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成亲前表姐逃婚,我被迫上花轿替嫁,入宫被封皇后得盛宠

故事:成亲前表姐逃婚,我被迫上花轿替嫁,入宫被封皇后得盛宠

首页角色扮演赤金盛世手游更新时间:2024-04-16

本故事已由作者:林愫藜,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和皇帝成亲前,表姐逃婚了,姨夫找到了家世落魄的我,替嫁去做皇后。

1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

隔着老远,我都能听见宋府门外热热闹闹的鞭炮祝福声,真是热闹的很。

好命婆捏着玉梳穿过我如水的青丝,祝祷声不停。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丫鬟绿水双手恭敬地呈过礼部送来的大红色中宫吉服。

据说是由全国最好的九十九名绣娘历经三个月一针一线缝制而成,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只金色长尾凤凰傲然屹立,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我小心翼翼穿好吉服,而后又戴上金丝八宝凤凰花冠,挂珠璀璨夺目,伶仃作响。

颈处则是一枚硕大东珠镶嵌的赤金盘螭项圈,做工精细,当真是中宫风华。

因为,我要嫁的正是当今天子,元煊。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江南小女子,跃入龙门,成为皇城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凤舆已到大门前,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宋时亲自领着一群仆役来到后院,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等待我的出阁。

我头遮龙凤同纹的红缎盖头,任由绿水搀扶着,在出阁阁的那刻,绿水将我的手放到宋时臂弯,表示接下来的一段路该是父女同行。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想象得到,定然是一副年迈父亲舍不得女儿出嫁的依依不舍,引得旁人同欲落泪。

但只有我看透他的虚伪,他哪里是不舍,根本就是装模作样。

果然,在离凤舆只有五步时,宋时低声道:“念渝啊,你从前好歹也唤我一声姨父,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在宫中可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让人瞧出你不是真正的小锦!你可记住了!”

我轻声回了个“嗯”,随后便坐上前往皇宫的凤舆,左手持金如意,右手持红苹果,寓意平安如意。

从侍郎府到太和殿并不远,一路朝东,半柱香就可到达。

绿水扶我下来时,金如意和苹果上都浸满了汗渍,好在有专门的嬷嬷接过去,手才得以释放。

接下来便是跨火盆、跨马鞍,最后才一步一步踏着红毯,登上高高的金殿。

这一流程下来,我属实疲乏得很,又累又饿,原本之前还紧张,此时却只顾着在红锻盖头下小声喘息。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没等我反应过来,左手就被人紧紧握住,不同于我冰凉易发汗体质,这双手温暖而干净,在我掌心轻轻捏了捏。

随即是温润如玉的说话声:“后面还有诸多礼仪,你若是累了,就稍稍靠着我歇会儿。”

不知为何,我的紧张却因这句关心暂缓了下来。

我低头,直到瞧见对方明黄色龙靴才敢确定,这人就是我今后的夫君,皇帝元煊。

我很惊讶,本以为君王淡漠不近人情,却没想到会细心关怀至此,不禁对他有些好奇起来。

正要说声谢谢,手中竟多了东西,一块香甜的桂花糕。

更震惊的同时我不免咽了下口水。

他……他这是听见了我的肚子咕咕叫声?

这也太丢脸了。

脸一下变得窘迫,好在别人看不见,否则脸面往哪搁。

“我的皇后不会是在害羞吧?真想扯下红锻头瞧一瞧!”

“我……我……才没有。”我结结巴巴,连该有的礼数都忘了。

“哈哈哈……你放心,有我帮你挡着,他们看不见的。”他又低笑,“吃完这个,还有别的,我怀里可藏了不少呢。你听,我也偷着吃的,没人会发现。”

他虽这么说,但我仍记得自己的身份和身处的地方,迟迟没动作。

谁料想,接下来我当真听到他咀嚼东西的声音,吧唧吧唧,让我不禁想到老家养的肥肥小仓鼠,心里一乐,这皇帝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此胆子也大起来,将桂花糕送到嘴边,心满意足地吃了个干净。

2

终于熬到傍晚,我被送入凤仪宫,站了一整天,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坐到床榻上后,我才长舒口气,尽量用仅剩的力气保持着笔挺的坐姿,静候元煊到来。

本以为他会在外面招呼群臣到很晚,不曾想没多久就听到推门声,宫人们高呼恭贺陛下,然后推出门外。

我此时又紧张起来,双手捏紧衣袖,虽然白日里两人也算打过“照面”,但毕竟未曾看见对方的脸,若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份,会不会……

正陷入纠结惶恐时,头上的红缎盖头已被掀开,我愣怔地抬起双眼,迎面对上的是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

这就是我的夫君?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脸庞白皙儒雅,长眉俊秀,鼻梁挺直,唇色柔和,一点都没有我以为中的帝王的冷漠严肃,没有高高在上的孤傲和不屑。

他更像是一个怀揣着风月和才情的孱弱书生,文秀的面容里写满了温润与安静,与这九五之尊的皇位格格不入。

他伸出手,唇角含笑,细心地替我移去遮挡眼帘的细碎珠花。

我们挨得很近,呼吸也交缠在一起,我甚至觉得若再靠近些唇都快贴在一处。

从未和男子接触过的我,脸一下子就红了,心也砰砰狂跳。

他招呼绿水端来酒杯,一杯递给我,一杯给自己。

他说:“阿锦,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此时,殿内红锦缠绕,旁边烛火摇曳生姿,而我就莫名被蛊惑着交换酒杯,一饮而尽。

直到仪式完成,我才恍然清醒。面对着这张温柔风华的脸,我竟有些难以自持。

都说一眼可以动心,一语可以动情,我这是动心了吗?

