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海军部的传统作战政策是在长期与法国的战争和对抗中发展起来的。它包括战争爆发时立刻严密封锁敌人的海港和海军基地,使用强有力的小舰艇组成的小舰队进行封锁,用巡洋舰加以支持,以优势的战列舰队作为后备。200年的经验使得所有海军战略家同意这个基本原则:“我们第一道防卫线是敌人的海港。”
英国军舰
当鱼雷发明时,法国人试图建造大量鱼雷艇以便挫败这个闻名的英国策略,几年后海军部以建造鱼雷驱逐舰予以反击。这种驱逐舰具备两个条件:一个是舰身足够大,可以在大多数天气下留在海上,并能在足够长时间中穿过海峡作战;另一个是它们的炮较大,足以打沉或控制法国的鱼雷艇。因此,尽管鱼雷的出现,我们仍保持使力量较强的小舰队留在敌人海军基地附近的能力。与此同时,沿英格兰南海岸,在我们庞大海军设施邻近有一系列设置防鱼雷工事的海港,这些海港能为我们的实际上没有出海的战列舰及其他支援舰只提供安全、严密和方便的驻地。
本世纪初,我们潜在的敌人第一次由法国转为德国。我们的海军战略前线从南海岸转移到东海岸,从海峡转移到北海。可是尽管敌人、前线和战场变了,英国海军战略的健全原则仍继续有用。我们防御的第一线还是敌人的海港。海军部政策仍旧是以较强的小舰队严密封锁那些港口,适当地用巡洋舰和最后用战列舰队加以支援。
不能期望我们对这个新前线的安排能迅速地达到与许多世代的战争在海峡中逐渐形成的安排有相同的完善程度;就我们海军基地而言,当大战开始时我们尚在转变过程中。但更严重的是这种转变对我们驱逐舰的效用产生了影响。不像过去那样在跨越海峡20或60英里处作战,并有近在身边安全港口的支援舰船,现在要它们穿过240英里海面,在黑尔戈兰湾作战,没有比泰晤士港或福斯港更近的可供支援它们的战列舰队停泊的合适基地。尽管如此,海军部继续坚持他们的传统战略原则,而他们的作战计划直到1911年依旧考虑一俟宣战立刻严密封锁敌人港口。我们建造驱逐舰使其具有增加抗海上风浪的特性和巨大的火力优势。另一方面,德国人却坚持法国人的概念,即将鱼雷艇作为攻击我们大军舰的手段。我们在驱逐舰建造中主要依靠火力的巨大优势和抗海上风浪的特性,而他们则依赖鱼雷和良好天气条件时的高速度。但是我们的驱逐舰现在必须在北海作战,远得多的距离大大减少它们的效率。横跨海峡时它们可以分两班换防,现在则要求它们分三班横跨北海。因此在任何特定时间可使用的战斗小舰队只有总数三分之一而不是以前的二分之一。敌人能在任何时候以全部力量进攻这三分之一。为了从国内基地出发执行我们的老战略政策,应要求我们的小舰队在数盘上至少是德国小舰队的3倍也许要4倍。我们没有这个优势,也不可能有这个优势。
因此,从1905年前不久与法国签订协议起,直到1911年的阿加迪尔危机,海军部计划占领一二个德国岛屿。目的是在岛上建立海外基地,战争开始后我们的执行封锁任务的小舰队可以在那里补充给养和供人员休息。随着战事延伸,那里将发展为我们海上力量的前沿要塞。使用这个方法海军部仍可实施他们传统的战争政策,即把敌人的小舰队和轻型舰艇逼入他们的港口和保持不变的严密的封锁。
德国人也想到我们的这些计划。他们大大地增加黑尔戈兰的防御工事,他们还在像弗里西亚群岛那样认为可能成为我们目标的岛屿上一个接一个建筑堡垒。与此同时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和强有力的因素——潜艇。潜艇不但使得占领和保持海外基地更加困难——某些权威人士坚决认为不可能——,而且它威胁毁灭我们的巡洋舰和战列舰,而没有它们的不停支持,我们的小舰队会被敌人的巡洋舰轻易击破。
