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白,受人摆布的少年天子,少年懵懂的他并没有野心成为万人之上的帝王,可皇甫夫人的魔掌却毫不留情地伸向了他,篡改遗照,就那般轻而易举云淡风轻,为了满足自己摆弄权术的自私己愿,她毁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孙儿,端白,端文,端武,乃至于整个大燮宫,都平白无故地成为了她的牺牲品,表面端庄慈爱的老者,任着内心那霸道自私的一掬,一步一步造就了后人的悲哀一生,苏童有意无意地渲染了那样一种可能,高高在上的皇甫夫人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夑王给*了,真不真亦无所谓,毕竟死是夑王自己亲自给自己套下的绳索——引着他向地狱远行的绳索,端白说过,“我越发觉得端文像父王了。”也许,这便若有若无地预示了端文日后的下场,越发像极父王的下场,亦是大夑宫的下场。
皇甫夫人与孟夫人分庭抗礼亲手操纵了懵懂不知事的少年天子,摄政显而易见,协天子以令诸侯也不过如此,端白坐于金銮宝殿上朝觐,左右分别是两位妇人,端庄大气,身份华贵,却将他压制得一无是处,拥有着尊贵荣称的天子,于大夑宫,却只是也只能是傀儡的摆设,囚牢里的鸟儿,周身孤独环绕,周围人看不明白的比比皆是,他们只知天子的表面殊荣,看得明白的亦不少,却都在撇过头去装看不懂,天子无力,顶着莫大的殊荣,却只能用荒诞的行事来抗拒不公宣泄不满。
皇甫夫人绝非慈爱的长辈,她视子孙如玩偶,狠狠把玩,乐在其中。她残酷地剥夺了长子端文的王位,转而冷漠地将之加诸于年幼无辜的端白身上,豹形王冠的错位配之,摧毁了太多,罪孽始终太重。
皇甫夫人临死前对端白的真相大白,如迷惑难解的帝王一般,我亦困惑,为何不将遗诏的秘密就此带入棺椁?为何还要将此告知已错位多年的政治牺牲品端白让他内心的惶恐不安更甚?或许是秘密深掩太久奄奄一息之时终于忍不住吐露而出,又或许,她后悔了,待将向大夑王陵行进旅程的无可避免时,她愧疚了,愧疚自己的荒唐罪过无脸面见地下亡灵,她害怕了,害怕王陵之下的先灵降罪于她。所以,她做主将端文给调回了京城,所以,她将端白一心乞求的贴身玉佩交给了端文。
皇甫夫人的一生,三次出大夑宫,两次给已故夑王送行,最后一次,却自己躺入了棺椁之中。
世间之事,霎时如点滴飘忽而过,片甲不留,皇甫夫人早早离了大夑宫这是非之地,轻而易举地撒手自己的罪过,将善后之事,悉数交给了当事之人。
端白的一生交错离奇,横亘两个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帝王生涯的夑王高高在上,在于形,荒淫昏庸是时代给他最为表浅的评价,而始终惴惴不安、徘徊沉溺在孤独之洋里的端白,困惑无助的姿态,才是对他最好的解说。庶民生涯的走索王睥睨众生,在于神,立于绳索之上,轻快自如的不仅是他的身躯,更是他徜徉于云端之上的灵魂,那只于深宫中被囚禁数年的鸟儿,终于有了神驰已久的自由。
端白的《论语》,伴随了他一生,自孩提时于觉空跟前读书为始,到苦山林苦山寺安度余生为止,横亘了端白的生命,可惜的是,穷其一生,端白也未能将其真正读懂,所以才有了时而觉得它包容万物时而又觉得一无所获的矛盾状态。
而端白的绳索,牵动了他的一生,自品州一行,他便对其念念不忘,初见时的满目触动,热病时的满心挂怀,谈及时的满脸认真,被贬为庶民时的执着追求,在他看来,绳索便等价于“飞”,代表着他对自由的心驰神往。
可叹的是,夑王和走索王都不是他的出路,他的终点,注定在更远的地方,也注定,多一番波折。觉空过往曾教给他的,是如何做一位开明的君主,包括执着留下的《论语》,也是如此,但端白无心静读它,更参不透它,果不其然,他做不了夑王。至于走索王,觉空未曾告诉他该如何去适应,更未有他人告知。彭国军队在夑京制造的血洗之案,迫使他失去了走索王杂戏团,失去了上天赐给他最忠诚的仆人,亦失去了继续走索王的条件和决心,死里逃生之后,他去了苦竹林苦竹寺,在觉空等了他八年的地方,选择脱离了社会,自娱自乐,安定一生。
夑王端文丧生于夑宫,夑国变为了彭国的长州,一切,应证了司火老宫役的屡屡重复不止的咒语,夑国,当真亡了,万事呼应,也倒不至于蓦然悲凉。
苏郎,不得不说,这个阉臣的忠心让我心生敬畏,他与觉空,慧妃,是仅有的三位能走进端白内心温暖他孤独魂灵的人。被亲生父亲手操刀阉割的他,被送入大夑宫中服侍少年天子,自此之后,直至命殒,殚精竭虑,忠心相随,就连死,也是为他心中亘古不变的陛下而亡,苏郎的卑微谄媚,让自恃的端白又喜又恨,作为一个奴才,端白并未对苏郎托心相待,仅仅是上级与下级之间的绝对命令关系,可后来的奔波流浪,让他们之间这种不公平的关系愈发孱弱,而渐渐演变为一种兄弟情谊,也许,这是对苏郎一生忠诚的最好回馈。
觉空的睿智,似乎注定了他从一开始就脱离于大夑这个是非之地,年幼时的端白与觉空一别,从此便是遥遥相隔,连一面都是无缘,可恰恰,也是如神祗般的觉空,指引了端白的最终归路。
慧妃,令人爱恨不得的女子,初时,倾城国色,天真烂漫。御河前,她仿鸟而行,从此牵动了孤傲帝王的一腔真情,他以指威胁助她成妃,却无法为她遮掩住八方来风,给她一处安逸之所,后宫险恶,她在此染上了邪恶阴毒的陋性,身怀六甲的她日日孤疑,却仍逃不过宫闱中的陷害,诞狐事件,她身陷囹圄,天子感怀,将她秘密安排至寺庙,可耐不住寂寞的她,失了皇妃的骄傲与尊严,在第八夜,偷跑出寺庙,去妓院做了妓女,庶民之行中再相遇,帝妃二人境遇已变,庶民妓女,各自心中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敌意,末了端白提词而走,他无法忍受她的变化,亦要自行追梦。惠妃最后的下场,约摸是放诞痴癫中度过一生了,彭城的新长州,她将天子往日诗笺变卖,疯疯癫癫,却不知到底是疯或是没疯。
废黜的夑王,走索中的王者,细细思之,又岂止滑稽?是命运的循环往复?或是两种相反相对状态联系为的一个互为推迟互为转换的整体?
端白,愿你苦竹寺中一生恬淡而安好。
燕郎,愿你与玉锁九泉之下互相慰藉。
惠妃,愿你灵魂如鸟余生如你所愿。
愿大夑千百亡灵破茧而飞,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往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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