酒杯刚刚撤下,元煊便一把抱住我,相较方才的温和儒雅,此刻更多的是激动和欢喜,他紧紧地抱着我,手上用劲甚大,勒得我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他把头埋在我发间,言语中尽是狂喜:“阿锦,我终于娶到你了,为了这一天,我真的等了太久了!”

我的心快得要跳出来,我任由他抱着,鼻息间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莫名地让人舒心。

他叙叙说着:“我从第一眼见过你后便再难忘怀,你或许不认识我,可我却在六年前的上元灯会上对你一见倾心,只不过你离去地太快,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晓……”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又在三年前的宫宴上见到你。阿锦,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曾拥有,什么都不属于我,可只有你,是我真正能碰得到的。”

“阿锦,我的好阿锦,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没有谁能够伤害你,我一定会拼劲全力护你此生周全!”

他言语炙热,情深意切,从始至终都是自称我,似乎当真把我认作是他的阿锦。

而我的心在早在第一句时便划出一圈圈涟漪。

他又说了好多话,从他如何爱恋我一直说到私自偷偷让人寻找我,他还说他一直觉得很寂寞,在这皇宫中,没有人是真正地关心在乎他,即使有也只是忌惮他的身份,更多的是在背后议论他,毕竟他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傀儡皇帝。

每每这时候,他就会想起我,想起我纯真无邪的笑容,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有亲人牵挂的感觉。

最后他又一直缠着我讲述少时的趣事给他听,我无可奈何,只得随意说起几件,只是我从小深受教诲,性子木讷而无趣,没有什么好玩得故事,是以几乎大多都是胡编。

可他却听得津津有味,望着我的眼神好奇而专注,仿佛要插足我所有经历和走过的岁月,不允许有任何的遗漏和缺失。

我们一直说到下半夜,我甚至产生出错觉,仿佛我们根本不是刚刚认识,而是相识了好多年,我甚至不再觉得他陌生,而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某个人。

我同样望着他,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夫君……”

我告诉自己,不管从前如何,从现在起,我便是皇后宋锦。

我要做他唯一的妻。

3

是了,我此次入宫为后是顶着宋府嫡女宋锦的身份,我们的母亲是长相一样的亲姐妹,而我们又都继承了母亲的容貌,所以外形上有七八分相似,很难辨认。

母仪天下本是人人艳羡的事,可偏偏宋锦从小就有主意,向来无拘无束,宋时又过分溺爱,促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相较我的老实本分,她更像是天外的鸟儿,不愿从此拘束。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今陛下软弱无能,世人称其草包也不为过。

元煊并非是太后所生,当年先皇曾有三位皇子,却都接连出事,先皇驾崩后无人继承皇位,太后只得从元氏宗亲中挑选出一名孩童,过继在自己名下,这人便是元煊。

元煊登基时不过八岁,这样一个孩子难堪社稷重任,于是太后垂帘听政,朝政大权尽在手中。

这么一来,就是十二年。

尽管元煊稳坐帝位,但他无权无政,从小听命于太后,长大后的他依旧只是一具傀儡。他又天性温软,没有志气,对权势并不热衷,每日逗鸟吟诗,倒是像极了那百无一用的酸腐书生。

如此窝囊的皇帝,宋锦又如何愿意嫁,她压根不愿意去到宫中跟着受辱,是以当圣旨送到宋府后,留书一封便逃了婚去。

这可急坏了宋时,元煊到底还是皇帝,抗旨不尊可是死罪,但他也不愿女儿受委屈,情急之下想起了我。

当初余家姐妹一个嫁给京城的宋时,一个嫁给江南的钟书城,宋时步步高升直至工部侍郎,钟书城却一招走错被罢去官职。他受不了打击,当即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钟家没了主心骨,只剩母女俩相依为命,钟家自此走向没落。

所以当宋时找到我提出偷梁换柱时,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倒是宋时惊讶于我的态度,毕竟我和宋锦不同,我是江南望族最负盛名的才情贵女,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最看重名节,即便落魄也不失骨子里的傲气。

可宋时不知道的是,这两年来我和母亲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

府中仆役早就遣散,从未干过活的母亲不得已要做饭洗衣,为了活下去,母亲只能卖绣品。每日从早到晚,母亲的手都不停歇,两年下来,手上全是针眼,没一处地方是好的,一到冬天就会钻心地痛。

我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想出府寻个活计,可母亲死活不让,母亲说:“念儿,娘苦没关系,但你不能苦,你还未出阁,又怎能抛头露面,你放心,娘一定会替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可谁愿意娶我呢。

父亲虽然死了,但江南贵族仍不愿与钟家来往,生怕受到牵连,即使我容颜绝色,满腹才情,也只能落个寂寂老去的结局。

所幸宋时的到来,他表示赠送千两白银,并且保证钟氏今后的生活,是以我毅然决然地答应代替宋锦嫁去皇宫。

这是要人命的事,母亲哭得稀里哗啦,万分不舍,可我却笑着宽慰:“娘,您不是想看到我嫁人吗?如今我的夫君是一国皇帝,无人能比得过他,而我从今以后再不会吃苦,享受荣华富贵,您该高兴才是!”

