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给人贩子10年后,男友重金赎我,我却不知将掉进另一魔窟

被卖给人贩子10年后,男友重金赎我,我却不知将掉进另一魔窟

首页角色扮演剑影凡尘更新时间:2024-04-27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苏浥 | 禁止转载

1

乐轩坊成为京城最受欢迎的青楼,来往才子贵人纷纭,皆因这里有倾国倾城的玉尘姑娘,以及惊才绝艳的阿暄姑娘。前者一见销魂,后者一听牵肠。

艳名甲天下,才绝两相映,便是形容我和阿暄的。

我倚在贵妃榻上,青丝如瀑布垂下,左耳上的那只珍珠耳坠贴在颊上,酥痒难耐,我伸手拨开,青丝摇曳。

紫金香炉里吐出一个又一个香圈,香圈在半空中缓慢散开,化成雾,缭绕在屋子里。我看得入神了,楼下阿暄一曲罢了,我昏昏欲睡懒身起来。

小青来叫我,“姑娘,该梳妆了,快到您出场了。”

我慵懒地起身,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小青为我梳妆。渐渐地,瀑布般的青丝被挽起,雪白的唇变得红润,唯有那对眸子,不失本色,眼珠子像玻璃做的,闪着冷光,将一切都倒映出来。

小青说:“姑娘这双眼睛太冷了,怕得人不敢靠近。”

我笑了一笑,“傻孩子,太容易被驯服的女人是勾不起男人兴趣的。当我在他们身下娇喘、求饶,这种反差感还不爽死他们?”

还未开苞的小青害羞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不过待她再长大些,一切就会变的,她会变得像我一样,再不知害羞为何物。

我问她:“怎么阿暄今晚只弹一曲?”

小青说:“听说是状元爷慕名而来,想与阿暄姑娘见上一面……”

“阿暄从不见客的。”不待她说完,我胸有成竹地说。

“是呀”,小青说,“可阿暄姑娘偏偏留了那位状元爷呢!”

半合的窗户被风彻底吹开,帘子不安分地高高扬起,我拿起剪刀,将那帘子剪得破碎。

小青为我描妆的手僵在半空,惊疑不定地看着我。我扶了扶松散的发髻,冲她一笑,“告诉妈妈,我今晚休息。”

小青仍看着我,踌躇着不去,我厉声说:“难道我连这个面子也没有吗?”

小青身子颤了一下,吓得忙去了。

我换上一件紫色束腰流仙裙,外披透明薄纱,雪白光滑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我知道,朦朦胧胧的东西最是勾人,若一下子看得真切了,反倒没有趣味。

我扭着细腰,款步至阿暄房门前,便听到里面琴音袅袅。我是琴艺不佳,但阿暄的琴声我总听得明明白白,她动了真情,情意化作节节音阶,弥漫开来。

我掀开她门前的竹帘,满室清香迎面而来,这是属于阿暄的味道,可此刻亦夹杂着男子的体香。

我还未说话,嘴角先勾起,这是我精心设计过的微笑,多一分太媚,少一分意浅。我看见那状元爷的眼神发直了,虽然只短短一刹,他便找回仪态。我听见阿暄的琴声乱了,再静不下来。

“这位想必是玉尘姑娘?”状元爷岳仲问我。

我装作惊讶,“状元爷好眼力!”

他便说出我意料之中的话:“姑娘的相貌,天下无双!”

“爷谬赞了,玉尘不过有几分姿色,难登大雅之堂,否则您进乐轩坊,怎只见阿暄?”我挨着他坐下,手肘有意无意地触碰他。

岳仲立时说:“只怕姑娘不愿见我等凡夫俗子。”

我为他倒一杯酒,“爷若不嫌弃,让玉尘为您抚奏一曲如何?”我眼睛看向阿暄,她脸上蒙着轻纱,不知是何神情。

“请!”岳仲站起身来,请我上座,全忘了还有一位才女阿暄。

我冲阿暄一笑,红唇靠近她耳边,眼睛看向岳仲,轻声笑说:“你看上的状元,也不过如此。”

阿暄不理会我,她起身让座,坐到岳仲身旁,才子才女的模样,竟格外登对。我痛恨这样的登对,烦躁的心情对弹琴毫无益处,本就平庸的琴技,更不堪入耳起来。

可谁在乎呢?长成我这般石破天惊的美貌,谁还在乎我有没有才华?

