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悻悻坐在一旁,顺手揪根狗尾草,叼在嘴里,痴痴望着月亮,心里却正琢磨:莫不是方才挑拨离间,被掌门发觉?如若问起,还要装起无辜才是……
沈峰正在盘算,阴影处,逆着月光行来一人,此时虽光暗影淡,远见形容模糊,沈峰还是一眼便就辨识出来。
“柳伯伯?您怎地深夜来此?”沈峰三步并作两步,至柳砚峰身前。
“练功场好大动静,我自然听得到。不止我一人,方才欧阳平朔也在。”
沈峰忽然心亏,咧嘴问道:“那……他会不会看到了……”
“看到你祸水东引,又挑拨离间?”
沈峰只好假作窘迫,又急忙点点头。
“你这闷坏!欧阳平朔虽来得晚些,不见前因后果,但他却精明得紧,只怕早清楚你那伎俩。方才若不是九钧要去寻他,只怕还不肯就此离去。”柳砚峰指着沈峰,说道:“你可知,尤其是你喊那灵犀望月、苍云出岫时,欧阳平朔几要按捺不住。”
沈峰耸肩,无辜道:“今晚欧阳玉铁了心要我好看,若不用些手段,岂不吃亏?且他爹江湖闻名,总不好与我计较。”
“这些却不重要,你可知已另惹大祸?”柳砚峰既愁又急,问道:“我问你,你武功是与谁学的?是不是平儿!”
沈峰立刻摇头道:“峰儿未曾学过。”
“还要隐瞒!”柳砚峰道:“你指点明恒用凌云剑步法去破流风飞雪剑的纠缠,又教他混用两招剑法反败为胜,不懂剑法诀要岂能如此?”
沈峰一时哑言,柳砚峰盯他半刻,恍然道:“我知道了,是你小师叔!”
“我早应料到……”柳砚峰沉沉长叹,说道:“除他,山上何人能教你如此跳脱手段……”
沈峰此时亦不能认,低头不肯做声。
“可是孤云糊涂……”柳砚峰摇摇头,说道:“你自幼习文,未列恒山门墙,如此私授剑法与盗学无异!依本派门规,须废去武功,受断脉之苦!而你小师叔未得掌门授意,擅将剑法外传,须杖责七十,罚守祖师祠堂三年。”
沈峰见要连累华师叔,扯谎说道:“此事与小师叔无干,峰儿确实未曾学剑,只是前些日,小师叔差峰儿去借剑诀,我路上偷瞧了几眼。”
“擅阅秘籍与盗学无异!”柳砚峰苦道:“你这孩子,这些年我一再叮嘱,勿要眼羡武功剑法,你却如何偏去沉迷!”
柳砚峰又近而急道:“自古天下,武人常禁!你莫羡那所谓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好不潇洒,却不知多少人难得善终!且朝廷眼里,武人作奸犯科之辈,流乱于江湖、丧命于功利,历朝历代,非其所用,何止囚剿!峰儿,你若真有远志,还须好生读书,考取功名,他日自有富足生活,何苦偏要走那邪路,这一条白铁有甚值得欢喜!?”
这多年来,柳砚峰常是沉静少言,鲜见失态,沈峰见状登时心慌,连连认错。
柳砚峰苦叹一声,往一旁坐下。沈峰凑在身边,只想说些乖巧话,却不知如何去说,便轻挽柳砚峰手臂,不敢作声。
柳砚峰轻吁心中闷气,缓缓说道:“罢了,罢了,如今学也便学了,谅他们也不能将你怎样,只是往后却不要继续习练。”
柳砚峰去握沈峰手掌,说道:“我早与一位旧友商议妥当,待你成长几年,便去他处读书,将来科考。”
柳砚峰握得又紧一些,道:“我本欲等你十八岁后再去,如今看来,不如早些。且山上无有文士,教授你不得,你这性情又不端正专心,不少偷看杂七杂八书籍,如此下去必要走偏,还是早些去罢。”
“柳伯伯!”沈峰忽然心慌,只道是赶他下山,于是求道:“峰儿此后自当规矩自己,好生读书!”
