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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侣飞升了,失忆了,还敢揍我,等我跑了他才知道,自己除了我,压根娶不到别的媳妇……
【已完结 HE】《修仙恋爱守则》
1-5 前尘往事
我的道侣飞升后,我才知道他是天上下来历劫的神仙,但他却不记得我了。
师尊领着我站在大殿外,瞄了眼里头的仙人,同我窃窃私语:「阿粽啊,你看你看,这王八羔子飞升了,是不是气质都变了?」
我探了个头,看着那人风光霁月的模样,皱了皱眉:「师尊,你说他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了?」
师尊靠着门框,懒懒道:「自然是真不记得了,飞升就是如此,有舍有得,你师娘当时啊,就是这么忘的前尘。那柏宋本就是仙君,那下凡历劫的神仙,回去都是记忆全无的,这叫天规。」
我缩回脖子,同情的看着师尊:「太难了,师尊,您看了两遭飞升,居然还在人间陪我受苦。」
师尊突然暴躁:「……闭嘴!你以为我愿意吗?!」
1
我叫阿粽。
我师尊是个极其龟毛的修行者,一直都是翩翩少年的模样,他十八岁步入元婴期,到了一千八,还卡在元婴。
我师娘就不一样了,三十岁就得了机缘,升仙了。
大概是命不好,我跟师尊如出一辙的惨,道侣都飞升了,自个儿还卡在这元婴期。
然后,我们师徒俩就在人间抱团取暖。
啊不是,
行侠仗义。
2
我是包办婚姻,师尊掌眼后,觉得门派内叫柏宋的弟子,人品相貌各方面都不错,算了算命数,八字也合适,说必定能共白头,这就指给我了。
我真没想到,才成婚,人就飞升了,关键还是来去无踪的师娘亲自下凡,站在山顶上接应的。
可见师尊算卦的技术又退步了……
不过,机缘确实不是谁都有的,更不必说,柏宋是下凡历劫的仙君,那神君归位嘛,正常正常,我可以接受!
我很快接受现实,看着柏宋轻轻松松的受天雷,顺便在边上突然冒起的火堆里烤了一只烧鸡。
烧鸡肉质很嫩,但是苦于没有佐料,吃着怪干巴的。
师尊那边,同师娘久别重逢,他眼睛都红了,费劲吧啦的爬上山,抱着师娘就亲了一嘴。
师娘……
师娘一巴掌把他从山顶上掀了下去。
师尊麻溜的滚了七七四十九级石阶,顺便吐了一口老血。
3
我没什么感觉,包办婚姻,道侣没了还能再找,只要功法在就好。
道侣不就是用来双修、增进修为的东西吗?
我是个很理智的修行者,并没有对柏宋有什么留恋,他记不得就记不得了。
但是师尊被气哭了,抱着我嚎了整整一天,不知道的都以为,飞升的是他的道侣。
我给师尊递了一块帕子:「师尊,都过去了,师娘忘了就忘了,您莫哭了。」
师尊靠着我的肩膀,抽噎一声:「她这个蛇蝎女人,怎么能当着我的面搂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
我顿了顿,噢,师尊说的是我道侣。
4
照例,飞升后的第二年,是需要回到山头祭拜的。
师尊就拉着我听壁脚,试图让我和柏宋再续前缘,然后再把师娘拉回身边。
柏宋出了大殿,看到我,微微一愣。
师尊把我往前一推,给了我一个眼色。
我站到人面前,作了个揖:「见过仙君。」
柏宋颔首,面不改色,显然是忘的很彻底,问我:「何事?」
我回头看了眼师尊,却被白了眼,这才幽幽道:「那个,仙君可还记得红尘往事?」
柏宋垂眸,神色自若:「否。」
啊,这么冷淡啊……
我不知道怎么往下演,师尊猛的掐了一把我的腰,我痛的抹眼泪:「那可真是……听者不忍、闻者落泪。」
柏宋皱眉:「你到底是何人?」
我为了师娘,就这么豁出去了,带着哭腔喊道:「我是你那患难与共的糟糠妻。」
师尊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传话:「过了,演过了。」
我默默攥紧了自己八百两银子定下来的外袍,有些无措。
柏宋悠悠道:「下回,换个好骗的。」
我:「……」一月前,你可没这么聪明。
5
讲不了感情,那就硬来吧!
为了师尊师娘,我这张老脸,不要也罢!
我猛的拉住柏宋的衣角,直接踮脚就亲。
亲完了,刚刚想问一句「郎君还熟不熟悉我」。
结果,柏宋直接抬了抬衣袖,学着师娘,把我从大殿门口,掀到台阶中段的小平台上。
我被摔得眼冒金星,刚想问一句师娘的下落。
柏宋却提前开口:「放肆!下回定不饶你性命!」
语毕,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念了个诀,就不见了。
师尊见人走了,才着急忙慌的下来,扶着我起来:「要死了、要死了,咱们师徒二人真是如出一辙的摔法。」
我扶着腰,倒吸一口冷气。
真疼啊,这狗男人是真的半点不顾及我们的夫妻之情。
虽然成婚只有一月不到,但是我也是正儿八经陪他柏宋睡过的!
这男人真是长本事了,降不住了,唉……
罢了……
这个男人不要也罢。
6-10 为了师娘
6
柏宋那一挥手,我一个元婴期的修行者,居然被他伤到了腰,躺了一天。
期间,师尊各种端茶递水,出谋划策,愣是要让我扮成纯情少女和柏宋来一个旷世绝恋。
为此,师尊特地为我定了一身灰白色的糙布衣衫,极其自信的道:「你落魄些,指不定柏宋就同情你了,你逮着机会就问师娘的下落。」
我被那身糙衣服磨的怪难受的,胳膊上都挠出了几条红痕,默默应声。
师尊热泪盈眶:「真是没看错你!等为师找到你师娘再续前缘,一定重谢你!」
我:「……」倒也不必,只要您不作妖,就行。
7
柏宋不像别的仙君,会出门巡游,居无定所。
他比较宅,就在人间市井里,找了个竹林子,就算定居了。
我找起来很方便。
刚刚进林子,就是一个机关阵,我站在排列整齐的密林前,饶有兴趣的研究了一番。
柏宋的机关阵越发精巧了,都看不见入口。
我随缘的往里窜,挖了不少野笋,兜在麻布衣服里,很是牢固。
今晚可以做个野笋汤,要是再来只鸡就更好了。
我没打算以命破阵,就在阵边上挖笋。
我觉得柏宋一定能感知到我的求生欲,然后出来见我。
啊,今天的阿粽,也是一个惜命的修行者。
8
柏宋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阴沉。
我猛的把衣摆一卷,遮住了怀里兜着一大坨竹笋,面无表情的和他对望。
柏宋:「……」
我:「……」好凶,谁先破功谁是猪。
他终于沉不住气,皱眉呵斥:「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既是修行者,也有元婴期修为,为何不努力升仙?偏生要来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对着陌生男子卖弄风*!可还有半点廉耻心!」
呵,要是能升仙,还要你说?老娘卡元婴初期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我抱着竹笋,半点不慌:「我命苦,我那新婚的夫君啊,和仙君遭遇类似,都是下凡历劫后飞升成仙,可却忘了前尘往事,那依着仙君的说法,我当如何?是不是可以红杏爬墙,换个下家?」
柏宋思索了一下,有些烦躁:「仙人下凡历劫本就是一道坎,过了坎,须忘却前尘,这是天规。姑娘若是不想独身,自然可以换人喜欢。」
我眨了眨眼,很是从容的道:「所以我这个寡妇就翻墙到了仙君这里,我不求那人记起来,换喜欢您,这有什么毛病吗?」
柏宋许是没料到我能圆回他身上,一时语塞,最后愤愤不已:「胡闹!简直荒唐至极!」
我颠了颠怀里的竹笋,有点饿了。这玩意儿也太沉了,我腰才好没多久,得速战速决才行。
这时候,我悠悠然想起师尊的教诲。
他是让我假扮纯情少女吗?
完了,我光顾着装可怜了。
可、寡妇怎么纯情?
不行吧?
于是,我干脆直接地对着柏宋,厚着脸皮道:「要想我不缠着您,也行。我就朝您打听个人,打听完就走。」
柏宋深吸口气,耐着性子和我周旋:「可。」
我问了:「仙君可知道,您飞升后,来接应您的那位美人仙姑,在何处?」
柏宋蹙眉,突然正色:「你寻我母亲作甚?」
我:???
夭寿啊!师尊!你娘子早有家室啊!
9
我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我不想和柏宋攀亲戚,毕竟「我师尊是你娘亲旧爱,你是我旧爱」之类的话,说出来也不是很「安全」。
最重要的是:我的腰,才好,可万万不能再断了。
于是,我很识趣的开始扯犊子:「我师尊被仙姑救过一次,这就算是种下了因,如今师尊茶不思饭不想,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的想着仙姑,作为他座下的大徒弟,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说完,心跳如擂,我把怀里的竹笋换了个抱法,挡在心口压着,露出一些尖尖儿,这才勉强多了些安全感。
师尊,线给你牵好了,剩下的就看师娘儿子能不能给你这个后爹面子了!
我等了很久,柏宋的声音才传来,他冷冷道:「若是你师尊想见,应该让他自己去找。因缘际会,凡此种种,皆恕本君无能,不可随意牵线。」
我:「……」不想说就不说,搞这些大道理做什么?
柏宋见我不说话,神色缓和,低头望向我怀里兜着的东西,从尖尖儿那看出整体形状,眼皮子跳了又跳,神色陡然凝重:「你从何处挖的笋?!」
我往后看了眼阵法,寻思着柏宋眼睛也没毛病啊,就自然的道:「这林子里不到处都是么?」
面前的灰衣仙君深吸口气,似乎是压着极大的火气,耐着性子问道:「你可听过梅妻鹤子的说法?」
我:???
什么妻什么子?
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站你跟前,不是妻子?
柏宋猛的一甩袖子,一股脑儿地把我的麻布衣服都扯了下来,外袍撕裂,只剩下一件内衬,单薄地贴着我的肌肤。
我着急忙慌的挡着前胸,吼道:「你做什么!」
林子里的风愈发大了,柏宋的神色也变得不对劲起来,似乎是要打斗的前兆。
我下意识祭出长剑,胜算先不提,自保要紧。
但是柏宋迟迟没有动弹,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
电光火石之间,我反复琢磨着那句「梅妻鹤子」,联系起自己储备不多的学识,慢慢推敲。
最后,我想明白了,这男人别是在效仿着、搞什么「竹妻笋子」吧……
我不可思议的睁着眼,迟疑着:「我难不成……捅了您子孙窝吗?」
柏宋脸一下子黑了:「简直放肆至极!今日我就替师门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狂徒!」
我瞳孔一震,当即甩了一张动静符咒,往他脑门上一贴,脚底抹油,跑的那叫一个快。
谁能想到你变回了仙君之后,把竹子当娘子,笋当崽子啊!
混蛋玩意!幸好我没给你生孩子!
10
柏宋破咒速度极快,符纸转瞬几下就化了灰。
一半在地上被他碾了又碾,一半在天上残躯漫天,整个就是一纷纷扬扬还飘着灰色碎屑的大环境,凄凉得像是特地做给我看的。
柏宋这么大一个人拦在我面前,必定是打定主意不想让我跑了。
我狠了狠心,把长剑一抬,对着最近的一棵竹子根,一边作势要砍,一边厉声道:「你个疯子!前凸后翘的娘子你不要!没命没声的竹子你倒喜欢的起劲!」
柏宋念诀的手微微一颤:「放下你的剑!休要胡言!」
都要打起来了!我哪里还有闲心,只能吼几句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我成婚一月有余,你先得了成仙机缘,便抛妻而去,可还有半点良知!」
柏宋怔住,但还是很快回神:「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我猛的提剑一掷,出了一招声东击西,对着三十几尺外的竹子就投过去。
柏宋眼眸一闪,跃身就去接我的长剑。
趁他不备,我撂下狠话就遁了:「天道为证,若我有半句虚言,便咒我找不到下家,同野男人双修还倒退修为!」
柏宋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了,长剑在他那里嗡嗡直鸣,直击天灵盖,似乎是剑灵穷尽了毕生脏话,来斥责我弃剑而逃的懦弱无能。
而我,不负众望的,被剑灵这个小东西,骂哭了。
终于逃回山门口,我依旧在哭,眼泪止也止不住,最后在师尊厢房外,席地而坐。
师尊闻声而出,吓了一跳,道:「阿粽?你怎么只穿了内衫!那小王八羔子如何你了?他扒你衣服了?」
我捂着嘴摇头,闷闷地道:「是㡱幺剑,柏宋他……我给他了。」
师尊摸了摸我的头,哄道:「啊,好好好,没事,不哭了不哭了,给就给了,师尊赶明给你造个更好看的,翡翠镶玛瑙的那种。」
我还是摇头,继续哭:「除了这,还有别的呢……」
师尊坐在我面前,叹了口气,似乎是感同身受,很是耐心的安慰我:「这个师尊有经验,阿粽这是还哭他忘了你?」
我依旧摇头,很是丧气的道:「不是,是他功法比我强了好多,还压制了我的符咒,我又打不过,只能撂下剑就跑。但是!但是剑灵那个小东西!它居然骂我是个怂逼!骂得贼大声!震得我天灵盖都麻了……」
师尊眯了眯眼,有些不可置信:「就这?」
我打了个哭嗝,抹干眼泪,嗯了一声,很是难过:「就这。」
师尊沉默了会儿,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鄙夷道:「哭哭哭!真没出息!你是一点都没把柏宋当自家男人啊,冷心冷肺的东西!你师娘当年飞升的时候,师尊可是哭了三天三夜,还愣是找到现在啊……」
我:???
我跟着起身,反驳道:「道侣飞升不是好事么?」
师尊背着手,沉声道:「啧,不是这个意思!师尊的意思是,他都要和你撕破脸皮的打起来了,那必然是完全忘了你啊!修士飞升就相当于死一遭,你怎么不为这个哭一哭?」
我:「……」这年头,哭都这么高要求了吗?
我老老实实道:「师尊,包办婚姻没感情基础,更何况成婚也才一个多月。徒儿头一回当寡妇属实没经验,真哭不出来,等下回一定好好哭。」
师尊气的直跺脚,绷不住脸皮,直接破音吼道:「你奶奶的还想有几个下回?」
11 玄青出世
「阿粽,你老实告诉我,可还当他是道侣?」师尊正色问我。
我垂眸,不过浅浅一笑:「当什么道侣,这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不过是一场尘缘,如今他重返仙途,我同他人仙殊途,这就算断了。」
「照你的说法,㡱幺剑呢?」师尊有些震惊,「你剑还在他那里,怎么可能彻底断得了?」
我抿唇思索,定定的看着地上的微尘,僵笑着,口不对心的道:「一把剑罢了,得空再要回来。」
「他只是忘了,阿粽,就像你师娘忘了我,柏宋也只是暂时忘了你,迟早还能想起来的。」师尊有些焦躁,劝道,「我替你算了那么一次好卦,你俩的命盘凑一对,再相适不过了!」
我有些愣神,听着师尊的话,迷迷瞪瞪的,最后还是拒绝:「不一样啊,师尊,我没那么喜欢柏宋,既然他不要我了,那我必然不会死缠烂打的贴上去、求他想起什么。我对柏宋的情谊,远没有您对师娘的万分之一,如今这个结果,也算各生欢喜。」
师尊被我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咬了咬牙,应了:「那好,你也别闲着了。师尊既然答应过你,要给个更好的法器,也不会食言。你领了新的防身剑,就照常去带新入门的弟子们。月底的幻境试练,我不在,也由你带队。」
「是,师尊。」我恭恭敬敬的允了。
师尊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多说什么,给了我一块令牌,就打发我去师叔山头上求兵器了。
师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见我一人来的,当即问道:「㡱幺小宝贝呢?你怎么都不带着它?」
我实话实说:「回师叔,㡱幺在柏宋那。」
师叔愣住,问道:「柏宋不是升仙了吗?要你的㡱幺做什么?」
我拒绝回答,只是拿出法器令牌,道:「说来话长,有空再聊。我再来取一把差不多的剑防身,麻烦师叔带路。阿粽回去还得带新弟子,需得速战速决。」
师叔没多问,领我到了兵械库,令牌一按,就让我进去。
我踏着阶梯,直接走到了最顶层,㡱幺就是在这里拿的。
顶层的长剑短剑嗅到了元婴期强者的气息,当即躁动不安起来,我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法器们,余光瞄准了最微弱的一角。
并排放置的三柄长剑里,我选了和㡱幺最不相像、也是最积灰的一柄「玄青」,想着挑个软柿子凑活凑活得了,就径直握住。
谁料到,剑气居然激的我吐了一口血,沉睡的剑灵悠悠苏醒,几乎是一瞬之间的事情,玄青剑压根没尝试接纳我,直接排斥着我的接近,最后猛的发力——
我被击飞出去,甩到了墙壁上,半点动弹不得。
腰,又他妈的断了!
我深吸口气,忍着痛一跃而起,再次握紧剑柄。
剑灵这次没有反抗,声音低沉,略带迟疑:「你身上为何有吾同族之气?」
我应了:「㡱幺,曾是我的剑。」
玄青慢慢收敛剑意,不再排斥我,有些懒洋洋的咳嗽一声:「啊,㡱幺啊,那你带我走吧。」
我:???