岳仲显然不在乎,他在我胡乱弹完一曲后,拍手叫好。

烛火摇曳下,三人的戏开场了,到底是戏假情真,抑或是真戏假情?且娓娓道来,像深埋地底的老酒开坛了,酒香缓缓四散。

岳仲走后,我得意地向阿暄笑,她说:“放过他吧。”

我像听到一个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那般笑起来,“且看是谁不放过谁,他如今已为我神魂颠倒,只怕赶也赶不走呢!”

阿暄又说:“那便放过我。”

我将满桌珍肴挥落,碟子杯子破碎的声音也悦耳动听。我扯下阿暄的面纱,她苍白的脸完全暴露在我眼前,鲜红的胎记狰狞地布在她左脸颊上。我用手指戳了一戳那胎记,又戳了一戳,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堪与怨恨,她恨我,哈哈哈!她恨我!

“阿暄,天下男子都一样好色,只有我不在乎你的脸,只有我爱你!”我不知为何,掉下泪来。

她转过脸去不看我,哪怕连天底下最不世俗的阿暄,也承受不起我的爱。她说:“他是不同的。”

“好一个他不同!”我走出房门,又回过头去看她,她的背影纤弱而倔强,“那我们就来赌一赌,看他最终会爬上谁的床!”

我回到房里,对镜卸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挺翘的直鼻,饱满的水唇,美得无懈可击。这场赌博,我稳操胜券!我得意地笑起来,可镜子里的我却露出哀伤的神色。

我一挥手,将铜镜打落。

2

他又来了。

我坐在他身侧,为他倒酒,阿暄抚琴,他听得专注。他虽也为我的琴音叫好,但我知道那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他真心喜爱阿暄的才华,他真的懂得阿暄的才华,他亦真能与阿暄谈天说地。

我望着他的侧脸,刀削般工整,鼻子挺拔而不失柔情,朗目薄唇,恰到好处,他若做了小倌,定然当得头牌。

我不禁觉得好笑。

他问我:“笑什么?”

我笑说:“你这副模样,若落入风场,不知惹得多少人为你一掷千金呢!”

“好啊,你竟取笑我!”他来挠我痒,我其实不怕痒,但我俩笑作一团,笑声掩盖了阿暄的琴音。

烛火摇曳,一瞬一刻。

我想起与阿暄初见,她双亲已亡,凡尘中孤身漂泊,来到乐轩坊。一身素服,抱一把长琴,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晔晔闪着光辉。我猛地为那光辉倾倒,像被人扼住脖子般无法呼吸。我的眼睛被她吸引住,从此已随她去了,再不是我的。我原以为那样不染一尘的眼睛,是孩子的专属,可现在它们嵌在阿暄脸上,摄人心魄。

即便后来她摘下面纱,脸上醒目的红胎记令妈妈倒吸一口凉气,可我已不在乎,我的魂魄已附在她的身上。她不该是这里的人,这里是人性极为肮脏的地方,人人都放纵自己的*,放纵自己的丑陋。我想带她走,可越是紧逼,她便越厌恶我。我真不知情爱是怎么一回事,它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却又让另一个人不爱那个人。

我不与她谈情时,她便不那么排斥我,她与我说起她的身世,她父亲在世时是一家私塾的教书先生,家里虽不富裕,却也其乐融融。那也难怪,养得阿暄一身书香气。

她问我从哪里来,我却答不上来。我从哪里来?我仿佛天生就在乐轩坊,没有父母。

我告诉她,“我是孤儿,自小在乐轩坊长大。”

