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帝国南疆。
残垣断壁,硝烟滚滚。
零星的炮火声,将这战车残骸遍地、尸山血海的地界,映衬得宛若地狱。
戎装破碎、战刀滴血的琅无疆,立于尸体堆就的京观之上,淡漠地俯视着踉跄前行的湄公国王。
“臣……臣李耀邦,愿永世称臣,湄公国永……永为帝国州府。”
说完这句话,跪伏在地上的湄公国王,顿时老了几十岁,佝偻得宛若一个乞丐。
“准!”
看着被拖走的湄公国王,琅无疆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若非湄公国狼子野心,妄图吞并帝国南疆,怎会有三千热血儿郎,埋骨他乡?
若非湄公国死性不改,不断袭扰边疆重镇,他又怎会五年未归,不见亲友?
所以,湄公国当灭!
“报!”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呼喊声响起,紧接着,一身戎装染血的通讯兵,飞快冲到琅无疆近前,敬了一个军礼,急速说道:“将军,枫城急电!”
“念。”
听到枫城这两个字眼,琅无疆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的爷爷、未婚妻,都在枫城。
枫城就是他的根。
“枫城急电,昨天下午三点,冷远山冷老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你说什么?”
怒喝间,琅无疆眼底寒意暴涨,宛若实质的*意,瞬间弥漫整片战场。
首当其冲的通讯兵,当场跌坐在地。
琅无疆一把夺过通讯兵手里的电文,看着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冰冷的眸子变得猩红如血。
曾几何时,哀伤、痛苦,这些影响他判断的情绪,早已经被他剔除在外。
可这一刻,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甚至比之前,更浓,更烈。
已经没有勇气去看自家将军的通讯兵,犹豫再三,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张照片,高举过头顶,颤声说道:“将军,这里还有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
唰!
琅无疆抬手就把照片夺了过来。
轿车被撞成了铁饼,冷老当场被挤压得没了人样,唯一完好的半张脸上,眼睛圆整,眼底满是惊怒和担忧……
琅无疆紧紧盯着唐老唯一完好的眼睛,脸色铁青,抓着照片的手,更是因为用力,刺破掌心,猩红的血液,顺着照片滴落而下。
八年前,他十八岁,离开家族历练,却惨遭毒手,是冷远山冷老将重伤垂死的他,送进医院,并将他收养,给了他第二条命。
五年前,二十一岁,冷远山力排众议,将掌上明珠冷半缘许配给他这个外人眼中的小畜生、窝囊废。
在订婚那天,他毅然决然地穿上军装,奔赴南疆战场,不顾生死,勇往直前,为的就是能配得上冷半缘,对得起冷远山的一番苦心。
在他心里,冷远山不但是他的岳祖父,更是他的亲爷爷。
可现在,他爷爷竟然死了。
琅无疆握着照片的手阵阵发颤,灿若星辰的眸子,也慢慢变得朦胧。
“将军,请您下令,属下愿为您踏平枫城,把那里变成尸山血海!”
砰!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身为侍卫长的铁手,单膝跪地,一双虎目同样猩红如血。
他们将军,在前线不顾生死,浴血*敌,为的就是守护一方国土,护卫身后百姓安宁。
可现在,竟然有人对将军的亲人下手。
这让他如何能忍,这又让他如何不怒?
不,不仅仅是他。
在南疆,乃至整个帝国,任何一名战士,知道此事,都不会无动于衷!
“闭嘴,别忘了你的身份!”
琅无疆目光冷厉,一脸震怒。
爷爷身死,他也恨不得*一个天翻地覆,可他是一个军人,军装在身,为的是保国安民,不是肆意妄为。
“将军……”铁手满脸悲愤。
虽然电文只有十几个字,照片也只有一张,但是爷爷的眼神,就足以告诉他们,这不是意外,而是——谋*!
“闭嘴!”琅无疆一声怒喝,声音冷厉道:“传令,让暗网,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一个水落石出!”
“是。”铁手闻言,当场一个立正,随即转身而去。
虽然他喝止了铁手,但是他心里的怒火和*意,却不曾消减半分。
五年来,他在南疆浴血*敌,不曾干涉半点地方事务。
既然破例,那就让那他们看看,他手里的刀不但能屠灭敌国,还能把国内的魑魅魍魉*得亡魂丧胆。
……
两个半小时之后,一辆军用越野停在了枫城东郊的一处庄园门口。
车门打开,露出一张坚毅却难掩哀伤的脸庞。
这次回来,除了铁手,琅无疆没有多带一个人。
除了军不扰民的原则之外,他更想亲自报仇。
迈步下车,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庄园,琅无疆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爷爷,您不孝的孙子回来了。”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半缘,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至于那些伤害您的人,我会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伴随着无声的呢喃,琅无疆带着铁手来到了庄园门口。
可是紧接着,他们就被紧闭的大门和那两张雪白的封条,刺得双目生疼。
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刚死,庄园就被查封了,冷半缘呢?
感受到琅无疆的疑惑和焦急,铁手两脚一蹬,跃上墙头,往里面张望了两眼,随即摇了摇头,“将军,里面没人。”
“你们想干什么?想让冷家鸡犬不留吗?来啊,把我这个老东西也弄死,来啊!”
铁手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老头,拎着一把菜刀,迎着如血残阳,从一侧的灌木丛里冲了出来,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
看着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琅无疆微微一愣,随即声音微颤道:“福伯?”
“你……你是无疆?”福伯一下子顿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琅无疆。
“福伯,是我。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曾经待他亲子一般的福伯变成这样,琅无疆顿时心里一颤,上前就帮福伯检查伤势。
“都是那些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冷家没了,彻底没了……”说到这,福伯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般,把菜刀一扔,就把琅无疆往车上推,“无疆,快走,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那些王八蛋不是人啊!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你也就没活路了,走,快走!”
“什么?”