「不是,你怎么问都不问?这么随便?刚刚还如此排斥我,这不得打一架?」
我比划了一个上勾拳,试图挑起玄青的胜负欲。
玄青剑灵居然直接睡了过去,压根没理我,光都不闪一下,仿佛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它好拿捏的很。
太容易了?容易到有些巧合。
我疑惑的提着玄青出去,有种大梦一场的错觉。
叔父惊的直跳脚,有些惋惜:「玄青实在一般,也就年头长些,这才摆在了顶层积灰,但剑灵气息几乎无法感知,几个金丹期的师兄弟都看不上眼,阿粽,你元婴期还选它?认真的?」
我一时语塞,本就看中玄青低调朴素、剑灵微弱,压根没打算让它认我为主,只是暂时用来防身罢了,若是找到机会,我还是得要回㡱幺的。
可师叔那里,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晃了晃剑身,传音道:「醒醒?师叔说你不行,你能打吗?不能打我换一把,别去了幻境,反而给你搞折了。」
玄青闪了闪金光,隔空回应我:「换啥啊,你要打谁?面前的这个老头吗?」
「不打,他是我师叔。」
「哦,那你要打架再喊我,真刀真枪玩一玩,你就知道谁不行了。」
语毕,剑灵又睡过去了。
师叔愣住,看着剑身短暂的颤动,惊讶的又吼道:「玄青剑居然有剑灵?还他妈是活的?」
我:「……」原来震惊的不止我一个。
师叔拽着我好一通感慨,剑人合一、天选之子之类的夸赞话层出不穷。
我有些羞耻,就问了一句:「师叔莫夸了,您觉得我这个资质,何时能达到元婴大圆满?」
师叔突然停顿,思索良久,道:「阿粽有考虑过换个师门吗?」
我:「……不了吧。」虽然我师尊也卡元婴期,还是个大情种,但您这样明晃晃的挖墙脚,合适吗?
12 子父禁制
逃开了师叔的魔爪,我几乎是飞回师尊山头的。
手上还拎着睡死过去的玄青,越想越觉得自己命不太好。
你看看,成婚才一个月,道侣就飞升了。道侣飞升了也就算了,想我修行数十载,也没料到会卡在元婴期这么久。卡就卡吧,还把自己本命剑卡没了。
真是气死人啊……
我叹了口气,坐在上山路的石阶那儿,有点消极怠工。
一想到还要带那么多新弟子,再想到月底还有幻境试炼,我突然就不想当这个大师姐了。
好累,好辛苦,还没有银子赚,太亏了。
傍晚时分,玄青可算睡醒了,化了人形,坐我边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陪我看夕阳。
我走前,师叔告诉我,玄青剑曾经被师门里一个极其八卦的修行者带过,虽然那人飞升失败、魂飞魄散,但是上天入地、四处游历,不可避免的让玄青剑多了不少「知识储备」。
不过,传言归传言,玄青毕竟是上了年纪的古剑,见证了许多的修行者的殒落,自然也看过不少仙人飞升,一贯见多识广。剑灵自带的稳重成熟,让我莫名很安心。
于是,我还是没忍住,开口诉苦:「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太失败了。」
玄青往后一躺,懒洋洋的道:「不一定要一个人的时候这么觉得,你其实一直都挺失败的,宗门大师姐的确不该卡元婴期这么久。」
我:「……闭嘴。」突然想念㡱幺,他虽然嘴毒,但是起码他爱我。
玄青脚尖踢了踢我:「刚才你说一个人,你就没有想过找个道侣吗?」
「我有道侣,他飞升了,不仅把我忘了,还恨不得弄死我,估计早把我当疯子了吧,现在已经对我刀剑相向了。」
我有点伤情,面对陌生的玄青,突然觉得自己很脆弱、很惨,有了倾诉的*。
玄青很是不屑:「你不是有㡱幺吗?㡱幺又不算差,真对打,你也不一定会死。」
我:「……」伤心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剩下郁闷,我可真是谢谢您,借你吉言了。
玄青皱了皱眉:「不过,你道侣就算忘了你,也不至于对你刀剑相向啊?」
「可能因为我亲了他一口?也可能是因为我挖了他林子里的笋。」我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现在的仙君这么凶残暴力。」
玄青啧了一声,为我筹谋:「他都把你忘了,你居然还去亲他,这不纯纯的女流氓吗?换我,我也打你。你倒是摆事实讲道理啊!谈谈你们的甜蜜回忆,去感化他不好吗?非要动手动脚……」
我噎住了:「他与我包办婚姻,成亲不过一月有余,除了双修,也没什么甜蜜回忆。」
玄青接不下去了,转移话题:「那……那你去挖人种的笋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主动上门挑衅吗?仙君的脾气都怪异,尤其是下凡历劫的那部分,你说好好的神仙要是没点毛病,谁愿意下凡受苦?」
我:「……你说的、有那么些许的道理。」
玄青转头看着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很是得意:「对嘛,所以你的道侣是哪个脑子不好的玩意儿啊?我来想想他有什么八卦。」
我呆呆地回他:「柏宋。」
玄青沉默了很久,突然扒拉了我一下:「你是柏宋仙君的道侣?他啥都不记得了,你还敢亲他?居然还能挖到他林子里的笋?你逗我呢?这几件事,单拎出任何一件,你都必死无疑!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被他晃的有点发晕,这一番说辞,搞得我突然有点害怕,毕竟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玄青咽了咽口水,起身站在我面前,很是震撼的问我:「你知不知道,柏宋住的那片林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有子父禁制?」
子父?听起来好严重,我只听过子母唉。
于是,我拧着眉,虚心求教:「子父禁制是什么?」
玄青不愧是八卦探子,懂得确实不少,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就是不管是竹还是笋,只要在他的地界里,灵植们都尊信他为君父。一旦挖除一株灵植,其他几株就会判定你伤害他们的同胞。而如果你和柏宋打起来,就等于是在伤害他们的亲爹。两种情况都会启动竹林阵法,以你的能力,根本走不出那片竹海。」
我还是没懂,很是疑惑的道:「我不仅挖了一兜子的笋,还给柏宋贴了动静符咒,应该是这两种情况都占了。虽然我弃剑而逃很没出息,但是也没遇到你说的这些紧急情况。逃跑的过程就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
玄青眼皮子跳了又跳,眯着眼思索良久:「你不过一个元婴期废柴,不该有阵法免疫能力啊?难不成是因为……你和仙君双修过?」
我:???你礼貌吗?
我被他说的老脸一红,抬手就把玄青按回了原形,下了一个化形禁制,就把剑塞进了储物袋。
玄青被禁制束缚,挣扎不开,他不像㡱幺一样爱骂人,只是对我投出一个识海幻像,在里面比了个中指。
我假装没看见,站起身就去了弟子居所。
人生建议:没事不要和陌生剑灵谈心,容易折寿。
不过,这场谈话之后,我意识到一件有点不得了的事情:柏宋对我手下留了不少情,就连他的阵法也对我宽容异常。
这算什么?
天道在补偿我痛失道侣?给我加个免疫技能?鼓励我和柏宋再续前缘?
好一个居心叵测的天道!
我很是愤愤地推开弟子居所的大门,结果看见二师弟卓演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兴冲冲地对我道:「大师姐!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啊!居然都这么大了!」
13 禁止成精
我愣在大门口,卓演把孩子凑到我眼皮子底下,很是兴奋:「大师姐!你生孩子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真是不够意思!」
我回过神,看着那小姑娘清秀的五官,既不像我,也不像柏宋,一时间也没理顺卓演的逻辑,只能快刀斩乱麻,抓住重点:「阿演,这孩子哪里来的?」
卓演迷糊了,下意识朝里厢望了眼,突然使了个传音诀,我手急眼快的一截,音讯瞬间拐道,当着我和卓演的面崩开。
于是,我听见我的那位好师弟传的音是:「㡱幺,大师姐回来了,她问孩子哪来的!你别忙着吃了!」
我:「……」懂了,你也不知道,肯定是㡱幺作妖带回来的。
我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无语:「阿演,你抱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说是我的,你怎么想的?」
卓演放下那孩子,挠了挠头,咳嗽一声掩饰心慌:「大师姐,㡱幺神秘兮兮的突然抱回来一个孩子,那您的本命剑说他带的是您的孩子,不正常吗?更何况,我们师门里成家的也就您一个,算年纪也是您的。我这就信了啊。」
我成功被他气笑了,什么歪理邪说,㡱幺这个皮性子,惯会惹事:「罢了,你喊㡱幺出来,我问问他。」
卓演千呼万唤,里厢才终于出来一个花里胡哨的小公子,手上还油腻腻的啃着一只猪蹄,赫然是我已经化形的㡱幺剑。
㡱幺抹了把嘴,愤愤的盯着我,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酝酿出满眶热泪,对我道:「臭粽子!呜呜呜,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把扑过来的人按住,躲开他试图擦手的油腻爪子:「别演了,拿我当擦手布呢?你现在这样,我没有任何愧疚之心。」
㡱幺跑过来抱着我就哭:「你不知道!你那个混蛋道侣呜呜呜——」
「他没飞升前,你和他天下第一好,恨不得当他的本命剑;如今他飞升了,你倒骂他混蛋了?」我有些好笑,平和的道,「仙君不是会牵连无辜的人,你回来的那么轻松,想必是他主动把你放了。」
㡱幺打了个响指,梗着脖子,有些不平:「什么叫他把我放了?那是小爷我足智多谋,自己逃出来的!顺便还拐带了一个孩子当人质!」
我看了眼旁边拉着卓演裤腿的小姑娘,眼皮子跳了跳:「这就是你大肆宣扬,说她是我女儿的理由?」
㡱幺猛地揽住我的肩膀,亲亲热热的道:「哎呀,不要这么小气,噱头罢了。不然我一个剑灵,拖个陌生孩子,这上不了山呀。」
我把人撂开,警告:「你最好给我讲明白,你和多少人说了这是我孩子!」
㡱幺掰着指头,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不多的。守门的、路上遇见的、问我的、一个弟子居所的……」
我:「……」完了,风评彻底被害!
我忍着火气,气得跳脚:「㡱幺!到底是哪来的孩子!快给人还回去!」
㡱幺讨好一笑:「就是林子里捡到的嘛,你跑了之后,柏宋就跟着不见了,你们走的都好突然的。我一个人无聊,想着你挖了那么多笋,不能浪费,我就做个野笋汤好了,然后我去找笋的时候,发现林子里有个小孩儿,唉,估计是你男人欠下的风流债,她居然还抱着你挖的那些笋,我都替你不平哇!这就……」
我眯了眯眼,看他眼神转了又转,有些无奈:「不要和我扯有的没的,说重点。」
㡱幺撇嘴,磨磨唧唧的道:「哦,那就是我把小姑娘的笋抢了,可这孩子不让我炖汤,还缠上我了,我就把人带回来了。」
我继续问:「那笋呢?」
㡱幺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个袋子,递给我:「哝,没吃呢,她不让。」
我接过来,再打开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扑过来,泫然欲泣的望着我,喊了一声:「君父的!不能吃!」
玄青之前说的子父禁制一下子跃然眼前,君父这个称呼,想来就是那些笋在称呼柏宋了。
我蹲下身,和和气气的道:「我不吃,你慢慢说,别哭。」
小女孩指着五根笋,糯叽叽的回我:「一、二、三、四、五。」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女孩指了指自己,歪了歪头,对我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很乖的念了一个字:「六。」
我咽了咽口水,人都傻了:「你们都能化形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亲亲热热的搂着我胳膊,凶巴巴的瞪着㡱幺:「都能化!不能吃!」
我:「……」我挖出来六根笋,能变成六个孩子,这怕是真的要完。
㡱幺蹲在小女孩面前,也看着我幸灾乐祸:「阿粽,六个孩子,你养得起吗?」
我看着怀里的一兜子笋,当机立断,下了一个禁止化形的诀,满脑子都是绝望。
小女孩看我下了禁制,还伸手摸了摸笋,最后好奇的望着我,重复㡱幺的话:「君父养得起,粽粽养得起吗?」
会心一击,一个女修养六个孩子,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我捂着脸,陷入焦虑——求求了,仙君,我错了,我不该夺您的笋,不该捅您子孙窝,您好人做到底,不如结果了我吧,六个孩子,我真的养不起啊……
小女孩很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小奶音乖乖的喊了我一声:「六个,是君父的,也是粽粽的。」
我深吸口气,眼神迷离,心如止水。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的错,我这就去给柏宋负荆请罪。
㡱幺这时候突然发话了:「那个,阿粽啊,你如果养不起,就要还回去,那你知道柏宋在哪里吗?」
我僵硬的转头,试探着问:「竹林?」
㡱幺笑了笑,开口:「我忘了和你说,我刚刚出竹林,整片林子就都没了,是全部消失掉的那种没了。」
我:!!!
14 对战云母
绝望归绝望,日子还得照样过,大不了多带一个孩子呗,能怎么办?反正有缘终会相见,有人质终能要到钱,啊不是,终能找到仙君。
月底的幻境试炼,需要选拔师门内的翘楚,名额也就五位,刨掉我这个领队的,还剩下四个名额,卓演提议比武。
我倒是想去请示一下师尊,可是推开师尊住的厢房,里面只剩一封书信。
拆开一看,里面写的是——
阿粽:
吾寻发妻去也,万事自己定夺,辛苦、勿念。
——君泽
君泽是师尊的字,一般留了个如此亲近的称呼,必然是心中有愧,才和我搞平辈的这一套。
我望着那张字条子,叹了口气,回头就吩咐了卓演准备师门内比武。
卓演应声而下,自去准备。
㡱幺和那小笋精,被安排在了我隔壁,剩下的五根笋,被我收进了储物袋,倒不是我不乐意管他们,不过是怕那禁制被人打破,再给我来个人形五胞胎。
真养六个孩子,那月底别说去什么试炼场了,隔不了多久,「君泽尊者门下大师姐生养六子却被飞升道侣抛弃」的舆论也该沸沸扬扬了。
还修什么仙啊,直接成为各门派笑柄算了:老母猪都没我能生,没我惨好吧?
我叹了口气,如临大敌的推开隔壁的房门。
㡱幺化了原形,挂在墙上,还在睡。
小笋精听到我进门,居然醒了,迷迷糊糊从卧榻上爬下来,扑到我怀里,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又睡着了。我晃了晃她,没晃醒,只能抱着笋去看比武场。
卓演坐我边上,见了我,当即笑道:「师姐觉得,我们这些人,谁的胜算更大些?」
我看着他笑:「真是不知道,某个金丹期大圆满的家伙,和一帮毛头小子比胜算?可还要脸?」
卓演笑的憨厚,看着师弟师妹们打擂台,指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儿家,评论道:「那是今年新招的金丹期修士,叫什么云母?家里有钱的很,据说是个郡主,已经连胜两场了。」
我皱眉:「皇家的人,还这么有本事,怎么舍得送来我们这受苦?」
卓演瞄了眼我,不置可否:「师姐也不想想,您卡元婴期都多少年了?自然有人不自量力,来觊觎师门首徒的位子,更何况师尊不让您抛头露面,还给您找道侣,这养女儿般的养法,难免有人觉得师姐就是个绣花枕头,德不配位,元婴估计也是靠丹药拼出来的。」
我有些诧异:「你的意思是,她把我当废柴?想顶替我?」
卓演点头,笑着指了指比武台边上的横幅:「云母早放出话了,她就是为你而来。」
我瞄了眼,她的比武口号,不是争去试炼,而是,「德不配位者,替之」。
第三场,毫无悬念,云母又胜出了,她转眸望向卓演,带着审视,最后轻蔑一笑。
德不配位?她连卓演都不放在眼里,那要替的人,除了我这个不怎么露面的大师姐,还能有谁?
「她这场对上的是谁?」我问卓演。
卓演翻了翻名册,道:「不巧,应该是我。」
我直接道:「左右都是入了围,成败都得去试炼,我对一对她,也算如她所愿。」
「师姐,我们都知道你远不止元婴,是被天道制约,那何必和外人计较?若是人人都不服你,你难不成还一个个去打?」卓演很是意外,却没有拒绝我。
我说不清楚,我其实也很少耍小性子,这次只是觉得痛脚被人踩住了,不爽的很。
明明我已经比元婴期的修士都高一个头了,甚至与化神期的几个,也能过上几招,怎么就迟迟不得元婴大圆满?到现在,金丹期的女修都敢觊觎我的位子了,真够可笑的。
阿粽啊,你活的还挺可悲的。
我看了眼赖在我怀里的小祖宗,越发哭笑不得:你君父都飞升了,我还卡着,唉……
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安安稳稳地抓着衣角,睡的很沉。
我小心翼翼的把人递给卓演,有些纠结的道:「阿演,我不是想和外人计较,只是觉得,不该这么躲下去了。往常仗着师尊护我,我便鲜少抛头露面,流言蜚语都交由柏宋处理,自己逍遥快活。可如今,柏宋飞升,师尊不在,我也算看明白了一些东西,是该独当一面、好好修行了。云母只是一个导火索,往后还有什么云父、云爷的,总归都是冲着我来的,倒不如从源头制止、一了百了。」
卓演没吭声,看我上了比武场。
云母衣着光鲜,看得出从头到脚都是好料子,连盘发的簪子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衬得我略显寒酸。
主要吧,没了师尊在我耳边唠叨什么女孩子要注重打扮的话,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我一向不拘小节,随便抓一件穿一件,怎么舒服怎么来。
云母大概是看到我场前还抱了个孩子,直接奚落道:「竟然是个奶孩子的女修,这还出来丢什么人?孩子莫不是卓演师兄的?怎么?想走后门入试炼?替了卓演师兄的名额?」
我有些不适,心里难受得越发压抑,没见过我也就算了,一个女孩子家家,嘴巴怎么这么毒?奶孩子的女修?好家伙,居然还有点贴切。
云母见我不说话,更是得了优势,讽刺道:「没有兵器,你还敢上擂台?」
我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吧掏吧,好不容易掏出被压在最下面的玄青,结果,剑往地上一砸,「啪嗒」一声完了,玄青照旧一片死寂,还在睡。
我有些无语,蹲下来喊他:「玄青,打架了打架了。」
玄青不动弹,跟死了一样。
云母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卓演抱着睡着的孩子,直接在外头笑出了声。由于周围看台上的师兄弟们都很震惊,卓演的笑声就显得尤其清脆,就差把孩子闹醒了!