在红尘中打滚久了,将世事看得八九不离十,最知多情是人,薄情亦是人,空有一副脱俗皮囊,可仍是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

谁不是?阿暄不是。我知道,她若爱上一个人,风里雨里,贫穷潦倒,她都随他去。可惜这么好的女子,她不爱我。

阿暄像是心疼我的遭遇,待我格外体贴,她日日教我念书,教我抚琴,与我赏月,与我共卧……她一颗心放在我身上,多年来,陪伴她的只有我,陪伴我的也只有她。可这一切的温馨,皆在那名叫岳仲的人出现后停止了。

外面的喧嚷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推开窗户去看,天已完全黑了,乐轩坊又热闹起来。

小青在点蜡烛,我问她:“外面怎么了?”小青茫然地摇头,“我一直在房里呢。”

我原不想理会,可心悬在半空,隐隐不安,仿佛在喧嚷声中听到阿暄的声音。我迈步出门,一眼看见一身雪白衣裳的阿暄,她挺立在人群中,出淤泥而不染。那京城首富王世仁的儿子王小祖向她步步紧逼,她也不得已步步紧退。妈妈在当中要拦,却被王小祖的手下架开,只听那王小祖淫笑几声,“平日里故作神秘,今日本小爷非要见见庐山真面目不可!”

我原要上前阻止,可转念一想,让她见识见识男子的猥琐淫荡也好,便抱手倚在门边,注视着外面的举动。

王小祖终于逼得阿暄无路可退,她将琴挡在身前,不让王小祖侵犯她。那双清亮的眼眸透出柔弱,我心疼起来,再无法袖手旁观了,这时王小祖的手已抓住面纱,一把扯了下来。

喧嚷的乐轩坊忽而安静下来,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王小祖脸上再没有调笑,他气呼呼地摔下面纱,带着被欺骗的愤怒,“丑女!”他恨恨地吐一口唾沫。

阿暄弯下腰去捡面纱,拂了拂尘,又戴回自己脸上。我一个箭步冲出,一把扯下她的面纱,让她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下。她终于怒了,她瞪住我,含着泪光。我笑说:“你气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在骂你!”

我转身与王小祖面对面,他垂涎着我,那双绿豆小眼已将我浑身上下看了个遍。我向他一笑,他便呆住,我就打了他一巴掌,用尽全身力气,打得他倒退几步。

我看见王小祖的脸气得涨红,像烤熟了的猪头,“臭婊子!反了你了!”他指挥手下,“给我捉住这烂货!”

然后他回我一个更用力的巴掌,顿时将我打倒在地,可见再颠倒众生的女人,在男人心目中都是没有地位的。王小祖骑在我身上,猪头得意地晃动着,手上不停撕扯我的衣服,哈哈哈!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我又怕他什么?

阿暄要救我,她用琴狠狠地砸在猪头上,那是她最爱的琴。我从未见她如此凶狠,禁不住大笑起来。王小祖竟没晕过去,他还有力气发号施令:“打死她!打死这个丑八怪!”

我不再笑了,我将阿暄护在身下,任那些拳打脚踢都冲着我来。我看见我的血滴落在阿暄苍白的面容上,滴落在她那块红胎记上,与之融为一体。我龇牙咧嘴地笑说:“傻姑娘,你怕什么?真正丑陋的是那些说你丑的人,你何必遮住自己的脸怕见世?”