琅无疆闻言,眼底顿时绽放出道道猩红的血光,就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要将眼前的一切彻底毁灭。
“没了,全没了,老爷死了,小姐也失踪了。无疆,走吧,你快走吧!算我这个老骨头求你行不行?你是老爷的孙女婿,还是老爷的干孙子,咱冷家不能绝后啊!”
福伯一边哀求,一边把琅无疆往车上推。
他只希望,琅无疆彻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福伯,我不会走,冷家也不会绝后,我保证。”
言语间,琅无疆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宛若实质的*意冲霄而起,卷起阵阵狂风,好似天公震怒,天灾将至。
第2章
“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咱可不能意气用事。”
福伯看着眼前的琅无疆,突然觉得很陌生。
戎装染血,眸若星辰,尤其是发怒之时,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势,就算老爷在世,也比不上琅无疆万分之一。
若非琅无疆的相貌没有什么变化,他真不敢相信,这会是当年那个体弱多病、被人欺负之后却又倔强沉默的琅无疆。
琅无疆闻言,眼底闪过些许波动,“福伯,从军之后,我换了一个名字。在南疆,他们叫我琅居胥。”
“琅……琅居胥?”
福伯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身为帝国之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19岁从军,20岁执掌风狼特战队;21岁剿灭骷髅佣兵团,让帝国成为佣兵禁地;22岁单骑走边关,一人连斩敌国三大王者,生擒对方统帅,威慑百万大军,沙场封将;23岁更是统率十万大军,攻城拔寨,不过月余,拿下湄公国首府,打得湄公国只剩弹丸之地。
古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琅居胥踩的却是敌军枯骨,所过之处,京观林立,让敌军闻风丧胆。
如此战神,堪称传奇,可称神话。
不知多少人,将其视为偶像,视为人生信仰。
甚至,私下早有传言,当湄公国灭国之日,就是琅居胥封侯拜相之时。
可现在,琅居胥竟然是琅无疆。
福伯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不是惊恐,而是激动,更是源自灵魂的战栗。
琅无疆。
琅居胥。
伴随着两个名字,在福伯心里慢慢重合,原本佝偻的福伯,慢慢挺直了脊梁,浑浊的眸子逐渐变得清明,却又因为浊泪涌动,变得模糊。
枫城殡仪馆门口。
琅居胥慢慢把座椅放平,让福伯睡得舒服一些。
福伯,冷家的管家,一生无后。
自从他被冷远山收养之后,待他视如己出。
这次冷家突逢大变,福伯不顾自身安危,藏在庄园门口,就是想要等冷半缘和他回来,然后让他们逃离枫城。
三天来,福伯不肯合眼,生怕跟他们错过了。
直到现在,福伯这才把心放下一半,昏睡了过去。
琅居胥脱下军装外套,轻轻盖在福伯身上,这才缓步走进殡仪馆,对着冷远山残尸所在的水晶棺,跪了下去。
砰!
“爷爷,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半缘也失踪了。不过您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半缘受到半点伤害。”
琅无疆跪伏在地上,双目通红,滴滴浊泪,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心伤。
心颤。
铁手跪在后面,看着身子微微发颤的琅无疆,一双虎目也慢慢变得朦胧。
在他的记忆里,从未见自家将军如此伤心过。
他相信,以自家将军的作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绝对会求着将军*了他。
刚才在来的路上,福伯告诉他们,自两年前开始,冷家的产业,就陆陆续续遭遇各方面的阻击。起初冷远山和冷半缘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场正常的商业竞争,一次次突破重围,带着冷氏集团高歌猛进。
然而,就在七天前,在枫城高高在上的四大家族,却突然联手斩断冷氏集团的货源和销售渠道,想要强行收购冷氏集团。
冷远山和冷半缘断然拒绝。
谁想,没几天,冷远山就出了车祸,冷氏集团被分食一空,冷半缘更是不知所踪。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冷远山是被四大家族害死的,但是绝对跟四大家族脱不了关系。
铁手一边陪着琅无疆守灵,一边对暗网下达各项指令。
直到半小时后,铁手猛地一震,暴虐的*气透体而出,“将军,冷小姐有消息了,她在天府拍卖行。”
“天府拍卖行?半缘怎么会在那儿?”
琅居胥眉头紧皱,听到这个名字,他倍感不安。
“冷老去世之后,他们不但分食了冷家所有的产业,还剥夺了冷小姐所有的私人财产,冷小姐不得已之下,只能卖身葬祖父,拍卖会,就在半个……小时之后……”
说这些话的时候,铁手的声音都在颤抖。
除了气愤,他更担心,把冷老和冷小姐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琅无疆,会不会当场暴走。
“天府拍卖行,卖身葬祖父。”
琅无疆慢慢起身,看着殡仪馆外面昏沉沉的天空,声音中不见半点火气,但是琅无疆身上不时溢出的丝丝冷意,却让铁手如坠冰窟。
铁手知道,这一次将军,动了*机。
琅无疆神色冰冷地走出殡仪馆,滔天的*意透体而出,所过之处,枫叶迅速枯萎飘落,猩红如血。
天府拍卖行。
名字虽然大气,但是在天府之地连前三都排不上。
平日里,更是门可罗雀。
若非他们及时改变经营策略,专做小而精、且针对性极强小型拍卖会,勉强挽回颓势,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而今天,平日里门前车辆无几的天府拍卖行,却豪车云集,权贵如云。
只因为,今天要拍卖的是天之骄女——冷半缘。
曾经有人,如此评价冷半缘:其美,翩若惊鸿,倾国倾城;其才,学富五车,横压同代。
想及冷半缘的才貌和遭遇,有人感叹,有人唏嘘,但更多的却是暗自擦拳磨掌,静待拍卖开始。
也正是如此,琅无疆和福伯的出现,才会格外引人注意。
一个戎装染血、眼睛微红,一个衣衫破烂、鼻青脸肿。
两人跟这富丽堂皇、高贵典雅的环境一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不是要饭的地方,出去。”
一个负责招待金主的旗袍女子,摇曳上前,颐指气使地呵斥道。
“要饭?我的饭,你们还给不起。”琅无疆面无表情地扫了旗袍女子一眼。
“放肆!”旗袍女子一脸惊怒,满脸厌恶地指着门口呵斥道:“自己滚出去,你还能完好无损,否则,你会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梁经理,你别着急赶人啊!说不定人家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呢?”