我满脸笑着坐上前去京城的马车,然而帘子放下的刹那,两行泪从眼角轻轻滑下。

此次离去,天高水远,等待我的将会是怎样一条路。

4

大婚第二天是要去给太后请安敬茶,我忍着疲倦醒来,再一次对上元煊温柔的眼睛。

一想到昨晚他的轻柔呵护,柔情似水,我的脸腾地变得通红。

元煊故意笑道:“娘子,看到夫君怎么害羞了?你昨晚可……”

我哪里吃得消这个,猛地就捂住他嘴,娇羞的面容红得像个苹果,我结结巴巴地道:“时……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还等着我们呢,陛下……陛下快别闹了!”

元煊却不肯放过我,看到我欲下榻,一把揽过我纤细的腰身,低头就堵住我的唇,好好品尝一番后才将我放开,笑呵呵地说:“娘子,这样起床才对嘛!”

我再不理会他,又羞又恼地穿上中衣,这时殿外宫人们鱼贯而入,更衣端水,洗漱绾发,侍奉地井井有条。

成亲前表姐逃婚,我被迫上花轿替嫁,入宫被封皇后得盛宠

因是初见太后,我今日头戴镂金点翠珠冠,穿一身明黄色金银丝鸾鸟朝凤华服,端庄和婉,又不失中宫气度。

元煊也已穿戴好,两人整装出发,一同往慈宁宫去。

路上,元煊牵过我的手,不顾天子礼仪堂而皇之地握在手心,我想松开,他却握得更紧,还笑说:“在民间,新婚第二日就该夫妻携手同见爹娘,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如此呢,我的小娘子?”

他这样耍嘴皮子,我只好作罢,有阳光从他头上的枝叶间透射下来,整个人都披着粼粼光斑,他朝我弯眉笑着,只像个没有烦恼的孩子。

有一瞬间,我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和普通人一样,他不是话本子中不怒自威的霸道皇帝,他也有喜有悲,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们就这样牵手走到慈宁宫,快到殿门口时,正巧碰上宁贵妃。

她阴阳怪气地行了礼,目光阴暗不明。

宁贵妃是太后侄女,更是太后心中的皇后人选,若非元煊不顾太后脸色,先一步在朝堂上定下皇后人选,中宫之位又如何轮得到我。

宁贵妃两眼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恨意似要化作千万毒箭,巴不得要将我当场刺穿。

然而元煊并不理会她,甚至压根像没瞧见一般,只如昨天那般挠挠我的手掌心,低声在我耳边道:“别理她,我们走。”

我们径直绕过她往内殿里去,气得宁贵妃直跺脚。

太后早在内殿里等着,脸上并无其他神色,只淡淡地道:“都来了。”

元煊这才放开我的手,无比恭敬地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我见状,连忙跟着一起,行礼问安有条不紊,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典雅,让人挑不出错。

太后点点头,立刻有宫女拿来两块软垫,元煊和我随即跪下,准备奉茶。

然而当我刚跪在垫上后,我只觉膝盖小腿处传来几阵刺痛,细瞧才惊觉,软垫看起来柔软舒适,内里却倒插着几根绣花针,算准位置,针尖恰好刺入皮肤,越刺越深,教人疼痛难忍。

原来这里才是陷阱,我只要有一丁点不该露的表情神色,便会以对太后不敬为由被废去皇后的身份。

这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我强忍着剧痛,面上沉静自若,双手接过茶杯后朝前奉上,极谦恭地说:“儿臣宋氏给母后奉茶。”

太后却没急着接,反而不动声色地扬扬眉。

“早听闻宋时有个貌美无双的女儿,今日见了果真眼前一亮,难怪皇上钟情于你,非你不娶。”

她又看向元煊,看似语重心长。

“你如今有了正妻,也算有了家室,今后定要帝后和睦,同心相向,早日诞下嫡皇子。”

元煊称是,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太后似乎故意要晾着我,元煊好几次想开口提醒太后接茶,却都被岔开话题。

我此时早就支撑不住,绣花针都已刺入肉里,双腿疼得几乎麻木,端着茶杯的双臂也在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不少汗渍,我几乎是用尽全力在保持姿势不变。

过了许久,太后才装作发现我还举着茶杯,连忙面露愧色将茶杯接过,饮了一口。

我在绿水搀扶下艰难起身,明明痛得几欲跌倒,却还是站得笔直,不让任何人瞧出异样。

太后神色复杂地盯了我良久,最终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刚走出慈宁宫,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朝后倒去,随即失去知觉。

5

我再次醒来时,已是隔天晚上,我躺在床榻上,发现腿上的伤口已被处理。

我想起身,动静声却惊醒了元煊,我这才看见他一直蹲守在床沿前,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眼皮下一片乌青,脸上憔悴不堪,哪里还是偏偏少年郎的模样。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他一开口,声音里尽显沙哑,甚至还有些哽咽。

“陛下你……一直守在这里?”

我震惊之余,分外感动。

站在旁边的绿水连忙接过话:“可不是嘛!主子,皇上昨日几乎是抱着您奔回来的,整整一天一晚皇上都守在您床前,不眠不休,什么都不许奴婢碰,就连喝药涂药都是皇上亲自来!”