德国潜艇
这是1911年10月份时的形势,当时紧接阿加迪尔危机我便就任海军大臣,着手组建海军部新的委员会。鉴于我们当时没有驱逐舰的数字优势足以制服潜在敌人的领海内的敌人驱逐舰,也没有力量以重型舰只支持我们的小舰队,还考虑到在种种情况下攻占现在已经设防的敌人岛屿的困难和危险,我们立即着手彻底修改那个作战计划,在征得军舰上主要指挥官的完全同意后,代之以1912年海军部作战命令规定的远距离封锁政策。远距离封锁政策的采取不是出于选择而是出于必要。它不暗示海军部方面否定进攻性海军战略的基本原则,而只是遇到无法解决的实际困难时暂时放弃这个原则;海军部的意图是,在宣战之前和以后应该尽所有努力克服这些困难。我们准确地预见到,封锁从北海进入大西洋的出口,德国与世界的商业联系几乎将被完全割断。我们预期由这样的封锁产生的经济与财政压力将致命地伤害德国进行战争的力量。我们希望这种压力将迫使德国舰队驶出来,不是在它自己的防御水域,而是在军舰数量上处于极大不利的公海上作战。我们相信,我们能继续享有完整的制海权,同时也不会危及我们海上交通,不危及我们陆军的调动,并能消除不列颠群岛受敌人入侵之虞。此时人们有理由假设这些条件会无限期地继续下去,因为我们自己有不会缩减的优势,敌人有不断增加的压力。就海面上所有舰只而言,肯定在战争头3年中,这些预期将为事实所证实。
根据这些作战命令,舰队作了战略性的部署,把主力舰队布置在斯卡帕湾,对着丹佛海峡设置驱逐舰的包围圈,由较老旧的战列舰支援,由一定的布雷区保护,从而封锁北海的出口。这些结论经得起战争的考验。以后的历届海军部委员会都没有在重大布置上背离这些结论。英国海军使用这种手段夺得并保持住对世界所有海洋的有效控制。
英国军舰
03.
威胁英帝国的一切危险中,没有一件可与对舰队的突然袭击相提并论。如果舰队或舰队的主要部分受到意外的或无准备的打击,由此我们的海军优势遭到破坏,那末我们就被战败了。除非万能的征服者[ 译者注:指1066—1070年征服英国的诺曼底公爵威廉一世。 ] 发慈悲,否则无限的灾难就会加在我们的头上。近年来我们已经见到,一些得到完全胜利的国家对已被击倒在地的敌人是如何缺乏同情心。英国如果被剥夺海军防护,它很快就会因挨饿而完全屈服于征服者的意志。她的帝国将被肢解;她的联邦自治领、印度和大量亚洲与岛屿属地将被剥夺或者转让给胜利者。英国的边上将建立一个充满敌意、完全武装的爱尔兰共和国;陷入无助境地的英国人民,将肩负估计会压碎他们社会制度的难以承受的赔款,即便他们实际是没有沦落为爱德华·格雷爵士尖刻话中所说的“被强国征召的附庸”。现在那种给子德国的较不严酷的条件,如果给予英国,足以一下了永远毁灭这个帝国。利害关系非常之大。如果我们保持海军防御能力,我们就安全,比任何其他欧洲国家的命运都更牢靠;如果海军防御失败,我们将遭到不可避免的彻底毁灭。
那末,德国人策划毁灭英国舰队达到何种程度?根据他们邪恶的品格来看,有必要假定他们在考虑战争问题,我们必须估计他们以何种方式进行攻击?当然,倘若德国无意打仗,这些推测仅仅是梦魇。可是如果她有打仗的意图和打算,显然不难从与法国或俄国纠纷中找到借口,制造战争无可避免的形势,并在对她最有利的时候制造这种形势。弗雷德里克和俾斯麦挑起的战争表现出极不寻常的急速与突然,这是普鲁士国家惯于对其敌人进行攻击的方式。欧洲大陆一直是一座火药库。仅仅一颗可怕的火星便可能引起巨大爆炸。我们见过1870年法国的遭遇。我们见过疏于预防于1904年带给阿瑟港外俄国舰队的灾祸。现在我们又知道1914年比利时的遭遇,同样值得注意的是1914年8月1日德国决定向法国提出的要求:在德国攻击俄国时如果法国希望保持中立,她必须把凡尔登和图勒的要塞交给德国卫戍部队作为担保。