柳砚峰摇摇头,也不说信与不信,便就不语。
这时张九钧去而复返,远远见柳砚峰竟在,止步场外,盘算少顷,便吩咐身旁王兴去请贺江、孟谦,安排妥当,张九钧方入了练功场,上前道:“不曾想师兄也在,却是正好,师弟本还想去请师兄。”
柳砚峰应了声,却不起身,只道:“九钧有事?”
张九钧要说时,却又犹豫三分,终于轻轻说道:“小事、小事,却与峰儿有关,九钧尚要问个清楚。”
见柳砚峰点头时若无其事,张九钧心里略安,笑着问道:“峰儿,方才见你指点明恒,武功运用精妙,学了剑法多久?”
沈峰摇摇头道:“回掌门的话,峰儿不曾学习剑法。”
“胡说!”张九钧稍一动怒,竟不自觉偷瞧一眼柳砚峰,又忙温和道:“峰儿不该瞒师叔。师叔非是来怪你,方才事,师叔看在眼里,若非对本门武功心法了若指掌,不会信手拈来。”
沈峰见难遮掩,又心里明白:张九钧多是面上温和,内里严厉却丝毫不弱贺江,此刻纠缠,定要弄个明白。反正已然露出马脚,不如索性扯谎认下,不教华师叔受累,遂答道:“峰儿一时未止住好奇心,帮小师叔借阅秘籍时,偷瞧了几眼。”
偷瞧几眼便就有这手段?那张明恒自四岁练剑至今,却是什么?张九钧自然不信,心中早认定沈峰偷学多年、一直暗藏。此事罪大,只是眼前碍着师兄,堵莫善于疏,且正卖个人情,于是劝道:“峰儿胡说甚?盗学武功是大忌,你却不同,你自幼生长恒山,虽未入门墙,却早该有人传授些剑法,岂用偷瞧。”
张九钧此话明明护短,沈峰岂能不知?只是前有华孤云好生叮嘱,后柳砚峰忌讳发怒,此刻却拿不准如何说。张九钧见他犹豫,更劝道:“方才瞧你手段,当真悟性极佳,师叔喜爱得紧!若正式拜入门下,假以时日,必成小辈中高手。至于谁曾授你武功,师叔不仅不怪,反觉他有识人辨玉之功。峰儿还信师叔不过么?”
沈峰被张九钧说得心动,正犹豫处,见贺江、孟谦已然赶来。张九钧怕二人唐突坏事,将前事轻描淡写说了大概,孟谦听罢无甚计较,贺江却放沈峰不过。
“峰儿,眼前长辈在场,一切无事,尽管说来。”张九钧和声悦气地道。
沈峰咬了咬嘴唇,仍未打定主意,便听贺江冷冷喝道:“还敢隐瞒!”
孟谦见贺江发怒,忙劝道:“三师兄莫急,峰儿学些武功,也不算甚大事。”
“不算大事?他非我恒山弟子,盗学剑法就是大忌!若照你所说,今日他可盗学凌云剑、承仪剑,莫非他日,他也可以学那浑人,盗学楚天碧云剑法?!”
此言一出,柳砚峰、张九钧均变了脸色,孟谦虽被挤兑,见众人尴尬,仍勉强打起圆场:“三师兄息怒,眼前小辈事还说不准,怎和楚天碧云剑搭上关系。”
贺江不依不饶,冷哼一声,说道:“如何无有关系!沈峰武功定是那浑人所教!”
这句话早在张九钧心里,只是碍着柳砚峰当面,不好去说,只好等待机缘卖去人情,他日总好求柳砚峰相助去取楚天碧云剑谱。此时被贺江捅破,张九钧也乐见其变,只待争执焦灼时再去圆场,于是只草草说句:“三师弟,莫要吓了峰儿。”
贺江瞧不懂张九钧心思,只道张九钧不拦阻,便就势点火,抢道:“掌门师兄如何护短?家有家法、门有门规!他盗学武功,自当断了主脉,再问是教授!”