我快要心疼哭了。

我看着元煊,对方眼里是满满的真挚深情和心疼焦虑,绿水适时候退出去,他立刻上前将我紧紧抱住,所用气力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大。

“阿锦,”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孩子一样抱住自己珍视的所有,用脸摩挲着我的脸,“你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都陪着我好吗……”

“阿锦,”他低头去亲我的双眼,闭眼时,热泪就从眼角一颗颗落下来,“你知道吗?我昨日几乎快要死过去了,我好害怕,害怕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以为你就要离开我了,你为何不告诉我她那样伤害你?”

“说到底,还是我懦弱无能,我说会保护你,却还是任她们伤害你,我真的好无用。我这个皇帝完全就是笑话,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

“阿锦,是我害了你,一厢情愿将你拉入这万丈深渊。”

“你怪我吧,不论是泄愤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会生气,只要你气消便是。”他凝视着我,目光卑微而虔诚,仿佛我是他的一束光,良久才道:“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放你走。”

“我实在难以想象你是如何承受下来的,也不敢去想,若不是我的固执,你压根不用遭受这种折磨。”

“阿锦,你那么美好,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光明和爱,我不该这么自私地将你圈在这里,你走吧。”

我被他抱在怀里,一直在默默听着,只是他每说一句,我的心便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剜一次。

我甚至感觉到他的泪落在我肩膀,顺着肩胛骨一路滑下,直至灼烧我的内心。

不知何时,我竟恍然发觉自己也满脸是泪,让我不由自主地回抱住他。

这是令我怦然心动的男子。

让我情不自禁并深陷其中。

我从前并不相信情爱,那些是话本子里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水中月,镜中花,并不真实。

但我偏偏遇到了他,他的热情似火让我招架不住,他的满腔爱意让我无处可逃,在他面前,我从前练就的端庄稳重和名门世家才培养出有的温文尔雅都不再管用,我内心彷徨,却又渴望接近。

他的关心和爱意几乎填补了我在宫中所有的害怕和胆怯,自从父亲走后,母亲专注挣钱,我已有许久没有感受过这般温暖,令我心安。

让我觉得这红墙寂寂的皇宫不再冰冷。

让我几乎有种想要此生依赖他的错觉。

这般想着,“夫君”二字便再次叫出口,我郑重而认真地说道:

“我不走,我既嫁给了你就是你此生的娘子,昨日是,今日是,明日更是。这一生风雨,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顿了顿,我又说:“此情长深,岂敢忘君。”

6

自我们互诉心意后,我们之间的情意就愈发浓烈,整日形影不离,亲密无间。

他带我吟诗对弈,赏花品茶,看秋叶红满,闻金贵飘香,好不惬意。

两个月后冬雪降临,因我腿伤还没好得完全,欣赏不了大雪压红梅的景色,他便亲自做了轮椅,一步一步推着我在漫天梅林中细嗅暗香来。

有不知情的小太监突然闯入然后吓得离开,我俩相视一笑,怎料他又将这场景告诉其他宫人,很快消息传遍整座皇宫,太后当即就命人将我们召来。

然而让她不曾想到的是,一向温顺听话的元煊开口第一句竟是:

“朕从今日起,不会再听从你们的话,朕的皇后是一生所爱,朕就算是拼尽性命也会护我周全!”

这话气得太后浑身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竟敢……”

元煊随即打断:“太后若要废去皇后,不如先废了朕吧!反正朕这个皇帝永远只是你们的提线木偶,朕根本不稀罕!但朕还是要提醒你们,只要朕在这位子上一天,皇后就只能是阿锦!如果你们再敢伤害阿锦,朕一定会让你们后悔!”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推着我离开。

回去路上,我很是担忧,他这般忤逆太后,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重立君主。

这只是太后一句话的事。

她一向不把元煊放在眼里,在她心中,他只不过是只随时能捏死的蚂蚁,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元煊笑着道:“我这个皇帝本就当得够了,她要拿走给她就是,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说得轻松,但我却不能不管。

于是第二天,我让绿水请来宁贵妃,我要与她合作。

因为元煊一旦被废,她就成了平民,什么皇后暂且不提,贵妃之位都将不在。

她似乎早猜到我的想法,只得意洋洋地说:“你来找我就对了,只有我才能救皇上!”

“你若真为皇上好,就不该继续做皇后,太后一心想要母族发展壮大,所以这后位只能是我,否则皇上这位子就真保不住了!”

“他这一生什么都没有,若连皇位都失去,你觉得太后还能让他活着吗?你既真心喜欢他,就该为他着想,别让他冲动过后再后悔!”

宁贵妃说得没错,自己若真在乎元煊,就该为他的将来考虑,而非断了他的后路。

于是,我点点头:“你放心,我自会去面见太后。”

7

大雪初停,满目的纯白将整座皇宫都厚厚覆盖。

我腿伤已好差不多,一大早就来到慈宁宫门前恭敬跪下,求见太后。然而太后压根不见我,绿水担心我伤势复发想扶我起身,我却执意不肯。就当我快吃不消时,宫门打开了。

太后知晓我是为元煊求情,直截了当地问:“你当真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

我回:“是,臣妾愿成为废后,永远离开皇宫。”

怎料太后并不满意:“哀家记得有年你随父入宫跳了一曲洛神舞,舞姿翩跹,令人难忘,现在哀家还想看你再舞一次,若是跳得满意,哀家或许就原谅皇帝。”

绿水一听急了,“启禀太后,不行啊,我家主子……身子根本吃不消……”

太后斜眼:“怎么?皇后不愿意?”

