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村庄,没有被以色列摧毁,却成为巴勒斯坦灾难日的象征

一座村庄,没有被以色列摧毁,却成为巴勒斯坦灾难日的象征

首页角色扮演Rima故事开始更新时间:2024-04-27

2018年5月14日,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正式迁往耶路撒冷;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建国。70年前,70万巴勒斯坦人逃离家乡沦为难民,5月15日被巴勒斯坦人定为Nakba日,意为:灾难日。

从耶路撒冷老城出发,向西北方向途径60号公路,便能看到道路右侧草木茂盛的山丘上错落有致地排布着几十幢风格一致的石头建筑。两年前我来到这片土地,那是一门田野调查课的第一站。走进这片建筑,发现此地荒废已久,就连错落乡间的小路都隐匿在了肆意生长的杂草中。山坡上满是长势喜人的小树,一排橄榄树,一排桃树,身后的杏子刚成熟,为这荒芜之地添上几分生机。幸好出发前老师提醒了大家要穿长裤。果然,上山之路“劈荆斩棘”,一路手脚并用终于爬上山顶。在山顶,整个村庄印入眼帘。

这个村庄叫Lifta,始建于奥斯曼时期,位于耶路撒冷市郊。和当年1948年战争中逃离家园的70多万巴勒斯坦人命运相同:Lifta村民也在1948年战争中逃离自己的家园,沦为难民。但和其他巴勒斯坦村庄的命运不同:它没有被完全摧毁,目前也未被大批犹太移民占有。原先的450栋房子里仍然有55栋保留至今。在巴勒斯坦人心中,Lifta是Nakba的象征。

Lifta全貌。本文作者拍摄于2016年7月。

Lifta的建筑。本文作者拍摄于2016年7月

1948年前,有近3000名巴勒斯坦人居住在Lifta。村里的房屋多由耶路撒冷石构成,是奥斯曼时期巴勒斯坦民间建筑风格的典型。1948年被荒废前,Lifta土地肥沃,适宜耕种,每年产出大量大麦、小麦、橄榄、水果等农作物。现在去lifta,依然能找到当年的橄榄压榨设备。Lifta与耶路撒冷经济联系紧密,出产的农作物有一半销往耶路撒冷。与此同时,Lifta还以手工刺绣以及传统服饰享有盛名。村里有一座清真寺、两家咖啡屋、一个社会活动中心,甚至还有一座小学和一家现代诊所。这一切都说明,1948年前的Lifta是一个物产丰富、土地富饶、生活富裕的村庄。

1948年前的Lifta。图片来源:“The City Plan: Preservation and Development During the British Mandate”。

以色列公益组织Zochrot为Lifta的原住民做了一系列口述历史整理。Zochrot,意为“记住”,这间机构致力于提升大众对于Nakba以及巴勒斯坦难民问题的意识。出生在Lifta、今年78岁的Yaqoub Odeh接受Zochrot采访时回忆道:“我家在lifta有两栋房子,一栋在山坡上通往雅法的主路边,另一栋在村里温泉的不远处,在那里的阳台上,我能看到整个村子的风景。我也记得小时候和其他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光。” 同样在Lifta长大的Aida Najjar也在Lifta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我家由米白色石块砌成,楼梯边布满红玫瑰,边上就是一片森林。我们喜欢走路上学,经常会摘一些白花送给老师,老师则称赞我们是‘Lifta的姑娘’。” 那时的Aida生活平淡,对未来满满的憧憬。那时的Lifta仿佛世外桃源。

Aida Najjar的父亲在Lifta的家中。照片由Rima Najjar提供。

19世纪初,奥斯曼帝国解体。1917年,巴勒斯坦成为英国托管地。在贝尔福宣言以及纳粹大屠*的双重作用下,大批犹太人涌入巴勒斯坦,犹太人口迅速增加,从1918年的 5.6万人增加到1948年的70多万人,总人口的比例从9%上升到30%。随之而来的便是巴勒斯坦人和犹太人之间的愈演愈烈的矛盾,双方流血冲突不断,Lifta也未能幸免。