张九钧不置可否,只似轻怨般喝了声:“三师弟!”
“三儿。”贺江正要争执,柳砚峰这时不轻不重唤了声。这“三儿”之名是年少时师兄唤贺江的幼名,今时一把年纪,除了柳砚峰,无人再敢这样去唤。
只见柳砚峰站起身,向贺江说道:“三儿想知道究竟?”
这话中有刺儿,贺江不敢搭话,只转去冷冷盯着沈峰。沈峰见状,心里一横,左右都是晦气事,便自认了如何!却不料柳砚峰竟先道:“峰儿武功是我教的。”
此言一出,众人一愣,随即反应各是不同。
孟谦如释重负,笑道:“既是大师兄所教,我等便放心了,峰儿是大师兄义子,传授武功正合情理。”
贺江瞥了一眼孟谦,咬牙不知咽回甚话,终于嘟囔道:“私相授受……到底……到底与门规不合!”
“规矩也有变通。”张九钧虽似白了一眼贺江,心中却是赞他纠缠得好。此刻境地,仍如张九钧所愿,虽少去华孤云掣肘,到底也能卖人情与大师兄。想罢,张九钧假作询道:“诸位师兄弟,我看此事便不去再作计较罢,只是……”
张九钧向柳砚峰处凑了凑,道:“只是……大师兄,此事虽合情理,传扬出去,却怕叫弟子们非议。九钧看,不如就此将峰儿纳入门墙,正好大师兄尚无亲传弟子,便让峰儿在师兄身下习武可好?”
“师弟好意,我自心知。”柳砚峰点点头,却道:“只是师弟还记得当年师父叮嘱么?峰儿身子稍弱,习武有弊、难知深浅,不可轻试。此前我传他些许手段,只教他防身,非是要他弃文学武。此处擅作主张,要向师弟赔个不是。”
“这……大师兄言重,师弟们与大师兄如亲兄弟般,何必计较?”张九钧忙道。
“师弟毕竟执掌山门,不应教师弟难做。”柳砚峰说道:“此事我当自去领罚,并奉扫祠堂三年。至于峰儿,他已十六,早该下山求学,讨取功名,三日后,我便遣他离山。”
“门规因人而异,传扬出去,毕竟不好看。”贺江极小声言语听,不敢去看柳砚峰。
柳砚峰哪能听不见?怒气要起,张九钧忙在中间道:“大师兄勿怒。三师弟教条,不懂变通,九钧有个妥帖处置。”
张九钧继续说道:“先说明恒、盈春,既是我恒山十六代弟子,却也未行拜师之仪,乃你我师兄弟共同指点传授。峰儿这孩子,虽不是大师兄亲出,与明恒、盈春却无甚差别,今晚九钧便将峰儿列在十六代弟子名册中,只说早有此事,此后便名正言顺。”
贺江虽有不满,却适时不发一言,孟谦老好人,欢喜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偌大一件事,便就如此收场。沈峰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一路随在柳砚峰身后,只怕柳砚峰怒气未消,不敢做声。直到居所,柳砚峰才道:“这两日你收拾行装,与你小师叔道别,再与他说,外面难保太平,若肯再教,就教些精妙手段防身,莫藏着掖着。”
“明日再来此处,我予你荐书,去杭州府寻褚易先生,他与我是旧识,交情深厚,你去用功学习,再由他去推荐,去考举人。”
“峰儿实不想去……”沈峰试探道。
“不行!”
“若要求考功名,近处亦可,为甚偏要远去杭州?”
