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西凉国沁月公主乃是与两位皇子一母同胞,西凉国王爱如至宝,刚一出生便将她封为“柱国公主”,又因她应七月十五月圆时生,因此封号“沁月”。只是她出生之日乃是阴日,命数低薄,皇后便带她佛前应誓,礼拜观音菩萨为养母,从小在佛寺中长大,直至二十岁时,出落得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博古通今,斯文有礼,为人又极有胆气,一介女子,比起她的大皇兄来还多几分决断任侠之气。老国王身体尚健时,便令沁月公主辅佐大皇子监国,*伐决断,在她一身。大皇子遇刺身亡,老国王一日亦薨,三公主悲痛欲绝,明知大皇子之死与二皇子云少宗大有关联,只是苦于毫无证据,手中只有三千护卫,力量微薄,只怕二皇兄对她不利,因此避乱在皇叔马努图府中。
皇叔马努图虽有兵权在手,奈何那云少宗在朝中结党已非一日,新王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将皇叔马努图、大将军井贵、宰相马逍遥三位顾命大臣罢黜,将三人兵权操之己手。沁月公主没了庇护,只得离开西凉京师,前来月灵山投靠镜光上人。
镜光上人佛法精湛,曾在舍身寺布施讲法,沁月公主道德聪明,一点便知,一说便通,仰慕上人一身修为,因此拜上人老师,专攻佛法。镜光上人是小雷音寺三大传经法师的身份,已知公主拜了小须弥剑派掌门陆孤蝉为师学了四年剑法,两家门派毕竟有别,因此每次公主到舍身寺来,镜光上人只与她讲说佛法,对于剑法一道从来不问。沁月公主天生异质,生长皇家,佛法剑法两样功课并不放松。但眼前情势紧急,所以沁月公主不及前往须弥山中,就近便到老师镜光上人的舍身寺来求救。
沁月公主出来见着元胤和袁灵枢两人,一阵伤心,珠泪双流道:“悔不该不听两位良言,终至于今日家破国亡,窜身草莽。”镜光上人忙劝慰道:“休得烦恼,你等且在寺中住下,容贫僧派人打探消息。”急派几位得力的弟子下山去了。几位弟子去了半日,急匆匆赶回山来,道:“现在城中满是全装贯甲的武士,到处火起,听说正在搜拿小须弥剑派弟子,陆孤蝉陆掌门的国师府也被一把火烧成平地。”镜光上人吃了一惊,带了几人登高一望,果然见京师那方一片红云,照得半空中鲜红如血。镜光上人忙对弟子说道:“快快前去须弥山送信给陆掌门。此处不宜久留,新王篡乱,必会斩草除根。公主打点包裹,这就跟贫僧一道去须弥山。”说罢,急下山来取了九环锡杖,带了公主一行人并元胤两个及几名贴身弟子,驾起祥云急向小须弥山奔来。
他们来得快,殊不知幻月教诸魔来得更快。原来镜光上人派遣弟子下山打探消息时,新王已先一步,令极乐真人带领一帮刚从幻月岛来到西凉京师的魔头去偷袭小须弥山,务必要将陆孤蝉的小须弥剑派连根拔起。镜光上人等人在云头上望见小须弥山中一派火光,心中暗暗叫苦,不知所措。及至按下云头时,但见四处一片喊*之声。
原来那日韩钺痛定思痛,暗暗铺下一场引丁攻卯两败俱伤的计策,一面将故意断写的《太阴剑诀》经文传给卜一凡与常一龙两人,一面又假装答应陆孤蝉,合力对付两大长老。他心中恨的是两大长老卜一凡与常一龙,卜一凡与常一龙以为得计,拿了韩钺背写的假经文正闭门苦练。陆孤蝉依然如往日一般,进山采药,回总坛练功,并无丝毫错乱;两大长老以为陆孤蝉对自己阴谋浑然不觉,更是放心修炼。这时韩钺得了万年续断与珍珠草的赔补,琵琶骨上伤势业已痊愈,已暗暗思忖一条走路,指望逃出小须弥山,另寻名师,就将《太阴神功》中的功夫与名师所授的功夫合二为一,再来报仇雪恨。
这话说巧不巧。这日卜一凡与常一龙趁夜又来讨取经文。韩钺对两人已是厌烦之极,却又不敢轻易表露出来,胡乱将“太阴剑诀”中主要的一段心法故意写错交给两人。卜一凡与常一龙如获至宝,连忙出门。韩钺确定两人早已走远,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慢坐了起来,轻声唤封瞑真人道:“真人,真人?”