因此很明显,“飞来横祸”的危险绝不是幻想出来的。然而,人们不能合理地期望某种预兆吗?也许在大国之间在进行某种纷争值得海军部特别警惕。我们可能希望得到敌人陆军与海军调动的情报。几乎可以肯定世界交易所会出现金融混乱,表明紧张局势的加剧。我们能因此指望在受到任何打击之前有一星期的通知、3天的通知或至少24小时的通知吗?
在欧洲,大国的庞大陆军相互对峙,她们有一种对付突然袭击的自动预防措施。在军队动员之前不会发生决定性的事件,而动员军队至少要两星期时间。例如,法国的出色防御能力不打一场大战役不可能被制服,在此时间法国民族的主要力量就能动员起来经受住压力。但英国海军享受不到这样的保证。海军不需要动员就能使用全部现代军舰相互攻击。他们只要升高蒸汽和把炮弹运到大炮跟前就可打仗。可是在这种无情的事实之外又出现鱼雷的威胁。单就炮火而言,我们的主要危险是舰队在分散状态时遭到打击,舰队的主力被摧毁,而敌人却没有受到同等程度的损坏。但是有了无线电报大大减小了这种危险,无线电报能立即指示分散军舰驶向共同会合点,在实现集中之前避免战斗。此外,炮火是双方都可玩的游戏。人们不能想象舰队的主力会不采取适当的预防措施而进入对方射程之内。但鱼雷本质上是突然袭击或甚至是背信弃义进行攻击的武器,千真万确的是,一艘海面舰艇的亟需要使用10倍力量才能对付艘潜艇的鱼雷。
显然存在界限,超越界限就不可能保卫自己。这不是简单的特别提防几个星期的事情。英国海军在和平时期必须过普通生活。它一定得有巡航和演习,有它的离队和重新装备时期。我们的海港向世界商业开放。要绝对保证防卫:可想象的最坏的背信弃义行为,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从另一方面说,即使背信弃义的攻击也不容易发生,因为它需要不同岗位上大量人员的合作,需要启动大量复杂的器械。帝国国防委员会经过认真争论后做出规定,海军部务必不可断定,如果德国人认识到胜利与失败的区别,他们会停止在和平时期不警告或没有借口地攻击我们的舰队。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遵守这个准则,我相信我们基本上遵守了这个准则。当然我们每天都要思考英国舰队的位置与条件并与德国舰队作比较。我习惯时时出其不意询问工作人员如下问题以查察我们的准备工作,“如果与德国的战争今天开始会发生了什么?”我总能得到这样的回答,意思是我们在舰队的任何部分开赴战场之前我们有力量完成兵力的重大集中。在我们知道德国远洋舰队处于冬季重新装备之前,我们舰队的巡航会不远到西班牙海岸。当我们举行大演习时,我们十分注意安排加煤与休假,以便能保证我们有能力应付在某个时候可能来到的打击。我知道,在我所描述的这个阶段,直到宣布战争为止,英国舰队不可能遭到德国海面舰只的突然袭击,也不可能在分散或分隔状态下遭到打击。在和平时期敌人试图以潜艇攻击停泊在海港岗位或在海上演习的英国海军中队,或者在预计进行演习的区域布雷是难以完全预防的;但这样做的的成功很可能只是部分的。而且,我不相信德国海军部、政府或皇帝会想出如此卑鄙奸诈的办法。虽然要尽可能地努力防止最坏的可能性,但我自己确信,引起争吵的原因将伴随经济危机和市场萧条一起出现,而后紧跟着宣战,或者紧跟着战争行为与宣战同时发生,后者有可能发生得略微早一些。实际上确实发生的事情与我认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同。
英国舰队
04.