就在旗袍女子打算叫保安的功夫,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幸灾乐祸地说道。
“对,对,对。说不准还真是。我家老豆成天叫我低调低调,说真正的高人都大隐于市,越是不起眼的人,就越不能小瞧。这两位弄不好可是丐帮长老,你可不能冒犯。”
“你们这是什么破论调,都要被熏死了,还丐帮长老,狗屎长老吧!”
第3章
门口附近的几个男女,阴阳怪气的不说,更有一个女子捂着鼻子连连后退,好似琅无疆他们身上有屎似的。
“放肆!”
落后一步的铁手,怒喝间,眼底凶光暴涨,爆裂的*气,如潮似水。
若非将军带着他们在前线奋不顾身、浴血*敌,哪来后方的太平盛世。
这些安享繁华的东西,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对将军百般羞辱。
真是罪该万死。
念头翻滚间,铁手就想要生撕了这些混蛋。
“退下,这些人不配让你染血。”
琅无疆一声轻喝,铁手连忙低头,收敛*意,退到琅无疆身后。
“装,接着装。真是的,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拿这一套唬人,真是笑死个人。”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身破烂戎装,弄上点鸡血狗血,就跑这来*,你以为你是绝代战神琅居胥吗?”
“说不定人家还真把自己当琅居胥了,哈哈哈……”
琅无疆的克制,非但没有让这些人收敛,反而越发肆无忌惮,甚至那旗袍女子,还拿出对讲机,让保安把琅无疆他们扔出去。
砰!
就在这时,会场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推开。
紧接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兵,踩着令人心颤的步伐,快步走进会场,分列两行。
一身着墨色制服的中年人,快步走到琅无疆近前,面容肃穆,立正敬礼。
轰!
轰!
轰!
伴随着陡然轰动全城的礼炮声,中年人手捧册封书,庄严而郑重地说道:“国主亲令,军部联名,于2020年9月1日19时,册封琅居胥少帅为镇南侯,统军三十万,赐亲兵卫队组建之权,钳制南疆军政两界,代天牧疆。”
同一时间,帝国九州三十六府,尽皆礼炮轰鸣,亿万大屏幕,尽皆滚动出十一个大字——琅居胥封镇南侯,代天牧疆。
窗外,礼炮轰鸣,烟花满天。
屋内,寂如鬼蜮,静寂无声。
站在一侧的福伯,扭头看向殡仪馆的方向,嘴唇轻颤,无声呢喃。
万众瞩目之下,琅无疆立正敬礼,身如泰岳,声若奔雷,“本侯,受封!”
琅居胥。
镇南侯,钳制军政两界,代天牧疆。
伴随着这个响彻全国、威震海外的名字,跟眼前这个青年重叠在一起,一道道彻骨的寒意,从众人背后升起。
半百不出侯,百年不封王。
在帝国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五十岁以下的侯爷,帝国五十年来,也从未封过一个军候,这是继建国之后,帝国要再出一位王爷了吗?
不,他已经是一个王爷了。
在帝国,非王不可有亲兵。
今天,国主赐亲兵卫队组建之权,就是再告诉所有人,琅无疆是非王之王,封王之日,指日可待。
念头翻滚间,先前对琅无疆冷嘲热讽的几个人,再也绷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面无血色。
中年人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侯爷,国主亲令,辱侯爷者,皆可*。属下愿付犬马之劳。”
咔咔……
伴随着中年人的话音,两列卫兵尽皆放平枪口。
*意如潮,令人胆颤心惊。
先前跪地之人,更是亡魂大冒,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侯爷饶命。”
“侯爷,我狗眼不识泰山,求求您,饶了我这条*吧!”
“侯爷,我嘴贱,我该死,求求您开恩。”
一时间,会场里面哭天喊地,哀嚎遍野,响亮的耳光声,跟礼炮声交相辉映。
前后反转之大,令人嗔目结舌。
“本侯本不欲与你等计较,但你等辱我军威袍泽,罚你等每人捐款千万,抚恤军烈家属,可有异议?”琅无疆声音平缓,不见半点波动,但是言语间不经意溢出的威压,却让众人心肝发颤,难以呼吸。
“愿意,我们愿意。”
“侯爷仁慈,军烈尽皆保国安疆的英雄,我愿意捐两千万。”
“侯爷仁慈,我也愿意,我愿每年捐款一千万,并且名下产业,优先录用军烈家属和退役老兵。”
仁慈?
这镇南侯,可是立下百座京观的*人魔王,你们竟然说他仁慈。
脑子没坑吧?
看着磕头如捣蒜、欢天喜地的众人,中年人嘴角一抽,恨不得敲开这些混蛋的脑壳,看看他们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可紧接着,一道锋锐的目光扫来,中年人顿时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讨好地朝着琅无疆拱了拱手,“侯爷心胸宽广,小人佩服。此番小人还有要事,不敢耽搁,还请侯爷见谅。”
“这次麻烦大人了。日后,大人若有闲暇,可来南疆饮酒喝茶,欣赏秀丽风光。”琅无疆拱手道。
秀丽风光?
中年人身子一僵,南疆京观累累,何来秀丽一说?
