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25 06:09 | 浙江新闻客户端 | 记者 朱婧 摄影 阮西内
在临海,巍巍古城墙跨越16个世纪,盘桓在北固山上,俯瞰灵江,宏伟壮观。
这里,留下了千年的城防历史,也见证了万众一心的抗洪之路,保留的重要历史信息成为中华大地的瑰宝。
本期《浙江宝藏》,我们走近台州府城墙,凝视着历史遗存,感受古城墙背后耐人寻味的豪情与壮举。
兼具军事防御和城市防洪功能
迭经历代修葺不断
提起城墙与长城,你的眼前是否浮现出居庸关八达岭的宏伟景观?亦或是襄阳古城墙的巍巍气势?
其实,雄关并非北方独有。千百年来,先民在要塞等重地建立了数不清的城防设施,以坚固的城墙保境安民,抵御入侵。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雄伟的城防结构与城内的历史内涵形成了中华大地上独特的古城文化。
然,沧海桑田,许多古城墙今已消失殆尽,遗存甚少,台州府城墙便是其一。它是台州府治设于临海的重要实物例证,也是浙江目前保存最好的古代府城城墙。
关于台州府城的始筑年代,史书与方志等文献资料均无明确记载。但自唐代至清代,临海一直是台州的州、路、府所在地,地位十分重要。而临海的地名由来也十分古老。据《晋书·地理志》,早在三国孙吴时期,已设临海郡,统八县,其中便有临海县。
台州府城墙随地形呈东北——西南走向,周长6286.63米,墙高7米,现有4座城门及瓮城、8座马面。城墙总体呈后沿北固山、前际灵江的格局。自揽胜门东起,沿北固山山脊逶迤至烟霞阁,穿过陡峭的山岩直抵灵江东岸,再延伸至巾山西麓,依山就势,北部最为险峻。
自晋代开建以来,台州府城墙已有1600余年的历史,历经唐、宋、元、明、清等朝代,不断修筑增扩,保存至今。
唐代诗人许浑曾在台州泛舟登岸,并写下《陪郑史君泛舟晚归》一诗。“南郭望归处,郡楼高卷帘”一句中的“南郭”指的就是台州府城西南濒临江岸的城郭。古城墙在当时的规模可见一斑。
对于台州府城墙的修建历史,临海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党组副*卢如平这样归纳:“台州府城墙肇始于晋,扩建于唐,定型于宋,幸存于元,完善于明清。”
地理形势的险峻与雄奇让临海的军事地理价值十分优越,也让我国人文地理学开山——明临海人王士性留下这样一段文字:“(两浙)十一郡城池,唯吾台最据险,西、南二面临大江。西北巉岩插天,虽鸟道亦无,止东南面平夷,又有大湖深濠,故不易攻。”
从民国《台州府志·大事记》的记载来看,自唐武德四年(621),州城建造以来直至清代的冷兵器时代,围绕台州城一共发生过15次军事战争,大多以攻方失败而告终。
台州府城墙的军事防御功能毋庸置疑,但它更重要的是城市防洪功能。卢如平表示,正因为这些功能要求上的差异,古城墙演绎出了独特的构造手法,比如马面的形制、城门门台的“天窗“、捍城与护城的加筑等。此外,台州府城墙还是现存最古老的砖石全面包砌城墙。
台州府城位于灵江入海近处,当江水与潮水相碰,水位升高,便时常发生水患。历史上记述明确的大水灾就有多次,如南宋淳祐十二年(1252)六月,“大水冒城郭,漂室庐,死者以数万。”清康熙七年(1668)四月,“飓风骤雨,山崩城坏。”
由于洪灾频发,古城墙在不断修筑的过程中,用独特的构造手法来适应防洪功能。
马面建筑,即突出于城墙墙体的台面部分,在建造之初,为的是扩大防守幅度,以强化军事防御为目的。在长期的实践中,台州地方行政长官将马面迎水一侧砌筑成弧形或斜形,大大地缓解了江水的冲击力,提升马面自身的安全系数。
记者在靖越、兴善、镇宁、朝天四个城门看到,门台的中间都有一个长方形空洞。这种与众不同的“天窗”设计也引发了众人对其功能的猜想。有人认为,开设这样的“天窗”或许是加强军事防御,一旦入侵者攻入瓮城,直逼主城门,防守者可投石击中敌人。而原临海市博物馆馆长徐三见先生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想以‘天窗’达到瓮中捉鳖的效果,恐怕无法成立。‘天窗’开在城门内侧,这样向下投石,很容易伤到自己人,或许它还是和防洪有关。如遇水灾,也许可以从‘天窗’扔下沙袋用以抗洪。”
在我国众多古城墙中,绝大多数城墙都没有捍城和护城。记者在临海看到,台州府城墙沿江段距离灵江最近的为朝天门,墙体距水岸仅34米,瓮城距水岸14米。在台风季与雨季,城墙无疑成了直面洪水的“防洪堤”。捍城和护城的加筑以及特殊的露龈造技术能够大大增强抗洪能力,这也是当地人民在抵御自然灾害中实践的智慧结晶。
历经多次毁城危机终幸存
众多历史信息得以保留
“在浙江境内,几乎所有古城都受到过三次毁城的厄运。”卢如平告诉记者,“一次是地方性的,两次是全国性的。”
第一次在北宋初期。