她哭了,她为我哭了,我真高兴啊,可我身上也真他妈疼啊!那些在我身上耕耘过的男人,在床上信誓旦旦要为我生为我死的男人,为维护他们的人脉,一个个翻脸无情,袖手旁观。

直至他来了。

状元爷在青楼冲冠一怒为妓女,哈哈哈!哈哈哈!我狂笑着,终于支撑不住,笑声戛然而止,昏迷过去。

3

我从不愿意欠人的,他从王小祖的淫威中救下这具身体,我便用这具身体还他。

岳仲在屏风外喝酒,我在屏风内描妆,左眼角还留有淤伤,像青紫色的眼影,倒不会太难看。我为了让这淤伤不那么突兀,在右眼角处亦涂了一般颜色的眼影,面容妩媚动人。

我挑一件抹胸红裙,显出纤细的腰肢与丰满的酥胸,衬得肤色白皙胜雪,蛊惑人心。浓郁的色彩使我容光四射,咄咄逼人。

我轻声靠近岳仲,双手蒙住他的眼睛,胸抵在他的背上蹭动,脸颊贴近他的面,又移向耳后,伸出红舌舔他的耳垂。他的身体僵硬起来,像一块搬不动的石头。

阿暄的琴音袅袅飘来,我笑了笑,远离他,身体就在他眼前扭动起来。说实话,我的舞跳得很差劲,可我的一颦一笑皆牵人心扉。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长处,所以我勾着嘴角,坐到他的腿上,喂他喝一杯酒,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红唇若即若离。他眼神迷离了,飘到好几万丈深的深渊,倏地又飘上来。

我捉起他的手,轻轻一咬他的手指,他受惊了,猛地站起身,将我抛到地上,我错愕了。

他像是要扶我,可手伸了伸,始终没有碰我。我看见他下身被支起,笑着,像蛇一般游去,爬上他的身体,手向下伸去。然而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再一次被抛开。

他已退出门外,模样比我还受惊,他说:“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倒把我问糊涂了,我在干什么?逛青楼不就这等子事吗?他说得倒像是我与众不同了,我格格不入了。

他像是有许多话想对我说,但最终没有,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趴在地上,我的身体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失了效,这岳仲究竟是个什么生物?我只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得不开始承认,他就如阿暄所说,他是不同的,他有情有义,他有一颗真心。可这不同让我害怕,那我究竟还有什么理由阻止阿暄爱他?

阿暄抱着琴上楼来了,经过我房门,走了进来,她将琴放在门边,伸手扶起我。我不知为何,觉得委屈得很,抱住阿暄哭了一场,将她的素服打湿。她没有问岳仲为何匆匆离开,她心里明镜似的,她只是轻抚我的背,像水一样滋润我。

她没有蒙面纱,我将手抚在她脸上,她的脸冷冰冰的,逐渐融化在我的手温下。她笑说:“我怕什么?真正丑陋的是那些说我丑的人,我何必把脸遮住?”

她笑起来好看极了,美得像天上的月亮。我亦笑了,阿暄,你是不是终于愿意接受我对你的好了?

她说:“这眼影真特别。”说着手在我左眼角一按,我疼得叫起来,“这是淤伤!”

我去挠她的痒,她禁不住这个,笑得合不拢嘴。我俩在地上打滚玩笑,好似回到从前那样亲密,但愿一切长长久久。

岳仲在大白天约我与阿暄看雪,他来到我房间叫我时,我正睡得香甜。他一拉开窗帘,我就像个不能见光的鬼那样尖叫起来,仿佛全身皮肉都被烫伤,我眯住眼,好一会儿才能适应刺眼的光亮。我说:“状元爷,妓女也是要睡觉的。”

大约我的话不堪入耳,他脸沉了下来,但又很快笑起来,“与我们去喝酒赏雪吧?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呢!”

“我们?”我伸长了脖子,越过他看向门口,果见阿暄。她也不太清醒,倚在门边打瞌睡。我倒精神起来,笑说:“走吧!”