1947年12月28日,Lifta的咖啡馆遭到犹太复国主义军事组织莱希的袭击,在手榴弹和机关枪攻击下,咖啡馆内6人死亡,7人受伤。1948年4月9日,耶路撒冷西边一个名叫代尔亚辛村的巴勒斯坦村庄发生大屠*事件,当时的犹太复国主义右翼组织伊尔贡和莱希在该村庄*死了包括妇孺在内的约107个村民。出生在Lifta、1948年离开的Sari Nasir在Zochrot的采访中回忆一家人被赶走的经历,“犹太人对我爸爸说,‘你最好赶紧带着你家人离开这,我们可不想用对待代尔亚辛村的方式对待你们。’”

现年33岁的Hussan Liftawi是Lifta原住民的孙辈,我在facebook搜索名字带有Liftawi的用户时找到了他,目前在人权机构工作的他很乐于接受采访。他听说祖父母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离开了Lifta:“当时的居民都认为Lifta也一定也在犹太袭击者的名单上。”带着这样的恐惧,他们只能抛下在Lifta奋斗一生所得的财富,试图寻找战争中更安全的处所。Sari Nasir10岁时离开Lifta的记忆依然清晰:“我妈妈当时哭喊着不愿离去,最终被我们拉走。”他们离开时几乎留下了一切,唯独带走了钥匙。离开后他们一家四处颠沛流离,最终被一家耶路撒冷的印度救济所收容,而Sari叔叔一家则未被收容。原本生活在一起的一大家子如今分散在中东各地。

巴勒斯坦人离开后,和许多被废弃的巴勒斯坦村庄一样,Lifta也被重新“利用”。1948年到1953年之间,以色列政府将来自也门和伊拉克库尔德的新犹太新移民陆续安置在Lifta的房子里。但由于房屋年久失修,没有水电,交通不便,300户犹太家庭中的大多数在1970年左右搬离了Lifta。目前仅剩13户人家居住在山顶靠近高速的几栋房子中。当时,老师带我们拜访了目前仍然居住在Lifta的一户犹太人家,这户人家1951年从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来到以色列,说起以色列政府,主人Yoni Yochanan满是怨气。

2006年,以色列政府对Lifta出台了一项开发计划,计划将荒废的村庄出售,规划为耶路撒冷市郊的一个奢侈犹太社区和徒步旅游胜地,建造高级酒店、商店等一系列商业设施。这项开放计划意味着有百年历史的房屋将被摧毁,其中也包括Yoni家。Yoni十分气愤:“ 当时我父母刚到以色列,以色列政府对新移民分发免费住所,这些住所多为巴勒斯坦人留下的房屋。当时我们就住进了Lifta,这里没有水没有电,我们白手起家,创造新的生活。” 60多年来,因为没有房屋所有权文件,Yoni的房子无法交易。Yoni说:“我们并非个例,当年许多房子都缺少文件。现在呢,他们(政府)要转卖土地,就用‘非法占有房屋’这个理由把我们赶走。”

Rima Najjar祖父在Lifta的老房子,目前犹太人居住于此。图片由Rima Najjar提供。

而对于巴勒斯坦人来说,摧毁Lifta更是在挑战他们的极限。一旦Lifta原始房屋被摧毁,那么若干年后,即便当年居住于Lifta的巴勒斯坦人及其后代被允许回到故土,他们的家园也不复存在了。这一次,犹太人Yoni选择与巴勒斯坦难民统一战线,于是“拯救Lifta”联盟诞生了。联盟中还有另一批犹太人,他们中有想要保护文化遗产的建筑学家,有反对破坏环境的环境学家,也有人权活动家。和参与联盟的巴勒斯坦人不同,这些犹太人更愿意从“去政治化”的角度去谈论Lifta的去留问题,即将lifta作为阿拉伯文化遗产去保护,而非Nakba的象征去探讨巴勒斯坦难民权利。参与联盟的犹太社会学家Daphna Golan认为,Lifta拥有稀有的生物多样性,古老的梯田以及农业灌溉系统。而建筑学家Gadi Iron则认为保持Lifta现有状态最重要的一项意义是Lifta体现了时间的凝固:Lifta建筑的历史距今300年之久,它的最后一刻却停留在了1948年,这是最好的历史记忆。因此,他既不赞成政府将其开发为奢华犹太社区,也不赞成巴勒斯坦原住民回到Lifta,因为回归意味着改建,这也是对建筑本身所承载历史记忆的一种损毁。最后,在各方努力下,法院判定暂缓土地出售开发,并且要求土地开发部门与考古部门合作,针对Lifta进行详尽考察。当然,法院并未就Lifta的历史归属问题作出判定。

