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秦腔风华,传家国正音
写在被田汉誉为“世界三大最古老剧社之一”的西安易俗社创建110周年之际
文武盛地正中,暮鼓晨钟之侧;忽闻鼓乐溅起,知是秦音飞落。
沿着三千年古都西安坐标原点、闻名遐迩的钟楼向北再向东,不出一里可入一半截古巷。不管晨昏,无论冬夏,此地四季拨秦弦,终年奏秦乐;一字一句皆是秦风秦韵,一招一式源自秦地秦人;腔调中唱尽千秋事业,步履间踏遍万里河山。
这片古色古香的方寸天地,便是被鲁迅赞为“古调独弹”、被戏剧大师田汉称为世界三大最古老剧社之一的著名秦腔科班——西安易俗社。
《柜中缘》之曲折巧妙堪比“莎剧”,《三滴血》长盛不衰可代指秦腔;陈妙华英俊不凡“让秦腔走向全国”,刘箴俗更是以“西刘”称号与“北梅(梅兰芳)、南欧(欧阳予倩)”并列于剧坛……自1912年在辛亥革命的烽火余波中诞生后,易俗社从“摇摇晃晃”的民国一路坎坷前行,于军阀混战中脱险求生,在抗日烽火中高呼“还我河山”,历百余年沧桑而弦歌不辍,名家频出,至今仍是西北秦腔重镇。110年来,易俗社始终以浓浓的家国情怀,守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新时代更是将古老的秦腔艺术发扬光大。
“班行容济济,文质道彬彬。”易俗社创建110周年之际,记者走进这片枝繁叶茂的戏曲殿堂,于吹拉弹唱间感受秦腔风华,在抑扬顿挫中聆听家国正音。
百余载“古调独弹”
中国传统戏曲剧目常分为全本戏和折子戏。全本戏波澜壮阔如大河奔流,时而暗流涌动,时而风高浪急;折子戏短小精悍如孤峰奇崛,乃一本之精髓,全戏之戏核。若把百余载易俗社比作一出余韵悠长的全本戏,其中精彩华章必有“鲁迅赏戏”一折。
“晚晴。赴西车站晚餐,餐毕登汽车向西安。”据鲁迅日记,1924年7月,时任国民政府教育部官员的鲁迅,被邀至西北大学讲学。在游览了华清池、碑林等名胜后,“十六日晴。午后同李济之、蒋廷黻、孙伏园阅市。晚易俗社邀观剧,演《双锦衣》前本。”
“小故事蕴含大历史,儿女情长浸透家国情怀。”作为当时易俗社的看家好戏,《双锦衣》由鲁迅绍兴老乡、时任易俗社社长的吕南仲,以宋人抗金为背景创作而成,故事融国恨家仇于一体,生、旦、净、丑等角色齐全,是具有浓郁易俗社风格的家国大戏,1920年9月初演时“座客拥挤,屡至闭门不纳”。
或许是被舞台上激荡的“国安亦家安”的爱国情操所感染,意犹未尽的鲁迅第二天又乘兴而至,看完了《双锦衣》后本。此后,作为新文化主将的鲁迅,又分三次到易俗社赏戏。临行之际,他题下“古调独弹”四字,制成匾额赠予易俗社,称赞其“改良旧戏曲,推陈出新,征歌选舞,写世态,彰前贤,供娱乐以陶情,假移风以易俗”。
时至今日,作为文坛巨匠鲁迅与古老秦腔互动的珍贵纪念,“古调独弹”匾额久经风雨而不改其色,完好悬挂于易俗社剧场前厅。研究易俗社历史文化的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李有军认为,“‘古调独弹’成为易俗社鲜明的精神符号象征,成为易俗人直面诸个生死存亡关头始终坚守的精神支柱。”
“大江涌,龟蛇醒,武昌起烽烟,举国揭竿。”1912年,受辛亥革命感召,同在陕西省修史局任职、均是同盟会会员的陕西蒲城人李桐轩、临潼人孙仁玉,在观看秦腔折子戏《三娘教子》后认识到,若要唤醒民众,唯有“普及教育”,但“学堂止及于青年”,“报章止及于识字者”,唯戏剧“声满天下,遍达于妇孺之耳鼓眼帘”。二人遂联合百余名梨园早期“觉醒者”,于当年8月成立易俗伶学社,后将宗旨定为“编演各种戏曲,辅助社会教育”。
