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大西南千沟万壑间的成昆铁路，一千一百公里，1970年7月1日建成通车，打破了外国人“筑路禁区”的断言，被联合国誉为人类征服自然的“三大奇迹”之一。通车50年来，成昆人战山斗水保畅通，以中国人的智慧和力量，使外国人“十年之后将变为一堆废铁”的预言*，再次创造了征服自然的奇迹，刻写了一部卓绝壮丽的英雄史诗。
龙光友 摄
一 序章
五千年岁月，风云变幻
八万里山河，沧海桑田
崇山峻岭构筑中国“后门”
——大西南怀抱万水千山
石破天惊，滚滚铁轮穿越横断山脉
蛮荒惊梦，声声铁笛唤醒滇蜀山川
铁轨无言穿日贯月
铁龙飞跃追风逐电
踏破三千年禁锢，五十年来负重致远
打破“筑路禁区”，半个世纪磅礴云天
正如一首震撼山河的钢铁史诗
向世界大声宣读复兴中华的铿锵誓言
龙光友 摄
二 茶马古道的梦想
今天，让我们挺立在新时代的车站
抬望洞穿时空的双眼，回眸这
重峦叠嶂中遗留的身影，记忆的画卷
曾几何时，岁月在这里无声消失
时光从这里落下深渊
惊涛骇浪，深峡雷鸣
临渊者望峰息心
石坠崖毁，岩崩峰溃
幸存者闻风丧胆
艰难险阻，消磨多少雄心壮志
关山难越，退却多少英雄好汉
抚膺仰首，试问天下
谁能穿越这“筑路禁区”
谁能跨过这万重天堑
问茫茫苍天，浩浩山野
何年何月
一群群负重涉远的骡马
一群群衣衫褴褛的行人
登崖越谷，履险蹈危
刀风剑雨，饥冻交切
铁蹄磨削，踏碎危岩落石
履穿踵决，跨过悬崖山阙
天梯石门，骡马踟蹰
峭壁飞瀑，肝胆寒彻
绝崖失马蹄
深沟埋骸骨
一堆暗淡的篝火
摇曳着山顶的冷月
一壶堂客送行的老酒
始终是梦中的慰藉
唯有那流霞星辰
听得摇荡远去的马铃
摇开大渡河激浪
摇碎金沙江云崖
摇醒滇西高原浓浓夜色
伴随澜沧飞涛，怒江激流，冰峰雪岭
跨过缺氧无人的山野
“身毒道”上生死未卜
攀越的身影从未消泯
晨曦中穿过天竺梵宇
骄阳下度过古尔邦节
晚霞里浮现地中海的风情
星光下回响波斯湾的音乐
精美的丝绸、精致的竹器、异香的茶叶
从东方崖壁小道
走进西方文明的不眠之夜
远祖先民们啊
每一次行程都是意志的考验
每一次跋涉都是生命的检阅
追求梦想的脚步坚韧不歇
砥砺拓荒，绵绵瓜瓞
揭开西方神秘的面纱
打开中华民族走向世界历史
悲壮灿烂第一页
然而，通达天下的梦想
仍然在时间的山道上踉跄踉跄、趔趄
……
杨蒎 摄
三 穿越“筑路禁区”的先行者
风雨苍黄，俯仰之间，行化如神，乾坤扭转
五星红旗光照神州
索玛花开大小凉山
此时此刻，北京城里一只大手挥动红笔
划过大西南重山绝巘
于是，一队鲜为人知的先行者
悄无声息地跋涉在原始山川……
那是谁，在崖嘴上测望，在岩洞里探险
风雪之夜，饥寒交迫
蜷缩在彝族老乡的羊圈
谁看见，他们迎着寒风在藤梯上攀援
在山谷里乱石中探路，仔细测量、精心计算
架上简陋的水准仪，竖起举轻若重的标杆
透视“魔鬼地域”深处的密码
剖析群峰错列的地质悬念
多少风雨之夜，泥石流擦肩而过
多少次山滚落石，行走在生死边缘
干粮尽，饥饿临，举望山野无人家
山林寻野果，岩缝捧清泉
夜幕降临，满天寒星，熊熊篝火
映照着一张张瘦削的脸
越谷涉渊，登山浮涧
头枕金沙河畔，梦在大渡河边
历时十三年啊，他们的手中展开
大大小小三百多个比选方案
那是劳筋苦骨的双脚从山缝里走出来的道路
还是劳形苦心的双手从心底描绘的图案
他们以中国人的胆略
横穿千百座山峰，跨越无数道天险
他们进出“魔鬼地域”
有的历尽艰辛，一夜白发
有的万死不辞，辛劳成疾
有的壮志未酬，血洒野岭
有的誓愿未了，早逝英年
他们敞开胸怀，捧出
对共和国的赤胆忠诚、无私奉献
杨蒎 摄
四 创造“筑路禁区”的奇迹
历尽世纪风雨，纵览岁月星云
风从东方吹来，山川激荡豪情
千岩竞秀，日丽风清