黑暗中封瞑真人轻轻唔了一声,低声道:“谨防隔墙有耳。”韩钺伏在墙壁上听了片刻,道:“外面已经没有一个人了。连守卫都撤走了。”封瞑真人道:“你叫我什么事?”韩钺道:“我睡不着,门外巡逻的守卫都已经撤走,我们是否有机会逃离此地?”
封瞑真人嘿地一声道:“有机会你自己逃好了,何必把我吵醒?”
韩钺一愣道:“真人不跟我一起走吗?”
封瞑真人道:“十五枚子午针在我体内,我除了能暂时保住心头这口真气,一步也无法挪动。两个老贼一旦发现我逃走,运用法术发动母针,无论我逃多远也终究难逃一死。你不用管我了。你只是琵琶骨受伤,用了万年续断和珍珠草,不日骨缝就能完全弥合,假以时日,你原来失去的武功,还是可以渐渐修炼回来,我不成了,你但有机会,只管去罢。”
韩钺幽囚日久,对这个无声无息闯进自己心灵世界的没见过面的封瞑真人竟似有一种无形的依赖一般,叹了口气道:“你不走,我也不能走。”封瞑真人沉默片刻,呵呵一笑道:“多年以前我有个徒弟,可惜死了,他死的那天,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韩钺道:“那你就一个弟子吗?”
封瞑真人道:“血月剑派历来只有一师一徒,门规如此,数万年未曾打破过。我的师父是血月老祖,我艺成下山后,经过师父的同意,我收了一个徒弟;我的徒弟被人*死,如果我也死在此地,我的师父必须再收一个弟子延续门户。你要报仇的话,去找我的师父,拜他为师吧。”
韩钺摇头道:“共患难,同生死,晚辈就算死,也死得安心;若大难临头晚辈便弃真人而去,晚辈纵死,心不得安。真人跟我一道走罢!”封瞑真人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去是无法去的了,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一段师门的往事要说给你听,你近前来仔细听我说。”
韩钺走近几步,但见黑暗中隐隐有一团白影微微晃动,封瞑真人开口道:“贫道得遇师门,纵横半生,奈何时运不济,反落小人之手,你若逃出牢笼,可向北直去寻我恩师,请他收你为徒,你的仇恨异日可报。”
韩钺道:“令师性情古怪,无人敢惹,我找上门去,焉知他肯不肯收我为徒?”封瞑真人道:“你听我说。我纵横半生,所向披靡,你当是师父亲手指教传授么?非也。我学道天赋平常,却又一心称霸湖海,因此入门不过十年,就忍不住想一试身手。我见恩师手段非凡,而我练功进境缓慢,以为他藏私不肯教我,所以我在一天他闭关修炼时,竟偷入他的静室,盗得本门经典一卷逃下山来,从此再也不敢回去。你知道我偷走师父的经书,一定认为我是个小人了。”
韩钺摇头道:“世间一如卜一凡常一龙之流自认正派名门,尚且使出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巧取豪夺别派经典,相比之下,前辈不过是未经许可拿了师父的经书而已,晚辈看来,连偷也不算,至多算是做下了有违本门戒条的事情罢了。”
封瞑真人笑了一声道:“很好,你能这样说,贫道很开心。我把经书藏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里,你若得脱牢笼,可按我的指点将经书挖出,然后带经书去见师父,他自然转怒为喜,收你为徒。关于师父的往事,我还有许多要说给你听的,你就好好听着吧。
“你也许想不到一件事,我没见到你之前也没想到,那就是血月剑派和小须弥剑派,多年前竟是出自同门。那日我见你演示数招《太阴剑诀》剑法,才豁然发现,当年被我盗取下山的本派经典《太阴神功》竟与小须弥剑派的镇派剑法不谋而合,所不同的是,小须弥剑派的剑法讲究的是御剑之道,《太阴神功》则是上卷为剑法,下卷才讲的是练气之功,两经合一,才算是一本完整的经书。”
韩钺万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大吃一惊道:“晚辈万万未曾想到会有这一节。”
封瞑真人嘿嘿笑道:“别说是你。我阅历远在你之上,也没想到。血月剑派和小须弥剑派两大剑派都同样起自元黄,与天山剑派一般,是武林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三个著名剑派。三大剑派中天山剑派出了一位天山老祖,领袖风流,开宗立派,如今已是十一万零六百四十二年,天山老祖道德深厚,功参造化,力运玄极,天下无人是他敌手,姑且不论。小须弥剑派与血月剑派自元黄之后,各自开花散叶,搬运水火,自成一家,流传虽久,但子孙不盛,因此两派始祖留下的武学道学传到今时今日,还流传在世者不过十之一二,两派传承岌岌可危。三千六百年前,我派老祖终于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脱离魔教(韩钺失声问道:血月剑派是邪派?),再立宗门。你道本派老祖因何离开魔教,自立门户?竟是为了小须弥剑派一位祖师。”
韩钺吃惊非小,连忙问道:“这是什么缘故?”
