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道武林
深州居直隶山东之间，可谓四通五达，是直隶重要的商道往来中心。
在城东及王家井，李家都开有棉布绸缎庄和镖社，产业颇丰，由夫人窦玉莲及舅父的两个儿子负责打理。李老夫人习惯窦王庄的清净生活，在窦王庄与两个孙女享天伦之乐。
李能逐一安顿好店铺生意，带夫人玉莲回到了窦王庄老宅。
刚到宅院门口，就听到院内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与老夫人、老妈子们的说话声。
“奶奶，藏好了没有，我们要找了”
“咯咯咯……”
“好了，好了，你们找吧.”
“小姐们，你们慢点，慢点......”
李能和妻子玉莲相视一笑，推门而入。
“爸爸，妈妈”
正在院子里找奶奶的两个小女孩突然看到进来夫妻二人，高兴的飞奔而来。
“奶奶，爸爸、妈妈回来了”
李能一手一个，趁势抱起了两个孩子
“闺女们，干嘛呢，这么高兴”
“捉迷藏！”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说
这时，听到声音的老太太也从耳房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回来啦”
“妈，”玉莲边说边缠扶住了老夫人的胳膊
“走，回正屋。”老夫人高兴的说。
老宅子，院落不大而精致，标准的北方四合套院，高墙，深院，平顶，青砖贴面，一进门，有照壁，两侧耳房各六间，穿过过道，就是家主居住的正院正屋。东西各四间房，供居住，正北为客厅正堂。
待老夫人坐稳后，李能问道：
“母亲，老舅没来？”
“这个月你老舅轮值月头，出去摊差去了”
李能眉头略皱了一下，老夫人看到，问：“能儿，找你老舅有事？”
“母亲，是这样的，近期我要和方师爷押捐银去保定，原想走时托付老舅一下，多照看一下您。”
“喔，走多久？”老夫人问。
“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半月，方师爷说现在确定不了，也许还要押镖去京城。”
“我没事，身体还硬朗着呢，再说这几年你外出访师学拳、跑山西做生意，我不也没事吗。”
“就是，你去吧，照顾妈还有我呢。”夫人玉莲也接着说道。
“妈也听你老舅说了，这次直隶总督署发榜招贤，天下高手汇聚，你去历练历练也好。”老夫人接着说。
“这次把你父亲的镔铁枪带上吧，路上以防万一。”
“好吧”李能心感惭愧的应道。他知道，这么多年来，母亲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为他吃了不少苦。
从深州到保定，将近300里，北上要经饶阳和安平。这一天，方师爷带着李能及州府的12名衙役押着捐银出发了。他们要逐一去饶阳与安平，分别和胡、向二位捕头汇合，把深州所辖四地的捐银汇齐后再解往保定署。
近段时间以来，从深州到保定的官道上，行人、车辆马匹比往日多了三倍有余，有骑马的，有坐车的，有步行的，或三五人一一群，或一人匆匆独行，人喊马嘶，分外热闹。
由于官道多穿越村社集镇，地处平原，沿途随处可见卖水歇脚的窝棚和吃饭打尖的小吃摊。在这些地方明显之处，都张贴有官府文书，大意是前往参加直隶总督署比武招贤的武林人士，只要能提供官府路引和门派师承，各地县府和官府铺舍驿站都可以免费吃住。
此时的李能与方师爷一行，正在饶阳驿站边歇脚，边等着胡捕头。他们一行除了李能和方师爷之外，其余人员全部是标准的公人差官装束，围在一张靠院门口边的一张桌子边默默的喝着水，吃着茶点。
饶阳驿站不大，在外面临时摆放了三五张桌子，供往来人员歇脚，李能他们来时，已经有三张桌子坐满了人，也许因为在官府驿站的原因，没有一个像往日一样吵闹的，大都默默的在喝水歇息，偶尔低声说上几句话，或熟人间打个招呼。
李能和方师爷坐在离人群稍远一点的一个角落的一张桌子边，视线正好能观察到驿站的全貌和进出驿站的人员。
方师爷，一身人畜无害的老学究常人服饰，一手折扇，一手烟袋，一会儿端起碗喝口水，一会儿吐云吐雾一番，眯着眼，怡然自得。
李能看着他，忍住笑，问道：
“老师，这次衙门下了大本钱了，比赶考学子都优待，对参加比武招贤的还提供免费吃喝，不怕匪徒混进来啊？”
“哼，你那知这其中奥妙，这次怕有一大部分绿林高手要折损在这比武招贤会上！”
“啊！”李能吃惊的看着他师父。
“这里人多嘴杂，以后告诉你。一路上你多看少说，看我眼色行事吧，”
“喔，好的，老师”李能疑惑的回应道。
师徒两喝着水，唠着嗑，说话间，饶阳捕头胡春礼带着三个捕快押着捐银过来了。两拨人马汇合后，略做调整，大家一看时间尚早，就决定继续赶路，去安平与向捕头尽快汇合。
胡捕头带队，一行人均骑着马，押着三辆银车前行，李能和方师爷坐着一辆蓝布帘子的马车在后随行。
