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匪扮官兵
且说吴朝奉回到家中,吓出一场病来。
吴朝奉曾立有“安邦定国,富民”之志,悬梁刺骨,发奋读书,誓夺取功名。然而,明朝故,清朝兴、身为汉人,不甘于被满族统治而为其效力,又痛失土地与家园,便逃到这荒凉之地。
少年之时父母双亡,人到中年,尚未成婚,独自一人,躲在炕上,*。忽听有人闯进院,大喊:
“吴朝奉,你出来!”
吴朝奉不知何人,为何事如此吼叫自己。他只好爬下炕,开门一探头,就被来的人一把揪住胸襟,骂道:
“你小子好损!让我接班,为什么不把你巡逻时犯的事告诉老子?大傻家让人洗劫一空,老太婆去向不明,生死不清。这定是你欺人老弱,图财,*人灭口!然后又要嫁祸于我!”
“你这从何谈起?不要血口喷人。我,我昨夜在大傻家门口活见鬼,现在浑身一阵烧,一阵冷,象招了没脸的,怎能知道他大傻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少装蒜!左邻右舍的父老兄弟,你们听见了吧?他吴朝奉自己承认,夜里到了大傻家门口。大傻家的事,与我无关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栽赃陷害,要吃官司的!”
“去*的吧!老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金五老爷不给荒地种!官府是你爹咋的?”那人本来就看不起吴朝奉,又听说吃官司,恨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清朝的官府,他还来不到这受罪呢!这草原也没官府,他也就没了拘束,举拳,当胸一下,砸在吴朝奉心的头口上。吴朝奉也是急的,忘了这清朝的天下虽大,却没在草原上设衙门,又气又急之时,竟然冒出在关里纠纷时常说的口头惮,没成想,为此挨了一个窝心拳,顿时疼得上不来气,一下坐在地上,只是哼哼,没有了还口的劲儿。
“我大憨把你打了,把你骂了,不是看你人好欺负,是看你小子良心不好!今日到此,来日方长!”说罢,大憨扬长而去。
看热闹的人散去。且不说大傻家遭劫之事是否有人管。单说吴朝奉,他爬回屋,卧在炕上,长呼短叹,暗自生悲,不知不觉地昏昏睡去。咚咚,朦胧中听到什么东西砸在院中,他坐起来,用舌尖捅开马粪纸糊的窗户,向外看。太阳西沉,月亮初升,隐约看见院落地上有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好象是包裹。他感到奇怪,下了炕,走到院中,一看,那东西是一个钱搭子,正欲拾起来,忽听远处人喊马叫,有人向这边跑来。
吴朝奉正犹豫间,院门被人揣开。
风平浪静的庭院,顿时风起潮涌,一帮人马闯踏进院中,有人大喝:“在这!在这!钱搭子在这!人赃俱获!”“抓住他!强盗!”不容分说,不问青红皂白,那伙人把吴朝奉劈面打倒,象捆猪一样,把他绑起来,放火烧了他的屋子,把吴朝奉押走了。
哒啦哒,哒啦哒,并不清脆,但却非常急促的马蹄声,由西南向东北响过来。一支急驰的马队,奔向古榆东北的侍院城。
古榆东北30华里的侍院城,俗称高丽城,唐时薛里征东进攻扶余城即是此处,秦朝时此处乃扶余国之都城,明朝亡,洪武26年后,无朝降将乌梁海背叛明朝,在此自立科尔沁国。这侍院城乃一座土城,南北四百米有余,东西三百米挂零。土城中静卧一对石龟,四面墙头上屹立着一排排苍老的榆树。榆树,春花秋实之籽,随风飘向四面八方,演绎成草原上一片又一片,一簇又一簇的榆树。这侍院城,是冒险家的梦幻的摇蓝。
秋风中,一杆镶锨着“侠义”大字的杏黄旗,在城东北墙头的榆树梢上,猎猎地飘着。
东城墙下的护城河,哗哗的流水,把城墙冲刷成一座距河面三丈高壁。传说,这城墙东北角下埋一块镇妖石,河水冲垮了东北角的城墙,露出镇妖石,四面城下便出真龙天子。
于是,城下炊烟不绝。
于是,城中有了寨主大旗。