我回头瞪着卓演,嘘了一声,他这才好些。
我:「……」好烦,我带的玩意儿怎么都这么容易犯困?笋也困,剑也困。
云母慢条斯理的炫耀着自己镀了金的剑鞘,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再度打击我:「就凭你,拿着个破铜烂铁,捧着灰,缠着丝的,连个好些的剑鞘都没有,也配和我打?」
我有些不耐烦,破罐子破摔,随口来了句:「笑够了没?要打赶紧打!别耽误我奶孩子。」
云母眼神一晃,当即拔剑相向,直接瞄准了我的面门,说迟那快,玄青剑呼噜打到一半,居然还能一跃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挡在了我面前,边打还边给我传音:「喂!要是打死了怎么办啊?她长这么好看,被我打死了,你一定要赔很多银子吧?」
我:「……聒噪!」真是谢谢你替我着想!
我抿了抿唇,看了几个来回,没了主人操控,玄青其实半点不占弱势,但是云母招数狠辣,是极其不要命的打法。
最可气的是,这女人仗着玄青没有剑主,居然指使自己的剑去打剑柄?弄的玄青方向偏离,招势错乱,一时间落了下风,好在古剑有灵,他依旧挡在我面前,严防死守。
真是越看越不像话!好歹是我带回来的剑,就算没认主,也不能受这个气啊!
我猛的握紧玄青的剑柄,腾空而起,剑锋勾勒出动静符咒,一挑就现了形,最后随意的往她面门上一送,剑和符叠加,云母两边都顾不上,只能被定住,顺着往后一倒,全无招架之力。
「你!住手!」云母抵挡不住,当即叫停。
玄青还未认主,同我配合得实在不够默契,我一松手,那便是各打各的,剑锋一个没收住,就架到了小姑娘脖子上,浅浅的在那白玉肌上,划出一道红痕。
剑画符脱离开我的操控,一瞬间消失殆尽,如同幻像。
「偷用符纸!简直是小人行径!」云母不敢动弹,语气激昂,显然是愤愤不已,捂着脖子怒视着我。
我收回玄青,塞回储物袋,慢条斯理的道:「我呢,剑符双修,剑画符罢了,不是什么偷用符纸,等我哪天不奶孩子了,拿剑给你雕个花,你就懂了。」
我冷冷抬眸,好脾气的补充道:「所以,没见过世面就别瞎污蔑人,这他妈的叫天赋。」
玄青打了个哈欠,传音道:「好欠揍的天赋,雕花找㡱幺,我不干这事儿,容易生锈。」
「剑符双修?」云母震惊了,「你、你是大师姐?」
我眨了眨眼,学她的腔调:「你、你才知道?」
云母突然拉住我,不可置信的道:「你就是那个卡元婴初期几百年的宗门废柴?」
我:???啥玩意啊!是我打赢了你,小妹妹,你的形容词礼貌吗?
我懒得和她计较,公报私仇也没意思,于是饶过她道:「小姑娘实力不错,前三是稳了,回去好好准备月底的幻境试炼。」
我挣脱开她的手,跨坐在围栏上,正欲下场,却被突然偷袭了一记:「等等!」
剑意凌厉,居然是冲着我背面来的,卓演抱着孩子站起来,急忙喊了一声:「小心!」
15 仙君回归
我跨坐在栏杆上,本就行动不便,一下躲闪不及,侧身再快,也照样被她剑锋割去了一缕碎发,绾起的头发松松散散,鬓发都落了下来,很是狼狈。
云母完全看不懂形势,只是梗着个脖子,气鼓鼓地道:「再打一局,方才是我没准备好!」
我看着地上的那缕头发:「……」打*!
我忍着满心的火气,跃身而下,站在比武场外,甚至动了结果她的念头,但是卓演那里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笋精从卓演怀里跑下来,跌跌撞撞地奔到我这,攥着我的衣角,哭着求我抱她。
我白了眼云母,深吸口气,抱起孩子,一边安抚,一边冷冷道:「比武选拔讲究点到即止,你连胜三场,那这次不论输赢,都可去试炼。可你这样偷袭,却是人品问题,名额一事,我须得再三考量。」
云母气急败坏:「你这是公报私仇!切磋罢了,竟这般玩不起!算什么大师姐?德不配位!难怪还卡在这元婴期!」
我本不愿和蠢货纠缠,再加上小孩还躲在我怀里,小声啜泣着,身子一颤一颤的,嘴里还骂着:「不玩了、不好玩……」
小笋精很心疼的摸了摸我断了的一缕头发,随后仇视般的瞪着云母,眼里泪汪汪的,小嘴一撅,想凶也凶不起来,很是可怜。
「不哭,我没事。」我很受用她的关心,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肉,缓和了语气,想了想,又哄道,「你乖点,我赢给你看?」
小孩也不说话,脸埋在我怀里半晌,抹了抹眼泪,很快就不哭了,放我走了。
「你要怎么打?」我又上了试炼场,从储物袋里拿出玄青,警告道,「你既要求与我再打一场,那就要做好玩命的准备。」
云母看了眼周围,师兄弟们对她皆是嗤之以鼻的态度,一时间焦躁难耐:「谁怕你!」
玄青剑被挑衅了,剑灵开始躁动,我压抑住了玄青,传音道:「不用你,我自己来。」
玄青静下来,云母持剑又是冲着我的后侧,似乎是先前的一招偷袭,让她尝到了甜头,以为背部是我的软肋。
可惜,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我当即用玄青一挡,摩擦之下,云母那柄剑都在发抖,根本接不住古剑的威力,刺耳的声音急的她神色慌张。
估计是乱了心态,云母原本挡着我的攻势,渐渐也变得力不从心,剑势也毫无章法,我越打越觉得没意思,于是直接撤后。
云母跌跌撞撞也退了三步,我瞄准机会,以牙还牙,绕道她后方迅速出手。
最后,我虚搂着她的腰,把玄青架上了她的脖颈,调笑一声:「一条血痕多难看啊,师姐给你玩个对称的,你要雕什么花样?小王八喜不喜欢?」
云母许是没受过这种委屈,抬了手肘就要撞我。
我躲开,转到她身前,玄青剑的剑锋抵着她的喉咙,懒懒道:「你输了。」
云母诧异于我的速度,侧过头还想打。
我留了两次情面,现在耐性也不好的很,于是直接将玄青往她剑柄上一砸,剑锋割伤了她的手,云母跪坐在地,弃剑讨饶:「停!」
我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认输才能停。」
云母咬牙,低语:「我认输。」
我收了剑,淡淡道:「认就行,月底的试炼,你不必去了。」
云母刚刚想开口,却被我抢了先机:「对,我就是公报私仇。」
云母忍着泪,攥着裙摆,刚刚想起身,突然,老远传来风声呼啸,一句「跪着!」
这声音着实凌厉,直接震慑住了云母,她被仙君的巨大威压逼迫着,只能跪坐在地,捂着心口,吐了口血,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依旧是毫无反应,心里咯噔一下,七七八八也就有了数,这应该是熟悉的免疫技能奏效了。专供柏宋,毫无例外。
我轻轻松松地站着,目光所及之处,弟子们皆跪在地上,少有坚持站着的。
出于敬业精神,我数了数。
卓演强撑着站定了,那后排有一个小胖子,还有一对双胞胎姐妹,也都勉勉强强站着。
一二三四,啊,刚刚好,试炼名额凑齐了。
我满意的转身,就看见柏宋朝我走来。
这是来要他的六胞胎了?我眯了眯眼,风尘属实有些大,看不太清。
啧,人家仙君不都是脚踏祥云、圣光普照么?怎么就他特立独行,搞得尘土飞扬,我眼都快瞎了。
柏宋站在比武场围栏边,默默弯腰,像是捡起了什么东西。
小笋精眼眸一亮,欢欢喜喜地扑过去,喊了一句:「君……」
话没说完,柏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掌心一转,就把小女孩按回原形,拎起来后,直接把笋往袖子里一塞,脸上毫无「父女重逢」的喜悦,可以说十分冷淡了。
柏宋慢慢朝我走来,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没人想主动开口说话。
卓演怕我惹怒仙君,主动提醒了一句:「师姐!那是仙君!你还愣着干什么!」
是,那是仙君,不是我道侣。
我恍恍惚惚的回神,攥着玄青,因为刚刚打完一场,还有些烦闷没有散去,可是柏宋这么杵在我面前,实在碍眼。
我深吸口气,罢了,地位低的先服软,总是这个道理。
我敷衍着拱了拱手,冷清的道了句:「仙君安。」
柏宋盯着我,突然有些不自然的凑近。
我没做亏心事,自然随他怎么做,于是我就这么目不斜视的站着,心如止水的任他凑过来,然后……给我理了理头发?
「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柏宋语气温和,语调却没什么波动。
我想了又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五根笋,慎重的递给他:「有的,五胞胎,自己生的自己养。」
16 培养感情
柏宋嘴角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抽搐了一下,接过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不是很熟悉他这样亲近的姿态,总觉得很危险。
于是,我偷偷按住储物袋里的玄青,很是礼貌的朝他点头致意:「阿粽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转身时,我没忍住瞥了眼云母,看她被仙君余威压制的动弹不得,不免幸灾乐祸的想到一个词「咎由自取」。
这时,柏宋突然发话,轻飘飘的和我套近乎:「刚刚打得不错。」
毕竟是做过道侣的,他一举一动,我都再熟悉不过,但他如今这个态度、语气,却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记起来了?
我想了想,搪塞道:「仙君谬赞,元婴期过招金丹期,打不过才真奇怪。修为加持罢了,像我先前对上仙君,那不是也只有鼻青脸肿的份?」
柏宋垂眸,上前几步,挡着我,传音道:「本君何时打得你鼻青脸肿过?不提别的,就本君周遭的那些法器灵物,哪个不是护着你的?」
传音这个举动,让我有些怕臊,周围的师兄弟都开始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谈论八卦。
我咬了咬牙,光明正大的回他:「打个比方罢了,仙君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一个没见识的女修计较。」
柏宋神色淡定,继续传音:「若是本君现在就想和你计较呢?」
我噎住了,咽了咽口水,当即祭出玄青,说了好一通大道理:「仙君要计较,那我也只能奉陪,不过比试讲究点到即止,若是有人仗着自己修为高,故意欺负修士,那说出去,他面子也挂不住。」
柏宋微微叹息一声,凑近我,指尖一点,玄青就落到了地上,哐当一声,砸的那叫一个清脆。
我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默默收紧拳头,结果突然听见云母笑了一声:「原来,大师姐也不过如此。」
我:「…….」你行你上啊,柏宋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碾死!老娘珍惜生命不行吗?
我郁卒的很,又听到柏宋开口:「不是这种计较。」
我:???都缴械投降的任你打了,还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柏宋却悠悠开口:「既然大师姐觉得不必传音,那本君就当着这些后辈的面、直说了。」
我眉头一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结果,屏气凝神的听到这人问了一句:「本君要计较的很简单,大师姐只需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只有你对本君的阵法、威压、灵植等等,都免疫?」
我恍恍惚惚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如何知道?」
「你如何不知道?」柏宋眼神沉静,随意的理着左袖,幽幽吐字,「大师姐曾以天道起誓,反复力证你我曾是道侣,那除了双修合一、灵肉交融,可还有他法免疫?」
我脑子嗡的一下炸了,这么直白的污糟话,他怎么敢的呀!!!
我脸红的发烫,猛地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传音:「你疯了!就算想起来了,你也不能这样!大庭广众的讲房事!你要不要脸啊!」
柏宋被捂了嘴也不恼,只是懒懒传音:「你误会了,本君尚未想起前尘,不过是来验证验证。更何况,是你自己不愿意传音解决的,本君自然以为你是想公之于众。」
我很是丧气的闭了眼,攥紧了他的肩膀,继续传音:「验证?我都说了多少次!我是你妻子、是你妻子、是你妻子!你先前呢?态度冷淡、凶残暴力、死活不信!」
「可,先前算我的错,但你谎话连篇,一天换一个说法,本君怎么能随便信你?」他无奈的道,「若不是你对竹林阵法完全免疫,本君还以为你是看人下菜碟,想攀我这个仙君的枝。」
我:「……」是也不是,我确实是看中您母亲,但是我不能说。
罢了,我自知理亏,有些扭捏的看着周围偷笑的师弟师妹,满脑子都是「以后还怎么管得住这帮皮猴子」,心里生无可恋。
柏宋见我心虚,突然揽住了我的腰,一个腾空,就离开了比武场。
耳边风声很大,也睁不开眼,刚刚落地,我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直接扶着一根柱子就干呕了一声,头晕目眩的蹲在地上。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有些清冷,但是语气和善:「这是怎么了?」
「我晕瞬移阵法。」我摆了摆手,脑子晕晕乎乎的,「缓缓就好。」
好不容易调息好,抬眼就看到一位端庄清丽的仙姑,赫然是我那久未谋面的师娘,想到师尊如今四处流浪还寻妻未果,我眼圈一下子红了,对着美人就喊了一句:「师娘!」
仙姑笑了一声,拉过我的手,轻拍了拍:「还真是晕阵法,迷糊得可爱。」
柏宋也定定的望着我,眯了眯眼,语气颇有深意:「师娘?」
糟了,师娘飞升后也忘了前尘!我怎么忘了这个!
我松开爪子,四下环顾,当即想溜:「阿粽要回去准备幻境试炼,仙姑、仙君,告辞,不必送!」
柏宋一把拉住我:「别急,咱们同去。」
我尴尬一笑,抚开柏宋的手:「不用不用,怎么能劳烦仙君同去呢?」
柏宋一甩袖子,拎着我的后衣领子,就把我往外带:「本君是试炼官,到时也要去裁决各宗门的表现。」他顿了顿,看好戏一般看我,「所以,不劳烦。」
我当即慌了:「仙君,试炼讲究公平公正!那是万万不能抱熟人大腿的!」
柏宋瞥了我一眼:「想得美,本君压根儿没打算给你开后门。」
我犹疑了:「那仙君是想做什么?!」
柏宋突然站定,思索了会儿,然后望向我,有些不确定的问:「培养感情?」
我:???啥玩意?我们之间还有感情这个东西吗?
17 前尘翻篇
柏宋扫了我一眼,问道:「我母亲都领你见过了,你还想要什么?」
这一句话,像施舍一样,令我极其不适。
我没有什么狼子野心,也根本没想要他什么好处……除了一个师娘。
柏宋真的很想当然,做事都只在乎自己的想法,他不知道我晕阵法,也不知道我和他曾经的故事,只是心情好了就带我见家长,心情不好就说要教训我。
他变得太多了,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道侣,就算我要靠他找师娘,也不该借着培养感情的由头。
我不愿意和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仙君培养感情。
假装也不行。
我斟酌了半天措辞,愣是没敢说出来。心里烦躁之下,狠狠心道:「仙君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您大庭广众之下驳我面子,把我拐到这仙山上,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的机会,您管这叫见父母?」
柏宋皱眉,似乎很不理解我的意思:「你是没见到我母亲吗?还是说,你想要别的东西?」
我有些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只能耐着性子婉拒道:「仙君需晓得一件事。你如今记忆全无,在我这里,就等于陌生人。是,先前是我死缠烂打的、追着你认我这个妻子,但你当时也是真真切切地骂过我卖弄风*的。我说这些,并非是记恨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什么都能如你所愿的,尤其是感情,感情需要双方自愿,而不是一方独断。」
柏宋愣在原地,想开口解释,依旧被我打断。
我很冷静的告诉他:「若你当初没扛过天雷,瘫了痴了,哪怕缺胳膊少腿了!我都定会养你一辈子,因为你是我道侣,这叫患难与共、不离不弃;但你飞升了,忘了我,还恶言相向,那就如你所愿,前尘翻篇。仙君,这都是你的选择,并非今天一句你相信我了,就能重新培养起什么感情。别这样,我不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宠物,也不想委屈您和我过日子。更何况……」
我顿了很久,有些沙哑的开口,「更何况,最重要的是,我本就感情淡薄,难动真心。找道侣就喜欢那种普普通通的山门弟子,他不必像仙君一般本事大,只要温柔体贴、吃苦耐劳,我就可以和他过一辈子。而这些,你自飞升后就性格大变,我如今同你讲话,只觉得疏离陌生,如履薄冰,生怕哪天就死在您手里。所以,阿粽不强求您负责,咱们……还是及时止损吧。」
柏宋垂眸,很是伤情的问我:「及时止损?阿粽,我们在凡间是不够恩爱吗?为什么要及时止损?难不成在凡间你也没动过真心?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没回应他,只是拱手,慌张道:「失态了,告辞。」
柏宋试图拉住我,被我很快躲开,仿佛见了恶鬼一般的心悸感,将我浑身上下都浸透了。
他为什么要问我真心?
他管什么叫恩爱?
我同他那场前尘姻缘,到底算个什么?
我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在山门里,夫妻间相处的种种细节,想到柏宋是如何陪我修行,如何在我修为停滞时安慰我,我甚至想到第一次双修时,两个人的局促腼腆。
恩爱吗?
太多细节涌入脑海,越发让我觉得现在的柏宋十分陌生。
培养感情?
