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的宇宙
作者／陈 辉
编辑／刑 徒
“用生命榨出的汗，磨成墨，绘就我单薄的身影——题记”
我的汗落进泥土滋润自己的脚印
一路上，一行行
那是，只有我自己认识的花
开在乡间，田野
开在，星辰和朝露之间
清香，唯我独有
我以血，画我的灵感画我的通扬运河
濠河和一切可以入画的麦子，麦茬
父亲留给我的镰刀,犁铧和锄头
还有褐色的老酒碗，铁饭锅
乡亲们也画我，同样以汗
磨墨，润笔，用乳汁和温柔
一声声喊我，在我的归路，我的岸
我的长堤，于是我的落日呵
不再叫成夕阳
父老乡亲在意念里与我对酒
明月当空时，一句乡音一句俚语啊
锻造出我每一个崭新的黎明
以及关于太阳的新鲜诗句
我把这叫做时光，极力不让
这里有点滴空白，以青筋支撑的
手臂，顶住又托起
这尘世之上俗世之间
被畅想铺开的原野
毎滴露水，都是给我的温情，如此的澄澈
我的大地之母长天之父，你交给我
一个村落的重担，在冥冥中告诉我
别被负累，压弯父老的叮咛
你日夜守候，我梦里相握
都是因为，一撮泥土的香
一棒稻穗一垅麦茬，她们无言
却撑起了我一个人的宇宙
我不说爱，却一直埋在心里一声不吭的衷情
我时时沉默，有你的地方
就有我的江河湖海山川岁月
当土地沉默，未曾说出爱我
我也能读懂山川河流的密语
这些，只有我与故土相互翻译相互吟诵
我的乡谣才如此甜美
我总是在黎明时分醒来
面对故土的青绿，粉红或娇黄
总是说这土地是我的全部
我只是她的一粒尘埃
我认识我落入泥土的汗认识我的脚印
嵌入土地的方式
我每次回首，它们都会
对我说，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我的脚印是我自己的图腾
每一步都是一个笔划，经年累月
我亲手绘就的图腾啊
如今挂在我的眼前，日日夜夜
我翻看一遍又一遍
我在自己的昵称名旁加上了“爱国”
我道不出理由，只知道我爱我的祖国
我的通扬运河我的扬子江我的芦经河
我的港闸，她们如我的左手与右手
她们是父亲和母亲
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
都是我筋连着筋，血通着血
水融于水的亲人，有了他们
我才敢提笔作画
而他们是我作品生生不息的
那道永恒的清泉
有一万个情结挂在我的心上
最大最重的一个我还用手捧着
我的乡谣，就是这样，从我的指尖
一丝丝随汗珠流泻出
熟悉而生动的旋律
通扬运河，我的母亲河
我每次的打捞，都会有满网的故事
与鱼虾、贝壳，我童年的笑声
一同在阳光下跃动和起网
这些都是闪光的黑暗中，风雨里
我不用火把，这些亮像储藏的星辰，连成片
我的黑夜不需要霓虹
就万家灯火
我时常把自己想象成点灯的那个人
我点亮的灯，一盏盏
照亮在乡亲们的窗台灶台
他们经过的流水与汗水
常常让我谦卑地剥动灯芯
我爱这柏油路水泥路以及两旁的香樟树
为我，刻下的所有故事还有父亲留下的叮咛
以及母亲从我漾着乳香开始，就植入
我心窝的一句句叮咛
呼唤如此熟悉，还有满满的眷恋
我的大爷大娘和七姑八姨大叔大婶们啊
我是那个你们声音中掏出希望信念和力量
还有太阳月亮露珠的人
我的太阳和月亮一直很少风雨
更很少黑暗，只因为，我的遮挡是你
看着我长大，从这村道走出
又走回，我的四十多载人生
毎圈年轮都是你们帮我完成
这一圏圏年轮我都想重新拆开
在我庄重的扉页之上全部排开
我的骨骼，交由我的乡亲，用真心
真诚和情义，为我擦拭所有的风尘
我的尘埃之上也有眼泪，只为你流
只愿在你的怀里倾述委屈，迷茫和惆怅
我知道，也只有你才可以给我最温柔的抚慰
这温暖在我的三冬里
暖我毎一个长夜，暖我的红泥小火炉
暖屋檐下的冰凌，暖我归家时的脚步
以及，我窗台上灭了又亮的那盏灯
暖如春是我喜欢的一个词
我舍不得离乡，离开我的俚语
背井是我讨厌的词