封瞑真人道:“老祖未曾离开魔教时,因天赋之高,被魔教第一大魔头玄魔视为魔教教主不二的继承人。他根骨极佳,无论正派道法还是邪派剑术,只要稍加点拨,便一通百通。玄魔视他为左膀右臂,在他三十岁那年便将自己亲手写成的一套魔教法典《太阴神功》亲自传授给本派老祖。本派老祖得到这套法典,穷尽心力闭关三百三十三年,终于大功告成,那时不说魔教治下魔头无数,就算第一大魔头玄魔,也并无绝对的把握可以战胜本派老祖,本派老祖的风头在魔教之中,可谓一时无两。
“可就在他人生最为得意时,一位女子无意中闯进了他的生活。这女子并非国色天香,但骨子里有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气质,一下便深深地把老祖吸引住了。一来二去,两人花前月下,私定终身。为了这位女子,老祖不惜在玄魔涅槃入灭之后抛下权位,离开魔教总坛天杖山,来到西方名胜小须弥山上结庐修行,从此与那女子缱绻缠绵,不分不离。说到这里,也许你也应该能猜到,这位女子便是小须弥剑派上两代的一位祖师,名叫陆归月,算起辈分来,她应当是小须弥剑派现任掌门陆孤蝉的祖婆。
“当两人正在爱河中遨游如胶似漆时,他们的恋情却被陆归月的父亲陆率心发觉,而此时带走玄魔手书法典《太阴神功》的老祖也遭到了魔教众魔头的追*。追*本派老祖的魔教教众来到小须弥山,与小须弥山剑派一场血战,小须弥剑派损伤惨重。魔教认定陆率心包庇本派老祖,从此便将小须弥剑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前来*扰争斗,小须弥剑派不堪其烦,陆率心也因此只好允准了本派老祖的上门提亲,但条件是本派老祖将《太阴神功》与陆率心同修,以便同仇敌忾,应对魔教不断的进攻和*戮。其实陆率心当时困于魔教的*扰不假,但得到本派老祖手中的《太阴神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个部分而已。
原来陆率心此人极有雄心野心,他姑息在小须弥山中多年,为的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飞冲天,做到领袖天下正道武林的头把交椅,而那时天山剑派如日中天,陆率心自忖无能胜过天山剑派,对天山老祖更是难以忘其项背,于是转而求其次,意欲称雄三十六国,合三十六国正道武林之力,与天山剑派平起平坐,为一方坚壁。陆率心虽将本派剑法道法练到了登峰造极,但若要称霸一方,却仍嫌势单力薄。本派老祖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终于令他看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他答应了本派老祖的提亲,但提出来的条件,却着实令本派老祖费了一番思量
。原来本派老祖丰神伟器,为人慷慨稍嫌孤傲,但他也有一个弱点,便是疑心极重,轻易难得相信谁,自从练成了《太阴神功》、遭遇魔教三番两次的*扰之后,他疑心更重。他听了陆率心提出来的条件,一方面不舍陆归月的温柔缠绵,一方面又要防着陆率心虚心假意,还有一方面,那便是本派老祖虽然出身魔教,但他本人称得上淡泊名利,无欲无求,他对陆率心竟然拿女儿的终身幸福作为条件来交换《太阴神功》的心法秘诀极为不耻,思虑良久,他想出了一个对策。
“这个对策很简单,那便是他将《太阴神功》一分为二,只给陆率心上半册‘太阴剑诀’,约定待到他和陆归月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才将下半册‘太阴心诀’交给陆率心。陆率心知他已起了疑忌之心,又怕本派老祖此时拍拍手一走了之那就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奈之下,陆率心只好答应了本派老祖的交换条件。
