乌游雪瞬间被吓了一大跳,肩膀大幅战栗,芳容失色。
乌游雪眼中露出了害怕。
谢嘉澜见此,不善地皱眉,一个眼刀扫向周尧。
周尧不动声色打量乌游雪一眼,紧接着打手势,示意让人把牢笼拉上来一些,防止猛兽再次扑笼,发出响声。
经此,这番天地骇人的动静暂时停下来了。
谢嘉澜视线再次斜过来,看清了乌游雪目中的畏怯——是对他的恐惧。
蓦然,谢嘉澜熄灭的火再次复燃,这次,固执地烧着他的心口。
他眸光倏地变沉,烦躁横生,本就不多的兴致全无。
下一刻,他拂袖起身,往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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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澜的沉默让伺候的常春等人都惶恐不安。
本来谢嘉澜对于不久前的事勃然大怒,结果遇上不请自来的乌游雪,常春还以为乌游雪会遭殃,但谢嘉澜没有表态,更是带她一道来了西苑。
皇帝对乌游雪的态度可谓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透。
好不容易来西苑放松了一会,谢嘉澜心情有所好转,可常春没想到,皇上心情又不好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想起养心殿的情景,常春心有余悸,这事,他亦有一份责任,管教不严。
在乌游雪进马车前,常春念及谢嘉澜对乌游雪的不一样,小声提醒:“娘娘,今夜皇上心情不好,您切记小心些。”
乌游雪颔首,“谢谢公公。”说罢,进了马车。
马车内的烛光依旧明亮,小火炉里的热气温暖了车厢。
乌游雪弓着微僵的娇躯,一面屏住呼吸,低眉垂目朝位子走去,一面想今夜真是状况不断。
适才的画面还盘桓在她脑中 ,挥之不去,她又摄于谢嘉澜的压迫,还有他莫名的嫌恶,致使她找不到妥当机会,目的未成,乌游雪又急又不安。
乌游雪百感交集之际坐下,正在这时,马车突然驶动。
心不在焉的乌游雪没坐稳,一个不小心向侧旁倒去。
一上马车,谢嘉澜便闭目养神。
乌游雪上来时,他心中烦意更胜,他想,他就不该让这样一个意外待在他身边,或许就不该待她过去。
就应该把她丢进豹群中,不让她再牵动他。
谢嘉澜心烦意乱地想着,可片刻之后,他的怀中猝不及防倒进来软香温玉。
谢嘉澜睁眼,身体僵直,心底的恶心感再度死而复生,可紧接着,另一种感觉也翻涌起来,一时盖过了恶心感。
而乌游雪仅仅倒进谢嘉澜怀中不过一瞬,她便立即反应过来,挪回身子,还不忘说:“陛下,抱歉,方才我没坐稳,还请您谅解我的唐突。”
谢嘉澜没听进乌游雪的话。
彼时的他主动回忆不久前那个女人抱他的感觉。
当时他非常愤怒,反感至极,可与乌游雪这么一接触,他没有换衣的冲动,虽然仍有两分恶心,可其中掺杂了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比起第一次被迫扶好她,此时,他并不反感。
适才他的手还曾拂过乌游雪的腰肢。
触感很轻,却又异常强烈。
她头顶的发丝曾划过他的下颌,微痒。
谢嘉澜动了动手指,眼尾略扬,浸出几分悦意。
“陛下?”乌游雪忐忑地看着没有反应的谢嘉澜。
他的无声让乌游雪窒息,忍不住再唤一次。
话音刚落,谢嘉澜清醒过来,他转而注视乌游雪,就这么一眼,他的神经猛地灼痛,头被她眸中怯意与警惕刺激到,好似充了血。
刹那间,有什么开始有断裂的迹象。
谢嘉澜凑近乌游雪,乌游雪面对谢嘉澜的靠近,控制不住地后缩,直到背部对上车壁,退无可退。
“陛......陛下,您做什么?”乌游雪面色防备,颤声道。
谢嘉澜充耳不闻,瞳如变化莫测的漩涡,眉眼渗冷,直接用虎口钳制住她的下巴,从唇缝间吐出三个字:“你怕朕?”
话音一落,乌游雪身体一震,四肢徒然发软,神色怔然。
谢嘉澜没有预兆的动作、突然的言辞让乌游雪手足无措。
车厢内的气氛有几分剑拔弩张。
定睛望向侧车壁,他庞大的身影全然罩住乌游雪,淡淡的、富有侵略性的沉香味蔓延开来。
两人的脸颊凑得很近,近到乌游雪可以清晰看到谢嘉澜长而翘的睫毛、眼周的丝丝殷色以及他目睑下浓密的阴翳。
彼此的呼吸声也分外明晰,它们无声无息,相互交流,相互纠缠,跳动着缱绻。
乌游雪被迫仰头对他,下巴被捏得生疼,面色微白。她受不了谢嘉澜沉冷的目光,转而别开眼,不与谢嘉澜的眼神相触。
她颤颤地闭了闭眼,矢口否认:“没有,陛下......”