《夺锦楼》倡导婚姻自由,《软玉屏》呼吁解放奴婢,《镇台念书》告诫武人亦要读书……以范紫东、高培支为代表的易俗社早期创作团队,或直面抨击,或委婉劝解,先后创作、改编了500多本秦腔剧目,于嬉笑怒骂间移风易俗,启迪民智:历史剧揭露封建道学之虚伪、统治之黑暗;社会剧与家庭剧多以破除迷信,反对纳妾、吸食鸦片等陋习为主题;科学剧则鼓励实业发展,科普地理天文,弘扬爱国精神。
“击筑弹筝半出秦,翻成白雪与阳春。戏剧休云为小道,移风易俗遍寰中。”易俗社兴起后,刘冠三办山东易俗社,张季直办南通更俗社,河北也成立了仿易俗社团体。在秦腔老家陕甘一带,西安三意社、西安榛苓社、兰州化俗社、平凉平乐社等多个班社开锣授戏。彼时,剧坛暮气沉沉、弊病丛生,“地处偏远、立意提倡社会教育”的易俗社被黄炎培以“真善美”赞之,梁启超也赞其“化民成俗”。
“不同于江湖色彩浓厚的传统戏班,易俗社‘古调独弹’之‘独’,首先是它的创作班底均是具有改良思想的知名文人,以新的思想甄别旧戏,推陈出新,旨在促进社会进步;易俗社还免费向社会招生,以专业课、文化课并重的‘学府’形式培养人才;此外,易俗社有编辑,有教练,有选举,有弹劾,开设评议部、排练部等,以现代管理制度和人道精神替代了封建梨园班主模式。”易俗社社长惠敏莉总结说。
易俗社之独具一格,也让诸多贫寒子弟实现了命运逆转。以早期名角刘箴俗为例,这位陕西娃9岁丧母后,跟着家人卖羊血讨生活,常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被易俗社免费招收后,刘箴俗学而不倦,后凭《蝴蝶杯》《玉虎坠》等剧技冠三秦。1921年至1922年,易俗社南下汉口,“红牙铁板,高唱江东”,刘箴俗蜚声武汉三镇,赢得“西刘”美称,与“北梅(梅兰芳)”“南欧(欧阳予倩)”齐名,被观众赞“侧闻汉上声如海,始信人间俗可箴。”
1934年,上海百代公司邀请易俗社灌制最早的秦腔唱片;1958年,易俗社制作彩色影片《火焰驹》,秦腔首次登上大银幕;2010年,首演于1915年的《柜中缘》,跨越山海演到了美国……创建110年来,易俗社原创、改编剧目超过千册,《双锦衣》《翰墨缘》等百年老戏仍常排常演,经久不衰,其中影响最大者当属《三滴血》。
《三滴血》由编剧范紫东根据纪昀《阅微草堂笔记》所载改编而成,采用传统戏曲“三审三问”经典叙事方式,以易俗社最擅长的“双生双旦”群戏风格,讲述昏官晋信书用昏招“滴血验亲”断案,引发诸多啼笑皆非之糊涂事,讽刺封建迷信之荒唐可笑。该剧1919年首演后成为秦腔代名词,唱段“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成为三秦大地精神文化符号。
“百余年间,《三滴血》已传承八代演员,被晋剧、豫剧等剧种广为移植。”惠敏莉说。今年6月,历经三年制作后,《三滴血》3D电影版亮相第九届中国秦腔艺术节,这是拥有上千年历史的秦腔首次“触电”3D技术。镜头升降横移,光影律动流转,观众借助3D眼镜,浸入传唱百年的“杏花村”中,演员唱、念、做、打更见筋骨,手、眼、声、步更具血肉。“古调独弹”插上科技翅膀,宽音大嗓、热耳酸心的秦腔愈加深沉浑厚,粗犷激越。
与时代共振 唱家国正音
镜框式舞台、格子窗、雕花门、歇山顶……天光云影之下,位于西安市西一路、坐南朝北的明清风格建筑易俗社剧场愈显古朴沧桑。1917年,这里正式成为易俗社固定排演场所。一个多世纪以来,此间方寸大小的舞台上,板胡高亢迄今未停,梆子铿锵也未间断。但鲜为人知的是,这座能容纳千余人的砖木剧场,还曾是“西安事变”的秘密指挥所之一,更记录着烽火连天中的爱国往事。
