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根南街32号,您注意过这个门牌吗?路过时可曾回头多看两眼,它在故宫东面,东皇城根街路东,那个大红门特别显眼,心细的人肯定有印象。
如果您知道了房主曾因此宅被抄家革职,抑郁而死,几经春秋宅院走到今日的来龙去脉,或许您也会像我一样,惦记着哪天闲暇时再去一趟,看看那残墙旧壁和老树灰瓦。
明清两代的北京城由紫禁城、皇城、内城、外城四部分组成。东皇城根,是皇城城墙所在。这座宅邸盖在了皇城边,可见它地位的重要。
朝西的真正大门
老宅今天的样子进了门,一直走拐个弯,我看到了大宅真正的院门。它朝向西,面阔三间,配八字影壁。这八字影壁是清朝皇亲国戚的规制,普通人不能用,如此非同寻常,这房子的主人会是谁呢?心里正好奇,一个戴眼镜的老人从院里出来,看我举着相机发呆,“进去拍吧,这儿是慈禧亲戚的房子”。
老人让我进去拍照
门口的八字影壁
抬脚进院,跟其它四合院一样院子几乎被新盖的小房塞满,越过潦草的新房顶,那灰黑色,凝重厚实的大屋顶,高傲的昂着头,这副不妥协依旧透着古老的尊严和昔日的荣光。
刚进大门
这个大宅分为东路和西路两部分一共六个院。东路住人,西路为花园戏楼。它占地七千平米,院子的北墙挨着东厂胡同,西墙在东皇城根,正门原本开在小草厂胡同,现在小草厂胡同北面在八字影壁边被堵死,于是这儿变得更加隐蔽和神秘。
刚进大门的院子叫六院(柱子上的挂了标牌)。再往里,层层叠叠,大院套了数不清的小房。我搜索着痕迹,从六院过厅,进到五院。
五院正房是院子里体量最大最高的房屋,一排五间大北房,两侧带耳房;倒座南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各房原有回廊相连,如今这一切早被淹没在新盖的小房里。
第五院
刚进院门回望影壁
大宅曾经西路与东路相连,而今已经封闭,成为两个院子。西路二院戏楼边有座漂亮的垂花门。那雕花和彩绘依稀还能看出昨日精彩。
西路垂花门
二层绣楼南边高高的假山上不知谁家盖上了小棚。(绣楼北边还有一座假山,现已移到东单公园)敞轩房梁朱红点点,旧日轩门依旧,假山磐石,古树参天,这个角落虽有后盖的小棚,但那移花借景的传统庭院之美还依稀可见。
敞轩 假山 和二层绣楼一角
院中褪了漆的梁柱偶尔会悄悄探出身,角落里一方砖雕斑斑驳驳,那起伏蜿蜒的灰瓦,夹缝中露出的一小段一小段长廊……这些“昔日王谢堂前燕“,是何时飞入的寻常百姓家?
老宅的历史和传说追溯起来,要从清代光绪年的内务府大臣、曾任粤海关监督的俊启说起。这职位就是今天广东海关总长,在任期间攒了大量钱财的他,任满回京,在皇城东墙外小草厂置地十亩,建起这座豪宅。
据说因为宅院盖的奢华,被大太监李莲英知道,勒索被拒绝,李莲英怀恨在心。终于在他的陷害下,慈禧以宅院“地窥紫禁,形制逾制”为由对他抄家革职。才住进去两年的俊启从此一病呜呼,抑郁而亡,死时不到50岁。此后宅子被慈禧赐给她弟弟照祥之子、慈禧的侄子三等承恩公,德善。
辛亥革命后,德善家道败落,后人把宅子卖给了曾留学法国,任过华比银行经理的,京汉铁路参赞——福建人柯贞贤。(因为是比利时在华开办的银行,所以叫“华比”。)
西路一院
传说关于李莲英的陷害不知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的是《清实录》里记载:俊启遭到御史刘恩溥弹劾,奏折称其“行止不端,玷辱名教……其事甚猥褻,且多曖昧”经彻查后被免去内务府大臣一职。俊启抑郁而亡,房产没收入官。
经此记载看来他确实是因为行为不端被弹劾,抑郁而亡的。这结局与他宅院特立独行的形制有关吗?
人们对老宅主人的命运议论纷纷后世一直都在议论:这房子不是中规中矩的四方形,它西南缺了一角。大门朝西,日落不吉。还有宅院东路的勾连搭三卷屋,以及厢房的平顶西式屋顶,院子西侧那幢建在八层城砖上的二层硬山式绣楼……林林总总都是房子不合规范的样式。
在清末等级分明的官场,他不按祖制规范的行为肯定招来种种非议,结果可想而知。也许因为常年任职广州,他心中的条条框框松动了,或者他性情中人不考虑人言可畏?当穿越了时光,追溯起那段往事,无论怎样都另人唏嘘感叹……
西路二院
北京的胡同中保存完整的大型院落不多了,俊启宅是少有的异形四合院建筑。是因为它的异形不吉而招致不测,还是他招摇的作风引人嫉恨而落此劫难?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
假山与二层绣楼
大宅带给我们的思考生命本来无常,拥有时高高兴兴,失去时也该洒脱接受,这人生的大智慧我没有,俊启没有,几百年来能有几人看透呢?
一座大宅,所经生死,几度沧桑,当岁月为它披上寻常外衣时,总有几处旧痕不被时间掩盖,它们发着光,如生命般把宝贵的历史留下来讲给后人听。
本集完,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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