指腹的触感滑腻细嫩,新奇与留恋盖过厌恶,乃至想要更进一步。
谢嘉澜力道加重,不紧不慢道:“说谎。”
片刻,下颏肌肤上的红痕越来越多,也愈来愈深,斑驳点点,谢嘉澜细详,神经的痛有所缓和。
乌游雪很不自在,垂睫不动声色地想抽回下颐,可压根收不回来。
她默了默,竭力敛尽眼底抗拒,攥紧白帕,小小声:“陛下......您能不能先松开我,这,好像不合礼数。”
“你先回话。”谢嘉澜依旧桎梏她的下颌,没打算放开。
“你要明白,欺君是什么罪。”
听言,乌游雪无奈,眼眶氤氲,半晌实话实说:“......我是有些怕陛下,特别是陛下还将我带到这,看到那么血腥的一幕。”
乌游雪顿了顿,她被掐住下巴,说话时并不方便,随即耸拉着眉眼,温吞乏力道:“但是我能理解,今日陛下也是因为他人,所以才动了气。”
“是吗?”谢嘉澜冷冷吐出词。
无人知晓,他三分注意被乌游雪阖动的丹唇所吸引,时而还能看见她的齿端与粉红舌尖。
车厢内安静无声,孤男寡女,充斥一种吸引力,似乎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烛光危险地摇弋,鼓动谢嘉澜刻印在车壁上的黑影,他所穿的素白袍衣都宛若染上浅淡灰色。
谢嘉澜食指指尖控制不住地轻碰她柔软诱人的唇瓣,慢而轻地压她的唇肉。
冷意与温热交融。
腹下隐有暗火骤生,他狭长的眼尾慢慢洇出一点霞光。
“陛、陛下?”
谢嘉澜略带孟浪的举动令乌游雪一动都不敢动,面色犹似又白了一分。她按捺不住震惊又胆怯的视线,抬眼瞧他。
“你说你能理解,那不是该不怕朕吗?可你怕朕,自相矛盾。”谢嘉澜语气透着三分不悦。
“我......”乌游雪哑口无言。
谢嘉澜话锋一转:“方才不是还想讨好朕吗?不是有事要求朕吗?怎么这么快就怕朕了?”
他指腹细微地摩挲一下乌游雪雪白肌肤,克制而眷恋。
忽地,谢嘉澜腹下的火一下子窜到他的头顶,他匆匆看眼乌游雪的唇,最后——
他着魔似的,在乌游雪目瞪口呆中,低下头,凑到她颈窝,半阖眼,轻闻她肌肤散发出的香味。
清淡、舒服。
谢嘉澜敛尽神色,不到三息,后倾身。
神经的痛销声匿迹。
乱入头颅的火似乎灭了,但腹下及胸腔的余火仿佛还在灼烧。
而乌游雪鸡皮疙瘩猛然生出,被冒犯的冲动让她顾忌不上谢嘉澜的身份,想也不想开始大力挣扎。
彼时谢嘉澜回味着适才感受,手中力道有所降低,在乌游雪拼命挣扎下,她的下巴恰巧挣脱出来。
“陛下,您怎么可以这样!”乌游雪娇喝道,她往侧方挪了挪,稍瑟缩身子,咬字道:“请您自重。”
不轻不重的一声,唤醒了谢嘉澜原本的神智,不着痕迹收回手。
一回神,谢嘉澜思及方才的事,脸色有点沉,也就没去计较乌游雪越矩。
而是思忖身体渐渐冒出的热意。
他意识到,他该是吸入了一点催.情.药。
起先谢嘉澜挥开那个妃嫔后,确有怀疑过殿中与女人身上的香味,但他没有感觉身体异样,是以没在意。
直到现在种种脱线的行径,才让谢嘉澜恍然大悟。
妃嫔该死。
思毕,谢嘉澜习惯性取出帕子,擦干净那只碰过乌游雪的手。
旁边,乌游雪不虞的同时看到谢嘉澜擦手的动作,不知怎么,气更大了,明明是他先冒犯,怎么到头来他还先嫌弃上她了。
乌游雪不懂,谢嘉澜对她展露过嫌恶,可又反过来那样对她,结果还当面拭手,简直反复无常。
她气短胸闷,胸腔上下起伏,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气氛顿时凝滞。
直至谢嘉澜开口打破平静。
“你有何事?”声线略哑。
话一出口,乌游雪明白话外之意,心道机会来了,遂暂时抛下芥蒂。
念及在斗兽场的事,乌游雪还是没狠下心肠,只怪她多管闲事。
同时她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谢嘉澜是皇帝,她刚才的话是存着对天子的斥责与不敬,换做平常,很有可能会获罪。
乌游雪提心吊胆一会,好在谢嘉澜没追究。
乌游雪顺着他脱口道:“陛下,您能不能饶他们一命?我知道他们犯了错,但他们刚才也受到了惩罚,陛下您宽宏大量,还请手下留情。”
闻言,谢嘉澜微讶地斜乌游雪一眼,很快又别开。
“准了。”