简直是天方夜谭,这比让我红杏出墙还道德败坏。
或许我确实从来没把道侣放心上过,和谁双修也都是随缘而已。但是柏宋做回仙君后,仗着修为高深莫测,就自以为是的样子,让我本能的抗拒。
我的眼神越发冷漠生疏,柏宋停在原地,向我道歉:「阿粽,是我糊涂了,先前不该这样对你。」
我只是摇头,弯腰施礼,语气归于冷淡:「试炼是宗门比试,关乎各派门面,还望仙君秉公评判,莫要因此计较。」
柏宋本想扶我的手,因为这句话,悬在半空,最后讷讷收回,沉声应我:「好。」
我颔首,补充道:「往后仙君勿要再用瞬移阵法带我了。阿粽自修行起,就晕这个阵法,如今,更甚。」
我抬头的时候,有些发颤,望着柏宋的眼眸,不知为何,心里酸涩难明。
我希望他明白,感情需要温养,并不是他随便就能拿到手的物件,我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
是,我方方面面都低他一等,但是这不是他控制我的理由。
收回思绪,我才意识到自己拒绝了仙君的示好。
其实,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如此硬气的和他讲明白这些情爱道理。
面前的灰衣仙君,渐渐变得朦胧起来,我擦了擦眼睛,转身就走。而离开仙山的每一步,我都觉得心里闷得慌。
柏宋再度开口:「阿粽!」
我停下脚步,生怕哭出来,就干脆没有回头:「仙君还有什么吩咐?」
他迟迟没有说话,我站在原地,安静的等着。
最后,等到了一句:「先前非我本意,若有言语失当,我给你赔个不是。」
我脚下像灌了铅一样,突然走不动路,好久以后,才憋出来一句:「无妨。」
柏宋自嘲一笑:「晚了吗?」
我没接茬,狠了狠心,就下了山。
回到师门,早已日暮,卓演坐在山门口等着,见了我只是烦躁的叹息:「可算回来了,师姐快回去看看吧。」
我有些疲累,问道:「怎么了?」
卓演有些无奈:「玄青和㡱幺打起来了,没人敢劝。」
我有些破防,站在原地,极其伤感的道:「他飞升后,竟诸事不顺了,往常有他带着㡱幺,我从未忧心过这些琐事。」
卓演走近了几步,小心翼翼的问:「师姐……是刚从仙君那里回来的?」
我颔首,失魂落魄的道:「我同他断了,我亲自提的。」
「何苦呢?师姐。」卓演皱紧了眉头,「您顶着一个仙君妻子的名头,哪怕得些庇护也好啊!天道如此制约您,若真真耗尽了元婴期的阳寿,修为还未突破,那可如何是好?」
我垂下眼睫,第一次考虑到性命问题,不免默念了一句:「耗尽阳寿?」
卓演有些懊恼:「师姐别误会,我没有咒您的意思。」
「我了解。」
我神色恍惚的摇了摇头,淡淡道:「耗尽了就转世投胎,重新修炼。你让我攀上柏宋,那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卓演咳嗽一声:「将仙君比作茅坑,师姐确实……真性情。」
我脑子一抽,反应过来自己讲了什么混账话,倒吸一口冷气,有些无措:「我的意思是,他照拂我也没用。天道要我死,我就不得不死;天道要我永世元婴,那我就不能化神。这就是命,师尊也是如此,修行之人,不免卡顿,看开了就好,真突破不了也就算了,总不见得还自己弄个心魔出来?」
卓演摇头一笑:「师姐真是活的通透,卓演自愧不如。」
我没回他,念了个诀就去了自己的屋子。
啧,狗屁通透!
若人真的顺风顺水了,谁还愿意拿通透当借口?这不都是失意人的说辞吗?哪个仙君会心甘情愿入轮回的?真是有趣。
我推了门,就望见屋里一片狼借,玄青压在㡱幺身上,两个剑灵都面目狰狞。
我:「……」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你们继续。」我见怪不怪的把门合上,默默退出。
18 试炼前夕
㡱幺叫住我:「喜新厌旧!见死不救!阿粽!你怎么这么冷血!」
我手颤了颤,有些无语。
玄青反驳了一句:「到底是谁先挑事儿的?」
㡱幺开始哇啦哇啦的闹腾:「没天理啦!我才是她本命剑!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啊呜呜呜……」
我:「……」你们打架关我什么事……
玄青耐着性子解释:「我从未想过和你争宠,只是作为备用法器而已,阿粽的本命剑就你一柄。」
㡱幺吸了吸鼻子,扭捏作态:「真、真的吗?」
玄青似乎是松了手,站起身道:「真的。」
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刚刚推开门,就看到㡱幺一个鲤鱼打挺,猛的一拳头砸到玄青脸上:「那你还去打擂台!打*呢!抢我的活!」
我:!!!
「㡱幺!你有完没……」我看着玄青轻轻松松制住了㡱幺的招式,还把人撂翻在地,一个反手擒拿,打的那叫一个漂亮,于是很艰难的吐出最后两个字,「完了……」
玄青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地上吱哇乱叫的㡱幺,抬眼问我:「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安静点吗?」
我刚刚想把㡱幺化成剑,结果㡱幺提前凶道:「你敢把我化成原型!老子就离家出走!」
我抬起的手,一下子又落了回去:「……」那你可不就好厉害?
玄青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问㡱幺:「你到底想怎么样!」
㡱幺趴在地上,王八抬头,愤愤放话道:「二选一!一人不侍二剑!阿粽,你个花心大萝卜!必须给我选一个!」
我太阳穴突突的疼,在外面这样丢人,在家里还要处理争端,简直里外不是人,我越想越难过,最后直接被气红了眼。
玄青撒开手,走来问道:「你哭了?」
㡱幺一脸茫然,战战兢兢地盘坐在地上:「我就……说说玩玩儿,你怎么还哭上了?」
我摇头,闭眼,靠在门边,说不出话,只是沉默。
玄青一言不发,只是缓缓抱住我,最后化为虚影,入了储物袋,留音只是淡淡的一句:「行了,算我的错,我应该让着他的。」
㡱幺很是自责的望着我:「别哭了……」
我压抑着满腔的伤感,慢慢恢复正常:「启程吧,试炼日快到了,咱们得先去熟悉场地。」
我没等㡱幺说话,就把它化作原形,拎着去了弟子居所。
卓演耳尖,第一个出来迎我:「师姐,人选定了吗?可还要重新比武?」
我摇头,从男弟子里点了一个小胖子,又从女弟子中选了一对姐妹:「你和他们三个,都是能扛住仙君威压的,这次试炼,选你们,也是秉着精神可嘉的意思,让你们见见世面,看看各派实力差距。」
卓演点头:「行,那我们先收拾收拾。」
卓演和姐妹花都走了,小胖子站在原地,看着我,有些疑惑。
我好脾气的道:「有什么问题么?」
小胖子啊了一声:「有,大师姐,我是厨子。」
我被呛了呛:「你不是门内弟子?」
小胖子点头,尴尬的道:「我虽说是筑基期,但资质普通,未被收录名册。」
小胖子面色冷静,自然的接受着一众弟子的奚落嘲笑,等着我的裁决。
「无妨,现在打,现在收。」我握紧㡱幺,提剑就打。
小胖子吓得面颊肉都抖了三抖,惊呼一声:「大师姐饶命!」
我没理他:「来打。」
小胖子为难的很,从腰上拎起菜刀,本想往我这里砍,却还是不敢,只能七躲八躲:「打不得啊!大师姐!我不能以下犯上啊!」
最后,被逼无奈了,小胖子一菜刀劈过来,正好砸在剑上,㡱幺传音道:「漂亮!好准头!」
我收了剑,小胖子也利落的收了菜刀,唯唯诺诺的请罪:「伤了师姐的本命剑,我有罪!」
我摇头,和声道:「㡱幺没这么金贵,快去收拾行李吧。你很好,资质先不论,速度狠度却是有的,试炼中若是找到机缘,想来结丹也快了。」
小胖子眼眸一亮,欢欢喜喜的道:「粟昌谢过师姐!」
这时,那对双胞胎也出来了,姐姐叫霜叶,妹妹叫霜花。姐姐容貌清丽,妹妹妖艳动人,倒是各有各的惊艳。
卓演最后一个出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粟昌拖着锅碗瓢盆,善意的笑了笑:「粟昌,收拾东西去打架,不是让你给我们做饭。」
霜花抿唇一笑,眼里星光闪闪;霜叶不过瞥了眼,就收回目光,专心擦拭着自己的法器。
粟昌结结巴巴的解释:「这、这打架也得吃得好,我虽不会别的,但饭食是可以包了的。」
卓演无奈的看着我:「大师姐,你找了个老实人。」
我忍不住笑出声:「是了,我捡到宝了。」
粟昌到底还是背着锅碗瓢盆去了,试炼场地在仙山附近,是柏宋扮作普通修者,亲自来清点的队伍。
我拿着邀请帖,强装镇定的站着,他越过前面三支队伍,先收了我的帖子:「我暂时还不想当鳏夫,幻境凶险,你万事当心。」
我恍惚之间,看到了柏宋以前关切我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迷茫,但是想着多说多错,也就没吭声。
他看了眼队伍里的四个人,宽和的笑了笑,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只道:「选的不错,上回我也看中这几个。」
我颔首,领了住宿门牌,就过了审核关卡。
我的那件房陈设简单,床边还挂着一个小摆设,是一个精巧的粽子。
我拨弄了一下,粽子后面有一根红绳,背后还绣出了两个小字「吾妻」。
我指尖顿在半空,有些诧异的解下挂饰,心里五味杂陈。
我都这样说明白了,柏宋怎么还不死心?
当初骂我的是他,如今讨好我的也是他,就因为他信了我是他妻子?这就接受了我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道侣?他怎么想的啊?
我皱了皱眉,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打算等师尊回来,让他再算一卦,看看柏宋能记起前尘的概率是多少,然后再考虑要不要给他好脸色。
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我起身,坐在床边。
柏宋走进来,换下了修者的长袍,依旧是一身灰衣,仙气飘飘。
「仙君有何事?」我站起来,行礼道。
柏宋垂眸,走来,淡淡道:「我飞升时,扛过了天雷八十一道,有几道劈到了脑子,现在思虑过度,还是会隐隐作痛。」
「哈?」我愣住了,「我不会治病,我们剑修都是很抗揍的,伤口只要不致命,就都没事。再者,您修的是阵法,我也不知道什么丹药适合您修复。」
柏宋顿时体态僵硬,颠三倒四的说了一句:「没什么,本君只是突然想起来,这就来和你说一声。」
我愈发迷惑了,还没开口,人就又不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想了好半晌,忽然想起来先前自己讲过的一句话:「若你当初没扛过天雷,瘫了痴了,哪怕缺胳膊少腿了!我都定会养你一辈子,因为你是我道侣,这叫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他、这是在告诉我,自己伤到脑子了?
啊!该不会要我负责吧?
别啊,他苦哈哈渡劫的时候,我在烤火吃烧鸡……
万一他后面真想起来了,八成会后悔娶我的吧……
我很是焦虑的挠了挠头,感觉事情发展的越来越不对劲了——
柏宋现如今这么卑微,怕不是觉得自己忘了凡间发妻,还频频恶言相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了吧?
大可不必啊,仙君!
19 大梦幻境
我把挂饰又原封不动的缠回了床头,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了吧。
这时,㡱幺突然靠着墙角现了人形,走来道:「仙君不是恶人。」
我笑了笑,毫不犹豫:「我知道。」
㡱幺沉默了很久,才道:「我有点想原来的那个柏宋。」
我愣住了,本命剑向来和主人心意相通,大部分情况下,他的直观感受,其实也都是受我影响的。他想还是凡人的那个柏宋,我呢,我如何不会想?
这时候,储物袋里的玄青很没道理的,突然传音问我:「阿粽,你说,要是你一辈子成不了仙,那他会怎么样?他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吗?还是会为你逆天改命?」
我想了很久,最后清醒的回他:「他会看着我死。」
玄青漠然许久,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我看过一场殒灭,不想再看第二次了。虽然我尚未认你为主,但却有同袍之谊。阿粽,我只劝你,不要沉迷情爱。」
「我知道,他早已修得圆满,我一个元婴废柴,同高位仙君谈什么感情呢?」我忍不住失笑一声,「沉迷?我也配?」
我闭眼,深吸口气,盘坐在床榻上,开始调理周身的功法气息,当下,还是幻境试炼最为重要。
在我半梦半醒之间,储物袋开始微微颤动,玄青出来同㡱幺吵了几句嘴,之后,整个房里又归于寂静。
静坐了不知多久,面前似乎有人,还带出了微微的热气,我眼睫微颤,刚刚想回神看看,却听到一声叹息:「漂亮女人果然运气都好,他们都围着你讨好,神仙也上赶着青睐你,这天道真不公啊,那就让我替天行道吧……」
好没逻辑的一句话,等我睁开眼,面前却空无一人,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幻境试炼,这就开始了吗?
我扫视周围,喊了一声:「谁在装神弄鬼?」
墙上挂着的㡱幺突然一个激灵跌落在地,我掌心一扬,他就落入我手心。
「怎么了?」㡱幺剑很警惕的问我,「刚刚无人来过,你怎么了?」
我绷紧的心弦迟迟没有放下:「我听到有人在和我说话。」
说迟那快,卓演等人已经收拾齐全,敲门道:「师姐!幻境开了!为何没有通知?」
「开了?」我意识到不对,幻境怎么可能突然开启!
我急匆匆赶出去,天色大变,漫天乌云,各门派的队伍纷纷集结,朝着幻境入口疾驰而去。
「大师姐,走吗?」霜叶觉出不对,迟疑着问我。
我经历过许多场试炼,唯独这次,心里忐忑不已,为什么这么突然?就连气象也不对了,难不成是什么新规则?
我思索了许久,没得答案,身后还带着几个毫无实战经验的弟子,眼看着面前的幻境入口,人越来越少。
试炼开始,显然毋庸置疑。
霜花看出了我的顾虑,道:「若是真的出了事,便更该进去瞧瞧,师姐,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修行者谨随天命。」
我握紧㡱幺:「人定胜天,莫要说不吉利的话,卓演你押后,咱们走。」
入了幻境,粟昌第一个嗅出了味道:「师姐,有人在烧柴做饭!」
我看着前路人烟稀少,实在想不出哪个不要命的会在这里做饭,于是道:「粟昌,幻境幻境,顾名思义,就是幻觉之境。」
粟昌挠了挠头,憨笑不语。
卓演犹豫着问我:「师姐,其他人呢?」
「应该是被随机传送到其他路段了,咱们进的晚了,八成是被流放了,唉,回不去了怎么办?」我开了个玩笑,把几个新弟子吓得不行。
卓演叹了口气,道:「师姐别吓唬人了,这都开始试炼了,你还搞同伴心态,委实不地道。」
我挑了挑眉,朝着远处有炊烟的方向走,确实有人烧火,而且还是老熟人。
柏宋从茅屋里走出来,衣着寒酸,一如凡间当年,见了我,当即笑的自然:「娘子回来了?今日那帮皮猴子没惹你吧?」
我愣住了,回头看,却空无一人。
这就算入了幻境吗?只进我一个算什么?垃圾试炼!我郁卒的很。
柏宋走来,柔声问我:「今晚想吃什么?」
我望着他的眼睛,澄澈干净,默默收紧了㡱幺。
「我不饿。」我按兵不动,竭力平和的对他。
柏宋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我惹你生气了?」
「没……」我握紧㡱幺,躲开了他的触碰。
「阿粽……」柏宋的眼神很是受伤,显然是幻妖的把戏,我不可能让他近身。
我想了想如今冷漠疏离的仙君,当即没了温存的兴致,提剑就刺中了柏宋的心穴:「他要是有你半分体贴,我也不至于如今还未动情。」
柏宋灰飞烟灭,幻妖尖叫出声,整个幻境化为废墟悬崖,三道天雷直击而下。
「阿粽!躲开!」柏宋突然出现,替我挡了两道雷劫,最后浑身是血朝我扑来,试图替我扛过最后一道。
我慌张之下,拿㡱幺剑一挡,剑被天雷击飞,痛感相当真实。
柏宋搂住了我,紧紧抱在怀里,他嘴角还挂着血,死死的望着我的眼睛,笑了:「天雷,还挺疼。」
我瞳孔紧缩,颤抖着替他擦干血迹:「怎么会这样,你替我挡什么雷劫!我们还在幻境,怎么会这样?」
「小傻子,幻境也能渡劫啊……」他笑了笑,「这是你的劫啊,你的化神劫。」
「我的劫?」我默默按住储物袋,没有玄青,㡱幺被击飞了,我要怎么渡劫,没有法器,赤手空拳吗?
柏宋咳了一口血,哀痛的闭眼,附近就是悬崖绝壁,他身形颤抖,越发支撑不住。
「法器呢?法器呢!」我摸遍了全身,储物袋里空空如也。
正在我寻法器时,「柏宋」突然从胸口掏出一柄匕首,最后刺中我的心房:「大师姐,你也不行啊……」
我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匕首刺肩后落地,险些正中心口。
居然还是幻境!真够恶心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冷嘲道:「除我法器,假造雷劫,幻妖还真是厉害。」
「柏宋」悠悠道:「多亏了大师姐的成仙执念,我也没料到,清心寡欲的你,会信这个。」
我没理他,捂着肩膀上的伤,调整着周身的气息,功法急剧减弱,对剑修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卑鄙!我咬着牙,主动封了穴道,防止失血过多。
幻妖看着我笑:「咱们其实有些渊源,别这么凶残。女人太凶的话,是没男人要的。」
「顾好自己!少废话!」我沾了血迹,偷袭到他身后,画了一张符,可惜到了一半,幻妖就隐去了身形。
「剑符双修?有趣有趣。」
半张符纸,只能发挥极小的效用。我蹙眉闭眼,感知着他的声音方位。
「天雷疼吧?可殒灭更疼啊……」
殒*的灭!老娘还没活够呢!