1936年12月,中华大地日寇压境,山雨欲来。李有军在其著作《西安易俗社与秦腔的现代转型(1912—1949)》记载,当年12月9日,杨虎城邀请南京蒋系官员在易俗社剧场观看秦腔演出,“他甚至将西安事变的指挥场所秘密设在了易俗社……他三进三出易俗社剧场,全面遥控指挥西安城内的军事行动。”
台上灯火通明,鼓乐齐鸣,唱的是掩人耳目的大戏;台下剑拔弩张,*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了争取回旋余地,确保行动万无一失,“危急时刻,杨虎城只有寄希望于易俗社的秦腔演出,争取最大可能地加演秦腔,从而拖住在剧场观看秦腔的蒋系军官。”
两天多时间里,易俗社演职人员置生死于不顾,在秦腔“声动如金戈铁马,怒吼似百万雄兵”的气势中,参与到重大历史变革关头。1936年12月12日,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发生,揭开了全民族团结抗战的序幕。易俗社“从家国观念和民族命运的高度出发,冒着巨大的风险”,“做出了特别贡献”。
“作为秦腔历史上第一个以戏剧推进社会改革的现代剧社,易俗社多位核心人物学贯中西,既在儒家文化熏染中成长,也深受西方现代思潮之影响,具有强烈的使命意识和家国情怀。”易俗社副社长陈超武说,“在饱受外侮,国难当头之际,尤其是五四运动后,易俗社近代知识分子高举科学、民主大旗,以戏曲针砭时弊,意在给观众鼓劲,使人人有觉悟,民族有希望。”
“清廷虽荡、余患犹存、欧亚风雨、时咄咄其逼人、雪压霜欺、又层层以迫我……痛国难之方深,招国魂于何处。”在反映八国联军侵华剧目《颐和园》之序言中,编剧范紫东如此写道,他以屈辱之历史“欲令满座哭一场,笑一场,怒一场,骂一场,知国耻之宜雪,信民族之可振”。
南及江汉,北至幽燕,唱的是粉墨人生,忧的是家仇国恨:《宫锦袍》书写中法战争之惨烈,《关中书院》痛陈鸦片战争之遗毒,《秋风秋雨》歌颂秋瑾之英勇壮举……“九一八”事变发生后的1932年,易俗社90多人开赴被日军铁蹄紧逼的华北地区,慰问抗日军民,七个月间,行程万里,《打倒日本化》等爱国剧目从春天演到了夏天。5年后的1937年6月,救亡图存之际,易俗社开启第二次华北之行。
此时,日本帝国主义已经占领东北,并“得陇望蜀”企图西出而南下。为宣传抗日,鼓舞士气,易俗社此次演出的多是反映民族英雄抗敌救国的新编历史剧,其中封至模根据岳飞、韩世忠、梁红玉抵御外侮之事迹而创作的《山河破碎》《还我河山》两剧引起很大反响,演出时“群情高涨,声浪如潮”,当年《全民报》称这些爱国剧“写历史之伤痛,促民族之觉悟,振聋发聩”。
“戏剧是大众意识的表征,在家破国亡的时候,是冲锋破敌的击节。”封至模如此总结剧本的创作意图。“七七事变”爆发后,在员工宿舍被日军炸弹掀翻的情况下,易俗社排戏不停,社员每天背10个馍,来回20里路,到西安南郊观音庙村的防空洞中,排演《投笔从戎》等抗日剧目。
“1938年3月……我们西北战地服务团(下文称西战团)奉十八集团军总司令部的命令,从山西乘最后一列火车,搭最后一只木船,横渡黄河,来到了国民党统治区陕西省省会古城西安。”时任西战团主任、著名女作家丁玲在其回忆录中,娓娓讲述了战火硝烟中易俗社与西战团联手进行抗日宣传的舞台往事。