为了当真龙天子,许多人甘于把自己想象成妖怪,想象成那镇妖石镇的是自己,于是日夜盼望河水快快冲垮东北的城角。
这侍院城中驻扎的人马,是一伙穷困潦倒的佃户,租种不起蒙王的荒地,走投无路,竖旗而起,成了占土城为王的胡子。
胡子头叫赵大胆,听说侍院城一千八百多年前曾是拊余国的国府,他便想,一千八百年后,这里该是他称霸于科尔沁草原的王府,于是,领着百十号人在侍院城中立起锅灶,搭成窝棚,盘居此处,打家劫舍。初以糊口为目的,逐渐生出野心,要在草原上成为水泊梁山式的宋江,自称都督。
“秉告都督,去古榆的人马回来了”。站在土墙西墙上放风的喽罗,看见远处奔来的人马,认出是化装成清骑兵的寨中发出去的人,跑到侍院城里,向坐在石龟背上独自饮酒的赵大胆报告。
“好!”赵大胆乐得把高丽瓷的酒杯啪地摔碎在石龟背上:“吴用来此,老子猛虎添翼!宋江第二也!”他起身同喽罗向城西门奔去。
马队到了眼前,打头的从马背上翻身滚下鞍,冲赵大胆叫道:“大哥,托你的福,马到成功!人带来了。”说罢,他身后的马背上,放下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松绑!贤弟,委屈你了!大哥我向你赔礼!”赵大胆左腿跪,右腿蹲,双手抱拳,向那从马背上落下来的被捆人垂下头去。
被捆绑的人,不是别人,是吴朝奉。他象被擒来的猎物,在马背上一路巅簸。也不知去向何方,清骑兵硬说自己是强盗,要带走治罪,来到这阴森森的旧城堡,生死未定之际,忽听有人让“松绑”,还管自己叫“贤弟!”以为听错,瞪大眼珠子盯住对面的人,真是如梦似幻:竟是儿时伙伴赵大胆。
“你?赵大胆?真的是大胆兄吗?!”
“没错!赵大胆双手扶住吴朝奉双膀。这吴朝奉已松了绑,借劲从地上站起来。
在山东,赵大胆与吴朝奉同庄相邻而居,二人自幼许多兴趣相同,割柴打鸟,下河摸鱼捉蛙,形影相伴,不同的是,赵大胆不爱读书,顽童时练就一手绝招,投石击鸟,百发百中。这赵大胆的外号,是吴朝奉因他投石消灭野狼而给他起的,并由此而叫开。
那一年,二人十四、五岁,每天上山砍柴来去时,都要经过庄外山脚下的一个狼洞。洞中一条孤狼,因另一条狼被猎人打死,它红了眼,每天日头一落山,它就瞪着绿莹莹的眼珠子,坐在洞门外,追禽攒畜,劫拦路人,窥机报复。人们为此都绕弯进庄出庄。吴朝奉和赵大胆身小力薄,天天背着柴绕弯回家,多走好几里路。不绕道,怕让狼劫吃了,绕道吧,太累,哪天是个头呢?!这天,赵大胆和吴朝奉砍柴回来,说:“今天我先用石头干瞎那狼眼,然后,咱俩一齐上,一顿镰刀把它砍死算了。为民除害,咱也少遭罪。不然,它没完没了地劫道,哪年是个头?!”吴朝奉知道赵大胆想办的事,都是想好的,他蔫巴粗的,不想好的事,也不说,说了的事,你也劝不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同意等他赵大胆得手后,一起打死那狼。二人把柴放在远处,悄悄向狼洞靠近。那狼见有人竟敢向他摸来,两放出绿光,屁股一坐,腰一挺,鼻子一紧,牙一吃,耳朵竖起高粱楂子形,身子向后一缩瞬间,好象离弦的箭,嗖地向走在前边的赵大胆飞过去。吓得吴朝奉“啊呀”一声,情不禁地退了两步。赵大胆往地上一蹲。那狼不知好歹,提举前腿,想扑住赵大胆。就在狼自以为得逞之际,赵大胆猛地从地上弹起,引得那狼两眼直勾勾地盯这即将到嘴的食物,把前扑之力转换成垂直拨高之力,向弹起的赵大胆够过去,狼这的方向的转换,使的行动速度由快变慢,也充分暴露出赵大胆要找的那双绿眼睛,只听一声“嘿!”,赵大胆在离地三尺高的空中,连发二石,左右开弓,顿时击瞎狼的双眼,那狼疼得疯了一般,旋转嚎叫。二人奋勇向前,结束了这狼的性命。
赵大胆和吴朝奉为民除害,成为小英雄。赵大胆技艺超群,胆量出众,成为英雄中的英雄,美名传四方。吴朝奉带头叫起赵大胆。赵大胆的外号传开去。
今日,此时此刻相逢,吴朝奉心上有千万个疑团,他愣目愣眼地直冲冲地问:
“赵大胆,你小子和我一堆进入草原,仗着有投石绝技,乱闯乱溜,走散了,我四处找你!想不到你出息成山大王,不去请我,反倒把我让人捆来!”