我猛的睁眼,脚尖挑起地上的匕首,掌心一抓,就往他的方位一袭。
阻力感!中了!
我松了口气:「先前房间里,对我说话的,是你。」
我下了狠劲,拧了拧匕首。
幻妖闷哼一声,突然又开始笑了。
他狠狠发力,将我推下悬崖:「是又如何!去死吧!」
幻境烟消云散,卓演带着几个弟子走出迷雾,站在崖边,已经晚了,只能无力的吼了声:「大师姐!」
我耳边风声阵阵,灌得人神志不清,失重的无力感遍布全身。
什么仇什么怨啊!这幻妖一定要*我?
我认命的叹了口气,肩膀有伤,还抬不起胳膊,几乎无法求生,最后只能靠着残存的力气,将手里的匕首,使劲刺入崖壁……
刺耳的划声,震得伤口又开始渗血,情况越来越糟,最后我感知到背后的剑意。
妈的!怎么还有偷袭!
我拼了命把匕首嵌进崖壁,可还是在朝下坠,强烈的痛感,几乎让我晕眩。
不能死,绝对不能!
20 你理理我
我回眸望向剑意的来源,㡱幺剑包裹着仙气,直直的刺向我的脚下。
「踩住!」仙气里裹挟着一缕留音。
我丢开已经钝掉的匕首,竭力踩到㡱幺剑上,准头还算可以,这就被宽大的剑身缓缓渡到崖底。
崖底有一个人对我张开双臂,我眼神朦胧,只能看到他一个飞身跃起,便搂住了我的腰。
是柏宋。
我眼眶一热,顺从的跌入他怀里。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人之将死的恐惧感夹杂在一起,一时间,我居然哽咽着说不出话。
柏宋望着我的伤口,直接上手*服,一句话没说。
如果不算他手抖的话,那确实是神态淡然的在替我上药。
但是,先前两次的幻境,给我整出阴影了,稍有不对,便开始惶恐,完全分不清现在是幻境还是现实,脑子里空白一片,唯一的念头就是让柏宋说几句话,确定他是个人。
于是,我主动搭话道:「仙君,幻境里有一只大妖只攻击我,这也是试炼吗?」
柏宋没有理我,浑身像淬了冰一样,很是恐怖。
唔……这么冷淡的仙君,一定不可能是幻妖变的了,我咽了咽口水,安心了,这就识趣的闭了嘴。
伤口有些长,因为坠崖使力,难免撕裂,柏宋把血衣往下撑的时候,我想着毕竟做过道侣,该看的也都看过了,就干脆没矫情,随他动作。
快到前胸了,柏宋突然顿了顿,手滞在半空,眼眸向下一扫,地上的㡱幺就被一脚踢到了老远,整个倒扎进了一个树叶堆里,剑柄朝上,相当于普通人一头栽坑里,而㡱幺压根不敢反抗。
我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不符合常理啊,㡱幺怎么怂成这样?
没等我弄明白,柏宋已经把药末撒在了我的肩上,痛感激得我浑身发颤,直接回神。
不得不说,柏宋上药的时候很仔细,我龇牙咧嘴的忍了,没敢喊痛,更不敢动弹。
柏宋这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收了药。
「这就完了?」我眨了眨眼,假装轻松的对他笑了笑,「仙君怎么都不说话,怪吓人的。」
柏宋垂下眼睫,偏过头不看我,神色极其清冷,眼尾还是红的,仿佛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
我下意识的卖惨,找话题道:「那个幻妖太厉害了,幻境不愧是幻境,厉害!」
柏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额角青筋都出来了,就是不回我,弄得我局促的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
好久之后,他吐字清晰,却不带任何私人情愫的道:「剑修,抗揍?」
我规规矩矩的看了眼伤口,连忙点头:「啊,是,这种小伤,修养个十天半月就行,我命大,没坠崖,那肯定死不了嘛。」
柏宋看着我的眼睛,突然问我:「你遇到了什么幻境?」
我被他问住了,想起幻境的两场梦,居然主角全是他,一时间有些失语,最后只能笑着搪塞:「幻境嘛,就,随机的呀……我也记不清了。」
柏宋没有继续问,只是把我打横抱起,就开了阵法,但是明明入口都出来了,脚一抬就能进了,可他却还是抱着我,一动不动,像入定了一样。
我搞不明白情况,人还被他抱着,伤成这样,肯定打不过,自然命都在他手上。
我大气不敢喘,只能搂着他的脖子,默默揪住他的衣领。
柏宋在我揪他衣领之后,居然立刻收了阵法,隐了阵法入口,随后就抱着我朝幻境出口走。
他抱的姿势有点别扭,我想下来,于是小小声的请求他:「仙君,我只是胳膊疼,腿脚还好的很。」
「幻妖破了禁制,已经逃离了试炼地,试炼被迫取消。」柏宋依旧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只是给我讲故事,「你的师弟师妹们,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们,也都被送回去了,均毫发无损。伤你的幻妖逃往人间,我追踪的时候,看到了它手上有一块皇家令牌。」
我听得起劲,忘了本意,顺着就问他:「那仙君追到幻妖了吗?它怎么就突然破开禁制了?为什么去人间?皇家令牌是谁的?怎么那东西就逮着我欺负?」
柏宋很敷衍,悠悠道:「没追到,它吼了一声,骂我是个鳏夫。我被他戳了痛脚,回来就看到你挂在悬崖上,还真是差点就没了。」
我:「……」虽然有点好笑,但是我不敢出声。
柏宋走出幻境后,我回头就看到㡱幺隔着三尺远,磨磨唧唧的尾随着。
难得难得,㡱幺居然主动保持这么多安全距离,有生之年啊,能看到他害怕低头,倒还是少见。
不过,玄青呢?
21 玄青投敌
我预感不太妙,忍不住搂紧了柏宋的脖子,强装镇定的问他:「对了,玄青呢?」
柏宋身子一僵,停在空阔的平台上,眼神复杂,却不看我,空洞的望着前方,脖子那里有些发烫,我靠着他的前胸,那前胸居然也跟着发烫,最后,也不知是谁心跳声越发快了。
我:「……」好像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我默默松开爪子,与此同时,柏宋就开了话茬子,解释:「玄青跟着幻妖走了。」
「跟着走了是什么意思?」我陷入了困惑,「你是说玄青去追凶了,还是说他……投敌了?」
柏宋没有回答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往后,陌生器灵不要随便结交。」
这个盖棺定论,让我最后的幻想都破灭了,玄青先前和我融洽的相处,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我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最后蔫蔫的被柏宋抱着,说不出话。
其实我是有感觉的,打架的时候,储物袋说没就没了,这是不应该的。任何修行者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虽然当时我觉得是幻妖除掉的,但是我手边的㡱幺却还是好好的在我手边。
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玄青携带者那些未生器灵的法器们跑了,连张符纸都没给我留,这就必然是打定主意想我死的。
但是,我就是想不通啊,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毕竟玄青和我谈天,随我对战,甚至是和㡱幺争输赢的时候,都很正派啊,而且从未对我有任何的逾距抵触,一直都是袒护我的。
我道侣飞升,本命剑也丢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从师叔那里把玄青带出来。
他陪我打过架,聊过感情,还一起说过八卦。
我越想越不敢信,最后有些难受的红了眼睛,弱弱的道:「会不会是误会呢……」
柏宋叹了口气,抱着我朝住宿处的反方向走,那里的仙山顶上,是他的住处。
我回过神,回头看的时候,发现㡱幺居然直接被挡在了外面。
我有些慌了:「仙君,那个,我不能去!」
柏宋瞥了我一眼:「你的伤,不想好了?」
我看了眼伤口,血都止住了,于是老实道:「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我觉得没必要跟您回家了吧,更何况,药都上过了!」
「不是跟我回家,」柏宋有些失神,「那也是你家。」
我没有吭声,只是牵强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想起来了。」柏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被他吓了一跳:「什么?」
柏宋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抱着我上山,没有用术法,没有用阵法,真的是,一步一步的踩在仙阶上,踏踏实实的抱着我爬上山的。
「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我渡内力给你,要么我带你去上药。」
他把我放在床榻上,周围都是简单纯朴的摆设,半点人情味没有,冷冷清清,一看就是独居老仙君的屋子。
我依旧不是很想承他的好意,于是干脆道:「都不想选,我想自愈。」
柏宋嗯了一声,当做耳旁风,应声道:「好,我渡内力给你。」
我无奈的朝床榻里缩了缩,闷闷不乐地婉拒:「不合适!」
柏宋毫不退让:「必须治!你不愿让我来,那就去找我母亲,她是药师。」
「真没事,我们剑修都很扛……等等,」
我愣住了,刚刚这男人说了找谁?我没听错吧,是找师娘吧?
我眼眸一转,有些迟疑的问道:「你说找谁?」
柏宋淡然重复,看好戏一般看着我:「找我母亲给你治。」
我赶紧捂住伤口,咳嗽一声,弱不经风的靠在床头,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其实,仙君说的是,咳咳,得治啊,那小病也是病!」
柏宋几不可查的轻笑一声,侧过身:「明日就带你去,先睡。」
我:???我演的不好吗?看着不可怜吗?为什么要等明天?
柏宋背过身,不看我,似乎是看出了我心里所想,解释道:「今日大家都累了,我需要休息,你也需要。」
我默默缩到被子里,没吭声。
柏宋临出门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句:「往后,不要喊我仙君了,原先怎么喊的,现在就怎么喊。」
我想反驳,却被他堵回去:「否则,明日不去了。」
我:「……」好像、被拿捏住了。
22 噩梦人间
我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柏宋说他想起来了,他真的想起来了吗?
我从床上坐起来,心里很不安,这个环境太过陌生了,而且我手边也没有法器傍身,这种任人拿捏的感觉,着实让我心慌的紧。
随着夜深,我的焦虑感也愈发严重,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明明知道自己在仙山上,隔壁就是柏宋,明明知道自己早已离开幻境,大难都没能死,可一闭眼,又都是坠崖的场景。
我深吸口气,动了动胳膊,伤口不是很疼,于是就走出房间,慢慢下山,想去看看被拦下的㡱幺。
山顶有禁制,㡱幺就插在石阶边上的地里,浑身泥泞,看着很凄惨。
我不受柏宋任何阵法的制约,所以来去相当自由,很快,就把㡱幺剑收到了手心。
㡱幺立刻醒了,却难得的保持沉默。
我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于是安慰道:「剑意这么低落啊?是不是输不起?」
㡱幺笑了一声,沙哑的道:「玄青是我放走的,你骂我吧……」
我浑身一颤,握着㡱幺的手,渐渐松开,心里五味杂陈,迟疑了会儿,本想问些原因,可话到嘴边,只有一个字:「你……」
㡱幺陪着我上山,自己挣脱了我的抓握,化了人形,声线压抑:「玄青是我同族,他好不容易等到那人回来了,我就放它走了,我不知道他会带走你的储物袋,我也不知道幻……幻妖会*你……我真的不知道。」
我愣在原地,一种被背叛的窒息感,几乎要把我淹没,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伤口一抽一抽的疼。
㡱幺站在我身边,低着头,咬着牙道:「仙君已经教训过我了,往后,我一定不会再犯了,阿粽,我错了,你别气了。」
我心口闷的厉害,㡱幺反复的道歉,我只觉得脑仁疼,完全听不清他的话,只能低声道:「你别过来,让我想想……我想想……」
㡱幺后撤一步,沉默着和我保持距离。
这些剑灵,一个两个,都帮着外人,我算什么?㡱幺是我的本命剑啊!
我精神恍惚的走回厢房,在门口,看到了穿着白色内衬的柏宋,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宛如神祇。
噢,不是,他就是神祇。
我收回眼神,伤口隐隐作痛,心里更是难受,我才元婴,我才元婴,我才元婴……
脑子愈发不清醒,身形也开始晃荡,最后支撑不住,有些晕眩,眼前重影和黑影交替,这是……
「阿粽!」柏宋见我不对,当即把我搂到怀里。
我揽着他的脖子,突然神智不清的笑了笑:「你们怎么都不要我啊……」
柏宋胳膊颤了颤,不知道怎么回我。
我叹了口气,慢慢道:「我已经在很努力的修行了……你们为什么都想我死啊?天道要我死,幻妖要我死,㡱幺、玄青,还有你!都想我死……柏宋,那你结果了我好不好,我不修仙了,我也不要当大师姐了……」
「不要说胡话……」柏宋紧紧的搂着我,身上冰冰凉凉很舒服,他抚过我额前的碎发,脸颊侧着贴在我额头,凉意阵阵。
他带着颤音,轻声告诉我:「阿粽,这都是噩梦,你受伤发热,这才道心不稳。你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我鼻子一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他的前胸,带着哭腔,委屈的告诉他:「我不要道心了,我一日也不想熬下去了……」
柏宋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我搂紧了,掌心对着我的腹背,缓缓输出了内力。
一股温润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运往我的心脉,丝丝缕缕的灵力包裹着我的周身,柏宋的仙气充盈,一下就安抚住了我的感官,发热的身子也慢慢降温,最后元婴开始出现变化……
我意识渐渐模糊,浑身无力,柏宋把我打横抱起,送到了厢房的卧榻上,我下意识运转了周身的功法,一个周天后,我的意识微弱到基本消失。
耳边传来的是柏宋的声音:「阿粽,你心里,就只有修行吗……」
我皱了皱眉,眼皮沉的很,元婴发热,几乎要裂开一般,浑身都疼,而伤口的痛感居然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大梦初醒,眼前一片清明,隐隐约约有突破感,我静下心探查周身,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元婴大圆满。
幻境一场,没有机缘,险些丧命,我本以为这辈子都是元婴了,可这大圆满,来的实在突然。
我坐起身,就看到窗边站着的柏宋,他望了我一眼,这就笑了笑,初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了金一样好看,仙君的模样温和亲善,朝我轻声开口:「天亮了,陪我去人间。」
我望着他出神,昨日种种浮现脑海,不知是真是假,但周边还萦绕着的淡淡仙气,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我——柏宋助我大圆满了。
我攥紧被子,内心沉重,我不想承他好意,半点不想,我的修行从来都是独立的……
「伤口又疼了?」柏宋走来,附身看着我的肩膀,刚刚想伸手,我直接躲开了,磕磕绊绊的回他:「不是……你昨日说去找仙姑的,怎么、怎么今天又要去人间?」
「仙姑在人间悬壶济世,幻妖也在人间逞凶作恶,大师姐行行好,陪我去匡扶正义一回?」他眼神温和,带着我看不懂的情意,着实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抿唇,点了点头,局促不安的道谢:「仙君昨日,辛苦了……」
「渡些灵力罢了,无妨。」柏宋揉了揉我的头发,安慰我,「我毕竟是仙君,空有这一身功力,有地也没处使,给你,反倒物尽其用。」
我低了低头,缩着脖子没回他话,这男人怎么突然就想起来前尘了呢?那师娘呢?师娘想起来了吗?师尊又在哪里啊……
我有些出神,跟着柏宋身后,没什么兴致,到了山门口,望见依旧站着的㡱幺剑,我才终于回神。
㡱幺站在那里,很局促的看着我,柏宋望了我一眼,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朝前走。
㡱幺站在原地,不敢跟来,直到柏宋低声呵斥了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是要等你家大师姐换本命剑吗?」
㡱幺化了原型,朝我这里一窜,柏宋提前抬了抬手,那剑便主动朝他手里一躲,安安份份的熄了光,模样暗淡,老实的很,还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堆破铜烂铁。柏宋替我拿着剑,走在我身侧,始终一言不发。
人间市井,繁华似锦,我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修行者远离俗世,如今的喧闹场景倒有几百年没瞧过了,突然一看,迷眼的很。
柏宋站在街口,念了个诀,同我一道换了身衣服,一刹眼的功夫,他就同我一起,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农夫农妇。
我被师尊娇养惯了,着实穿不惯这种糙布,一时还有些迈不开步子,只能求助般的望着柏宋:「你……慢点走,这衣服磨得我难受……」
柏宋轻笑了一声,打趣我:「这般才像糟糠之妻,你前两回的装束,实在拙劣。」
我打了个哈哈,敷衍的僵笑:「是么……」
心里却叨叨了老半天的有完没完,一个仙君,老翻什么旧帐啊……
我深吸口气,干脆迈开步子,昂首阔步地走到他身边,装作随意的道:「不是要去找仙姑和幻妖么?我伤口又疼了,你快些!」
柏宋突然停住,望着铺子门口那一群抹泪的农家,迟疑着问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我看着三五壮汉抬出的几口小棺材,心里猛的一紧,有些不确定:「为何棺材生意这么好?而且这个尺寸……」
23 请君入瓮
柏宋很谨慎的放出了一缕意识,探查过后,有些艰难的道:「那铺子,这个月,卖了将近三十口棺材,而且全是孩童的尺寸。」
「这不对。」我立刻判断出了症结,「哪来那么多养不活的孩子,这也不是什么穷山沟,周围的宗门就没觉察出来吗?里面明显是有问题的。」
柏宋望着我,淡淡道:「可是周围没有任何妖气,阿粽,没有惊动宗门,就说明在当地人看来,死孩子是常事。」
我被他的话吓得心肝都颤了颤,望着那个棺材铺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柏宋搂住我的肩膀,安抚我:「别怕。」
我没吭声,放出一缕意识去听妇人的闲谈,柏宋跟着也放出了一缕,绕着我的意识,我被仙气缠着,气息都在发颤。
最后,我实在控制不住意识走向,心跳加速,望着柏宋,慌了。
柏宋很轻松的指引着我那缕失去控制的意识,一边还能和我谈天:「怎么了?」
我:「……」你说怎么了?你这样缠着我,怎么听壁脚!
