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柯纪实
编辑/南柯纪实
<<·——前言——·>>
《疯狂原始人》是一部由柯克·德·米科和克里斯·桑德斯共同编导的动画长片，于2013年上映。该电影生动有趣地展现了原始人克鲁斯一家人的生活，并以电影形式重新阐释了“柏拉图洞穴”，同时传达符合当代人价值理念的故事。
上映后，电影在IMDb上迅速获得高分评价，被认为是梦工厂近年来最高水平的代表作品。
对于《疯狂原始人》的故事情节和内涵并不复杂，但在剧情设计和信息传递方面却非常出色，典型地展现了梦工厂的高水平制作流程。对这部电影进行剖析，有助于中国动画人在动画长片上进行艺术产业化改造。
这部电影兼顾了青少年和成年观众的审美习惯，充满了神奇想象，而隐喻成为了重要的表达手法，是解读电影叙事艺术的关键之一。隐喻在《疯狂原始人》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可以从三个层面进行分析。
<<·——《疯狂原始人》的世界观隐喻——·>>
《疯狂原始人》的主线故事是克鲁斯一家洞穴人在面临天灾的威胁后，在盖的帮助下做出集体逃难的选择。从这一点来看，电影与《冰川时代》和《马达加斯加》有相似之处。但是，《疯狂原始人》与后两者的区别在于它拥有一个更完整的世界观隐喻叙事。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电影中关于"光"的概念。在英语中，"光"（light）与"启蒙"（enlighten）是密切相关的。电影一开始，观众就能感受到小伊对于光明的渴望，这种渴望远远高于其他家庭成员。对于克鲁斯一家来说，由于他们尚未掌握用火照明的技术，所以当太阳落山时，意味着他们将会被危险环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回到自己的洞穴之中。
而在这时，对于光明的渴望的小伊则爬上了悬崖，尽可能地与太阳的余晖待在一起，她对光明的追求异常强烈。到了夜间，小伊再次发现了洞穴外面摇曳的火光，勇敢地冲出去认识了会击石取火的盖。火的帮助让克鲁斯一家人躲过了食人鸟的攻击。最后不仅是小伊，就连瓜哥也学会了打火。而带来了光的盖无疑就是一个"启蒙者"，他带给了他们火光的知识和力量。
其次，电影对于"明天"的阐释是作为一个希望之城的概念。在盖给大家讲的故事中，美丽的老虎在悬崖边上跌倒后没有受伤，反而飞向了"明天"，那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天上有数不尽的太阳，与"昨天"和"今天"完全不同，一切都比之前更好。
瓜哥对此的反应是"明天不是一个地方，它是看不见的"。瓜哥无法用语言明确地表达空间与时间的区别，只能用"看不见"来否定盖所形容的"明天"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盖坚定地表示这个地方存在，他曾经去过，而且这正是他现在要去的地方。在盖的确认下，全家人除了瓜哥都坚定了要跟盖一起去"明天"的念头。
在电影中，"光"代表了"美国梦"背后的文化价值观，而"明天"则代表了以美国为代表的先进、光明的生存空间。电影表达了如果人类不被置于极端境地（如洞穴被毁），是不会对其产生向往的，这也是电影存在的原因。
<<·——《疯狂原始人》的角色隐喻——·>>
在《疯狂原始人》中，人物角色被高度凝练化，每个角色代表着不同的象征意义。父亲瓜哥象征着固执、保守和墨守成规的一类人，同时也是家庭的领导者，要为全家人的安危负责。由于原始时代的低下生产条件，他成为家庭捕猎等行为的领导者。而母亲乌嘎则是贤惠女性的代表，她的作用是调和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
9岁的弟弟坦克代表了懵懂、懦弱的人，他非常听父母的话，甚至因为太听话而显得有些不知变通。相比起小伊总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洞穴，坦克则更愿意在洞穴里待着。妹妹小珊和奶奶的角色则是调解电影气氛的角色，这一老一小两个女性都极为顽强和野蛮。
女主人公小伊正值青春期，拥有着对外界和对光明的强烈渴望，她反对父亲害怕一切新事物的做法，并曾有过多次让父母担心的冒险行为。而年轻人盖则是作为一个外来者加入这个家庭，正是他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家洞穴人的命运。
这些角色可以用传播学上的革新者、早期实践者、跟随者以及滞后者的四分法进行归类。带来了新技术和思想的盖无疑是革新者，他在用各种富有创意的点子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并影响了克鲁斯一家。而紧紧追随盖的小伊可以视作早期实践者，她在接受了盖的观点后，有着强烈的动力将变革付诸实践（如和盖一起用陷阱进行打猎）。
而乌嘎、小珊、奶奶则是跟随者。这三个人原本是坚定的父亲的支持者，但是在目睹了变革带来的诸多利益（如火的燃烧）后，表明了自己明确的采纳态度。
瓜哥则是一个滞后者。他始终对盖有着敌意，即使当亲人们都已经开始接纳新事物时，他还是更愿意过原来那种依赖洞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电影以瓜哥和盖同时陷在柏油里这一极端情境让瓜哥从滞后者跨越了跟随者和早期实践者的阶段，让父亲成为下一个革新者，这种叙事方式一方面串联起了矛盾的两端，让两个对小伊影响最大的男性实现和解；另一方面也起到了励志作用，这依然是"美国梦"下的一种叙事。