乌游雪缩了缩脖子,后知后觉颈窝有些敏.感,被谢嘉澜碰过的唇也辣辣的。
她扶了下酸胀的颈项,沉默一瞬,垂首,尽量不让谢嘉澜看到自己的脸,以免招他嫌,抑或诱.发其他事。
她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柔声央求道:“陛下,我还有一事,恳请陛下您恩准。”
谢嘉澜没说话,也没阻止。
乌游雪瞥他眼,便继续道:“上次,太后娘娘派宫女过来,说大行皇帝下葬日,就会派我去守皇陵,我......我。”
乌游雪揪着皱巴巴的绣帕,结巴说:“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去守皇陵。”
大晋的守皇陵,其实就是日日夜夜待在封闭的地宫中,与四面石壁以及棺椁相伴。
与此如此,还不如常伴青灯古佛,而且以死脱身的机会更大。
四周静默一息。
谢嘉澜语调疏冷,似在压制什么:“你不愿去?”
“......是。”
乌游雪羽睫扑簌,接着说:“但陛下,您封我为太嫔,我感激不尽,所以我愿意出家做尼姑,为驾崩的先帝日夜诵经祷告,祈祷佛祖保佑先帝灵魂,庇佑大晋江山,同时,我也会为陛下祈福,还请陛下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上,望您恩准。”
幽幽豆火闪烁。
谢嘉澜怔了一下,问道:“心甘情愿?”
他说罢,偏首细细端量乌游雪的神情变化。
乌游雪顶着头顶的视线,真诚答道:“是的,陛下。”
听到回答,谢嘉澜一言不发,理了理下袍,长指轻动。
半晌,谢嘉澜沉吟道:“母后那边,朕会去说,母后所为确实不妥当,但后宫妃嫔的具体去向,需等朕孝期过,正式册封妃嫔之后,才会着重安排。”
他继续说道:“你的心意,朕替父皇领了,但你之言,为时过早,安心在宫里待着吧。”
“多谢陛下。”乌游雪道。
不管怎么说,总算成功迈进一步,接下来,只需熬过十二月初就行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两人无话。
谢嘉澜凝眉闭目,微仰脸,眼下乌青明晰,呼吸略带急促,吐息透热,曾经萦绕在他周身的危险与侵略气息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乌游雪觑他,心里的惧怕轻了些。
霍然,谢嘉澜开眼,眸光直勾勾落在乌游雪身上,忍着躁意的谢嘉澜猛然想听乌游雪说话。
“陛下,是要......”乌游雪下意识认为是要哭。
思及两夜绵绵不断的哭泣,乌游雪犹觉嗓子烧痒,眼眶干涩得厉害。
她身体诚实地往后无用地挤了挤,紧接着便酝酿感情,憋出泪花,小声小声地呜咽。
乌游雪会错意。
彼时她细密的哭声只会让谢嘉澜愈加烦躁,热意更甚,只是她不知道。
谢嘉澜按了按太阳穴,唇线抿直。
眨眼过后,谢嘉澜从旁边小柜抽出经书,丢给乌游雪,冷声:“读这个。”
乌游雪忙不迭止哭声,翻开道经,从第一页开始读。
乌游雪是头一次读经书,语速颇慢,加之经书中有偏僻字,很是拗口,乌游雪诵得磕磕巴巴,时不时还有不认识的字。
每至这时,乌游雪都会偷偷看眼谢嘉澜,她不敢问,就观察着谢嘉澜的反应,然后耍小聪明蒙混过去。
但浑水摸鱼还不断一刻钟,谢嘉澜再次睁开了眼,他实在忍受不了“缺胳膊少腿”的经文。
为此,谢嘉澜不得不分散些注意力,出声念字,以让乌游雪能读通,这样,他听起来也不至于难受。
两人一来一回,马车内的气氛不知不觉缓解了些许。
或许是消耗了精力,谢嘉澜在乌游雪纠正字音之余,身体里流淌的躁热好似降下不少。
时间一点点过去,伴随乌游雪渐渐流畅的诵读声。
“皇上,该换轿子了。”外头闯进来常春的提示。
至此,乌游雪结束诵读,将经书盖上,还给谢嘉澜。
“不必,乌太嫔拿过去,好好熟悉一下。”谢嘉澜道。
见状,乌游雪只好收好经书,与谢嘉澜出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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