恐怕到时候茶水没喝到,自己反被吓出心脏病来了。
念头翻滚间,中年人连忙告辞,生怕琅无疆非要他去看看那些“秀丽”的京观。
中年人走到门口,好似想起什么来一般,连忙转身,森然的目光扫过全场,“今日之事,如果有人胆敢泄露半句,*无赦!”
说完,中年人讨好地对着琅无疆笑了笑,然后连忙转身,带着战兵匆匆而去。
其实不用他说,也没人敢说出去。
第一战神琅无疆,帝国之人皆知其名,却无人知其生平相貌,这等机密要是泄露出去,与叛国何异?
大门缓缓合拢,所有人的目光,重新集中到琅无疆身上,颤巍巍的,不敢言语。
琅无疆冷漠的目光扫过全场,“你们继续,当本侯不存在。”
“谢侯爷。”
众人闻言连忙道谢,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这才颤颤巍巍地重新坐了回去,努力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僵硬无比。
琅无疆懒得再管他们,只是扶着福伯,朝着最近的座位走去……
呼……
就在这时,一道轻风席卷。
会场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四五个保镖护着一个身着银灰色西装的傲慢青年,昂然直入。
赵家,赵旭东!
若是以往,赵旭东出现,在场的名流富绅,绝对会蜂拥而至,争相讨好。
可今天,绝代战神琅无疆在这,无人敢轻举妄动。
唯独,福伯。
在赵旭东出现的刹那,原本苍老的眸子,陡然绽放出滚滚恨意,翻滚的怒火,好似要将赵旭东活活烧死一般。
老爷身死时的戏虐,分食冷氏集团时的猖狂,查封冷家别墅时的得意……
这一个个画面,不断在其眼前呈现,哪怕姑爷早有叮嘱,他依旧恨不得豁出去这条命,溅他一脸血。
“福伯,这种人不值得你如此生气。更何况,我心里有数。”
琅无疆慢慢扶着福伯坐下,平缓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难以抑制的怒意。
他此生不负国恩,不负民心,却唯独负了冷爷爷、冷半缘和福伯三人。
赵、武、秦、王。
*他们,太便宜了。
而这个赵旭东,他高中时代的班长,未婚妻曾经最疯狂的追求者,更是其中之最。
“哪来的脏东西,怎么跑这要饭来了?”
察觉到琅无疆和福伯的目光,赵旭东嫌弃地扫了琅无疆和福伯一眼,扭头对着须发花白的拍卖师孙正林喝斥道:“你们怎么做事的?这种脏东西,也往里面放,你们拍卖行还想不想开了!”
“嘶……”
刹那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个被惊得面无血色。
那……
那可是镇南侯和他的长辈。
他赵家虽是枫城豪门,但是比起镇南侯来,却差之万里。
他怎么敢?
铁手怒预发狂,却没有出手。
因为眼前这个人,想死都难。
“班长,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琅无疆上前一步,语气平缓,不见喜怒,好似老同学骤然相遇时的寒暄。
然而,这句话,落在那些权贵名流耳中,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一些心思聪敏之辈,开始后悔出现在这。
“是你?”
认出琅无疆的赵旭东,脸色陡然变得嫉妒而恼恨。
他自问身份、相貌、学识,都无可挑剔,可冷半缘偏偏看上了这个有娘生没爹养、比他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小畜生。
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可现在……
想及被他一手摧毁的冷家和即将开始的拍卖,再看看衣衫破烂染血的琅无疆,赵旭东不禁得意大笑。
“好笑,真是好笑。琅无疆,现在冷家都没了,你竟然还敢回来?”
第4章
琅无疆?
冷家?
这两个词结合到一起,让人本能想到了五年前,震惊整个枫城的大事。
仅在四大豪门之下、后继无男丁的冷家家主冷云山,为防产业旁落,将才貌无双的孙女冷半缘,许配给了干孙子琅无疆。
谁想,订婚当日,琅无疆不告而别。
冷家颜面丢尽,冷半缘也成了枫城最大的笑话。
五年来,琅无疆杳无音讯,不单单是旁人,就算是覆灭冷家的四大家族,都把琅无疆忘到了脑后。
可现在,琅无疆出现了。
还是以绝代战神、镇南侯琅居胥的身份出现。
琅无疆和琅居胥,居然是同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如遭雷劈,呆愣当场。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堂堂镇南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今天的拍卖会,只有一件物品……不,是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琅无疆的未婚妻——冷半缘。
未婚妻被拍卖,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不来?
众人心神俱震间,陡然意识到,天府之地的天,要变了。
于琅无疆冷漠的目光中,他们好似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累累京观。
这一刻,他们无比懊恼,为什么明知没有机会,还按捺不住色心,跑到这来。
这一刻,他们也无比庆幸,庆幸自己不够强,没有资格跟赵旭东竞争,更没有资格参与那场分割冷氏集团的盛宴。
否则……
等待他们的,恐怕就是那由自己和家人,堆就的京观。
“为什么不敢?这里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火海?”
琅无疆语气淡然,完全没有把赵旭东的威胁,放在心上。
“好胆!”赵旭东脸色陡然一沉,随即冷笑道:“你来这,是为了冷半缘吧?竞拍底价1000万,你一个穷当兵的,有吗?”
穷当兵的?
作死啊!
勉强回神的众人,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放眼整个国家,有谁敢如此羞辱镇南侯?
放眼九州大地,又有谁不知,镇南侯功勋卓著,单单封赏,就足以富甲天下?
“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言语间,琅无疆手腕一翻,掏出来一张白色的卡片。
白卡。
朴实无华。
乍一看,并不起眼。
但是,卡身翻转间,虚空中便成呈现出一片片山川大河。
不,那不是山川大河,而是尸山血海,是累累京观。
宛若三维投影,神秘,科幻,绚丽,血腥味十足。
赵旭东先是一惊,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白玉封号卡,专属定制,凌驾于无限至尊黑卡之上,可以卡换命,亦可调动一州之力,此卡之贵重,非功勋盖世之栋梁不可有。
可琅无疆这个穷当兵的,凭什么?