车内，李能还是忍不住问道：
“老师，刚才您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官府真是为他们提供方便吗！”方师爷适当的压低了声音说
“那彦成老谋深算，这一招毒辣啊！”
“怎么说？”飞羽疑惑的问。
“那彦成明里广发招贤榜，暗里已经严令直隶所属州县加派人手，紧盯那些武林人士，发现异常，都已暗暗锁定，你看为什么沿途突然出现这么多歇脚的摊贩，这里面有一多半都是各地衙门派人假扮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识别武林正派人士与绿林人士，各地都有八百里加急，武林人士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逐一上报直隶总督署。”
李能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厉害！”
“那彦成把这叫做明松暗紧，打草惊蛇，定点剿*，捐银只是诱饵。”方师爷继续说着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为什么，师父，不是让我帮你押银吗？”
“这只是一个原因，主要的是我叫你出来怕你被卷进这次清剿中。”
“啊，为什么？”李能吃惊的问道。
“那彦成早已得到密报，天理教武皇冯克善早已化名在饶阳、深州、保定一带传徒授艺，而且天理教余孽也正在与抱犊寨匪众密谋，这一次搞比武招贤，就是为了一举清除这两大遗祸，深州也是这次官府的重点清查州府，你这几年到处找人学艺求教，接触的人太多，我怕你被人利用。”
李能听的阵阵冷汗。
“你知道这些就行了，有什么我会提前告诉你的，另外别和胡、向走的太近了，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就及时告诉我。”
李能疑惑的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陷入了沉思中。
方师爷瞥了李能一眼，又自顾自的抽起烟来了。
申时左右，一行人到了安平前沿驿站，安平捕头向文华已经领着三个捕快等候多时了。大家商量，今天就暂时在驿站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驿站已经住满了武林人士，因为向捕头提前做了安排，捕快们住通铺，两位捕头和李能、方师爷各一间。
方师爷是州府下来的师爷，晚饭驿站专门给安排了两桌酒席，大家累了一天，也都想喝点，方师爷也没反对。捕快们一桌，两位捕头和方师爷、李能一桌，安顿好值守，大家就开始吆三喝六的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压住了饥，慢慢的话就多了起来。
“师爷，您老见多识广，给说说，这次比武招贤大会，估计会有多少门派的参加。”胡捕头说道。
“是啊，给说说。”向捕头也是满脸的兴趣，也急忙附和道。
“这个吗，也不好说。”方师爷抬起头来，见大家都有兴趣，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打开了话匣子。
“这次招贤榜文主要是直隶总督署发的，只发到直隶地区的7州3厅12府和山西部分地区 ，参加的武林人士不外乎这些地方的人。”
“对，对，有道理。”大家频频点头，附和道。
方师爷接着说：
“在这些地区，武林门派大致有八闪、六步、地躺、八极、劈挂、戳脚、梅花、谭腿、少林、地煞、罗汉、二十四大战拳、拦手、鹰爪、太祖长拳、螳螂、查拳、华拳、迷踪、六合、连拳、三皇炮锤、孙膑拳，八卦拳等二十多个门派，我估计，报名的武林高手出不了这个圈。”
“你们有门内师兄弟们报名吗？”方师爷突然抬头望着胡、向二位捕头说
“没有！没有！”
“老师，这么多拳种门派参加，比武就的分输赢胜负，一招不慎，就把门派的脸面和地位给丢了，这一场比试下来，恐怕会断了许多门派的江湖路吧？”李能也插话道。
“每个门派拳种都有自己的特点，输赢胜负不在于拳本身，而在于人。”
“武技又称手搏之道，有大道、小技、末技之分。”方师爷带着微醉继续说道
“能儿，你这几年经常访师交友，其实还是没脱的了末技之道啊！”
“啊，那您说说！”李能心里有点不服的说道，
“末技角力，小技制人，大道诛心，但这三者，又不可偏废，既可独立，又可相辅，阴阳也！”方师爷摇头晃脑脑的半眯着眼说道。
胡、向二位捕头听的糊里糊涂，感觉云遮雾罩的。
“噗嗤”一声，胡捕头差点喷出一口酒来。
向捕头的脸也憋的通红。
“竖子不可教也！”方师爷瞪了胡捕头一眼。
“您说，您说！”胡捕头赶紧赔起笑脸，抱拳说道。
“哼！不说了，睡觉！”说完，方师爷扔下三人，摇摇晃晃的进了驿舍。