我深知太后又在刁难,好在我舞技尚可,立刻答应。

可当我看到殿前的结冰池塘后才了然,这哪里是跳舞,分明是要我送命。

冰面上跳舞本就极难,若非练过只会摔得粉身碎骨。

更何况天气极寒,就算穿鞋也会冻得旧伤复发。但事已至此,为了元煊,我只得尽力一舞。

我刚要踏上去,一个太监却止住我:“皇后娘娘当年可是脱了鞋跳的,莫非今日忘记了?”

我自然不清楚宋锦有没有脱鞋,可眼下却不得不脱了。

赤脚刚踩上冰面,就冷得我一激灵,又走几步,滑得我几欲摔倒,好不容易才走到冰面中央。

深吸一口气后,我点足,水袖甩开,轻移莲步,舞袖纷飞,可还没坚持多久,我脚尖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我赶忙爬起,复又继续,却仍旧没跳几步再次摔倒,来来回回,我身上已肿得不成样子。

我其实早撑不住了,舞姿也变得格外狼狈,最严重的是脚底,早就冻成紫褐色,还布满水疱,走一步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那双三寸金莲的脚,跳得一手好舞,此刻却连站稳都那么艰难。

可我仍在继续,只要太后不曾点头,我就一直跳。

这是我此生最勇敢的一次,我这一生,从没有勇敢过,却唯独这次,我想勇敢地给元煊一个未来。

所以我不能停,我不敢停,这是我的爱情、我的信仰、我的光明、我的快乐。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值得你为他这么做。”

就在这时,冰面突然裂开,我瞬间跌入水中,荷花池不大却深得很,冰凉的池水铺天盖地朝我涌去,呛得我呼吸难受。

我只觉自己在慢慢下沉,意识也渐渐模糊。

我听到绿水急得都哭了,大喊呼救。

我也似乎听见太后懒懒地吩咐宫人跳水救人。

只是我明白,宫人们表面佯装焦急,动作却缓慢,巴不得我立刻死去。

我以为就要死了,却在闭眼那一刻看见一抹明黄,仿佛是一道光,驱逐所有阴暗和胆怯。

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也只有他,才会奋不顾身地救我。

他发了疯似地将我紧紧抱住,一个劲地说:“阿锦,你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我其实眼睛已经很累了,可我不敢睡,我知道他会害怕,所以强撑着,我不要他为我担心。

他将我抱出水面,宫人们已拿来毛毯将我包裹住,我终于有温暖的感觉。

正当元煊要抱我离开时,匆忙赶过来的御医指着我的身下,不禁脸色大变。

“皇后娘娘这是小产啊!”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元煊更是震惊。

“这是怎么回事!阿锦你……你竟然有了?”

我其实在水下就感觉到了,此时得知真相,眼泪再也忍不住,悲从中来。

绿水哭着说:

“主子本想给皇上一个惊喜,所以让奴婢瞒着。方才太后娘娘让主子跳舞,奴婢本想阻止,但太后娘娘执意如此,主子不得不从,谁料这冰面突然裂开,主子这才……这才……可怜了小皇子啊!”

元煊闭上眼,眸中一片深寒,仿佛要将太后给吃了去。

我明白,他还未品尝生为人父的喜悦就要陷入绝望,他如何不恨?

他紧捏成拳,语气冷得可怕:“母后为何非要阿锦在冰上跳舞?”

太后不屑地道:“哀家不知皇后有孕,否则也不会让她跳舞,这事哀家有错,自会在宗祠面前罚跪。不过你这皇后太娇气了些,从前杨太妃也曾雪天冰上跳舞,她就相安无事,倒是你这皇后才跳一会儿就体力不支,也不知是真是假!”

元煊气绝,正欲接话,一旁沉默不语的晋王却站出来。

“微臣觉得奇怪,这冰面看着不薄,怎的会突然裂开呢?”

我这才发现,元煊身后正站着几个人,除了晋王,还有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宋时。

想来应该是跟着元煊一起过来的。

晋王的话一出来,元煊身旁的太监立刻查看,这才发现冰面上竟附有一层白色粉末,远看像雪,放入口中竟是盐。

而宫中融冰雪用的正是盐。

难怪太后非要皇后在冰面跳舞,原来是借故*子。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宋时大喊:“太后娘娘怎么能如此做?皇后怀的可是嫡皇子,您怎么能*害龙胎呢?”

晋王是先皇堂弟,他似乎也是不敢相信,气得发抖:“太后这是要绝了元氏一族吗?您真当元氏无人,整个江山变成你们宁家的了吗!”

几个大臣都是元氏一脉,此刻皆义愤填膺,要太后给说法。

但太后拒不承认,还说自己压根不清楚盐的事,定有人诬陷。

偏在这时,一个嬷嬷神色异常紧张,右手更是朝怀里探了探,她自以为无人察觉,怎料晋王耳聪目明,大声质问她怀中究竟藏了什么。

嬷嬷支支吾吾,迟迟不肯拿出来,有太监直接搜她身,竟找出一封密信,上面只八个字:龙胎已除,不日登基。

字迹正是太后的,众人都知太后一心想让宁氏掌权,背地里更挑选了一个小辈作天子培养,此刻真相昭昭,太后再难狡辩。

晋王大吼一声:“太后蓄意谋反,慈宁宫众人全部诛*!”