群峰拥翠，长笛争鸣
“嫦娥”广袖起舞明月，不夜钢城铁流奔腾
彝寨新装喜迎远客，游人欢笑，山水怡情
此时此刻，你能否听到
当年惊天动地的开山炮声，你能否看到
昔日山洞里、峭壁上，开山筑路出生入死的身影
遥想当年，筚路蓝缕，备尝艰辛
共和国领袖们深切关注大西南千山万岭
“成昆路要快修”，*发出“进军”号令
三十多万筑路大军啊，雷霆出动，旗卷风云
西花厅的灯光啊，映照千里成昆
共和国总理*的眉头上凝聚着千思万虑
牵挂着开路人的冷暖安危
那一刻，各路大军云集会战，号声连营
千山万壑铁臂摇，将军白发扑打风雨
山崖峡谷炮声隆，战士衣袖漫卷烟尘
铁掌劈山，千年崖壁轰然洞开
排山倒峡，筑路先锋纵横绝顶
脚踏激流，铁桁钢梁横卧险滩
铁锤起落，万丈深渊飞鸟惊心
深涧断路，炸山填谷建造车站
山湾绝道，巧架长桥抱山通行
寒谷送暖，支铁队伍踊跃同心
还有那，彝族老乡一片深情啊
汇入筑路大军，铁流滚滚……
万古山河开新图，裂石穿云天地惊
惊骇八百里凉山每一座山峰
惊动滇中高原每一片山岭
惊怒那山崖间每一条河流
惊裂那大山深处“地质博物馆”
瓦斯、岩溶、岩爆、砂粉
暗河里的激流翻涌奔腾……
面对大自然的刀光剑影
战士们赴汤蹈火，举首奋臂
在“喊*声”中奋勇挺进
陡然间，隆隆轰响，隧道深处石裂岩崩
此刻，挺立起多少钢铁脊梁
此刻，站立起多少不屈的灵魂
他们擦干悲痛的泪水，掩埋好战友的遗体
再一次冲向那九死一生的险情
有谁顾忌过自己短暂的青春
这是地球深处的殊死较量
这是人和自然的存亡之争
隧道勃然变色，暗河崩溃
汹涌的水浪触目惊心
此刻，堵上去多少血肉之躯
此刻，筑起多少道意志长城
他们与洪流拼死搏击
有谁怜惜过自己年轻的生命
这是地心恐怖的穿越
这是大自然诡异的锢禁
山头赤日炎炎，铄石流金
“火焰洞”里炙烤着战士的血肉身心
黝黑的脸膛大汗如雨，古铜色的身躯铁骨铮铮
在这里，烤焦的是每一块岩石
点燃的却是心中永不泯灭的激情
此时此刻的战士们啊
有谁在眷恋远方的家庭……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
*同志在成昆路上穿山越岭
望见山谷半空忙碌架桥的姿影
不禁赞叹：人民创造了历史啊！
为之自豪而满怀深情
他亲临深山小站，走进繁忙的施工隧道
亲切问候日夜奋战的筑路工人
他激昂地说：
“我们工业交通战线上有两面旗帜
北有大庆，南有成昆。”
建设者们心潮澎湃啊，众心聚力，万丈豪情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狂风吼叫，洪水卷着泥石咆哮狂奔
仿佛天塌地陷，好似末日来临
瞬间，吞噬了工棚营地
刹那间，机械设备无踪无影
此刻，挺起多少坚强的胸膛
此刻，爆发出多少英勇无畏的抗争
残酷无情的泥石流啊
你能卷走山石，横断河流
却无法挡住前赴后继的开路人
一位著名的数学家曾热泪盈眶地说
我能计算每一道难题，但却计算不出
筑路大军对党和人民多少忠诚……
那是年近七旬的彭德怀元帅
在大西南工作的最后光阴
他殚精竭虑，奔忙不停
迈步成昆沿线山崖峻岭
在危石悬挂的山岩旁
在阴冷潮湿的隧道里
一再叮嘱英勇奋战的战士
“安全第一啊，千万小心！”
站在荒坡上烈士墓前，他眼眶湿润，默哀致敬
提议为“三线”筑路烈士修建陵园
饱含对筑路献身者的一片深情
希望烈士告诉后人，将这艰苦创业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
薪火相传，照亮民族复兴的万里征程
半个世纪过去了，千里铁道线上
列车昼夜飞驰，汽笛朝暮长鸣
一座座烈士陵园寂静无语
一座座烈士纪念碑肃穆安宁
他们仿佛列队无声眺望，那昼夜来往的列车
那是自己生命的无限延伸
他们仿佛在默默倾听新时代的脚步声