柳砚峰道:“凡考举子,须有乡县考核推荐,此处谁能荐你?且你这些年所学芜杂,那科考须知大义、大学,不拜名师,安能过考?那褚易乃是大家,旧时朝廷大员幕僚,文采国学有名,由他指点,解试十拿九稳。”
柳砚峰继续劝道:“你久在山上,不知繁华,此去若是见了,便不再欢喜山上清苦。且考了举子,依律能吃三年官粮,入杭州户籍,将来成家立业、再图前程,方为正道。”
沈峰求之不过,只好无奈应下。
次日,东方鱼肚初白,沈峰早早下山,雇人担了十几坛的老酒,自后门绕进,送到出云洞里。
华孤云见这多老酒,心中大快,却也品出异样。沈峰将昨夜事一一说与他听,听得华孤云好生欢喜,直夸沈峰悟性,却不顾忌讳。而言及沈峰远去杭州事,华孤云心中不舍,叮嘱不少话语。
闲话叙罢,华孤云问起剑诀背下多少,沈峰言道十七,华孤云应道:“已是不少。这两日我便讲解剑经与你听,你只好生记熟,日后自己修炼。”说罢,便从《凌云剑》、《承仪剑》讲起,只将剑诀精要处及行气法门晦涩处道了详细,似囫囵吞枣一般,不管沈峰领悟多少。
沈峰只管去记,华孤云说得深奥,不少处糊里糊涂。两本讲罢,华孤云沉默不语,沈峰拉了下他衣袖,这时华孤云回过神儿来,胡乱说道:“这两剑其余无甚难处,其余不讲也罢。”
说完,华孤云使沈峰凑上耳朵,说道:“贼小子,既大师兄要我传些真本领,我便教你两百九十三句剑诀,只是这剑诀,非在要命时勿轻泄露。”
沈峰应下,便听华孤云缓缓诵道:“其一者,云海伏波,凝势者也。剑揽中宫而宜于行,脉下行足少阴肾经,上行手阙阴心包经,动者劲发两端,静者发于劳宫、然谷,变于然谷、天泉,行气若震断峰回,出中冲而溢剑外,积劳宫而引其芒,或使交而激荡,见疾徐变化,此为初也……”
华孤云慢而清晰背诵,如老僧诵经,每说一段,便与时间使沈峰默记。沈峰颇为用心,近三百句经诀,自午后背至夜初,堪堪记住不差。
“如此不少了。”华孤云背完剑诀,就着剩下吃食,又饮些酒水,去填肚子,吃着吃着,华孤云忽然笑了起来,问道:“你可知这是甚剑诀?”
沈峰应了一声,虽说不曾知“云海伏波”、“云蒸霞蔚”之名,却发觉与往日背与张九钧的经文许多相似,且恒山剑法中,不见哪本剑经以叙述运气法门、真气变化为要旨者,若所料不错,定是楚天碧云剑口诀。
华孤云笑道:“张老二日思夜想、勾心斗角求之不得,若知我将剑法传授与你,怕要憋闷吐血。”
沈峰亦笑,华孤云说道:“既知如此,更要小心隐藏。今日教你的是前三式剑诀与行气法门,那演化注释过于深奥冗长,不曾说与你听。他日你只管专心修炼这些,若不遇高手,自应付无忧。”
二人一会均填饱肚子,沈峰拾掇残食欲走,华孤云忽又说道:“贼小子!离去恒山后,他日若见人使剑隐约与我传你口诀相似,务要打探详细,不论远近,速来报与我听。”
沈峰应下,出洞而去。
此时入夜,沈峰至伙房交还碗筷,却记起今日忘记喂养鸽子,只怕贺江知了,又要寻事,遂取好鸽食往后苑去。
鸽子饿了一天,竞相争食。沈峰酒后困倦,伏石桌隐约欲睡,不料忽觉寒意透体,打了几个寒战,这时睁眼去瞧,却见鸽笼边有一锦衣官人,正在逗弄。笼中有鸽子躲避,也有不大畏惧,尤其几只信鸽,竟争相啄他手中食物。沈峰奇怪去瞧,见那人弃了鸽食回身,却是欧阳平朔。
沈峰心里忐忑,暗道:坏了!莫不是来与欧阳玉寻旧账的?急忙行礼道:“拜见欧阳大侠。”
沈峰正忧心他要如何责难,却不料欧阳平朔微笑行来,说道:“沈少侠无须多礼。某在恒山逗留许久,以为遍见后生俊才,未料沈少侠更是出众。”
沈峰心亏,只好讪笑,欧阳平朔又问道:“少侠习武多久?”