“谁敢!”太后勃然大怒。

“朕敢!朕才是皇帝,来人,将太后关回寝殿,其余人格*勿论!”

但侍卫们并未行动,太后嘲讽大笑,却见晋王从腰间举出一柄长剑,剑身刻着蛟龙腾飞,正是先皇赠予的尚方宝剑。

他高高举起,望向侍卫们:“见此剑者如见先皇,莫非你们也想抗旨不尊,沦为谋反?”

众侍卫面面相觑,虽效命于太后,但谋反担不起,最终选择听从晋王。

太后还想挣扎,但宫内并无援助,只恶狠狠地盯着元煊:“你会后悔的!”

然而元煊未看她一眼,抱着我扬长离去。

8

短短三天,晋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其余宁氏叛党,原来元氏一脉早就不满太后干政,只等一个契机拨乱反正,整顿朝纲,重振宁氏皇脉。

元煊终于掌握真正的皇权。

可这三天里,他一点都不关心叛党一事,只不眠不休地守在我榻前,等待我的苏醒。好在救治及时,第四天清晨我终于睁开了眼睛。

元煊激动兴奋的同时神色不免悲伤起来,我一向心思通透,又怎会看不懂他是怕我因失去孩子而难过。

他如此在乎我,我又怎舍得继续骗他。

于是,我朝他恭敬一拜:“陛下,臣妾欺君罔上,还请治罪。”

他听不明白,我又说:“其实臣妾根本没有*。”

是了,其实这都是针对太后设计的一个圈套。

当日我找上宁贵妃,虽答应去见太后,却还是问了宁贵妃一句。

“你真确定即便我消失,太后就会原谅皇上?说到底,皇上始终不是你们宁氏人,太后的野心难道你不明白?一旦皇上没了,太后为安抚元氏定会让你殉葬,所以就算宁氏掌权,你作为皇上的妃嫔可能活着吗?”

这话让宁贵妃彻底懵了,的确,一旦宁氏登基,她作为元氏妃嫔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为了活下去,她选择和我合作。

正是她提前得知太后会让我在冰上跳舞,目的是折磨我生不如死。

我知晓后,假意听从太后吩咐去冰上跳舞,实则每一次摔倒时,我都会偷偷洒下大量的盐。

尽管每次摔倒确实很疼,但利用脚底去摩搓盐正好加速冰块融化,最终冰面裂开,我落入冰水中。

在水下,我吞服假孕药,造成小产的假象,致使太后谋害龙胎更逼真。

至于那个嬷嬷,也是宁贵妃提前用家人威胁,让她故意露出破绽,将密信现于人前。

至于字迹,则是我模仿的,和太后亲笔几乎无差。

而晋王等人也是故意出现,他们早想将宁氏一网打尽,正巧宋时说有个绝佳机会,这才制定计划,确保成功。

元煊听后非但不生气反而十分感动,他握住我手,心疼道:“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牺牲自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我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他苦笑:“世人都说我昏庸无能,就算没了宁氏,我当真能做好一个皇帝吗?当真还来得及吗?”

我抱住他,吻上他额头,“我相信你,一定来得及,别人看不见你的才学本领,我却看得到,你不比任何人差,只要你想,一定会是好皇帝!”

元煊手指滑过我面庞,动情道:“好,我听你的。这世上除你之外,我不在乎任何人。”

他将我揽在怀中,我细细轻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只觉无比幸福。

如今,太后已出,他便是独一无二的君王,再没有谁能将我们分开,我相信我一定会很幸福。

然而,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以为的幸福却在第二日被他亲手抹*。

9

隔日,当元煊从早朝回来,迟迟站在门口并未进去,他神色晦暗不明,眸中一片阴影,什么都看不清。

我连忙迎上去,方要开口询问怎么了,他却一把捏住我肩膀,痛得我惊呼出声。

他盯着我,语气不似往日温柔,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你不是阿锦,对不对?”

我心猛颤,他怎么会知道呢?难道是太后?

昨夜元煊去给太后送毒酒,回来后就脸色不对,我以为他是愧对太后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没想到竟是知晓了我的身份。

忽然间我不知如何回答,我以为发现不了,却不想他还是知道了。

“我……我……”

“你果然不是阿锦,你一直都在骗我,太后昨夜告诉我时我还不信,可我方才让人彻查了,阿锦早就逃婚了,是你假冒我嫁入皇宫,太后说得没错,你觊觎皇后身份,贪享荣华,野心勃勃,你从始至终都是在蒙骗我!”

“我没有,我不是宋锦没错,可我是真的……”

我想说除了身份,其他都没有骗他,我是真的爱他。

可他并未听下去,打断我的话,“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一句话,你的所有都让我觉得恶心,就连受伤都是骗我的苦肉计,你太有心计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狠狠将我往后一推,脚伤未愈的我没了支撑直接摔到在地,伤口随即渗出鲜血来。

明明很痛,我却咬紧牙关,眼神清澈而无辜,良久,低低问了句:

“难道你对我好仅仅是因为宋锦?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喜欢过现在的我?”