赵大胆听出吴朝奉的怨气,也知道吴朝奉猜到了自己落草成寇,也不费话,双手抱拳,道:
“贤弟,过奖了!大哥我不过是草上王而已,那敢称山大王。草原无山,更缺吴用,大哥我难当宋江啊!
你我分手走失,三言两语道不尽,说来话长啊!走!到那边去,边喝边唠吧!大标的月亮,长长的夜,喝他个四仰八叉,唠他个通宵达旦。”
赵大胆拽着吴朝奉的手,向侍院城中心走去。
侍院城,荒废了多少年代,遍地是麦芒草,草中横躺竖卧着青砖黑瓦,偶尔迈步还会绊到瓷片,踩到古币上。城中,立起了几排用榆树桩子搭成的人字型顶的房子。几排房子中心,有一幢高出其它房子的大人字形顶木房,房门前静卧两只石龟。石龟边的一堆篝火,旺旺地燃着,火边的灶台上的大铜锅里煮着狍子肉,热气腾腾。
赵大胆把两捆玉米杆拽来,丢到石龟边,说:“坐下吧!”
二人分别坐在玉米杆捆上,面前的一只石龟背上已摆放了米酒和黑泥大碗。赵大胆抬头向周边各处张望几眼,喊道:“弟兄们,愿意吃的吃,愿意睡的睡,愿意玩的玩!打更的,打好眼儿,小心野狼!来,伙计,给我们哥俩上狍子肉,再来点咸盐花!”
这侍院城,是一个响马的的自由王国,百十号人,有吃有喝,也有烧,官军不到草原来,蒙古兵也不到这来,赵大胆的人马攻击的对象是草原上的富户;富户们不被抢夺就万分侥幸,哪敢惹乎这帮人。于是,侍院城中的人,除了狼是他们的天敌外,这整个世界都是他们任意放荡的乐园。听到赵大胆发话也好,没听到赵大胆发话也好,许多人都在各自木房子前喝酒行令,在火上烤着什么,只有那些在墙中当流动哨的人,持着长矛,格外尽职,看防着狼虫虎豹。
二人狍肉沾盐花,泥碗做酒杯,天当房,地做炕,石龟是餐桌,对月畅饮。
“贤弟呀,今天,哥的人吓了你一跳,抱欠!抱欠!不过,哥也是好心哪,请你上我这来……哦,不谈这个,对了先不谈这个。我就说我们俩,咱们一踏上这草原,我就转了向。和你走丢了,我顺着一条大河走,心想,自古河两岸是人生存的摇蓝,这是咱大汉民族几千年生息的规律,结果呢,我真的在河的下游遇到屯子啦,屯子叫金家屯。姓金的是蒙古人,在那放荒。下打租,就是到了秋天地里产粮,再交租金,用粮顶。在河西岸,我领了五亩荒地,捡石头,挖树根,拔大草,好不容易啊,一捧一捧地把石头,草根树根捧走,把荒地变成了良田。到了秋,老金家食言了,硬说地局的地租提码了,每亩地向我要三百斤粮,我这五亩地全交了租,光剩杆棵!我又不是吃草的大牲口,没有了粮,怎么活?一想,活也难,死也难,反正都是难,好死不如赖活着。想个法吧。嘿!当贼!当盗!吃大户,抢富豪!你说可耻!?错了!贤弟呀,自古道:胜者王侯败者贼!皇帝的宝座不也都是抢来的吗?!咱们山东老家那边的地,不也是被满族人抢去的吗?老哥我还没有进京抢皇帝宝座的野心,不过是抢块地皮,掠点钱粮物罢了。我想: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为人一世,不能甘心吃别人碗边子饭哪!找你来,使个苦肉计,为的是请贤弟与我共商大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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