Lifta暂时保住了,而难民回归问题至今仍未解决。1948年离开了Lifta后,有的村民逃到耶路撒冷,有的逃到现在的约旦河西岸,有的辗转来到了约旦。许多原本生活在一起的大家庭也分崩离析。出生在Lifta的Amina离开后搬去了东耶路撒冷的瞭望山,多年后她的两个女儿分别在拉马拉和伯利恒安家。Hussan的情况类似,他的许多亲戚都在约旦生活,每次要和亲人团聚只能出国。Hussan法律专业毕业后在一家犹太人权机构工作,住在拉马拉Qalandia检查站附近,他说如果可以,他很想回到Lifta居住。他总会想象:“若能回到Lifta,我会住在一栋拥有怎样美景的房子里。” 住在一墙之隔的西岸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不仅居住环境拥挤,每一天他都要早起,在检查站花费半个多小时排队安检,只为进入他祖辈曾经世代生活的土地。

然而回归与否并不由这些难民来决定。包括Lifta村民在内的所有巴勒斯坦难民都被禁止回到自己的家乡,住回自己的房子。即使在战争结束后的和平年代,他们依旧无法行使“回归权”。根据联合国第194号决议,“回归权”指在愿意与邻居和平共处的条件下,在战争中被迫离家的巴勒斯坦难民被允许尽早回到自己战前的房屋;对于不愿意回去或财产在战争期间被损毁的难民,政府应依法予以赔偿。

从现实角度来说,早年幸存下来的巴勒斯坦难民房屋现在都被安置了犹太居民;从政策角度来说,仅有持耶路撒冷永久居民身份的巴勒斯坦人能够自由出入以色列各地以及约旦河西岸;生活在西岸没有通行证的难民不被允许进入耶路撒冷以及以色列,更不用说那些目前生活在从2007年被封锁至今的加沙和其他阿拉伯国家的难民。从以色列官方角度来说,目前联合国记录在案的1948年巴勒斯坦难民数量已达500万,而以色列总人口仅800万,其中已包含了150万阿拉伯人,难民的回归势必冲击以色列的犹太属性。对于以色列来说,对难民给予经济补偿更为实际,但因各种细节问题,谈判至今也并未实现。

回不去不代表遗忘。即便以色列第四任总理果尔达·梅厄曾经说过:“老一辈巴勒斯坦人会渐渐死去,而年轻人则会忘记这段历史。”2011年以色列通过Nakba法令:以色列将会对在Nakba日进行悼念活动的组织减少资金扶持。如今那些Lifta的原住民离开Lifta已超过70年,但不管是他们还是其子孙后代,都不曾忘记过Lifta。Sari Nasir经常和孩子们谈起Lifta,告诉他们当时自己和家人是如何离开Lifta,至今他远在美国的孩子仍然会称自己是Lifta人。1948年后,许多从前居住在Lifta的家庭都将自己家族的姓氏改成了Liftawi,以加强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在耶路撒冷,随处可见带有Liftawi招牌的商店,表明该店店主的祖上来自Lifta。

当时宿舍边上的一家falefel小吃店,位于东耶路撒冷法国山。店主来自Lifta。图片来源:AWAY WITH JOANNA。

Hussam说,每年3月30日的国土日都是Lifta村民以及后代回家的日子,回到自己的老房子,重走儿时走过的路,祖辈会对小辈述说Lifta的故事。Odeh希望Lifta在修缮的基础上维持原状,“Lifta本身就是一个博物馆,是一段历史的见证者,我希望它能一直在这里向我们的子孙后代讲述1948年的历史,讲述Nakba。”

Lifta墙上的涂鸦:“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本文作者拍摄于2016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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