在战时,对于敌人将做什么和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是完全难以预料的事情。然而一旦你处在战争中,任务是明确和高于一切的。关于敌人或未来,不管你怎样推测,你自己的行动却被限制在实际界限之内。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一定数目的供选择办法。同时,你生活在现实世界中,在那里理论不断受到经验的纠正和束缚。由此产生的事实积累起来在很大程度上支配下一个决策。
可是,假设整个战争过程被带出现实境界进入想象领域。首先假设的是,你必须认定在任何情况下肯定要发生战争;其次,当战争来到时你的国家将参加战争;第三,你将作为一个团结的民族进入战争,全体国民将及时团结起来充满信心,并在不太晚之前采取必要的措施——这样,实际上思索过程变为推测性的。有必要进行的每种假设,面对未来的黑幕又升起不同密度的新幔帐。在和平时期爱思索的陆海军军人的生活中满是这样一些经历——在每一种可以想象的、使人分心的事物中,在许多混杂的假设中,尽力地找出实际上在某一天将发生的事情和在那一天结束前为解决那件事找到实际上必须做的事情。而此时,四周那些权力较大和常常智力较高的人都把爱思索的人看做出谋划策的恶棍,或者最好也只是把他看作耍玩具的、而且是耍危险玩具的大孩子。
在战争以前的那些日子里,我们能做的大部分事情是试图估计和预测对德战争爆发时和最初几个星期里英国将遭遇什么事情。要看得更远就为人力所不及了。若试图看得更远些,那只能使任务复杂化;以至于超出人的心理承受力。思路分叉得太快时,有时会问,会不会发生大规模海战?那末情况将会怎样?谁将在大规模陆战中获胜?没有人能回答。显然首要的事情是作好准备;不要被敌人偷袭;要集中力量;不要分散挨打;要使最强大的舰队尽可能及时处于最好的作战位置,具备最好的条件,那末如果战争来到,人们便能够以坚定的信心等待结果。因此,重要的是防止突然袭击,更重要的是防守分散;最重要的是在进行海上决战时增加可使用舰队的力量。
编队航行
可是假定敌人不打海战,假定陆上战役不是一下子能决定胜负,并且假定战争进行不是几星期或几个月而是几年。那末当时判断这些事情就容易得多,当每个人都很警觉,都清醒和积极,保证能采取必要的步骤,而且有采取步骤的时间,那末下判断就容易得多。任何阶段都没有第一阶段那么困难或危险。第二年的战争问题必须用第一年的战争经验去对付。第三年的战争问题必须以第二年观察和理解得到的结果去对付,等等。
因此,我代表我主持到1915年5月底的海军部委员会断然拒绝针对1917年和1918年发生事情的所有指责。这些年出现的教训不会使我变得愚蠢。不用对我说什么如果德国人在战争前3年像他们在战争开始后3年那样建造潜艇,英国早就完蛋了;或者说什么如果英国在1914年8月就拥有我们一年以后才有的陆军,那末本来不会有战争。每种环境引起每一种其他环境。英国能允许德国在和平时期建造庞大的潜艇,明知其目的在于击沉我们没有武装的商船队来饿毙和毁灭这个岛国吗?德国会等到英国建成一支强大的义务兵陆军来帮助法国然后再攻击她吗?
必须在摆正与当时环境的关系上(只有在这样的关系上)才能判断每一件大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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