看着戎装染血、一脸冷漠的琅无疆,赵旭东怒极反笑,“好,很好。今天,我给你这个机会。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拍下你的未婚妻,你又能不能走得出这个拍卖行!”
言毕,赵旭东对着拍卖师孙正林一摆手,冷笑道:“开始拍卖!”
拍……拍卖。
孙正林嘴唇一哆嗦,差点当场哭出来。
当着绝代战神、镇南侯琅居胥的面,拍卖人家的未婚妻。
你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可这一刻,任凭他巧舌如簧,也不难以说出半个字。
泄露琅无疆的身份,那可是会死人的!
何止是他,其他权贵名流,也被吓得冷汗直流,两股战战。
他们不知道,镇南侯会怎么收拾赵旭东,但是他们知道,赵旭东完了,赵家也完了。
念头翻滚间,不少人暗暗决定,一离开这,就立马跟赵家断绝往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开始?”眼见孙正林一直没反应,赵旭东顿时勃然大怒。
“我……”
须发花白的孙正林,颤巍巍地看了琅无疆一眼,直到琅无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才深吸一口气,用拍卖锤敲了敲两下,声音发颤地说道:“古有董永卖身葬父,今有冷半缘卖身葬祖父,孝感天地,令人钦佩……”
拍卖师一边说,一边夸冷半缘。
原本还自鸣得意的赵旭东,越听越不对。
我是让你拍卖冷半缘,又不是让你开表彰大会。
你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给老子上眼药吗?
还有,冷半缘人呢?
坐在沙发上,刚刚拿起茶杯的赵旭东,duang的一声,把茶杯顿在了茶几上,“哪来这么多废话,把人带上来。”
“是。”孙正林小心翼翼地看了琅无疆一眼,眼见琅无疆没有制止,这才拍了拍手,“底价一千万,上不封顶,拍卖开始!”
伴随着凄婉清冷的琴声,一道身着月白色修身长裙、五官美到极致的身影,赤足而来。
裙摆轻轻飘扬间,好似奔月的嫦娥,又似哭倒长城的孟姜女。
只是,那双本应迷人、自信的眸子,却是一片死寂。
原本凝脂般白皙的肌肤,也带着些许病态的青灰。
她到底经历了多少折磨?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琅无疆依旧心若刀绞,难受得无法呼吸。
“是不是很难受,很憋屈?”坐在不远处的赵旭东,看向琅无疆的目光,充满了挑衅和得意,“告诉你,在真正的豪门面前,不要说你一个穷当兵的,就算是这个倾国倾城、才压同代的冷半缘,也只不过是一个商品,一个人尽可夫的玩偶。这就是权势,这就是现实!”
说完,赵旭东大手一挥,对着在场的名流富绅,说道:“诸位看到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半缘,枫城第一美女,原本我只是走个过场,**她的锐气。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大家随意出价,出价最高的三个人,自三个月之后开始,每人拥有她一个月。机会难得,大家可要把握住。”
呼……
滔天的*意,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全场。
在场的名流富绅,尽皆被吓得面无血色,噤若寒蝉。
站在拍卖台前的拍卖师,更是差点瘫软在地。
拍卖镇南侯的未婚妻,还要让大家肆意玩弄?
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去想赵家的结局,只想知道,当赵旭东知晓琅无疆的身份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你们都傻了吗?这等美女,平日里你们想见一面都难,现在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老子出价!”
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价的赵旭东,当场就恼了。
琅无疆强忍着怒气和*意,冷漠道:“既然没人开口,就由我来抛砖引玉如何?我出……一个人头!”
第5章
一个人头?
在场之人,尽皆汗毛倒竖,身心冰凉。
“哈哈哈……人头?你一个穷当兵的,吓唬谁?”
赵旭东张狂大笑,虽然今天这些人异常的表现,让他有点诧异,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大头兵,就算混出点样子,又怎么样?
难不成,他还能比得上镇南侯?
“琅先生,出价一个人头,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成交。”
砰!
伴随着拍卖槌落下,这场拍卖就此盖棺定论。
自孙正林从业四十年来,从未如此急迫过。
赵旭东还没有反应过来,须发花白的孙正林,早已经小跑着来到了琅无疆跟前,将冷半缘卖身葬祖父的契约书,高高举过头顶,颤巍巍地说道:“琅先生,这是冷小姐的契约书,请您收下。”
看着孙正林脸上的冷汗,还有那颤抖不休的胡须,琅无疆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契约书……
呲呲呲……
伴随着纸片飘落,琅无疆缓步走向冷半缘。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每一步,都心如刀绞。
直到站在冷半缘跟前,琅无疆几次抬手,想要把冷半缘拥在怀里,却被冷半缘冷漠死寂的目光,盯得落下。
“半缘,我……”
琅无疆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而冷半缘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好似一个陌生人。
“小姐,姑爷他……”
福伯也跑了过来,想要帮琅无疆解释。
谁想,他刚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愤怒无比的咆哮。
“琅无疆,你想怎么死?”赵旭东声音狠戾,脸庞狰狞如厉鬼。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琅无疆淡漠地扫了赵旭东一眼,道:“铁手。”
“喏。”
铁手宽大的手掌一番,顿时一节带着些许铁质光泽的白骨,落入了拍卖师孙正林掌心。
孙正林低头一看,差点没当场吓瘫了。
这是指骨,还是人的指骨。
“这是湄公国最强王者、三大统帅之一李霸成的指骨,此指骨天下唯一。日后,若有人欺辱你天府拍卖行,你可凭此为信物,换其项上人头。”琅无疆道。
“谢琅先生,谢琅先生。”
孙正林顿时一脸狂喜。
原本他以为此次在劫难逃,谁想最后时来运转,镇南侯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给他这等信物。
这是入了镇南侯的眼了啊!