我只愿在家园之上，发芽，生根
开花和结果
我也是枝头挂着的那一个
最初的守望者
我念你，读你和想你
而你懂我宠我，怜我，最是你
我的家乡我的岸
我祈愿万家灯火长明
那是我远别，近乡
我都要看见的希望
我也把这希望握在掌心暖在心里
唯一听懂我黑暗里梦呓
风雨中哭泣的人是我的大地之母
我喜欢乳香，始于一条江
碧波千顷的时候，我的喉咙便变得
分外贪婪，我张开口，不放过山峦
流水之上任何一缕流岚
我都想给她命名
这蒸腾源于我的炊烟,母亲的手，灶台上
飘出的香，还有满目青山，夕阳斜照
晚霞给黑夜最深情的报答
分娩一个烂烂的旭日
我如此解读你的风情,每一滴露，毎一片绿叶
都是给我的深情，我也在这里垦荒种植
种下姓氏、汗水和信仰，一行文字望不到头
那是今生最远的梦想
我用千亩地万顷流水换你仅仅一个新颜
一日日一夜夜的等，故乡啊，我的深望
从未给你以空洞的表白
我就是这样，只想这样，不读繁花新柳
我只读你阡陌之上，远离了尘烟
远离了百花俗媚的一抹绿
淡雅于尘世的那缕香
这样抒怀，我只与自己尽诉衷情
我的表白只有我双手的茧嘴角上的笑
以及毎一个音节都源于故乡
故国，故人，远山近水
以及我所有山水的深度
深情和深望，以及我
出走家园，或者踏月回乡
深一脚浅一脚的时光
我的时光是由泥土和砂石打磨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呵
我惊奇，我青春的门槛
如此宽容如此容忍
我的青春不说悔不道人间艰辛
它天性只亲近每一步的深浅，以及脚下泥土
厚与色泽
这广阔的人间，大地和天空，河流与高山
总陪我书写着愿望
每一页笺上，我没有记上荣光，繁华和闪烁
我知道，方寸太窄，我只能在这一页
还有属于我的百丈红尘
书写，天空的明朗大地的恩泽
这一切丰盈我如此喜好和珍惜
以我青春时的血，壮年时的慧
一直以血的热滋养着这生命的过程
一方土地，我总是选择挖掘它的深情
从它深埋的根开始
我庆幸，有过汗水回报
一条条根，一砣砣泥巴
一条条石板路的衷情
它们也知道，我不善言辞
不善于表达的外表
也包含着，酒一样醉人的深情
其实我的爱入骨我的念入骨
自从父亲的老酒碗，倒出
我祖先们一碗又一碗的故事
我的流年就从未停止
剪辑那些我永远珍藏的片段
片段琐碎忆事明晰我行走于人世的影子
被繁华和烟云拥挤，尘世和尘世之外
最初的摇晃我如此喜欢每一次震荡
憾事不再，我的人间渐次丰满
其实有很多理由，比如说
一方土地上的麦茬一座山无言的深望
一条江河的给予，我就索取很多
于是我总是在梦里也会对泥土说
我爱，不辞真不辞深
我此时的深情不是随着年轮在减弱
而是随着斑纹在唱和
光阴馈赠我琴纹，我回报生命的歌
我开始，拆除骨骼的屏障，栏栅和雾霾
盛世的四方阵，我相识了，包容进取
磨砺和奋进的阶梯，我不信寒凉和黑暗
有多少能耐占据我的江山
我必须丈量拥抱我的山水，才有理由接近
一方城，接近我的村庄，父老和牛羊
才有理由说我是乡野之风塑造
并有草木秉性的人
我幸运我的土地让我富有
给了我根，给了我生长的水份阳光和露珠
我从不言及失落命运的版本，我汇集了
奔跑和追逐的总和
这些加减这些公式，我沒有认真计算
也没有记在我的停顿，我只是
往前走的时候，看一看身后的影子拉长了没有
那落下的泪我选择放弃，选择不再言及
我辜负一滴滴眼泪
只因为让它被阳光牵手，我的负重
就在最短的空间拉长，我坐标上的红绫
生命变得如此壮观，我梦里的手擎起火炬
我开始以血液磨墨，火焰如此明亮、色泽如此深浓
山河辽远，水土深情
我的年轮披上大地福泽
我必须感恩我盛年的册页
在一杯浊酒一盏烛光，一天星辰的呼唤中
念我光华，贴近一条路的延伸蜿蜒十八弯
我的诗章尽数秋水天长
我是万千星辰向着故乡，在四季
以叶的形式攀附于根，于大地之上
不谈荣光不谈得失和跋涉
只与一川水相认于绿色的叶
我曾把愿望长成庄稼，尽管会有青黄会有不接
而储存的那滴露水，始终会给我远离故土的沙漠