柏宋微微勾唇,摇了摇头,漠然的表情:「定力不够啊,大师姐。」
我气的说不出话,公开调戏还有理了?!
我没理他,咬着下唇,集中精力,听着女人们的谈话——
「你家孩子过十岁了没?」
「过了。」
「那便好啊,这土山神又要采阳寿了。」
「造孽,若不是为了换些庇佑,谁愿意把十岁往下的娃娃给他采阳寿!」
「小声些!若是被附近宗门发现了,缠斗起来,那遭殃的还是我们。」
「唉,罢了罢了。」
……
收回意识,柏宋沉吟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压抑着怒气:「不知哪个宗门,居然连人心都丢没了。」
我传音道:「土山神是不是幻妖?」
柏宋思索了会儿,摇头:「暂时未知,照道理,幻妖拿到了皇家令牌,应该会去宫里。留在乡野,做土山神,倒是有点奇怪。」
我默念了三个字:「采阳寿……」
柏宋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最后默契的得了共识。
怕不是幻妖的保命之计!
在幻境里,它能活,出了幻境,那不是只能采人阳寿?!
专挑孩子,他还真是会选!
……
柏宋领我出了集市,往村里走,半路上路过很多荒野,看的人心发颤。
「我们要如何做啊?」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无力的心情。
柏宋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根笋,望着我,幽幽道:「开个法阵,请君入瓮,瓮中捉鳖,如何?」
「哈?」我愣住了,「法阵?现在布阵?来得及吗?」
柏宋望着我,有些想笑,他抬手把竹笋一丢,那笋就化出了一片竹林子。
我猛然想到㡱幺之前说的话:「我刚刚出竹林,整片林子就都没了,是全部消失掉的那种没了。」
所以,笋是阵法的缩影?
妙啊!
我看着那片林子,眼眸都亮了:「柏宋!我先前照料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就是阵眼?」
柏宋故作疑惑:「你只照料过咱们的六胞胎,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小姑娘?」
我一时语塞,被他一句话羞的面红耳赤,只能往林子里走,开了竹屋,就看到桌上摆着五根笋,上面还有我亲自布上去的化形禁制。
我:「……」不是吧,请君入瓮,请的是我吗?
门啪的一关,我惊得回头,就看到柏宋领着那个小笋精站在门口。
小笋精本来「粽」字都喊出口了,却被柏宋一声咳嗽打断。
他垂眸,淡淡的对小姑娘道:「喊娘。」
我:!!!使不得啊!仙君!
小姑娘眨了眨眼,欢欢喜喜的望着我,干脆利落的大声喊了句:「娘!」
我下意识退了一步,慌忙摆手:「仙君,我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柏宋面色沉静,似乎是很高兴看我出糗,一抬手就把桌上五根笋掀起来,解了化形禁制,统统变成了三岁小儿。
一、二、三、四、五……
我看着地上五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吓得眼睛都直了:「这这这……五个啊……」
柏宋见怪不怪,对我温声道:「嗯,五胞胎。」
我忍不住瑟瑟发抖,躲在墙角怀疑人生:「仙君,咱们真的是来捉妖的吗?」
24 瓮中捉鳖
柏宋最终还是没有绷住,眉眼柔和,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妖精要什么?阿粽,你告诉我。」
我很自然的接话:「孩子啊,十岁往下的。」
柏宋望着地上的六个小笋精,悠悠问我:「这六个孩子,哪个满十岁了?」
我:「……」说的,很在理啊。
我迷茫了,思索了会儿,望着柏宋,疑惑的道:「那我们要如何让旁人知道,咱们这儿有六个十岁以下的孩子呢?」
柏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顺着我的话茬,道:「是啊,要如何呢?」
我静静的等他下文,柏宋望着我的眸子,意味深长的道:「不如,阿粽发挥一下初见时,死缠烂打的功夫?咱们闹一场?」
我:???
我很不可思议,直接炸了毛:「仙君是不是糊涂了?!我如何闹过你!」
柏宋颔首,彬彬有礼的道:「继续。」
我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着了他的当,一时间烦闷不已:「仙君,您话讲讲明白,说一句藏半句的,我真的听不懂。」
柏宋无奈,只能好声好气的和我解释:「咱们假扮夫妻,因为孩子太多养不活,故意吵一场,一个要卖孩子,一个要拦着,你说那些乡人看到了,是不是会欺负外人,拿这六个孩子顶上献祭的位子?」
我有些懵:「这……」
「其实还有个主意。」柏宋突然开口,「把这六个孩子放出去,说是和家人走散了,被那妖捉个正着,也行。」
我微微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两个法子,都行吧。」
柏宋垂眸,有些无措:「我说第二个法子的原因是,我以为你会拒绝同我假扮夫妻。」
我被他当头一棒,敲醒了,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我倒没想这么多,单纯除妖,谁管怎么个除法,只要能达到目的,那要我同他如何都行。
于是,我也没矫情,干脆利落的告诉他:「你也想起来了,我就不和您客气了。讲句实话,咱们在凡间就是道侣,双修也是常事,如今你要和我假扮夫妻,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那要是不假扮呢?」柏宋神色沉静,问我,「我说,我们还算夫妻吗?」
我避开他的话头,只是同样冷静的问他:「柏宋,你到底是怎么想起来的?你想起来了多少?」
面前的仙君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神情,他似乎是在挣扎,最后把六个孩子赶出去后,才主动告知我:「我……也入幻境了,那里头,你要同我双修,我……险些没克制住。」
我:???搞了半天,您这是做春梦呢?我说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师娘都没想起来,您这说的想起来,是想起双修那档子事儿?
我有点生气,但更多的还是落寞,我太希望柏宋回来了。
我坠崖之后,他说自己想起来了,我立刻就恢复了之前那幅肆无忌惮的模样,对他各种张牙舞爪,就笃定他是不会生气了。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包容我小性子的,还是这个冷冰冰的仙君,压根儿不是我道侣,这不是……骗人吗?
我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最后坐到床榻上,整个人都蔫儿了。
「阿粽,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他有些无力的解释。
我张了张口,本想说点什么,但是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竹屋外面出现了急剧变动的竹阵,一根一根的重新布列,天色阴沉,带着雷声轰鸣。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震撼的场景,一抹黑影闪过,一大片竹、笋都被连根拔起,最后狂风呼啸之下,又有新的竹子填补空位,阵法变化让我眼花缭乱,最后怕的默默攥紧了床沿。
柏宋倒是镇定,静静的望着窗外的奇景,语气轻飘:「看来用不到这些法子,这么快就变天了啊……」
我没敢出去,柏宋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观战,食指一抬,一缕仙气就横冲直撞的出了竹屋,直击黑影。
风声瞬间停滞,黑影跪在泥地里,狰狞可怖的面容,吼叫着柏宋的名字:「柏宋!你的孩子都没了!都没了!你赢了我有什么用!你夫人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柏宋笑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屑的笑容,整个竹屋被一劈两半,他从中间出来,仙气缭绕,和黑影的混沌截然不同。
「我夫人从未给我生过孩子,你吃的是什么?这不得问你自己?」柏宋语气淡然,丝毫不慌。
黑影突然一颤,剧烈挣扎着,最后盯着柏宋,怒斥了句:「卑鄙!」
柏宋摇了摇头:「你吃了我六根笋,消化估计是消化不了了,这辈子都是竹林阵法的一部分了。幻妖,好好的幻境你不呆,偏生要来招惹我夫人,你怎么想的呢?」
我慢慢走到柏宋身边,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
幻妖被腹中的六根笋同化成了一根竹子,杵在一堆竹林里,没了声息。
我这才意识到何为力量悬殊,你看,仙君降妖,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一个阵法,这就了结了。
我呢?
肩伤坠崖,险些丧命,两场幻境,场场都是要我命。
柏宋最大的败笔,也不过是一场情爱幻境,虽然沉溺,却也很快脱离,最后依旧战无不胜。
我终于意识到,元婴修士和高位仙君,终究不是一路人。
可能,我于柏宋最大的意义,估计也不过是个双修。
他还能图我什么呢?
我这种废柴,除了拖累他,还能如何?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柏宋看出了我的状态不对,一时间也很慌神,搂着我道:「阿粽,你是累着了,还是吓着了?」
我摇了摇头,定定的问他:「玄青呢?」
柏宋从竹林里提出一柄剑,剑身污浊,全是灰尘,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着,明明是柄上古神剑,却硬生生变成了这副妖魔样子。
我忍不住厌弃的皱眉,让他化了形,沉声问他:「你……何苦呢?」
玄青回头望了眼幻妖所化的那根竹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因为我也曾是他的本命剑,他殒落了,我还独活,这怎么不苦呢?」
我当即愣住,幻妖和玄青主人!殒落修者附身幻妖,这个交易……
正在我急速思考的时候,竹子微微颤动,玄青眉眼一凛,直接回归剑身,猛然缩小,就正对着我刺来。
我瞳孔骤然紧缩,这才是真实的玄青吧,原先的那副好相处的嘴脸,都是假的……
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离开师叔控制的地方,重获自由,我也不过是个备选答案罢了……
隔着一段距离,我仍旧清晰地看到,玄青像暗器一般锐利的身影,他啊,直接就是来索我命的……
25 剑灵相残
我站在原地,神色哀戚,心里却打算要好好和他斗一场,正屏气凝神的时候,柏宋却把我猛的拉到一侧,我直接实打实跌入了他怀里。
柏宋扶着我的那双手,颤的厉害,攥着我的胳膊,呵斥:「你怎么不躲!你疯了!」
我木楞的抬头望他,压根不知道他这么大反应的理由是什么,我又不可能找死,自然是以静制……
我刚刚想开口解释,柏宋就直接吻了上来。
这个时候,他亲我?!
我被震撼住了,可心里奇异的没什么特别极端的抵触,只觉得有些羞耻,这大概就是道侣间的特殊性吧……
与此同时,㡱幺剑被柏宋死命朝外一掷,越变越大,最后化成盾牌,挡住了玄青的进攻。
两剑交锋,悲鸣阵阵,而我这个众矢之的——玄青和幻妖都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家伙,却被仙君勒着腰亲了一嘴。
我愣住了,柏宋的亲法是我没料到的,我本以为他是温柔和善的仙君,却不知道他对待女子居然如此粗暴。
他撬开了我的齿关,几乎是在胡作非为,毫无章法的一通乱缠,逼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玄青和㡱幺相互击打的声音,再听不见别的。
在㡱幺好心投下的一片阴影里,我得了遮羞布,确实如获大赦,可仍旧挣扎不开那个怀抱,最后只能任他动作。
很快,我几乎完全被他牵引着,自暴自弃的回应了一次,柏宋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恋恋不舍的咬了咬我的唇边。
要命!我居然觉得骨头有些酥是怎么回事?
简直作孽!
过了好一阵,他才压抑着质问我:「大师姐刚刚是想寻死吗?」
我被他撩拨得有些懵,望着㡱幺颤抖的剑身,心里一紧,老老实实道:「仙君,主次要分……」
「我分清了!」柏宋有些气急,他眼眶都红了,「你为何还叫我仙君!你为何要寻死!剑灵罢了!你要,我大可以给你找千千万万个!剑灵背弃你,你都能这般伤怀!我呢?阿粽!那我呢?!」
我被他骂得一激灵,直接就反吼道:「是你忘了!」
唇角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未消散,我眼泪都快掉了,哽咽道:「你如何知道我没有伤怀?你如何知道我没有!明明是你忘了我!是你一次又一次羞辱我!我本就没多爱你!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柏宋愣在原地,一时失语。
我抹了抹泪,后撤几步,掌心微扬,将㡱幺剑回归正常大小,握在掌心,狠狠的拦断了玄青的去路。
玄青被有外力操控的㡱幺一挡,立即受不住威压,无主之剑还能这般作乱,本就是翻天了的事情。
我趁着玄青被击飞的那会子,对着㡱幺道:「难过吗?同类相残?你要是难过,那咱们解了契,你也不必当我的本命剑了。」
㡱幺传音给我:「阿粽,我从未想过背主,从未。」
「可你做了。」我淡淡道,「你做了,那我们之间就没了信任了,先前我不让玄青认主,就是顾及你的心思,但这次之后,我一定要有别的法器,不会只结你一个本命契。」
㡱幺声线沙哑,应了:「好。」
再次攻击来的玄青,几乎是裹挟了全部的剑力,死死的冲着我的命门:「为什么同样是废柴,你就能当大师姐!为什么你周围全是护着你的神仙!为什么你还能有仙君助你大圆满!而我就只能殒落!」
这个口吻,是幻妖?还是玄青?
我手一顿,㡱幺脱离开我的操控,猛的冲上去,拦截了玄青,缠斗在一起,速度极快,都闪出了重影。
这居然是真的同类相残……
我闭了闭眼,玄青的剑意突然异常低落,最后被㡱幺完全压制,几乎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柏宋和我同时望向那根幻妖变的竹子身上,竹身和普通竹子已无差异,这时候,玄青突然被拦腰折断。
㡱幺立在半空,剑身发颤:「阿粽,玄青没了……」
柏宋跟着望去,下了论断:「幻妖声东击西,用了附灵术。」
我想到玄青骂我的那些话,猛的想到一个可能:「幻妖根本没有化竹?!他最后一刻,趁乱附在了玄青身上?现在打不过㡱幺,弃剑而逃了?」
柏宋看着一折两半的玄青,又下了一次论断:「玄青怕是个空壳,才这么容易折断,剑灵也怕是早就没了,所以无法温养剑身……」
㡱幺浑身一颤,直直的插入了地里,陷得很深,整柄剑暗淡无光,如同废料。
我这才意识到,幻妖从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玄青的主人,那个早已殒落的我派修士……
既是同宗异师,他一朝弃道成魔,那我替宗门铲除余孽,自也责无旁贷。
我看了眼柏宋,微微颔首,拔出㡱幺,就和他分道扬镳。
柏宋试图拉住我,却被我一个剑画符激得倒退一步,只能喊我:「阿粽!」
我听得出他担心我,但我真的不想带他一起。
幻妖说了,我是靠他大圆满的,这个我认。
可我这个大师姐,总不见得也要他和我一起当吧?
那可不成!
阿粽我呀,一向是个很傲气的人……
26 情爱纠葛
我使了个法诀,到了皇城外。
幻妖手里既然有皇家令牌,就不可能弃之不用。更何况,它如今苟延残喘的,也只剩入城这一条路。
城内如何暂时看不出,但城外的守卫就足够森严了。
我站在远处发呆,久久不能回神。
柏宋的那个吻,让我反反复复的沉溺,明明是个不太好的回忆,可却说不出哪里吸引我。
他渡给我的灵力,因为感知到主人的气息,在我体内越发活跃。
我分不清是臊的还是燥的,现在脸红的发烫。
被柏宋亲一下,直接就气息紊乱了,属实是我没料到的。
再想到先前的时候,我吼他的那几句,突然就有些后悔。
我在矫情什么啊?
明明一开始就是我想和他重修旧好,是我想把师娘拐回来,那我现在做的算什么?
我为什么要推开他?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一起降妖?我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的来证明我的能力?
我默默收紧㡱幺,然后就听到剑灵的声音:「阿粽,我快被你捏死了……」
我下意识一松手,㡱幺剑砸在地上,一声脆响。
㡱幺化了人形,似乎是想关心我,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于是只能干巴巴的问我:「阿粽,你手劲怎么这么大?还有,你的气息怎么乱成这样?」
我讲不清楚,只能握住他的手臂,传了一缕气息,本想让他看看是不是柏宋的灵力在排斥我。
结果,㡱幺这玩意开口就是一句:「阿粽!这不是你的灵力!你和仙君双修过了?!」
我猛地一呛,拼命咳嗽,脸色愈发不对劲:「没有!住口!」
㡱幺识趣的闭嘴,突然情绪低沉,似乎是心里藏着什么事。
我搞不清他是怎么个意思,于是跃身就想跳进城墙,被㡱幺一把拉住:「你不对劲!」
我有些诧异:「什么意思?」
㡱幺皱着眉头,一套一套的说辞:「你从来不是会单枪匹马上阵的人啊,你现在太莽撞了,与其说是降妖,更像是赌气。」
我被他一句话点醒了。
赌气?
㡱幺接着道:「你是想证明自己配得上仙君吗?还是说,你是在逃避仙君的示好?」
我又沉默了,说实话,都有点。
我分不清柏宋和仙君,可能对我来说,他们就是不一样的。
我可以和普普通通的柏宋酿酿酱酱,但是不能让身处高位的仙君对我逾距。
本质上就是因为我自己清楚,一个元婴修士是配不上仙君的,我不可能靠他给我续命,也不可能依赖他修行。
偶尔,我还是会把仙君当成凡间的道侣,然后,就会很矛盾。
我一边嫉妒他的修为,一边又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所以啊,最后变成了这副矫情的样子。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阿粽应该是敢爱敢恨的,应该是肆意妄为的,而不是整天担惊受怕,还要自我贬低的。
大师姐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我蹲在树下,默默的抱紧了自己,㡱幺蹲在我旁边,学着我团成一团。
我:「唉…….」
㡱幺:「唉……」
我:「……」是时候解契了,这种的心意相通,不要也罢。
正在我烦躁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可爱。」
我一晃神,有点熟悉?