狂喜间,感受到周围羡慕嫉妒的目光,孙正林连忙把指骨贴身揣好,当场就要就跪下谢恩,却被琅无疆抬手拦下,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至此,琅无疆冷漠的目光,才重新落到赵旭东身上,“现在,钱人两清。”
“钱人两清,好一个钱人两清。”
赵旭东狠戾的目光死死盯着琅无疆,低声嘶吼道:“琅无疆,你以为勾结了天府拍卖行,就能带走冷半缘?我看你是不知死活。”
说着,赵旭东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来人,此人盗窃白玉封号卡,冒充帝国功勋,罪大恶极,给我拿下。”
“是。”
伴随着赵旭东的话音落下,原本负责保护赵旭东的四个保镖,尽皆虎视眈眈地朝着琅无疆围了过去。
琅无疆看着赵旭东,语气淡漠,“无中生有,恶意栽赃,你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霸道?在这枫城,我赵家就是天,就是王,我赵旭东说你是贼,你就是贼。众人听令,此人偷窃帝国功勋白玉封号卡,人赃并获,还不知悔改,给我打断四肢,扭送治安司。”赵旭东。
“是。”
原本还缓缓靠近的保镖,顿时朝着琅无疆扑了过去,个个如狼似虎,出手狠辣,大有一招就将琅无疆打死的架势。
见此,在场的名流富绅,尽皆倒抽一口凉气,作死到这地步,堪称平生仅见。
铁手当场暴怒,刚要出手,就见琅无疆一声冷哼,冰冷的*意化作撼天锤,将四名保镖砸飞,紧接着琅无疆身形一闪,便卡住了赵旭东的脖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快到众人看不清,突然到众人反应不过来。
等他们看清的时候,那四名保镖,早已经飞出去七八米远,“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鲜血喷涌间,便没了声息,而赵旭东更是被琅无疆卡着脖子高高举了起来。
眼睛外凸,两脸充血。
两条腿无力地蹬踹个不停。
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般。
在场之人,尽皆咽了一口唾沫,两股战战。
虽然他们早有预料,但是眼前的画面,还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想象。
而女人们,惊吓过后,更多的却是芳心涌动。
“原本,我还想等安顿好之后,再慢慢找你们算账。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那就先从你开始吧!”言语间,琅无疆淡漠的眸子,慢慢绽放出丝丝血光。
透过那猩红的血色,赵旭东好似看到了尸山血海、累累京观。
想及之前,在白玉封号卡上看到画面,想及绝代战神琅居胥在市井间的传闻,赵旭东猛然想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只是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畜生,一个没落冷家收养的奴才,一个上门女婿,他怎么可能会是镇南王?
这绝不可能。
虽然赵旭东不断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但是这些理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却显得苍白无力。
越想越怕的赵旭东,慌乱嘶吼:“你想干什么?我可是赵家嫡子,未来的继承人!”
“那又如何,不过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家族,也配与我为敌?用你的话来说,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恐怖,什么叫生死不能!”
“害我爷爷,断你双臂。”
“分我产业,断你双腿。”
“辱我挚爱,拔牙断舌。”
琅无疆的声音冰冷刺骨,双目冷漠无情,丝丝缕缕的血光,若是魔神附体。
他话语更好似带着魔咒一般,每说一句,赵旭东就遭受一种惩罚。
好似无形之中,有凶神亲自操刀,让人毛骨悚然,亡魂大冒。
尤其是那接连不断的皮肉炸裂声,更是把一些胆小的人吓得昏死过去。
“此乃利息。我会让你看着,你所依仗的一切,化为乌有,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琅无疆眼睛微微一眯,甩手就把吓破胆的赵旭东扔在了地上,随即冷声喝道:“传我令,赵旭东,嚣张跋扈,目无王法,囚于兽笼,置于赵家门口,我要让他救无可救、七日不死。另,手书一封,让枫城赵家,不分男女,无论老幼,于五日之后,披麻戴孝,跪地而行,为我爷爷送殡!”
“是!”
铁手沉声领命,拖着被昏死过去的赵旭东,走了出去。
看着如同垃圾一般被拖走的赵旭东,在场的权贵倒抽凉气间,尽皆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哪怕这些针对的是赵家,他们依旧有种濒临死亡的恐慌和窒息。
赵家完了。
枫城的天,要变了。
第6章
东郊,冷家别墅。
琅无疆下车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愧疚心疼地看着冷半缘,把一串钥匙递了过去,“半缘,这是咱家的钥匙,我已经让人拿回来了。”
冷半缘冷漠地看着琅无疆,良久之后,才把钥匙接了过去。
琅无疆见状,嘴角稍稍绽放出些许笑容。
冷半缘肯接,就有缓和的余地,就有补偿的机会。
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办。
只是,冷半缘并没有上前撕下封条,更没有去开门,而死死盯着那两张封条,攥着钥匙的手越来越紧,甚至刺破手心,滴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落。
“半缘……”琅无疆心疼地去扯冷半缘的手,却不小心把冷半缘扯了一个踉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半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对不起?”
冷半缘突然扭过头来,秀发飞扬间,原本死寂的眸子,陡然变得冰冷而痛恨,“你跟我说对不起?”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这一下,琅无疆更慌了。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忘记了怎么跟女人相处,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场面。
站在一侧的铁手,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冷半缘好似没有听到琅无疆的话一般,兀自对着琅无疆大声咆哮,“琅无疆,当年,你不告而别,偷偷跑去参军,我不怪你;你让冷家脸面丢尽,让我成为枫城的笑话,我也不怪你;甚至,五年来,你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我依旧没有怪你!可是我问你,爷爷被人害死的时候,你在哪?爷爷的心血,被人当成鱼肉一样分食殆尽的时候,你在哪?我被逼走投无路,不得不卖身葬爷爷的时候,你又在哪?”