我不知有多久没看过白天了,四处白茫茫一片,土地已被雪统治了。离开屋子便冷起来,我换上厚厚的棉衣,外披一件桃粉底嵌白边貂裘,手握一只暖手炉。阿暄和岳仲都被我这阵仗吓到,岳仲忍着笑意问我:“有这么冷吗?包成个粽子。”

我看向阿暄,见她不过穿得比平时厚一些,没有我那么夸张,我也笑了,“我怕冷呢。”

我们三人上了马车,马车起伏不定,颠得我难受。我掀开帘子,把头伸出去透气,路上男人无不驻足看我的,我便冲他们妩媚一笑。那些女人也看我,带着鄙夷的目光,交头接耳起来。

有些肮脏的字眼透过冷风传进我耳朵里,我不明白她们有什么资格辱骂我,身体是我自己的,性是全天下人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不是她们指责我的理由。这些女人满嘴仁义道德,无聊至极,难怪留不住自家男人。

我把头缩回马车里,才发现原来马车里的空气最好。

到了环山湖边,方角亭子里早有岳仲的人暖了酒,摆上各色小吃,等待我们入座。我看见湖上蒙了一层烟雾,枯树上堆积着雪,亭檐上亦堆积着雪,花鸟皆绝,只有远处黛山若隐若现。我实在欣赏不来这一片冷色,阿暄和岳仲却诗兴大发,两人作起诗来。

我听得昏昏然,欲喝一杯火辣辣的酒醒神,不料越喝越困倦,点头如捣蒜,我索性在亭子里的长椅躺下了,竟睡得很沉。

4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方角亭子中,我与阿暄皆是布衣素钗,她卧在榻上看书,我趴在她腿上睡觉。旁边有一矮几,放一紫金香炉,袅袅升起一缕烟,四周挡风的竹帘被风吹得晃悠,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地何地……

我打了一个喷嚏,就这样醒来。我见天已黑了,唯有身旁的火炉亮着橙黄色的光,“滋滋”地烧着煤炭。岳仲坐在火炉旁取暖,火光将他的脸蒙上一层颜色。

“阿暄呢?”我问他。

“守了你一个白天,现下赶回乐轩坊去了。”他说。

“怎么不叫醒我?”

“怎么没叫?”岳仲好笑地说,“我怕你睡在这里要着凉,好心去叫你,倒糊里糊涂被你骂一顿。”

我全然没印象,笑问:“我怎么骂你的?”

“总归是些难听的话,让我滚一边儿去。睡觉睡成你这般醒神的,也是少有!”

我只好赔罪,“那是我的错,我怎么赎罪才好?”

我玩笑着,爬上他的身子,向他耳边轻吹一吹风。他忙推开我,仓皇失色,我禁不住大笑起来,这人当真好玩,明明是正人君子,守身如玉,却爱与我这浪荡女子为伍。

他说:“夜深了,回去吧。”

四周比来时更静,静到我听见岳仲的心跳声,在这荒凉的夜里“扑通、扑通、扑通”……

我踏在积雪上,犹如浮在云端,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涌上心头。岳仲扶着我,顺着我的手臂而下,握住了我的手掌,便不再放开。他的手很烫,我整个身体,只有这一只手是热的。

上了马车,他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赎身?”

他的声音自耳旁传来,重重地砸在我心头,我那只被他牵着的手冒了汗,越发与他的手粘在一起。我挣了挣,挣开他的手,我说:“妈妈怎肯放我?”

岳仲急急地说:“若你愿意……”

他话未说完,马车忽然一个大颠簸,我俩东倒西歪,摔了一跤,马车停止不动了。他掀开帘子往外看,只听那车夫颤声说:“爷……怎么办?”

我好奇地透过岳仲身体间的缝隙去看,马车前方站着一排黑衣人,他们将去路挡住,已与岳仲的护卫对持上。己方三人,敌方十人,气势顿时弱了,谁都知道凶多吉少。

这条街来往无人,静悄悄的,月亮隐在乌云中,透出微弱的光芒,冷风刺人皮骨,空中弥漫着一片肃*之气。

忽然,大风吹倒路旁的烂簸箕,“啪”地一声,寒光剑影,双方的人开*了!血是这夜里唯一的颜色。

岳仲回头看我,安抚我,“别怕,没事的,你待在马车里别动。”他对车夫说,“掉头,送姑娘走!”