转头就看到衣着朴素的师娘,我脑子里先过了个弯儿,随后有点委屈的喊了一声:「仙姑?」
师娘望着我,盈盈一笑:「果然是你这个小人精,柏宋怎么不陪着你?我可要好好说他。」
我摇了摇头:「我宗门的事务,不能牵扯仙君。」
「你说幻妖?」师娘猜了猜,随后笃定的道,「那妖的芯子虽然属你宗门,可也是柏宋的事情啊,他一个幻境试炼官,玩忽职守,才害你这样,都是他的责任!」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辩驳。
师娘搂着我的肩,温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君泽与我,从来不是你可以撮合的。往后你就知道了。你们这帮小辈,紧着自己就好,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嗯?」
我眼眸一震,磕磕巴巴的看着师娘:「师娘都记起来了?您不是…….不是飞升了,就要按照天规,忘却前尘吗?」
师娘神色有些伤怀,不过言谈依旧和善:「我确实忘了凡间如何,但是君泽与我的前缘纠葛,不止一个凡间。」
我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师娘,那个,柏宋仙君是不是我师尊的……」
师娘指尖点了点我的唇,示意我收声,眉眼温和,张口却是一句冷冰冰的否认:「不是。」
我笑意收敛,最后问了一句:「仙尊卡元婴期比我还久,所以他真的不能升仙了吗?」
师娘替我理了理头发,柔声道:「都是他的劫数,阿粽。不是你的事,就不要管。」
我听出了话里的严肃告诫,一时间有些惶恐,于是抿唇不语。
「你不会出事的,孩子。」师娘笑了笑,「那混账收你为徒,也算是做了件积德的好事。」
我迷迷糊糊的看着师娘,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难不成仙姑是夸师尊给她送了个儿媳妇?
27 皇城密事
有了师娘陪我,㡱幺也不再拦我了,就这么入了皇城。
师娘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股安神香的气味,还有淡淡的草药香,就这般随意走着,我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来降妖的。
师娘的脸被幕篱遮挡着,侧颜却依旧风姿绰约,隐隐约约窥见一二分,便让人挪不开眼。
我真是搞不懂,师尊这般流氓少年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娶到清冷温和的师娘的。
我倒是觉得,师娘应当配一个风光霁月的仙君,想来柏宋的生父就是这样一个人。
哎,今天的师尊也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啊……
我有些忧愁的跟着师娘走,后者却突然回头,问我:「阿粽,你叹什么气呢?」
我一颤,墨迹的道:「啊,我在想,柏宋的父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娘似乎是怔住了,随后清浅一笑:「他啊,是个规矩特别多的仙君,若是没有柏宋,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听起来,这位比师尊靠谱啊……
完了,我更愁了。
谁家大徒弟跟我一样操心师尊的婚姻大事啊?
我看着师娘,拐带人的心思少了一大半,仙姑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给人一家三口分开啊,师尊更不能抢一个已婚美人,这不道德。
我默默跟在仙姑身后,不出声。
仙姑不知道我想的,只是拍了拍我的后背,感慨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我先前给柏宋算了三卦,都是孤独终老的命数,和他爹一样,万年都开不了一次花,可自从历劫归来,这小子居然命格都变了,真是让我意外的很。」
仙姑悄悄掀开面前的纱,悄声道:「我可特地同柏宋说了,若是错过了你,那这往后千千万万年,可就都是一个人了。」
我皱了皱眉,陷入了思考:「然后,仙君是个什么反应?」
仙姑摸了摸下巴,回忆道:「他似乎是被吓得脸都白了,半晌说不出话,然后立刻就跑去找你了?」
我:「……」孤寡老仙君原来这么怕独身啊……
仙姑放下遮面纱,最后道了一句:「阿粽,没人比柏宋更怕一个人了,从小时候,他就目睹了太多东西,你别恨他,他就是这样俗套的人,面冷心热,最怕的就是生离死别。他但凡能脱俗,也不至于要去人间渡劫。」
我听进去了,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有些说不清的心疼,感觉胸口涩的厉害。
不知又走了多久,皇城里开始出现淡淡的薄雾,依旧没有妖气,反倒这气息有点熟悉。
我顿在原地,回想了很久的气息来源,越想越熟悉,最后回忆到了一个人:云母。
皇家令牌与皇家郡主,有些巧合了。
我微微思索了会儿,就朝着气息来源找去,最后,目睹了高高垒起的宫墙。
仙姑站在我身后,看着宫墙,淡淡道:「幻妖在里面。」
于是,也不等我反应,仙姑直接使了个小仙法,就带我进了宫。
不过,奇怪的是,皇帝没见到,先见到的是类似傀儡的侍从,这些人似乎都被控制了心神,有些莫名的诡异感。
仙姑同我换了身装束,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宫女,穿插在队伍里,跟着进了大殿。
龙椅上的人,年纪约莫在四五十岁的样子,是个凡人,看着畏畏缩缩,不像个皇帝,反倒是身边翻着奏折的王爷,一声藏青色的绸缎长袍,眉眼慵懒,一举一动都像是运筹帷幄,长得也还不错。
就是……就是这个……脸色……
仙姑一眼就看出来了,当即传音道:「阿粽,这位王爷气血亏空,是纵欲伤身啊。」
我:「……」仙姑不愧是药修,果然半点都不避讳啊。
仙姑又传音道:「放心,我儿子不可能像他这么弱。」
我忍不住闭了眼,作孽啊,柏宋那个一言不合就说*话的毛病,原来是遗传啊?
仙姑神色镇定,对上了那王爷,后者眼神扫视下来,突然对着我色眯眯的笑了一声。
我:???笑什么笑?你一个凡人,我一个修士,你受的住吗?
那男人道:「这宫女是新来的吧,面生的很。旁边那个,似乎也没见过。」
我差点没被气笑了,真有脸啊,怕不是想让仙姑和我一同伺候你?
老皇帝立刻发话了:「你若是要,就拿去,就拿去。」
仙姑突然传音:「阿粽,你说这个玩意儿什么死法比较合适?」
暴力美人!我喜欢!于是,我很温顺的回仙姑:「我觉得,什么死法都不够。」
仙姑冷笑一声:「你说柏宋知道了,自己母亲和媳妇,一起伺候一个外人,他不得把人抽筋扒皮?」
我没忍住笑了一声,确实,这个王爷荒唐的过分了。
我刚刚笑完,那人就凑到了我身边:「美人,你这是在笑得了本王的眼吗?」
我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不仅想得你的眼,还想得你的心、你的肺、你的花肠肥肚。
王爷猛的拽住了我,色眯眯的道:「本王就喜欢主动的。」
仙姑捏紧了拳头,似乎是压抑着火气,但是最后还是按兵不动。
王爷把我扯走了,还不忘对仙姑道一句:「你也跟着走!」
仙姑没多话,跟着就走了,眼里漠然的很,不过指尖微微抬了抬,似乎是有一缕仙气悠悠的出去了。
我跟着那王爷入了一个偏殿,回头一看,却找不到仙姑了。
男人突然拉住我的手腕,神色温和:「美人叫什么名字?」
我歪了歪头:「云母?」
那人突然一顿:「你是谁?!」
我默默逼近他,语调温柔:「我当然是云母的朋友啦。」
王爷后退一步,望着我,思索道:「云母的朋友?」
我颔首,环顾四周:「是啊,王爷是想怎么招待我这个朋友?」
男人深吸口气,甩了甩袖子,坐在桌边,烦躁的道:「昨天才领回来一个疯子,今天又来个朋友,你当本王傻吗?!」
这么一句话,我就笃定了,这王爷是真傻。
我还没怎么呢,美人计也没用,威逼利诱还没开始,直接都交底了。
我越发和善:「疯子?」
那王爷伸出爪子,无比油腻的哄我:「你管这些做什么?你喜欢疯子,那本王床上疯给你看,嗯?」
我垂眸,阴恻一笑,那也要你有这个命才行啊……
28 仙君吃醋
那狗王爷的爪子刚刚搭到我肩膀上,门就被破开了。
柏宋脸色阴沉的几乎要*人,死盯着那男人,就是不说话。
我下意识往外探了探眼,却看见一个结界。
嘶,搞这么大个阵仗啊,这怎么还特地布个结界呢……
我看着外面的时间流速降到最低,几乎无法看见人动弹,都定在原地,里面却还是正常的,比如我边上的这位王爷,那竹竿子般的小身板,就抖的就很有节奏。
我眨了眨眼,理了理衣服,举起爪子,打招呼:「您有事吗?」
柏宋疾步过来,一把把我拽到怀里:「你们做什么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啥也没干啊,就顺势问:「谁喊你来的?仙姑吗?」
柏宋嗯了一声,旋即望着床上瑟缩的王爷,似乎是起了*心。
我不是很喜欢柏宋这样,他坏了我事,我还没打探到情报,也不知道幻妖具体在哪,他这样横冲直撞,甚至想把人弄死,我真的有点理解不了。
「你冷静点,行吗?就一个凡人,把人吓死了,你负责?」我安抚道。
柏宋气得语气都颤了:「阿粽!这是冷静不冷静的问题吗?他要——」
我打断他的话茬,冷冷传音道:「他是个凡人,我是个修者,你是个仙君,等级压制,我能被他怎么样?」
柏宋似乎是想明白了。
我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布景,结界一放,这八成是打草惊蛇了,幻妖在宫里估计也要跑没了。
柏宋杵在那里望着我,神色有些懵。
算了,毕竟是为我来的,我缓和了口气:「仙姑呢?」
柏宋老实的回我:「捉幻妖去了。」
我:???捉妖不带我!过分!仙姑怎么能这样!
紧着着,我又突然想起仙姑之前放出的那缕仙气。
所以这是,仙姑为了让我和柏宋单独相处,故意喊儿子来打草惊蛇,自己在外面守着逃走的幻妖?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仙姑想让柏宋英雄救美啊……
我有些无语,看了眼吓晕过去的狗王爷,一时有些头大,这也用不到他啊。
「把记忆抹了吧。」我终究还是不想*生。
柏宋替我料理了那个王爷,我刚刚出结界,天上突然阴云密布,依照道理,应该是变天,但是雷声轰鸣又实在吓人,我脑子里出现一个可能——雷劫。
这个情状,估计还是化神期的雷劫?
但,谁会在这里渡劫啊!
这可是皇宫啊!不论成败,都是要闹出不少人命的!
我身边没有储物袋,也没有法器,符纸也都在幻境之后化为乌有,唯一有的,就是一柄本命剑。
真是惭愧,我连给这位修士护法都做不到。
柏宋从后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不对,当即站到了我身侧。
「化神期的雷劫。」我有些艰难的道,「不知道是谁的,我有些担心出人命。」
柏宋看着我,不说话。
我颤抖着对上他的眼神,无语的道:「难不成,是我的?」
柏宋低头,又是沉默。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天道是要我死吗?这个时候让我渡化神劫?
我握紧㡱幺,缓缓闭眼,感受着雷劫的方位,本打算将雷劫引到郊外,却突然被柏宋搂进怀里,一个瞬移阵法就溜走了。
出了阵法,就是郊外。
柏宋猛地吐了一口血,半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似乎是上不来气。
这是逆天而行,遭了天道反噬。
我收紧拳头,看着柏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粽,对不起。」他艰难的喊我的名字,「我不该助你大圆满,我不该。」
我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有些泪目。
其实,这不怪他,也不怪我。
上一场元婴期的雷劫,我早已没有印象。
我确实知道大圆满之后,就是升阶,可从未想过,我的化神雷劫会这么快来。
毕竟我先前卡了那么久,还是被柏宋渡到大圆满的,怎么都以为还要再卡几百年才能渡劫。
所以说,这才间隔了几日啊,我叹了口气,我果然一直在被天道针对,这就是存心要我死啊。
天雷打下来的时候,我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挡的。
㡱幺剑的剑身开始剧烈颤抖,最后剑灵发出了哀鸣,这是敌不过的意思了。
我看着三道雷劫一起劈下来,就像幻境中的那样凶猛,几乎是直对着我的命门来的。
我最后鬼使神差的看了眼柏宋,他捂着心口剧烈的咳嗽着。
雷劫逼近,我眼前突然有些朦胧,直接提着㡱幺就对了上去,三道天雷几乎要毁了我的脸,再顺便断了我的两条胳膊,㡱幺根本挡不住。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情节,这是我的雷劫,只能我自己渡。
三道雷往后,就是连着八道,让人眼花缭乱,我压根不知道一个化神期的雷劫居然会这么凶残,与其说是雷劫,不如说是死劫。
我有幸看过同门渡劫,死在渡劫期的修士,经历的就是这种劈法。
生死恐惧,自幻境之后,再一次跃上心头。
雷与雷间隔的点太短,我数不清被劈了多少次,也不清楚自己身上的伤有多少,血迹糊住了我的发丝,整个人几乎要散发出焦味。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柏宋渡劫的时候,我是在边上烤鸡么?
啧,确实不地道啊。
我回头看了眼柏宋,仙君站在原地,死死地攥着拳,不知在克制什么,那拳头都被他攥出了血,他是……他是在难过吗?
我收回眼神,试图把雷劫朝更远处指引,就拿剑画符稍微拖延了些时间,我不想看他为难,仙君就该好好做仙君,而不是为了一个废物,和天道作对。
如果我命大,能渡劫成功,那我一定不躲着他了……
我的速度在修者中应当算是翘楚,可还是比不过雷劫的追赶,最后直接被击倒在地,吐了一口血。
「阿粽!坚持住!最后两道了!」
我耳边迷迷糊糊传来柏宋的声音,最后两道了吗?
我仰头一看,十道雷劫,正对着我,声势浩大,像极了索命阎王。
29 喜忧参半
十道雷劫,怎么会这么多?
我被吓得愣住了,伏在地上,实在没了气力。
有法器,我还可以掏出两三件挡一挡,可我现在没有法器,只能等死。
我闭了闭眼,算了,死就死吧。
结果,身上突然扑过来一个人,气息熟悉,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柏宋抱着我,挡了那十道雷劫。
我拼尽全力把他从我身上推开,可是受伤之后,力气实在不够,最后只能看着他替我渡劫。
柏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啊!他自己渡劫都没有这么难啊!他一个一帆风顺的仙君,干什么冒着忤逆天道的风险来救我!
他疯了吗?!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气息慢慢急促,后背鲜血淋漓,几乎浑身都在发颤,我怕的要死,这比我死,还让我恐惧:「柏宋,不要……」
他手心沾血,捂着我的眼睛,带着我避开雷劫,沙哑着嗓子,道:「没事的,我不用法术,我自己给你当肉盾,这不算忤逆天道,这不算的。」
我攥着他的衣服,心如刀绞,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心疼他,也心悦他。
阿粽,向来是个很蠢笨的人,天生就不太会动情,每次动情都要回避开,从不愿意当个为爱痴狂的女子,人都说我清醒自持,也说我洁身自好。
但是,这一次,我都要死了呀!
他妈的!我都要死了,还不能疯一回吗?
我狠了狠心,就吻住了柏宋的唇,趁他不备,调换了位置,背对着一道极其暴躁的天雷,传音道:「柏宋,别为女人死,不值得。」
他回神的时候,那个雷已经把我劈晕了。
过分了,有点膈应人啊,我这才说完情话啊!
这已经是我对柏宋最大胆的轻薄了!可晕之前,连个回应都没有得到!
垃圾天道,毁我青春!你就差这一会儿吗?!
……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师尊正坐在我身侧,他在烤兔子。
「柏宋……」我艰难的喊出一个人名,拉住师尊的衣摆,几乎带出了哭腔,「他是不是死了?」
师尊对我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问问你是不是死了?」
我:「……」好问题,但是我死了还能看到师尊,那您显然也不是什么活物啊?
师尊气得要死,树枝上插着一只野兔子,滋滋冒油,对着我就指指点点:「你们小年轻啊,气血方刚的,说双修就双修了!那注意一下尺度啊?你和仙君双修,也得颠颠自己几斤几两啊!直接双修到元婴大圆满,灵力充盈成这样,天道给你渡劫都是按照最高规格的雷劈的,你这不是找死吗?」
我弱弱的忍着师尊的责骂,低声反驳:「不是双修,就是渡灵力,你们怎么都误会我……」
师尊咽了咽口水,啧啧的嫌弃我:「你们道侣之间,都这么纯情?双修不比渡灵力来的快乐吗?你们一个两个脑子都怎么想的呀?!你要是和柏宋成了,那你师娘不就也回来了?」
我皱着眉头,犟嘴:「什么啊,师娘压根回不来!柏宋是师娘的儿子,他有爹有娘的,您就是个第三者!」
师尊愣在原地,举着兔子,突然眼里泪汪汪的,最后,吸了吸鼻子,很是哀愁:「她怎么孩子都这么大啦?她怎么敢的呀!那我是不是就是个小白脸啊?」
我有些无语,浑身都酸疼的厉害,这就又想到了柏宋:「师尊,柏宋到底去哪了?」
仙尊有些不爱搭理我:「你都渡劫期了,自己找去,别喊我师尊,我没你这么高修为的徒弟。」
我:!!!我连升几阶了?真假的!
我本想拿着㡱幺试着和师尊打一场,结果,㡱幺也不见了。
渡劫期的喜悦感瞬间消失,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师尊瞄了我一眼,有些不自然的给我递了一包符纸,还有一个新的储物袋:「你、你要不重新结个本命契?」
我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最后摇了摇头,坐在林子里,默默的掉了眼泪。
「要死了、要死了,你哭什么啊,我都没哭呢?」师尊手忙脚乱的给我擦眼泪,「我这突然当了个小白脸,都没哭呢,你这、你这少了个兵器,哭什么啊?」
我攥着师尊给我的一沓符纸,不可置信的画了个追踪符,最后符纸刚刚起来,就落到了地上。
㡱幺,是真的没了……
我昏过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柏宋和㡱幺又去哪里了?