李能也感觉有点头晕，顺势站起身子，打算和二人打个招呼也要离去。向捕头一把拉住李能的胳膊，半眯着醉眼，开口道：
“兄弟，你看，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哥仨再坐会儿吧！”
“就是，别急嘛！”胡捕头也拉住了李能的胳膊说。
“喔，那、那......那好吧。”李能不好意思再推脱，只好就又坐了下来。
“来，再倒上，喝，这才是好兄弟嘛。”向捕头高兴的边说边给三个都加满了酒。
“兄弟，你家学渊源，师承多门，还是方老夫子的爱徒，以后还得多多关照哥哥们呀！来，哥哥敬你！”向捕头说着，端起酒杯冲李能一举，一仰头，把杯中酒倒进了嗓子李。
“就是，兄弟，哥哥也敬你，多多关照！”胡捕头见样学样，端起手中的酒，仰头喝了下去。
二人喝完酒，都支棱起发红的眼，看着李能。
“二位捕头，客气了，小弟以后还的请二位捕头多关照！”李能见状，赶紧端起酒杯回敬对方，把杯中酒也一口喝了进去。
“哈哈，好！痛快。兄弟，来咱们喝。”胡捕头满脸通红，咧开嘴哈哈一笑，“啪”的拍了李能一把。
“好说，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兄弟，喝酒。”向捕头眯着眼，微微一笑，也慢条斯理的应道。
“哈哈，你二位就别客气了，来，咱们干了这一杯。”胡捕头端起酒杯，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就一口又喝了。
“哈哈，胡兄痛快，喝！”
“喝！”李能无奈，也只好干了杯中酒。
酒到微醺，胡捕头摇晃着端起酒杯说：
“兄弟，在深州地界你号称小拳王，今天乘着酒性，你给露两手吧。”
“对，露两手，让弟兄们开开眼，你们说呢，弟兄们？”向捕头也对着其他捕快们说道
“对！”
“好！”
“露两手吧！”
众捕快们也敲桌敲碗，嘻嘻哈哈的起起哄来。
李能看着边喝酒边起哄的捕快们，连忙站起来，端着酒杯给大伙儿鞠了一躬，笑着脸说道：
“二位哥哥，各位差官，小弟咋敢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我敬大家一杯，谢谢抬爱了！”
向捕头看了胡捕头一眼，呶呶嘴，胡捕头会意。腾站起来，一把抓住了李能的胳膊，道：
“兄弟，别客气，怎么，看不起这些弟兄们！”
李能毫无防备，只感到一股大力从胡捕头手上传来，差点被胡捕头拽了趔趄。急忙一个千斤坠，腰身一沉，稳住了手臂，杯中酒只是在杯里晃了一下。道：
“胡捕头，别误会！”
胡捕头一看李能在自己五分力道的突袭下竟然没洒一滴酒，暗暗的又加了三分力度，说：
“兄弟，好功力！”
李能腰脊一挺，双臂一震，便挣开了胡捕头的手，继续端着酒，道：
“哥哥，笑话了，小弟敬你！”
胡捕头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感觉脸上发烧，估计自己的脸羞红了。好在大家都喝了酒，谁也没在意，端起酒杯与李能对碰了一下，一口喝了下去，尴尬的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
旁边的向捕头见状，也站起来，手一搭李能的双臂，笑嘻嘻的说道：
“来，兄弟，咱两也试试手。”
说罢，也不等李能应允，脚下挂风，右脚一招穿墙脚，踢向李能右肋。
李能身体急忙左转，右腿急提，使了一招圈点腿，以踢带挂，在截挂住向捕头袭来的右腿的同时，右脚不落地，随即向右，脚尖直奔向捕头的下阴点去。
“好！”
向捕头大喝一声，向后急撤右步，躲过李能右腿的袭击。同时，弓左腿，左拳挂着风，直冲李能的面门捣去。
李能不敢大意，身向后仰，避过向捕头的拳头，合双掌托击。同时，右腿叶里藏花，飞踢其头。
“怎么回事？还不睡觉！”
众人正看得精彩之间，突然，方师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向捕头一听，急忙“呼”的一下，跳过一边，李能也收住了腿劲，二人都厅了下来。向捕头一伸大拇指，哈哈一乐，说道：
“哈哈，李兄弟，你的戳脚厉害，哥哥佩服！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
李能也见好就收，忙抱拳，客气道：“向大哥好功夫，小弟佩服！”
向捕头回了礼，转身对着喝酒的众人喊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早点歇息了。”
众人虽然酒兴未尽，但刚才方师爷已经发了话，只好悻悻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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