从表面上看，瓜哥与小伊、瓜哥与盖之间的矛盾可以视作是青春期孩子对于父母的叛逆的一种体现。对于绝大多数青少年观众来说，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小伊充满好奇心，而盖则是一个带来了外界新鲜信息，近似于"先知"，年轻英俊的人，对于小伊产生致命吸引力是理所当然的。
除了家庭伦理之外，盖和瓜哥之间的关系还可以用人类学中权力伦理的理论来解读。福柯曾开创了话语理论，话语被直接与秩序和权力挂钩：“在每个社会，话语的制造是同时受一定的数量程序的控制、选择、组织和重新分配的。”
在电影中，小伊的家庭显然是一个父系家庭，而瓜哥维护权力的方式一是凭借他的强壮，二是通过每天晚上带有原始艺术意趣的夜间故事。他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宣传自己的求生理念，每当一个角色在他的故事中因冒险而死去后，他就会在墙上印一个手印，以提醒家人不要忘记这一生存教训。
从天而降的盖也用讲故事的方式吸引家人的注意力，并在盖的故事中宣扬了另外一种生存逻辑，这导致瓜哥的地位受到动摇。
电影值得肯定的地方在于没有固定瓜哥与盖的角色定位，通常情况下，拥有多项技能甚至能预测未来的盖是有可能被知识匮乏的洞穴人当成神来盲目崇拜的。然而，在电影中，小伊等人却没有认为盖是神而非人，对他的话并不盲从，相反，他们认为自己也可以通过学习成为像盖一样的人。
例如，在后来瓜哥与爱女小伊重逢后，瓜哥给小伊一个前所未有的拥抱，并且说他认为这叫"hug"（拥抱），因为和他的名字Grug很押韵。小伊则流着眼泪说叫hug就很好。这种对"命名"权力的获得，代表了他家庭地位的全面恢复。
电影运用了诸多非语言的、动作性的场面来表述瓜哥在智慧上的开悟，而瓜哥重新成为一位伟岸的、受家庭成员服膺的父亲，则是通过瓜哥在语言上的被认可表现的。在电影的最后，小伊也表示，瓜哥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他们洞穴人也完全可以成为另一个盖。
<<·——《疯狂原始人》的修辞与影像隐喻——·>>
从修辞的角度来说，《疯狂原始人》通过故事的方式完成了叙事中的叙事，实现了隐喻中的隐喻。盖曾给大家讲过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只美丽的老虎，她和家人一起住在山洞里，她的爸爸妈妈告诉她，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就是不能靠近悬崖，因为你会掉下去。有天趁大家不注意，她去到了悬崖，越靠近悬崖，就能看到更多，感受到更多，最后，她站到了悬崖的最边上，看见了亮光。她探出身子去摸，结果滑倒了——她飞了起来。”
在讲述时，盖有意使用了“她”这一人称代词。在听到盖说“美丽的老虎”时，小伊兴奋地向前一动，因为之前盖在不知道她名字的时候曾经因为她身穿虎皮而称呼她为“虎妞”。在整个讲述过程中，只有盖和小伊明白这只美丽的老虎实际上隐喻的就是小伊本人。而这只老虎不听父母的劝阻靠近悬崖，并且用手去接触亮光的表现，也是与小伊的经历相吻合的。
在影像上，《疯狂原始人》中出现的诸多神奇动物也具有隐喻作用。电影并没有严格地按照考古学上所给出的史前生物的具体外貌来设计克鲁斯一家遇到的各种生物，而是采取了一种移植或拼贴的方式创造了许多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动物。
例如，小珊差点吃掉的动物是由老鼠和大象合成的。这些动物的出现并不是宣示这是一个与地球截然不同的异世界，而是再一次提醒观众跳出原有思维，进行创新的重要性。当观众与瓜哥等人一起对这些见所未见的生物发出慨叹时，实际上克鲁斯一家就是银幕前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观众的缩影。
而在电影中，瓜哥带着剑齿虎靠飞鸟的力量逃生时，还不忘带上沿途中遇到的各种小动物。这一场景也带有"诺亚方舟"式的隐喻色彩，象征着保护多样性和尊重所有生物的重要性。
<<·——结语——·>>
隐喻在动画电影中的重要性是不可忽视的，对于低幼年龄的观众而言，隐喻能够直接利用两个事物之间的客观联系，以简单易懂的方式传达电影所要表达的观点，帮助他们在娱乐中不知不觉地接受电影所传递的信息。
而对于成年观众来说，隐喻则确保电影在轻松、刺激的表面叙事之余也拥有重要的内涵，使成年观众也乐于消费这样的电影。
在《疯狂原始人》中，主创们运用凝练、移植、拼贴等方法创造了大量具有表意功能的文本符号，吸引不同年龄段的观众参与到具有主体性的审美建构中。
从整个叙事背景，即世界观，到具体的人物角色，以及围绕人物出现的寓言故事和神奇生物等，都蕴含着深刻的意义，参与着整部电影的叙事。
可以说，《疯狂原始人》的成功经验对于中国动画电影的未来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通过运用隐喻，动画电影能够吸引更广泛的观众，让不同年龄层的人都在其中找到共鸣，并从中获得愉悦的娱乐体验。
隐喻不仅丰富了电影的表现形式，还增加了影片的深度和内涵，使电影更具有观赏性和思考性。所以，在未来的动画电影创作中，运用隐喻将会是一个重要的创作手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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