30 天道反噬
渡劫期的修士,似乎哪里都有特别优待,就连我身上的伤,都好的极快。
我知道天道再怎么针对我,也没用了,渡劫期殒落的修者,少之又少。
我成仙也好,不成仙也罢,总归都是有活头的很了。
于我来说,成仙与否,就是我想去仙山还是呆人间的区别。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我身边最亲近人的存在换的。
我真的,又是一个人了。
师尊是不愿意跟我走的,他说,养了我这些年,看我出息,他嫉妒,想静静。
我知道这是个借口,我同师尊,比父女还亲,他带大了我,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嫉妒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好。
我先去皇城溜达了一圈,棺材铺一个接一个的关了,仙姑大约是都处理好了。
幻妖和云母的关系,我还没弄清楚,所以,我还是去打听了。
最繁华的街道里,有最混杂的消息,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却看到了那个眼熟的花心王爷。
他搂着姑娘,坐在靠窗的位子,喝着酒,看到我,眼眸一亮,显然是忘了,老远就喊:「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太阳穴跳了又跳,也懒得收力,直接就把人从里面拎出来,下了一个结界,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学的是谁,只是冷冷道:「云母在哪里?」
那花心王爷就像疯了一样,反反复复的重复两个字:「干尸、干尸……」
我克制着颤抖,竭力自然的问他:「干尸是谁?」
那王爷突然眼神涣散,对着我就开始求饶:「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我耐着性子,问他:「云母在哪里?」
王爷嘴唇开始颤抖,最后告诉我:「死了。」
都怕成这样了,必然不会是假话的,我把人扔了回去,散开结界,就离开了皇城。
走的时候,路过了一处乡野竹林,我对竹林的好感度一向很高,慢悠悠的朝着那个方向去,越走越熟悉,最后想起来,柏宋拿六胞胎戏弄我的地方,就是这里。
阵法免疫,我进的很轻松。
竹屋还在,里面积灰的厉害,我掩住口鼻,扫了眼陈设,看到了两柄断剑。
玄青和㡱幺。
没有剑灵,剑身失去温养,早已生了锈。
柏宋来过这里,他还活着,这个推断让我心里好受了不少。
我取下两柄剑,心里的隔阂,少了很多,他们纵使都背叛过我,可却实实在在的与我有过同袍之谊。
没人会一辈子恨谁,到了一个阶段,该忘的,就都释然了。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如何大度的修者,我一向小肚鸡肠,爱翻旧账,但是真的面对逝者,却难有恨意。
我抚摸着剑身断口,将意识慢慢浸入,玄青断的太早,已经无法感知,但是㡱幺,还尚且残存一丝剑意,这是本命剑给主人最后的留影。
㡱幺给我看了一副很血腥的场景,这个场景有一个很活该的名字,叫天道反噬。
传言,天道反噬的残忍就在于毫无征兆,专针对那些滥用仙法的神君,仙人的心脉会因此承受千万倍的剧痛,死不得,可同样也不想活。
那狗日的反噬,专盯着柏宋,明明一道雷劫都没有,居然凭空把他折磨得双膝跪地。
好不容易,柏宋稍微直了直脊背,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出了玄青剑的「剑灵」。
说的准确些,或许应当叫「剑灵们」。
它们排列起来,根本不止一个虚影,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他们要替那幻妖*了我。
㡱幺看到玄青,完全忘了护着昏迷的我,直接愣在原地。
剑灵们似乎沾染上了什么蛊毒,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傀儡般的排列布阵,直奔我的心口,明明是剑身留影,那袭击却真实的可怕,我险些被吓得尖叫出声。
最后,柏宋还是出手了,他顶着仙君的名头,忍着天道反噬,第一次启动了寂灭阵法,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幻影都拢纳了进去。
天道反噬立刻加剧,柏宋开始猛烈的呕血……
那可是寂灭阵法啊,仙君在凡间列这种死阵,足以将天道本源之力倾数引出当做惩戒。
仙君包庇修者渡劫,一为天地不容,二为天道不允。
连我都知道,这连我都知道啊……
可是,我仍旧好好的,被那憨货搂在怀里,死命护着。
看事后留影,真的太无力了,我从未有一刻如此憎恶自己的废柴修为,从未有一刻如此后悔没有好好磨砺心性。
如果我再撑一撑,或许,柏宋也不会带我躲在阵法后面,他也不会因为我被反噬。
现在真的太晚了,我只能看他满头大汗、唇色惨白,看他浑身颤抖、神色呆滞,自己却无能为力。
慢慢的,我又看到了周围的一切悉数化为灰烬……
柏宋疼疯了吧?他肯定疼疯了啊!
那些劫数,似乎又让我重新历了一遭,我心都快碎了,手一软,便抽回了意识,最后,还能听到留影里,柏宋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我听他无力的呵斥着㡱幺:「你是她的本命剑啊!你为什么不护着她!你就眼看着她死在你同族手里吗?本君要你这个废物有何用!有何用啊!都去死吧!」
意识完全脱离,回到现实中的我,眼前漫上了一片雾气,疲惫感遍布四肢,我几乎要支撑不住身形,险些脚软后瘫坐在地。
不论㡱幺是被天雷击断,还是被柏宋发疯弄折的,我都没有这个立场指责柏宋。
他已经替我做了太多了。
修行者,从来都是靠自己。
如若渡劫时,被雷劈到昏死,那就是殒落的命,得认!
我知道,柏宋肯定也知道。
犹记得玄青曾问过我:「阿粽,你说,要是你一辈子成不了仙,那他会怎么样?他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吗?还是会为你逆天改命?」
我当时很肯定的回他:「柏宋会看着我死。」
我一向知道天道是怎么个运作法子,也知道自己是个不受宠的修者,所以我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这样卡死的修为。
可是柏宋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我的认知,为我渡灵力,助我大圆满,最后替我逆天改命。
我风光无两的当了这渡劫期的大能,可他却不知道去了什么犄角旮旯养伤。
走之前,他还不忘把㡱幺和玄青这两个死物,从阵法里扒拉出来,给我留个念想。
我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柏宋在骗我,他说过这不算忤逆天道的,他说过这不算的,可是为什么,还是被制裁了啊?
31 竹林异客
我揉了揉眼睛,把㡱幺和玄青放回了原位,毫无留恋,独身离开了。
竹林里仍旧有好多竹笋,只是,我再也无法感应到任何阵法气息了。
我心里真的很难过,突然就想挖几根玩意出来陪我,一根笋是一个孩子吗?那我把笋挖完了,柏宋是不是就要被我气回来了?
我想着想着,就蹲在地上,挖了一根笋,刚刚想拔出来,就听到身后一声叹息:「别祸祸了。」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颤抖着转身,喜极而泣,看到了一个男人,和柏宋很像,但却并不一样。
喜悦感,顿时化作了冷淡。
道侣,是从来不可能将就的。
我收敛了笑意,颔首道:「这是我夫君的地。」
这男人点了点头:「那你应当喊我父君。」
我皱眉,有些弄不懂他的意思:「这位仙君,是怎么个意思?占我便宜么?」
那男人笑了一声,和柏宋有七分相像,他淡淡道:「这便宜,旁人可占不得,我是柏宋的父君。」
我一愣,这就是仙姑的夫君?
「仙姑可还好吗?那幻妖狡诈的很,仙姑一个人,会不会敌不过?」我有些忧心。
那人想了想我说的仙姑,然后问我:「你问的是舍妹?」
「柏宋的母亲,难道不是……」我懵了。
男人拧着眉,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很久未出山了,柏宋喊她母亲吗?」
我:「……」感情是个甩手掌柜啊,你儿子你不养,让妹妹养?
我想到自己之前对师尊说的话,心里一哽,完了,我误会了。
对面显然没看出我的绝望,只是漠然道:「柏宋在疗伤,你安分些,别惹事,他做梦都在念叨你,担心你一个人会被欺负。至于那个幻妖,巧得很,被我撞上了,算他倒霉。这就炼成丹药了,你要的话,我拿给你。」
我愣了好半晌,慌忙摆手之间,又听他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有一个金丹期的女修,被那幻妖采补成了人干。你若是要,也一并给你,权当见面礼了。」
我忍不住咳嗽起来,伤口疼的厉害,哪家公公给儿媳妇妖丹和干尸当见面礼的?
还有,柏宋脑筋不正常,怕不是跟您学的吧?
我捂着心口,弱弱道:「麻烦仙尊,领我去看看柏宋。」
仙尊瞥了我一眼,没拒绝,只是很随意的把我拽进了一个瞬移阵法。
我悟了,他和柏宋真的是一脉相承的粗暴。
我出了阵法又是一阵晕眩,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
仙尊很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瞬移阵法都晕?渡劫期还这么废物,柏宋还真是不挑。」
我很惭愧的低了头,没敢辩解。
仙尊叹了口气:「罢了,我眼光也一般,大约是随了我……」
我被他这句自打圆场弄得一迷糊,只能有些无语的道:「……仙尊,咱们正事要紧。」
仙尊没吭声,领我进了一间屋子。
柏宋伤到了心脉,仙身重创,胡子拉碴的躺在冰床上,冻得脸色发白。
冰床?大活人躺什么冰床?
我看了眼身边的仙尊,下意识问道:「这不冷吗?」
仙尊思索了一下:「应该冷吧。」
我有些懵:「那为何让他躺在这里?」
仙尊皱眉:「放在其他地方,热气蒸腾,柏宋如今浑身血污,心脉俱损,根本无法料理,难不成要等着被闷发臭?」
我气的几乎要发抖:「仙姑呢?为何不让仙姑看护着?」
仙尊脸色愈发阴沉:「他是我儿子,有我在,难不成还要麻烦旁人?」
我深吸口气,忍着火气,尽力礼貌:「那我来,都我来,行吗?」
仙尊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我心疼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柏宋,忍不住坐在冰床上,然而,我被冻的又跳了起来。
我:「……」妈的,冻屁股。
我只能站在边上,握住了柏宋的手,渡了很多的灵力过去,几乎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功力尽数给他,但是柏宋那里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我有些想哭,柏宋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啊!想着想着就落泪了。
我施法把人抬起来,化了张软塌,把人放上去,随后打了盆热水,打算帮他擦身子。
该见的都见了,我嘟囔了几句,都是道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伸手扒掉他的外衣,血腥气很重,我又被气出了眼泪,怎么能这样啊,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没人替他换身干净衣服啊?
我越想越心疼,最后把人扒干净了,居然已经泣不成声了。
擦完身子,我本想探探柏宋的心脉,结果刚刚抬头,就看到柏宋目光灼灼的望着我。
我:「……」坦诚相见,你这样看着我,我很尴尬。
32 好事多磨
柏宋张了口,却说不出话,眉眼之间,都是疲惫。
我凑过去,想听他说什么。
结果,他开口就道:「冷……」
我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眼眶红了,赶紧把他的外袍穿回去。
然后自己脱了外衣,穿着内衫就搂住了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伤口。
柏宋打了个激灵,颤了颤,叹了口气:「真好,可惜,我动弹不得。」
「能好的,能好的。」我苍白无力的安慰他,「瘫了,我一辈子养着你,我很早就说了,柏宋,我负责,我怎么都负责。」
柏宋垂眸,很是伤感:「阿粽,我万一变成了废物……」
「你也知道会残废啊!那你没事挡什么雷劫?我的劫数,你要来插一脚,你活该!谁让你这么能耐的!」我狠狠的啐他,眼泪汪汪的,越说越心酸。
柏宋闷哼一声,皱眉,没说话,似乎是被我戳了心窝子,难受的很。
我畏畏缩缩的收了声,理了理他的头发:「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不识好歹。」
柏宋笑了一声,用力摇了摇头:「是我忘了你,如果我不忘记你,就不会出这些事情。」
「咱们只是凡间一场姻缘,」我有些动容,「你为什么要揽责?你大可以不负责的。」
柏宋咳嗽一声,调笑道:「我不想孤独终老,阿粽,我怕一个人。」
我当然知道,他亲爹娘都不见踪影,从小就寄人篱下,被父亲的妹妹养大,他怎么会不怕?
柏宋眼神淡漠,没什么情绪,似乎是习以为常,说这些话,也没什么伤情的。
我低头,吻住他的唇,轻声安抚他:「你有我……」
柏宋回应着我的吻,本来正是动情之时,我腰上突然多了一只爪子。
我:「……」这他妈的有点玄幻。
我慢慢抽离开,盯着腰上多出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漂亮爪子,沉吟了会儿,冷漠的开口:「柏宋,可惜你动弹不得。」
柏宋怔住了,颤抖着把手从我腰上缓缓拿开。
「你装的?」
「我没有!」
我掐着他光洁的脖子,愤愤道:「你哽着个脖子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臭不要脸!」
「心脉俱损!」柏宋红着脸,挣扎解释,「心脉疼,真的疼!」
我深吸口气,松了手,又羞又恼:「你简直!过分!」
柏宋拽了拽我的袖子:「真疼,心脉!那可是心脉!」
我又心软了,给他揉了揉胸口,伤口倒确实是真的,这个做不了假,于是,我服软了:「那,那怎么才不疼?」
他凑在我耳边,耳语道:「想双修……大师姐,疼我……」
我浑身一颤,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他怀里:「你疯了!伤口裂开怎么办!你要死啊!」
柏宋亲了亲我的鬓角:「不会,只要你乖点,说不定,仙姑还能当你师娘。」
我顺势往他怀里一钻:「那……那为了师娘,勉勉强强,从你一次。」
柏宋轻笑一声,胸腔震颤,又开始咳嗽,最后温和的道:「荣幸之至。」
我抿唇,看着他浑身的伤,都不敢用力压到他,只能试探着先摸一摸,确定没有包扎带,才敢稍微往上压一压:「仙姑和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宋悠悠道:「老神仙打情骂俏,吵起来了,然后你师尊输了,就被仙姑拿着命簿子,打到凡间去历劫了。」
我靠在他怀里,安逸得很,问了句:「然后呢?」
柏宋懒洋洋的往下讲故事:「然后她舍不得了,自己下去陪你师尊了,陪了几十年,觉得亏了,又上来改了个命簿子。故意把你师尊卡在元婴期,估摸着等她在上面,看得气消了,你师尊也就成仙了。」
我被无语住了,半晌都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回神,问了句:「那你呢?你怎么也下凡了?」
柏宋叹了口气:「仙姑担心我一个人饿死,就把我一起带下去了。」
我眨了眨眼,有些迷糊:「你们都是神仙啊,真过分,就我是凡人……」
柏宋失笑,捏了捏我的鼻尖。
我脑子里灵光一现,琢磨出了自己被天道针对的理由:「柏宋,我被天道针对,是不是就是因为,我周围的贵人都是神仙?天道自动判定我是个走后门的了?」
柏宋揉了揉鼻子,刻意的咳嗽起来,神色躲闪,避而不答。
我:「……」好气啊,原来我这个废柴,是被天道算法误伤了……
柏宋瞥了我一眼,讨好的对我说情话,试图哄我:「阿粽,在你面前,我才是那个凡人,七情六欲,爱恨嗔痴,样样都占了。」
「你那是怕孤独终老!」我反驳道,「除了我,没人要你!」
柏宋噎住了,只能木讷颔首:「娘子说的是……」
我扬了扬下巴,挺直腰杆,心里的愤愤少了许多,一时间很是得意。
就在这时,柏宋突然凑到我耳边,道了句:「娘子,咱们之间,似乎还差点什么……」
我疑惑的拧眉:「哈?还差什么?」
柏宋咬了咬我的耳垂:「六胞胎。」
我:「……」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柏宋把我翻了个面,语气很勾魂:「事不宜迟……」
我一巴掌糊到他脸上,笑得很贼:「想得美!好事多磨。」
柏宋哀怨的看着我,我有些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脸盘子,心情又有些低落了,忍不住道:「别再忘了我了,柏宋,你现在要是再忘了我,我会哭的。」
柏宋很认真的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舍不得再忘了,忘你一次,就得追你一次,这心脉,饶是仙君,也实在扛不住。」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很惨,但是真的很好笑:「那你可不得好好珍惜我?」
柏宋深以为然的点头,心有余悸的感慨:「娘子说的在理。」
我听得正欢喜,手里突然被塞了一团东西,低头望去,柏宋声音轻缓,把我手掌摊开,对着红绳系着的结发就道:「以此为证,阿粽,我再说一次,本君以神位起誓,绝不负你。」
手上的结发还带着温度,我声线发颤,有些想哭:「你什么时候弄的?咱们结为道侣的时候,你都没这么多讲究。」
柏宋搂着我,轻声道:「头发吗?那是你和云母的那一场比试后,我捡起来的。我都看着呢,那时候我就知道,场上英姿飒爽的美人师姐,一定是我的结发妻。」
「嘴跟抹了蜜似的,」我嗔他,「油嘴滑舌。」
柏宋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软硬不吃,我总得有个长处罢?」
我回头,不过脑子就是一句*话:「要什么长处!你往那一躺就是一副美男图。我必定吃你啊,你怎么样,我都吃定了。」
柏宋一愣怔,掐着我的腰,侧到我耳边哄我:「大师姐,这是你说的……」
我眼眸一震,感觉身下突然发烫起来。
柏宋笑意浅浅,却不说话,只是将结发默默收到了心口,摩挲着我的额发。
我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青天白日的,柏宋,你别调戏我……」
柏宋摇了摇头,捂住我的眼睛,将我放倒在了软榻上,低微的口气:「大师姐,我虚的很,你就可怜可怜你这短命夫君罢……」
我被他三言两语撩拨得浑身酥软,哪还有什么还手之力,只得默默探进他外袍,狠狠心就搂上了那腰……
「阿粽,良宵苦短……」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淡淡的戏谑。
我怕他伤口崩开,连挣扎都不敢,只能嘴上骂人:「那你丫的也不能白日宣淫啊!」
柏宋笑着想解开我的衣带子,结果不知怎么牵动了心脉伤口,一声闷哼,就顿在了原位。
我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发,委婉道:「难啊,柏宋,这就不行了……」
柏宋咬牙切齿,瞪了我一眼,就躺回软塌,心如死灰的闭眼装睡。
我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啧,还真是好事多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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