元煊径直走出去,留下两个字:“没有。”

我笑了,笑得泪流满面,其实这个答案我早就知晓,不是吗?

我如今所有的荣华,所有的宠爱,所有的地位,不都是因为宋锦这个身份吗?

失去这个,我一无所有,就像我来时那样,只是一场空。

我艰难地爬起身,从柜子里找出凤印,又取下头上的金钗首饰,换下华服,很快镜子里华贵无双的皇后又变回那个默默无闻的江南小女钟念渝。

我其实并不生气,也不害怕,我知晓总有一天瞒不住。

只是在还未揭发的那些时日里,我还能享受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和关怀。

这些拥有过,就够了。

我让绿水找来纸笔,然后写下所有罪责,希望元煊能从轻处罚宋时,更希望能保全母亲的性命。

我这一生虽然短暂,却在这两个月里享受过甜蜜快乐,我死而无憾。

我将罪状小心地叠好,准备明日自去请罪。

然而还没等到那时候,晋王却在第二天反了,他打着“弑昏君,还盛世太平”的口号,一路领着各路军马直捣皇宫。

晋王此番正是顺应民心,元煊的昏庸无能早就让天下百姓不满,如今站出来一位谋略过人的王爷,自然是万分拥戴。

他递给元煊一杯毒酒,元煊拒绝了,拿起长剑抹了脖子。

10

这些是绿水告诉我的,听到她说元煊死了的消息时,我正准备前往太极殿。

我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被抽离,人一下子跌坐在地。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刺耳的轰鸣外,是死一样的寂静。

我不相信,他昨日还好好地在我面前,他明明会万岁无疆,怎么会死呢?

他是天之骄子,是九五之尊,不可能会死的,绿水一定是在骗我。

我想要站起身去亲眼看他的尸体,然而脚刚用力,身子却往前栽倒,额头正好被锋利的桌角磕破,血珠瞬间染红了半张脸。

绿水吓得连忙过来扶我,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主子,快把药喝了吧,你的脚已经伤成这样了,喝完药我们再去,好吗?”

我接过药刚要喝,却见绿水眼神闪躲,猛然停住问:“这药里有什么?”

绿水支支吾吾,不肯说话,眼看我要把药倒了才说:“这里面是皇上一大早派人送来的假死药,皇上他还是心里有您的,他不想让您跟着一起去,这才偷偷送了药过来。

“皇上是要主子活下去啊,主子千万别辜负皇上的这番苦心啊。”

呵呵,苦心?

他是恨我恨到不愿与我同死的地步吗?

我自嘲地想,可我偏不,我好不容易才遇到自己心爱的人,就算是死,我都要紧紧握住,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我将碗砸碎,拖着双腿就要往殿外爬。

其实我的腿早就坏死了,当初太后用的是生锈的针,虽然从体内取出,铁锈却早就融入血液,一点点侵蚀着双腿。

之后又不顾性命地在冰面上跳舞,终是耗损了双腿最后的生命力。我一直让御医保密,所以元煊根本不知情。

我爬得吃力而费尽,一点一点咬紧牙关往前爬,掌心被地面磨出鲜血,指甲都断了几根,却仍是不肯停。

绿水本想狠下心不管我,可看到我这样拼命爬时,眼泪还是流下来。

她冲过去抱住我,然后扶起我走出宫门。

太极殿已被重重包围,晋王看到我们后主动让出路来,我推开殿门,手椅着桌椅走到元煊尸身前。

他果真是死了,身上一点温暖都不再有。

那双眼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再也看不到里面的温柔风华。

那双曾抱着我的双手也无力地垂着,宣告者主人的死去和冰凉。

我小心地摩挲着,嘴里却说:“绿水说你心里有我,可我不信,你若真有我,又为何扔下我独自离去?”

“昨晚我还想着将皇后之位还给你,不论你是去找宋锦还是别人,都将与我无关。”

“可现在我反悔了,不论你恨不恨我,这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我认定你便是不论因果,不论生死。这个皇后,我要当一辈子!”

我拔下凤钗正欲刺向胸口,却忽地瞥到桌上一副摊开画卷,画上正是我与他落雪赏梅的场景,一枝红梅探于我鬓角,我含笑如花,眉目如画。

我心中一震,他画的是我,是真真正正的我,而非宋锦。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临死前是看着这幅画的吗?

所以,他心中是有我的吗?

他心里喜欢的是我?

我又看向旁边题字,只看一眼,泪水就再也止不住。

那是《汉乐府》。

是《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元煊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话,全部都融在这首诗歌里,我仿佛看到他正亲口对我说,“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

我将画卷牢牢抱在怀里,终于崩溃恸哭,好似与他一起,一字一句。

“乃敢与君绝。”

“乃敢与君绝。”

原来那句没有爱过是骗我的,原来这些时日的痴缠也不尽是我的一厢情愿,原来早在很久前,这份情便肆意生长,直到爱到深处成了颠。

我笑起来,我不应该哭的,我爱的人同样爱我,我该高兴的。

于是,我握住他早已冰凉发僵的手,用烛火点燃帘布,还有那幅画卷,然后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画卷迅速燃起,画中的我立刻成了灰烬,正当火苗朝着画中的元煊燃去时,我却惊住了。