默默祝福：复兴中华，梦想成真
……
罗成 摄
五 战山斗水再创奇迹
雄阔蜿蜒的横断山啊，龙腾蛇行，擒纵尘寰
逶迤千里的成昆路啊，峰回路绕，风雨未阑
列车穿行地下长廊，山崖怀抱洞中车站
深峡长车阽危飞渡，腾空一架桥卧云山
登峰回头且下谷，展线缭绕路连环
不是梦游天地外啊，只见那，一声汽笛万重山
曾经有人断言，在这里修筑铁路
终究变成一堆废铁，时间只要十来年
而如今，列车奔驰五十载
成昆路啊，风华正茂，雄步追远
亲爱的朋友，你看见了吗
老虎嘴，鹰愁涧，白熊沟，“一线天”
潜伏多少泥石流，隐藏多少孤石危岩
看不见的山体滑坡，望不着的山坡裂陷
虎视眈眈成昆路，*机暗藏群峰间
危机四伏、防不胜防、一触即发
灾难可以爆发在任何时段
桥断车毁人亡，泥石掩埋车站
落石砸断钢轨，洪流滔滔卷过路肩
就像一把把烈火
烧红了成昆人的钢铁肝胆
烧红了战山斗水的铮铮誓言
亲爱的朋友啊，你看见了吗
在那悬崖峭壁的边沿，在那荒草杂树乱石中间
一个个悬挂攀登的身影
一双双挥动的手臂
正在查找危岩孤石、山体移动、陡坡裂变
为千仞绝壁修面整容，为万道沟壑扫描体检
落石防护网，泥石流渡槽，排洪堤坝
随时准备迎接山体动乱的挑战
在雷鸣电闪的大桥上，在风雨交加的隧道前
在狂风怒号的山脚下，在疾风暴雨的铁道边
竖起多少的聚精会神的耳朵
睁大多少全神贯注的双眼
报警器突然拉响
立刻有一个声音在山谷中回传
“拦住列车……保证安全！”
哪怕风狂雨骤，哪怕地动山摇
他们总是临危不惧，万死一生扑上前
哪里塌方断道，哪里洪水泛滥
哪里就有一群降龙伏虎的钢铁硬汉
敢与山洪争夺道路，敢向泥石争抢平安
风雨泥石何所惧，不保畅通誓不还
纵然是万籁俱寂漆黑的大山之夜
一盏沉静的灯光犹如金睛火眼
巡逻铁道彻夜不眠
风雨无阻灯不灭啊，安全责任重于泰山
“天下第一柱，世上无双壁”
这里的血肉筑起严防死守的阵地前沿
这里的生命凝铸坚不可摧的固垒防线
这里的人们啊，顶天立地，铜心铁胆
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护路人敢于担当安危
迎送着多少载满欢声笑语的列车
在这没有时尚生活的空间
护路人默默承受孤独
奉送给多少有情人花好月圆
当大山外的人们徜徉在繁华的街头
带着儿孙们走进琳琅满目的商店
有谁想到啊，护路人正在为儿孙们
上学就医愁心犯难
当大山外“先富起来”的人们
将儿孙送上他国的航船，有谁想到啊
护路人的儿孙们正在接过父辈肩上的重担
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
正如闪光的钢轨，在朴实的路基上延伸无限……
大山滋养的血液啊
就像大渡河的激流、金沙江的波澜
激荡着家国情怀，初心不变
拥抱这雄丽山河，痴情眷恋
心与车轮同飞跃，情与列车一线牵
将那胸中深沉的爱，洒满每一道桥梁
每一座隧道，每一根钢轨，每一个车站
熠熠闪耀，丹心映红西南山川
筑路者啊，历尽艰险，豪气长留山水间
护路者啊，胸怀壮志，战山斗水披肝沥胆
可曾记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新中国的建设成就
第一次以成昆路的形象走进联合国
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光芒耀眼
为守护祖国的荣耀，成昆人扛起千万座大山
为捍卫民族的尊严，成昆人坚挺永不弯曲的腰杆
擎山搏水，击风斗雨，再创奇迹
今天啊，奋起追逐中国梦
你看，成昆列车电气化浩气英风、飞动河山
你看，雄姿英发成昆人啊
大写雄美瑰丽的人生
继往开来，壮怀激烈、志凌霄汉
……
文/冯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