他跃下马车,拔出贴身的宝剑,大喊一声,冲进血雾中。

车夫调转马车,指挥着马逃跑,大约黑衣人的目标只是岳仲,他下车做了引子,便没人再来追这辆马车。我在这时想起了岳仲的脸,想起他说“若你愿意”,他没把话说完我也猜到下半句是什么。我当然不愿意,但红尘中来一趟,不只有爱情,也有友情。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心里早有岳仲,早把他当做我唯一的朋友。

我可不想这是最后一次与他见面,此时我唯一庆幸的是阿暄不在这里。

我说:“停车!”

车夫说:“姑娘,这时候可不敢停,爷吩咐了要送你离开的……”

我不听他的,拔出他腰间的长剑,纵身跃下快跑的马车,我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滚得我头晕目眩,我低骂一声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那马车跑回我身边,车夫求我,“姑娘,求您跟我走吧?”

我觉得自己的头此刻有好几百斤重,浑身不舒畅,气骂:“放你娘的狗屁!你家爷在前面厮*,生死未卜,你却要一走了之吗?我玉尘一个风尘女子不值一提,却也不愿做这弃友逃生贪生怕死之徒!”

我尽力地往回跑,那车夫被我臭骂一顿,自不服气,跳下车来,扛起我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爷!爷!孙三绝不苟活!”

听了他的话,明明该是很严肃的时刻,我却不禁笑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殉情呢!

我将剑还给孙三,他在前面*出一条血路来,我们离岳仲近了。刀光剑影中的岳仲,脸上斑斑点点是血,看见我们跑回来,百忙之中气骂:“还回来干什么?”

他到我身边护我,我笑说:“我虽不能打,好歹肉身一具,替你挡挡刀挡挡剑还是行的。”

然后我当真见一把剑刺向他后背,我就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唉唉!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也不知这剑究竟是我替他挡掉的,还是因我在才有机会刺来的,若我成了个累赘,那多不好是吧?

我咬着牙,将插入肩膀的剑拔出来,拿着乱砍,毫无章法,全凭一时脑热在撑,竟也砍倒一个黑衣人。可见武艺再高强的人,遇上个胡搅蛮缠的疯子也是无计可施。

直至黑衣人全被打倒,我才松一口气,这气一泄,我顿时恹了,血已染红我大半个身子。我浑浑噩噩,只感觉天旋地转,再一次在岳仲面前昏倒了,但这回是我救的他,我想阿暄一定要爱上如此英勇的我了。

5

从窗帘透出些微弱的光来,房间里静悄悄的,万物都在沉睡,只有一缕熏烟,欢快地窜着。我这时醒来,浑身都酸痛不堪,发现自己裸着上半身,绑着染了血丝的绷带。

阿暄睡在身旁,皱住眉头,梦中也不能安心。我伸手轻轻去抚平那道皱褶,惊醒了她,她睁着那双红肿的眼睛看我,泛出泪光,轻声笑了,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她,看着她,魔怔了似的,在她眼睛印下一吻。

阿暄低着头下床去,背对着我,只看见她披散下来的柔顺的青丝。我真想拿一把梳子为她梳头,不知日后谁有这样的福气。

唉,我好像惹她生气了,我正要向她认错,她转过身来面对我,眼睛里噙着泪水。我吓了一跳,忙想下床拉她,又牵扯到伤口,“哎呦”一声叫出来。

她急切地来看我伤口,见没有出血,又要走远,我忙拉住她,我说:“阿暄,对不起,你别生气……”想想我也是一个砍过人的人,在阿暄面前还跟小鸡似的。

阿暄摇摇头,她笑说:“有一个好消息与你说,岳仲为你赎了身,他将娶你。”(原题:《名妓》作者:苏浥。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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