画的是他,却又不是他,确切地说,那是少年容颜。

模样稚嫩,笑容腼腆,眼神里不含一丝杂质。

我呆愣愣地看着,脑中却想到七年前一幕,我随母亲来京中过年,元宵那日我和宋锦在灯会游玩,半路中我们走散,身上的荷包也掉了,是一名少年捡到还给我,我心怀感激,于是冲他笑了笑。

原来我们早有缘分,原来所谓的惊鸿一面竟是我。

命运让我们错过七年,却又以这样的方式让我们重聚。

原来这世上总有一个人是为你而来。

越过千山万水,走过误会纠缠,最终携手相牵。

这般想着,我低头对元煊微笑说:“你看,我们好不容易重逢,还有什么话去下面再对我说吧。三生石畔,奈何桥头,我相信你在等我。”

大火开始吞噬我们的身体,我吻上他的唇,与他十指相扣,再不分离。

我疼得就快永远闭上眼,然而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万一他在下面找不到我,于是我最后说:

“你记住,我叫钟念渝。”

情有独钟的钟,念念不忘的念,生死不渝的渝。

番外:元煊

其实那天,我刚走出凤仪宫就有些后悔,后悔为何下手如此重,她明明脚受着伤,明明疼得受不了。

我深知自己不该同情那个女人,但一想到她现在很可能红着眼落泪,我就没来由地一阵心烦。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太极殿,偌大空荡的寝宫竟让我生出无限寂寞。

莫名地,我就想到她,想她这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等我。

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就习惯与她在一起,她会为我亲手做羹汤,会为我研磨,会为我读诗,还会为我讲宫外的故事。

其实她根本不机敏。

早在不经意间就暴露了不是宋锦的事实,宋家千金怎会做这些,我当年又在宫中见到后便让人去打听,宋锦活泼好动,不喜文墨只喜刀剑,这样的宋锦怎会是皇后娴静安和的性子。

只是那时候我陷在温柔里,根本看不清真相,此刻回想,只觉傻得离谱。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可越克制,越做不到。

我眼前浮现的仍旧是那张容色绝美的脸,与三年前在宫中见到的宋锦几乎一样,两张脸慢慢重叠,我却忽然意识到其实她们有很多不同。

宋锦的笑容是鲜妍俏丽的,而皇后的笑却是温婉如春,不淡不浓,好似能温暖人心里去。宋锦说话犹如百灵鸟,带给人喜悦,皇后说话却是轻轻柔柔,如风飔入耳清凉。

两张脸在我脑海不断交替闪回,直到只剩下一张,那是属于皇后的脸。

眼眸清澈,浑然望不见一丝杂质,像是一块天然璞玉,纯净美好。

我不断告诉自己别再被这张脸蒙骗,她根本不是想象中那般善良,可心底却有声音不断问我:她真是毒如蛇蝎吗?是不是有苦衷?你当真怨恨她吗?

想到这里,我急匆匆就往凤仪宫而去,可还未到门口停住了。寝殿罕见地早早灭了灯,我在巷道里待了很久才离去。

再次回到太极殿后,我眉眼疏朗,不再纠结,不再迟疑。

在巷道里,我突然想明白了,情爱虽然难懂,可真正爱上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摊开空白画纸,拿起狼毫便画起来,一笔一墨,一眉一眼都画得格外认真细致,直到丑时才堪堪停笔。

画中玉人妙手拈花,眉间漾开的盈盈笑意胜过三月春光。

我缓缓笑了,年少时不懂何为情爱,以为一眼就是命中人,所以苦苦追寻等待,其实不过是多年的未圆满和夙愿罢了。

我已经不在乎她是否贪恋权势,我甚至不在乎她为何会入宫,我想既然喜欢她,那就陪着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只要我给得起,我都统统送给她。

因为这是我心爱的女子,是我割舍不掉的心头血。

只是还没等到这一天,晋王*到了皇宫。

我其实不害怕死,甚至早就知晓会有这一天来,我只是觉得可惜,可惜昨晚没有表明心迹。

不过这样也好,我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她只要能活下去,这就够了。

晋王让手下送去鸩酒,我却摇摇头,我说:“大家都瞧不起我这帝王,可我却还有身为帝王的尊严,毒酒拿走吧,我不需要。”

我露出一抹笑来,手指摩挲着画上的人脸,一遍又一遍。

许久过后,我猛地抽过旁边的长剑,用力往脖子上一抹,随即倒下。

鲜血汩汩地从脖子涌出来,我并不觉得疼,只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被囚禁在龙座上太久了,这是头一次,彻彻底底的轻松和自由。

我终于可以离开了,只是心却狠狠抽痛起来,我完成不了誓言了,我再也不能给她什么。

我后悔没有好好跟她道别,更后悔与她最后一句竟然是绝情的话,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晓,若有下一世,我一定会好好与她重新相识,重新相知相爱。

我缓缓闭上眼,不是死前的幽闭黑暗,而是十多天前下雪的那日,飞雪簌簌飘落,红梅凛冽绽放,女子伸出手触碰落雪红梅,一双动人双眸含笑对我说,“人世不满百,而我,爱你如千年。”

原来,这句话就够了。

原来,帝王台囚不住我,情爱却可以,这一世来人间,也不过为她亲口说爱我的这一句。

我这一世,已经值得了。(原标题:《皇后盛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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