“我……我在南疆服役。”
这几个往日里,让琅无疆倍感自豪的字眼,这一刻却让他难以说出口。
看着冷半缘越来越冷的目光,琅无疆心慌地连忙解释,“半缘,之前是我不对。你放心,现在我回来了,我会帮爷爷报仇雪恨,我会让那些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我更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报仇雪恨?呵呵,报了仇,爷爷能活过来吗?还保护我,不受半点伤害?呵呵,晚了,晚了,呵呵呵……”
冷半缘陡然悲恸冷笑,踉跄后退,裙摆逆风飞扬间,滴滴冰冷而近乎绝望的泪水,在脸庞滑落。
凄美,绝望。
宛若,即将破碎的水晶花。
“半缘,你……你怎么了?”
看到冷半缘这般模样,琅无疆顿时心如刀绞,尤其是冷半缘越发青灰的脸色,还有冷半缘身上越发渗人的凉意,让琅无疆有些心慌。
慌得不知所措。
慌得无所适从。
慌得琅无疆顾不上冷半缘会不会更生气,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冷半缘摇摇欲坠的娇躯。
然而,琅无疆的手,刚碰到冷半缘的身子,就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哆嗦。
凉,太凉了。
凉得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块寒冰,几乎瞬间,就能把人给冻僵掉。
这样的温度,换成常人早不知道死多少次。
可冷半缘,却还保持着正常人应有的活力,只是痛苦得不成样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下,福伯也绷不住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绝望得好似天地塌陷。
“福伯,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半缘怎么会变成这样?”琅无疆一下子急了。
“姑爷,我也不知道,小姐之前一直好好的。平日里,连感冒发烧都很少。姑爷,赶紧送小姐去医院,这病太吓人了……”福伯急道。
“这不是病,是毒!”
抱着冷半缘的琅无疆,衣衫无风自动,眼睛微微眯起间,血光翻滚,浓重的*气更是如同狼烟翻滚而上。
就这,还是琅无疆拼命克制的结果。
若非担心*气外泄,伤到冷半缘,恐怕这一刻,别墅门口早已经化作森罗地狱。
“将军,我这就去平了赵家!”
刚刚赶回的铁手,看到这一幕,顿时两眼喷火。
“站住!”
琅无疆强忍着心底的*意,一边运功压制冷半缘体内的寒意,一边呵斥道:“做事之前,动动脑子。就凭一个小小的赵家,能有这种奇毒?”
“将军,你的意思是,赵家乃至四大家族,只是别人手里的刀,幕后黑手另有其人?”铁柱。
“你说呢?”琅无疆的声音冷厉无比,就好似裹着冰渣子一般,寒气肆意,“让暗网全力出手,如果枫城人手不够,我准许你动用天府之地所有人手,如果还不够,就整个南疆,务必给我查一个水落石出!”
“是。”
铁手转身就走。
“慢着。”
铁手刚刚转身,就被琅无疆喊住了。
“将军……”
铁手面露疑惑。
“传本侯令,让人去帝都,请迟百毒南下,24小时内,赶到枫城,为半缘解毒。”琅无疆。
“是。”
这一次,铁手无比郑重。
私下场合,琅无疆很少动用军令。
更何况,这一次,还是用镇南侯的身份下令。
镇南侯第一道军令,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其24小时之内赶到。
“姑爷……”铁手离开之后,慢慢回过神来的福伯,有些担心、又有些期待地问道:“你说的那个迟百毒,是不是有着百毒圣手之称的迟百毒迟老先生?”
福伯虽然不是医道中人,但是也听说过百毒圣手迟百毒的大名。
尤其是其“救一人、*一人”的规矩,更是让人心肝发颤。
“嗯。”琅无疆点了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姑爷,那位大人物,可是从未离开过帝都半步,据说除了当今国主,哪怕是皇亲国戚想要求医,也得亲自登门。我们这样,人家怎么会同意?”福伯惊呼间,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福伯,你放心吧!我请他,他肯定来。”说到这,琅无疆对着福伯笑了笑。
“姑爷,你……你没骗我?”看着琅无疆笃定地样子,福伯有些紧张,有些期盼,甚至声音都开始发颤。
“没有。”琅无疆摇头。
“你……真没骗我?”福伯声音发颤。
“没有。”琅无疆。
“姑爷,你可不能骗我,可不能骗我。”
福伯捂着脸慢慢蹲了下来去,浊泪顺着指缝不断往外涌。
老爷被害身亡时,他没有哭。
冷氏集团被分食一空时,他也没有哭。
小姐不知所踪、卑鄙卖身葬祖父时,他依旧没有哭。
可现在,他忍不住了。
不是脆弱。
而是不断绝望之后,面对希望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的解脱。
“不骗你,永远都不会。”琅无疆虎躯微颤,喉咙一阵发堵。
当年,他被*手追*,重伤垂死,是冷远山冷老爷子,给了他第二条命,而身为管家、一生无后的福伯,更是待他视如己出。
在他心里,冷老爷子,就是他的爷爷。
而福伯,就是他的义父。
他绝不会欺骗自己的父亲。
第7章
“狂妄!”
“该死!”
“废物!”
赵家庄园门口,一个被简易墙围起来的圈子里面,不时发出阵阵愤怒至极的咆哮。
平日里气度非凡的赵家家主赵山林,看着兽笼里的儿子,脸庞扭曲得不成样子。
半个多小时了,他们用尽了各种办法,非但没有救出赵旭东,反而害得赵旭东频遭电击,只剩下了半口气。
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看看几个被电成黑炭、丢了半条命的人影,再看看躲在远处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的下人们,一路往回走的赵山林,咆哮不断。
身形消瘦、须发灰白的赵管家,目光狠戾地扫视了一圈,“谁能救出少爷,赏金百万,若是明天天亮之前,还救不出少爷,你们就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吧!”