给我清泉一样意外的甜润、清澈和明朗
这就是我的心浸润于尘世，俗念被滤出
我是远行过后回归的一粒沙
不在乎尘烟熏燎也不在乎潮汐，如何冲击
我单薄的骨骼
我的支撑仅仅是与生俱来的筋脉
它们合纵连横，在我的血液脉博和心跳之上
完成我的念想在一阙词完成韵律
昂扬之时把高音拉长
这抑或就是我喊山喊水，抑扬顿挫的调子吧
一展嗓，我的鸟语，我的花香，我十万里山河
就随星辰朝晖和流水，随风而起
我曾学着鸟儿在故乡的上空，盘旋，兜转
我能认出山光水色里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的颜色
那些气息，接近我血液或者汗的味道
其实关于故乡我能从父老乡亲的吆喝里
从他们的旱烟味老酒碗，筋节突露的手
黝黑的脸和善良的眼睛里
就能读出我的姓氏，以及属于田园的名字
组合是新奇的，我惊奇我的肤色
与大地如此吻合，每一处的搭配
浅黄，深灰，黑色和褐色
都这么心有灵犀
一阙故乡谣，何以热泪盈眶
我的港闸和不息的流水如左心室和右心室
深望如此迫切
只因为我飞去和归来都有一双翅，不偏离
我眼里的直线，航标和灯火
我想以指尖当描述的笔，以掌心为素白的笺
写一部传奇，梗概从村道的石板路
从风*苔痕，还有一茬茬收割过的麦田开始
我的扉页定是麦穗金黄
那些饱满的麦子，稻谷和油菜花儿
它们都是我前世走失的新娘
它们含笑也哭泣，而更多的娇媚，是一个
季节颤动的时候，它们更以羞涩而胜之
我总是记得这样的时光这样的深情和投入
于是我，所有的俗念都会在乡愁的道上
守望一日又一日，晓月星辰
成为唯一见证人
我的犁耙我的镰刀和锄头，手柄上的光泽
除了我父辈的磨砺
我庆幸我手上的温度，烙印，指尖之痕
都嵌进了这里，像年轮一样紧凑
我也钟情故土之上的萌芽
我把盛年放入壮岁的杯里泡出筋骨的汁
于静夜于季节交替，轻轻吟诵谨记此夜兮
我长望星光祈愿
风铃响了，这其实是家园的声音
每一声清脆，都是惊奇
故地，故园，故人
风铃响声呵，是我梦未醒时
那一声又一声呼唤
我想对山对水对原野道出我的小悲欢
我想如此说，你是母亲
请包容我以最真的名义
构思，铺笺，泼墨，成趣
相映从此时开启我的每片青瓦灰砖
老城上的草都向我示爱，我受宠若惊
故园呵，几十载相思，直到今日
我仍未点滴相忘
感情的色泽注定为传奇而设
红是心跳的速度一脉脉加剧
那些在血液里乱窜的是我离离原上
一马望川的草从绿到黄，又从黄
返回熟悉的青
我也曾梦里跃马驰出我的版画
无意腾达，只是一些小小的诱惑，我对长亭外
抹不去新奇的*，每一次的冲动过后
我仍然是，顺我的蹄痕
又重归我的月光之城
我浅显的心语毫不犹豫用我故乡的色彩
作唯一的陪衬，烘托
以及需要的铺垫和修辞
我相信我的韶光也因此有了火焰中的红
而容颜春意壮年的鼓声在腰间擂响的时候
我意念里的飞翔，就万里无云天晴日朗
我惊奇我的描述如此顺畅，四十年的脚印丈量的深痕
也一直记得我的青涩我的迷茫和突围
以及我在一阙词里藏下的叮咛
念叨和深长的远望
我的描述是印象派里的线条
是深沉中内敛的跃动，其实
我鸟儿般展翅，龙游的姿势都倾尽了柔情
不仅仅在梦里，在黑夜，白天和黄昏
我极力学会，豁达和容忍
空白处，我以泥土的味道填充和阻止
我极力收容光在我的身体内
铺成长路和远方
追着蓝色的夜空我青春的爱
打扰过四季的欢唱
如今，我仍然托起长笛
吹满窗灯火，吹四季风霜
那些属于我的影像一直都在，都在我经过的
每条路，每处长街，每块青石板，每处结痂的苍苔
这些斑驳如此珍贵
我的词汇，也变得如此吝啬
让我抉择时迭了又迭
我终于择出一个倾心的标题
故乡呵，我总算是你孝心未倦，尘埃未尽
一路风尘奔来
向你顶礼而拜的一个逗号
我未带荣华未携富贵，我的赤诚不廉价
母亲河啊请让我沐浴一次而后我扬头
我书写我的传奇融入乡谣
请给我一缕风吧，不必担心我不惧于寒凉
不惧于世俗的刀刃，我也沒有所谓的长缨在手