五代时期,台州属于钱氏的吴越国所有。北宋开宝八年(975),南唐被灭,当时除吴越国外,北宋已经平定所有其他势力。形势所迫,钱氏不得不遣使称臣。为了彻底消除宋太宗的顾虑,吴越国王钱俶下令将吴越国境内的城池统统拆毁。民国《临海县志》卷二记述:“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归版图,堕其城示不设备,所存惟缭城。”这次毁城之举,其毁坏程度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但台州府城墙的墙体部分还是保留下来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二次在元朝初年。
元灭宋之后,蒙古统治者担心地方割据势力的出现,下令拆毁全国地方上所有的城郭。不过,这次举国毁城运动,惟台州府城墙例外。据元周润祖的《重修捍城江岸记》云:“皇元大一统,尽堕天下城郭,以示无外。独台城不堕,备水患也”。恰恰是台州府城墙的防洪功能,保住了古城的完整性。
第三次则因冷兵器时代的消失,古城的军事功能日益弱化,导致城墙难以保存。时至今日,古城墙依然兼具着极为重要的防洪功能,在逃过一个个历史危机的过程中,受到民众的细心呵护,并依然发挥着防洪功能。
经此,古城墙的相关历史信息保留了下来,至今台州府城墙上还保存着不少铭文砖,靖越门、兴善门、望江门三处数量最多。
台州府城墙从北宋庆历五年(1045)开始砖石包砌,后屡经修缮,民国三年(1914)最后一次大修。因此,台州府城墙的墙体上最早的是宋代砖,最晚的是现当代砖。
“城墙上有清代的‘台州府城砖’‘临海城’‘台城’‘重修郡城砖’等字样砖铭,体现了府城称呼的多样性。”临海市文保所所长彭连生如数家珍般向记者道来,“有些铭文砖体现了军队编制,如‘前所’砖、‘后所’砖。这两类砖均分布在靖越门内的大城门和镇宁门内三抚基段。嵌入靖越门大城门中的“后所”城砖,只见过两块。”
彭连生表示,最有价值的是题名砖和吉语砖。在朝天门天窗、捍城及古丰泰门处均有发现地方主政官员题名砖,如“府闵监制”“太府闵”等题名砖。而吉语砖一般刻有“永保万安”“愿皇万岁”“不败宜用”“吉”“鱼沉”“官”等吉语。
此外,还有“甜瓜窑”“若山窑”“天王窑”“吉祥窑”“东浦窑”等字样的窑厂砖,标有“浮江”“杨砂溪”“许屿”“东林”“溪头”“三十三都”“三十五都”“二十二都”“十二都”等字样的产地砖,标有“天台永保窑城砖匠陈口”“天台永保窑城瓦匠求口口”“周存福造”“杜国才造”“方有高造”“陈道松造”“王万云造”“周思才造”“周存福造”等字样的窑工砖,以及标有“黄岩县”“天台县”等字样,按县来分配修筑城墙任务的铭文砖。
明长城的“师范”和“蓝本”
这一延续离不开他
踏上古城墙的石条台阶,曲折蜿蜒的城墙与巍然耸立的城廓,在日月星辰的映衬下,宏大壮观。静静立于城墙上的平台,仿佛将士站在城头、振臂高呼、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场景穿越历史的尘埃,扑面而来……
2009年,戚继光与南北长城暨明长城寻根研讨会在临海举行,共探南北长城之渊源。
为何明长城寻根之路会直抵临海?又为何游客在游览台州府城墙后,总会发出“江南八达岭”的感概呢?
这一渊源的诞生,离不开明朝抗倭名将、民族英雄戚继光及其亲密战友谭纶的努力。
“南倭北虏”,即东南沿海一代倭寇的侵扰和北部边境蒙古骑兵的袭扰,是长期危及明朝江山社稷的祸患。
在严峻的抗倭情势下,戚继光与谭纶同时调任浙江。两人在台州结下深厚的友谊,并将加固城防作为重点,提高防御能力。
鉴于明军战斗力低下,戚继光还到义乌招募农民和矿工4000余名,编组训练成戚家军,成为抗倭主力。这支队伍不负众望,曾在台州九战九捷,一度成为神话。
不仅如此,戚继光更参与了重修台州府城墙的工程。虽然这不是历史上第一次修古城墙,但他在重修的过程中,将“修”改为“创”,在台州城防建筑史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次重修,戚继光创造性地修建了13座2层空心敌台,成为其军事实践的一个伟大创举,也是军事建筑史和城防史的重大突破。这样的敌台跨越城墙内外两边,内部空间大,可常驻兵力,且非常便于瞭望、防守与传达信息。
在修筑台州府城墙而得的经验并没有就此湮没,后来,戚继光在任蓟镇总兵时,便将他在临海修筑城防的经验运用到北方长城的增扩与加强上,双层空心敌台的建设同样出现在北方明长城的建设上,在提升防御能力的同时,也创造了标志性的城墙景观。现存北京八达岭、慕田峪、司马台、古北口、河北山海关附近的角山、老龙头等多处长城英姿均由戚继光规划设计并改进增筑,并得以保留。正因为如此,专家们一致认可,台州府城墙是明长城的师范和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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