说完,老管家也不去看那些如丧考妣的下人,快跑几步,追上了家主赵山林,“老爷,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俗话说,猛龙不过江。更何况,夫人离开之前,叮嘱过……”
啪!
老管家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赵山林一巴掌抽在了脸上,“夫人?老东西,你搞清楚,我才是赵家的家主!”
“家主,我不是那个意思……”
被嘴角流血的赵管家,低着头,目光闪烁,有些不以为然。
“老东西,我管你什么意思!你现在就去喊人,我不管他是谁,我也不管他有什么身份,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赵山林厉声吼道。
“是。”老管家连忙点头,扭头就往外走。
“等一下。”赵山林突然喊住了老管家,“去请刘天刚,让他出手。”
刘天刚!
那个喜怒无常的色魔屠夫?
老管家顿时脸色一变,佝偻的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这一刻,他对那个废了少爷的人,恨到了极点。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面对那个屠夫?
“不行,得赶紧通知主母,否则任由家主和刘屠夫胡来,将会影响到赵家大计。”
念头翻滚间,老管家连忙加快了脚步。
……
东郊,冷家别墅。
琅无疆看着昏睡过去的冷半缘,满脸疼惜。
直到琅无疆给冷半缘盖好被子,关门出来,一直等在大厅的铁手,这才拧着眉头小声汇报道:“将军,赵家有点……特别。”
“怎么说?”看着铁手扭曲古怪的脸庞,琅无疆不禁有些好奇。
“赵家主母林凤娇不在枫城,常年在外奔波……”说到这里,铁手闭上了嘴巴,一副等着琅无疆追问的架势。
“铁手,我觉得你突破在即,需要好好磨练一下。”眼见铁手竟然在自己面前卖起了关子,琅无疆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慢慢绽放出些许温和的笑意。
“突破?”
铁手顿时头皮一麻,他前几天刚刚在战场上突破,怎么可能又要突破?
将军这是要收拾自己啊!
看着琅无疆嘴角越来越浓的笑意,铁手连忙弯腰低头,从心而言,“将军,我错了。”
“嗯?”琅无疆嘴角上翘,“哪里错了?”
“我……”看着琅无疆脸上越发‘温和’的笑意,铁手哪里还敢啰嗦半句,连忙竹筒倒豆子般,把暗网刚发来的消息说了出来,“赵山林生性粗暴鲁莽,十年前,曾一度导致赵家陷入绝境。危难之际,赵家主母林凤娇力挽狂澜,让赵家重获新生。从那时起,林凤娇便开始执掌赵家大权,除却家族祭祀和一些琐碎的小事,赵山林在赵家根本没有多少话语权。而且,此次赵家主母林凤娇,并非真的离开了枫城,而是兜了一圈,带着人和特种钢材的样品,去了天府重工。”
“牝鸡牡鸣、暗度陈仓吗?这林凤娇倒是打得好盘算。”琅无疆眼睛微微一眯,道。
“将军,我们要不要直接派人,把他们给……”铁手眼底凶光闪烁间,比了一个砍*的手势。
“不用,暂时让他们多得意一会儿。”琅无疆摇了摇头,道:“盯紧赵家,如果不出意外,赵家家主有可能亲自下场。人家兴师动众而来,我们怎么能让人家扫兴而归?”
言语间,琅无疆看向门口的方向,目光慢慢变冷。
“是。”
……
轰……
轰轰……
沉闷的马达声,撕破了别墅区的宁静。
一辆黑色宾利,带着八辆越野车,呼啸而至。
紧接着,所有车辆齐齐调转车头,刺目灯光,将冷家别墅照得亮如白昼。
一个身着黑色唐装的中年人,在一群凶狠恶煞的保镖们拱卫下,背对着灯光,缓步走进了冷家别墅。
站在琅无疆身后的福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赵家家主——赵山林。
“我儿子,是你打的?”
赵山林那双金鱼眼,死死盯着琅无疆,凶狠暴虐,*气四溢。
福伯顿时心里一慌,本能地就想让琅无疆带着冷半缘跑。
但是紧接着,福伯就是脸色一变,变得激动,变得兴奋,还带着些许无法控制的颤抖。
姑爷,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人人嘲讽、忍气吞声的上门女婿。
现在的姑爷,是琅居胥,是绝代战神,是南疆军政两界、代天牧疆的镇南侯!
区区一个赵家,就算把他屠了,又如何?
福伯紧紧盯着赵山林,兴奋地浑身发颤,兴奋地想要大声嘶吼,兴奋地想要告诉老爷,你没看走眼,冷家有救了,仇能报了,冷家将会浮云直上,俯视枫城,俯视天府之地,更能俯览整个南疆。
“咳咳……”
福伯激动地咳嗽了两声,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他不但要将这一幕拍下来,还要将冷家日后的变化拍下来,等老爷下葬之日,烧给老爷,让老爷在天之灵,也高兴高兴。
“没错。”
琅无疆蹲坐在椅子上,波澜不惊地看着赵山林,哪怕后面刺目的车灯,都不能影响他分毫。
“你就是那个有妈生没爹养的小畜生——琅无疆?”赵山林再问。
“放肆!”
铁手一步上前,沉声怒吼,爆裂的*意,如同潮水一般,朝着赵山林他们涌去。
赵山林顿时脸色一变,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好似,铁手不是人类,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朝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退下。”
琅无疆淡漠开口,铁手立马低头后退,温顺得就如同小猫。
“我回来报仇,你有意见?”琅无疆淡漠的目光落在赵山林身上,就好似高坐金銮殿,俯视臣子的帝王。
这种感觉,让赵山林很不爽。
尤其是,一想到自己被断牙拔舌、打断四肢的儿子,愤怒火焰顿时将他仅有的理智焚烧一空,原本还算俊朗、气度非凡的脸庞,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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