因抗日宣传需要,西战团当时在西安租用了易俗社剧场,冒着连日的空袭警报,成功上演了抗战话剧《突击》。“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团……几十个人像一个人那样,不分高低,抢着干活,成天乐呵呵。”当时易俗社社长高培支,被共产党宣传队伍的优良作风所感染,原本750元的租金,他只收了200元。
此后,易俗社更是慷慨解囊。丁玲回忆称,西战团在排演老舍剧本《烈妇殉国》时,很多演员不会唱秦腔,易俗社同志们“旦教旦,丑教丑,头牌旦角、有名的‘陕西梅兰芳’王天民亲自指导夏革非”;易俗社还把“最好的行头拿出来,任我们挑选试穿”;演出那天,他们给演员“挥扇化妆、描容、整理头饰”;演出获得满堂彩时,“他们才和我们一样,放下心来,发出会心的微笑”。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新中国成立后,在“摇摇晃晃”的民国一路“沉沉浮浮”的易俗社打开崭新的一页,打破过去不收女演员的旧例,招收了孟遏云、陈妙华等新中国首批秦腔女演员,实现了从“男扮女”到“女扮男”的历史性跨越;在人民政府接办后,借助政府拨款,易俗社还打破先例,吸收了肖若兰等部分外来演员,使唱腔更为丰富,全社焕然一新。
何桑著《百年易俗社》记载:1953年4月1日至8月底,易俗社骨干力量共45人加入“中国人民赴朝慰问文艺工作团第五团”,深入抗美援朝前线阵地,在敌机的猛烈轰炸和炮击中,进行了600余场演出,为30多万志愿军战士带去了“乡音”。
改革开放后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和家国同频、与时代共振的易俗社,“百年戏单”仍在不断推陈出新:《党的女儿》展现共产党人“初心犹未尽,热血化长虹”的革命奉献精神;《织梦人》聚焦赵梦桃等纺织工人从“吃饱穿暖”到“衣被天下”的工匠精神、劳模精神;《滚烫的年华》弘扬医护人员、下沉干部、物流快递员等平民英雄万众一心、生命至上、舍身忘死的抗疫精神……
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易俗社传承百余年,‘为人民而写,为人民而演’这一传统恒久不变,用民族精神、时代精神凝心聚气、教化民众的初心也不会改变。”惠敏莉说。今年7月,“喜迎党的二十大、易俗社成立110周年”献礼剧目《昭君行》成功首演,在长安、大漠、黄河、阴山的时空转换中,剧目通过望月、出塞、求归、渡心等序幕篇章,谱写出一曲拥有中华美学、展现中华民族命运与共、家国和合的精神长歌。
薪火相传共育秦腔风华
2010年2月1日,秦腔表演艺术家、易俗社演员陈妙华逝世,终年70岁。“老陕”素来“生以秦腔迎接,逝以秦腔致哀”。当夜,易俗社剧场外,数百米的西一路上,挤满了前来悼念的万千戏迷,演员在凛冽寒风中搭台清唱,含泪送别这位“秦腔女小生魁元”,《白蛇传》《夺锦楼》等经典唱段如泣如诉,响至深夜……
陈妙华是新中国第一批秦腔演员,1949年10月进入易俗社。上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陈妙华凭借秦腔电影《火焰驹》《三滴血》名动西北,让“秦腔走向了全国”,其在《三滴血》中高、厚、宽、亮的唱腔和刚柔并济、自然朴实的表演,成为秦腔女扮男装的标杆,也成为后辈秦腔小生的表演“教科书”。
虽然是声名显赫的秦腔名家,但在易俗社秦腔演员李东峰的记忆中,陈妙华生前很低调、很简单。“陈老师退休后,经常来看大家排戏,她总是悄悄来,坐在最后一排认真看。”李东峰说,“她教导我们‘要多实践。’听着简单,却是大实话,对于戏曲演员来说,只有日日练,时时练,方能成角、成戏。”
