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又是一年最好的时光。前两天，公司的同事说，“平坝的万亩樱花开了”。我听懂了，但不建议去。因为景区门口的车就有几公里长。在粉色盈天、落英缤纷之境，遍布市井叫卖和人声嘈杂，颇为不美。即便是赏花，也都是在树下，寻不到一个高处可以放眼，拍照也很难躲过其他的游人。我去年一个黄腊乡的樱花园，人数要少一些。哪里的樱花不似平坝那样一路平摊开来的，要站在高处才体会到壮观，它是沿着山麓自然的生长依山烂漫，站在这山的樱花树下，望着对面山上慢坡粉白，青山如黛，以及青色雾霭，更加美不胜收。沿着蜿蜒的山路进去，还有移步换景峰回路转的好处，其实更有佳处。
现在的郊游活动，与过去的文人相比，与自然的交流少了很多，不能做到“沉浸式”感受，达到人与自然的平等交流，有的时候还有人为的“改造自然”，造成不伦不类的景观，大煞风景。
《浮生六记》有记录郊游会一节：“苏城有南园、北园三处，菜花黄时，苦无酒家小饮。携盒而往，对花冷饮，殊无意昧。或议就近觅饮者，或议看花归饮者，终不如对花热饮为快。”芸（女主人）笑曰： “妾见市中卖馄饨者，其担锅、灶无不备，盍雇之而往？妾先烹调端整，到彼处再一下锅，茶酒两便。”余曰：“酒菜固便矣，茶乏烹具。”芸曰：“携一砂罐去，以铁叉串串罐柄，去其锅，悬于行灶中，加柴火煎茶，不亦便乎？”“带席垫至南园，择柳陰下一团一 坐。先烹茗，饮毕，然后暖酒烹肴。是时风和日丽，遍地黄金，青衫红袖，越阡度陌，蝶蜂乱飞，令人不饮自醉。”“杯盘狼籍，各已陶然，或坐或卧，或歌或啸。”
我们现在的赏花，“对花冷饮”已经是很花心思的了，孩子和年轻人多在观景的路旁，吃些当地人临时摆卖的比较简陋的烤肠、烤豆腐、烤肉串，还有冰粉、凉粉、粉面之类，朋友聚会，匆匆看过之后，便到附近的农家乐“把酒言欢”去了，都在“殊无意昧”之内。不若文中那样“对花热饮”“茶酒两便”，来得诗情画意。
缺想法、怕麻烦、游人多、景区管制等都是原因，毕竟古人时间更加充裕，生活节奏慢许多，有更多的耐烦心。勉强做个对照，现代“背包客”稍稍有些“遗韵”。他们徒步去一处小景区，或者“野地”，自带酒精炉、炭火和炊具茶具、米调料和酒茶，上山前在菜市场斩几斤肉，弄一点卤菜，带几把时蔬。背一个半人高的大背包，走到累得不行，也就到了晚上（中午一般是自己解决的）。“带头大哥”择一处近水的平地，安排捡柴搭灶生火、切肉洗菜做饭，男男女女密切配合，不消片刻饭菜即得。徒步之后胃口奇好，特别难得的是，“驴友”中总有民间“大厨”，烧得一手极具风味的江湖菜，让人大快朵颐。边喝酒，边谈一路风景，还要做一些游戏。天渐渐暗下来，绚烂的晚霞，映着酡红的面庞，有气候会有片刻无语，大家一起与美景和伙伴默默相对。我想，这就是沉浸式的情境突然降临！
对花喝酒、对山唱歌，对着晚霞沉默，除了吟诗对句现在确实做不到之外，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2023/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