我只具备两袖清风，一双被尘吹过的眼
我还有一双手筋节像渐老的树，张开的十指
一直不愿偏离，每天的地平线
它的弯曲度，总会有阳光从缝隙穿透而来
这样的时刻我会拥住夕照的光环
金黄色，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我唯一的富有，总是炫耀这缕光炫耀它照我
从沉郁中归来，照我的乡间道
从羊肠小径到康庄
荣光在此刻熠熠发亮
日夜的镜头一个一个抖出一个一个翻晒
我的流年遍体鳞伤我的脚印还算沉稳
沼泽离我很远，我庆幸一朵荷花
还可让我相思，还可让我在月光下
构思它所有的洁净
我也把一碗陈年的酒轻轻地倒出，与一个土瓷碗
一小碟小菜，谈我的风流
麦茬茬见长时，我的歌也飞过深巷
把那些老树上的喜鹊惊得成双飞起
我更会把一帘幽梦在一丈红绫之上擦去又重写
每一笔每一划一撇一捺都有灵犀
让我的梦与你的梦彼此照见姓氏与血型
我也曾把一个个文字敲碎当一粒粒种子
种下又浇水，春播秋收，颗粒不剩
我把它们一一排列，来年又种下
盼金秋丰收
这一行行一页页是我纸上的沃土，这是我的沃土
我堆砌的城来源于这里的夯实
来源于这色调这风格
这始终如一的眷恋
对故乡说爱不会羞于启齿不会担心囊中羞涩
也不必海誓和山盟，只以眼睛
以一次梦里的牵挂，以及掬一捧水的姿态
她就会接纳这一种表白
我表白过很多次了梦五色生香
我也从梦里爬过村头的老树
捣过鸟窝，攀过二伯三叔的肩膀
也曾想一竹杆挑落屋檐那枚月亮
我掌心的书页就这样一层层叠起
毎一页都是熟悉的味道都是陈年的酒香
而我的乡谣都分别拆开，分布均匀
又散落成红绸覆盖的封坛之上
借一幕春光从梅开之后剪彩
兰为娇娘，我的二三月
我的四月五月之深长，又从爱开启
借阳光铺道江河击鼓
借春雨里斜飞的燕子
为仪仗，我的山河我的日月和晓露晨光
支撑我的梦里水乡
走阡陌走长堤，扶雨榭花飞，也扶落日
我的云起云落，辅以我的长歌我的长天
大地之上，我的站姿不在高处只恋平地
其实我的传奇最浓重的一笔是你们的墨
嵌进我生命里的光华
举起酒与大地干杯，只以我自己的语言
作为表达方式，举过头顶，高过日月
只为掏出心，让蓝天见证
我们有足够的体温温热以往的措辞
用怎样的火星点燃烈焰
我们只要一条长路从起点到终点
从黑暗到光明
我们就这样擎一炳火炬
父辈在前我们在后照前方的路和岸
从窄到宽，从坎坷到平坦
每一个日子的图腾就以崇拜光崇拜久远
崇拜深长而相认
我无法选择更适合的场景
这是我构思千百遍又描绘不出的画面
如同灵动，潜藏在意识，高度比深度浅薄
画一幅画作封面吧
以泥土作基调还有满天星辰
不论圆缺的月和少不了的那轮太阳
照耀万里河山
山河之子大地之子尘埃之尘
万千影像中我的脚印时轻时重
咏叹，时长时短
单薄的肩永远是一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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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简介
陈辉，笔名陈二适，网名爱国陈辉，江苏南通市人。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华文学》杂志签约作家。先后有诗歌在《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扬子晚报》《长江诗歌报》《中国诗人》《江海晚报》《南通日报》等纸媒和全国各大网络上发表；有诗歌入选各种选本；有诗集《抵达》《如何说、我想你》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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