陈妙华晚年因为疾病,腿脚不灵便,即便如此,她经常主动上门,与李东峰等后辈演员聊戏。“我那时刚进易俗社不久,是后辈中的后辈,陈老师那么有名的艺术家,一点架子也没有。”李东峰说,“她觉得我是可塑之才,经常从住所一路走过来,在巴掌大的宿舍里,一遍遍给我示范脑腔共鸣。”在秦腔3D电影《三滴血》中,李东峰扮演的正是陈妙华曾经唱红的周天佑、李遇春两角。
今年40岁的屈鹏,是易俗社有名的“补丁”演员。“就是专门‘补窟窿’的,哪里需要往哪搬。”专工老生的屈鹏笑言,“我不计较角色重要与否,戏份多我能演,戏份少我也能演;有戏演就演好、演透、演绝,暂时没戏排就死练,练精、练深、练到家。”
屈鹏对于舞台与角色的理解,离不开惠焜华等多位恩师的悉心栽培。仅一部秦腔折子戏《拆书》,年近七旬的惠焜华带着屈鹏,排演了近10个春秋,“感觉能拿出手了”才登台亮相。
《拆书》出自秦腔传统戏《出棠邑》,讲述伍子胥之父伍奢、兄伍尚被楚平王冤*后,子胥从楚国逃往吴国之经历,是须生行著名硬工戏。“当时惠老师早就退休,每天下午三点整,他雷打不动地在院中的露天棚下等我。”屈鹏说,“《拆书》一折唱做并重,文武兼备,惠老师反反复复地磨,光一个抖靠动作,就教了两年。”
排了几年后,屈鹏觉得差不多了,想“露一手”,惠焜华摇头说:“不行,还差得远呢。”一折戏,惠焜华滴水穿石般从70岁教到了快80岁。2015年,屈鹏带着《拆书》亮相第七届红梅大赛,虽“姗姗来迟”却“一鸣惊人”,斩获比赛一等奖。
“惠老师去世前一年,因疾病,记忆力明显衰退,但唯独对戏还念念不忘。有一次,他走丢了,跑到了长安区,大家找到他,才得知他想去找我,给我说戏呢。”屈鹏哽咽道,“他去世前几天,躺在病榻上说不了话,还划着手势,示意我走几圈戏给他看。”
青年花旦演员王凤芸考入易俗社后,想着“技多不压身”,曾悄悄花钱请“私教”,“暗练”秦腔折子戏《挂画》。“这出戏演出后拿了奖,社里知道后,不仅没有批评我,还替我报销了学习费用。”
“《挂画》是非常经典的花旦‘做功戏’,含跷功、椅子功、手帕功、水袖功等绝活,需要演员下硬功夫。凤芸不仅练成了,还拿了奖,我觉得应该激励她。”惠敏莉说,“我们不能因‘门户之见’,让爱学习、出成绩的人吃亏。”
成立传承中心、多让后起之秀挑大梁、请老艺术家为青年演员“装台”……作为易俗社历史上首位“女掌门”,惠敏莉更愿意通过舞台和剧目口传心授。最近数月来,她几乎都“泡”在剧场,带着演员排演新编原创历史剧《昭君行》。采访期间,一个数十秒的片段,大家来来回回,反复打磨了一个多小时。“戏只有一点一点地抠,才能学起来更入脑,演起来更入魂,‘四功五法’严丝合缝,浑然天成。”扮演昭君的惠敏莉说。
创社110年来,易俗社招收学员已达20期,人才数以千计,遍及西北各个秦腔剧团,共同接力哺育着秦腔风华,也丰富着西北群众的精神世界。“作为后辈,我们将继续寓教于戏,以赤子之心赓续传承,以老秦人的拧劲合力将秦腔艺术发扬光大。”惠敏莉说。
“凡是过往,皆是序章。”戏剧作家莎士比亚如是说。相比于梆子腔鼻祖、萌于秦汉百戏的秦腔之大历史,百余载“古调独弹”的易俗社,是华丽乐章,是精彩片段;而对于走过“世纪人生”的易俗社而言,如今更是新的起点,厚重而肥沃的土壤,未来必将孕育更绚烂的戏曲之花——方寸间的舞台上,梆子一敲,板胡一响,场子又热了,大幕再次拉开,一台接一台蓄势待发的好戏,开始了!(记者刘书云、孙正好)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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