沈峰才不信他只寒暄,遂言只这几月与柳伯伯学了几招防身,不曾向深研习,如此说辞,不怕何处论较。
欧阳平朔自是不信,只是笑容依旧,说道:“如此也好,大丈夫自当搏取功名,报效朝廷。听说沈少侠要往杭州求学,却是好去处。杭州文儒聚集,上上之选。”说着,欧阳平朔以手去抚沈峰肩头,又道:“某那辞园便在杭州湖郊,少侠若有得闲,可来稍坐。”
沈峰笑容相应,正觉眼前人还算不赖,忽发觉肩头闯进一股热流,经臂膀胸前、直透小腹,更使上面身子登时酥麻,不能稍动。
“老家伙要为难我?!”沈峰额头冷汗霎时冒了出来,只欲狠心抡拳去砸,无奈使不出半点力气,直有十数息工夫,欧阳平朔收回手去,沈峰方觉热流不见、麻酥稍解,这时紧盯欧阳平朔,不敢动作。
欧阳平朔长者般的慈祥又在脸上,拍拍沈峰,笑言道别。
欧阳平朔每拍一下皆吓得沈峰一个哆嗦,直见他走远,沈峰终似脱力一般,口中骂道:“这老狗不会废了我经脉吧……”
转眼两日已过,到了沈峰离山之时。这日十月十八,黄历写着:宜出行、解除、纳采。山上长辈送沈峰至山门外,不少叮咛。
沈峰拜了又拜,终下山离去。
“事已至此,竟还想人挽留?”沈峰挪步走了许久,心中一叹,终于硬着头皮,疾步往山下小县去。
县里有郝大家马车,柳砚峰早使人交了银钱,只待沈峰一到,便要送他往江陵去。江陵水路通达,只需一路乘船,便到杭州府。
遥遥已见小县,忽听身后有人呼唤,沈峰回首,却是柳平。
柳平气喘吁吁,至面前道:“好在哥哥未及投往驿站,否则怕要扑空。”
说罢,柳平解下身后包裹,递与沈峰道:“哥哥,此处有娘备的干粮衣物,还有两只金钗、一对手镯,娘只说穷家富路,定要多带,备不时之需。”说罢,又取其中瓶瓶罐罐,道:“还有伤寒散、金疮药、蛇毒膏,哥哥路上能用……”
柳平竟备了许多用度物什,边说边见他难过,沈峰又何尝不是?只是不能回返,便安慰道:“平弟弟勿要如此,待到了杭州府,我定捎信回来。”
柳平一路送沈峰入了县城,直到郝大家处,与沈峰放置好行囊,便要出发。这时,柳平自怀中抽出一张纸,上面文字显是新抄,递与沈峰说道:“爹说怕你在外遇了贼人,让我抄了些精妙手段给哥哥。”说罢,又神神秘秘道:“哥哥,上面手段诡异得紧,爹爹也是背着人才敢教我,山上无人能会。”
沈峰只道柳平所言是真,遂接过纸张,揣入怀中,与柳平惜惜相别。上了马车,柳平依旧叮嘱:“哥哥遇事莫要逞强,若杭州府留不得,早日回山上来!”
郝大扬鞭欲催车马,柳平随行数步,黯然道:“前路遥远,平儿本想再送一程,只是爹爹去了祖师祠堂,领那杖罚,平儿须回山照料。”
一听此言,沈峰心里怒火上涌,对那坏了事的贺江恨得咬牙,也正这时,沈峰忽想起一事,愈觉蹊跷,忙下马车对柳平说道:“平弟弟,我有一事困惑,回山定要说与柳伯伯听。”
“哥哥尽管说。”
“前晚,欧阳平朔在后苑寻我闲话,我瞧那笼中信鸽似与他异常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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