“被蒙在鼓里的陆归月满心甜蜜地等来了迎娶自己的如意郎君,穿上了漂亮的礼服,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本派老祖。婚后的日子自是不用多说,两人在一起度过了最为甜蜜的一年零四个月。当一个孩子正在陆归月的腹中渐渐萌芽时,陆率心再次找声门来,索要《太阴神功》的下半部分。两个男人背着屋里的那可怜的女子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那时陆率心剑、道之学还在本派老祖之下,恼羞成怒之下,在一个月圆之夜,陆率心在女儿女婿的茶水中下了毒药,要挟女婿不把《太阴神功》下半册交给他,两夫妻从此就要劳燕分飞,天人永隔。原来小须弥剑派历任掌门人乃是天授神权的‘阴阳法王’,不但负有将死者灵魂从七色玲珑塔转生的权力,门中制练的毒药更是天下无双,本来老祖一时疏忽,终于身中剧毒,落入了陆率心与小须弥山剑派四十长老布下的包围圈中。
“本派老祖虽然身中剧毒,但他早已练成《太阴神功》,就连魔教教主玄魔也要对他忌惮三分,为了自己的妻子和未曾出生的孩子,他冲冠一怒,就在这小须弥山中与陆率心及四十长老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如梦方醒的陆归月心牵丈夫,又不忍断绝了与陆率心的父女之恩,只能极力掩护自己丈夫逃走。在那过程中,陆归月不幸流产,本派老祖与陆归月唯一的骨血胎死腹中。本派老祖勃然狂怒之下,痛下*手,前来捕他的四十长老被他*掉大半,本派老祖也受伤极重,双足皆损,饶是如此,依然被他倚仗法术冲出重围,逃离了小须弥山。
一日之间遭此巨变、痛失丈夫和孩子的陆归月心如死灰,趁看守她的人不注意,跌跌撞撞地跑到山崖,未曾多想,便带着生死未卜的丈夫留在小须弥剑派的那半部‘太阴剑诀’跳下山崖,以死殉夫。这一场阴谋,陆家只落得人财两空,陆率心还失去了唯一的女儿。万般无奈之下,陆率心只得秘密收养了一个婴儿进门作为剑派掌门的继承人亲手抚养调教,这个婴儿便是现在的小须弥剑派陆孤蝉。贫道只是想不到,陆夫人跳下山崖之后不但未死,竟然还在她苟延残喘的那个隐秘的山洞中留下了《太阴神功》上半部有关于剑法的经文,而这上半部分经文被你无意中学到了。”
韩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道:“前辈是说,我学到的《太阴剑诀》是《太阴神功》的上半部分,而不是小须弥剑派的剑法么?”
封瞑真人道:“不错。小须弥剑派原本的剑法的确十分厉害,但流传丧失已久,他们本派的剑法留存在世上的,不过原来的一两成罢了。被陆率心得到的半册《太阴剑诀》乃是剑法精髓,陆率心用了多年的苦功,才将《太阴剑诀》中的剑法练成大半。因为他练剑的时候加入了小须弥剑派的内功心法,尽管他没得到老祖手中《太阴神功》的下半部分,但依然被他练成了上半册剑诀中的大半,这上半册剑法后来被陆率心改名为小须弥剑法,外界一直不知这门剑法的真正来历,这也就是武林中人认为小须弥剑法不正不邪的原因。
“本派老祖,也就是我的恩师逃离小须弥山后,孤处深山大壑之中,因双腿残废,数百年中,他不敢轻易抛头露面。藏身隐居的这段日子,被陆率心拿去的上半部剑诀也都被恩师一一默写出来,合成了一本新的《太阴神功》。因此陆率心尽管得去了《太阴剑诀》,留在老祖手中的《太阴神功》依然完整无缺。《太阴神功》也最终成了本派的镇派功夫。卜一凡和常一龙修为不弱,他们设计捉我废我,估计他们也想通了此中原理,看到你学会了《太阴剑诀》,当然会认为奇货可居、恶狠狠地陷害于你了。你想想,你学会了《太阴剑诀》,我手里有《太阴神功》的全本经文,把我们俩都抓到了手,这两个老贼不就遂心所愿了么?”
封瞑真人沉吟半晌,才道:“你若把我埋藏的经书挖出来带去拜见恩师,恩师定然会瞧在我的面上,将你收作门下,教你《太阴神功》,到时候你报仇也就无所畏惧了。”
韩钺道:“我资质愚钝,只怕老祖不肯收我为徒。”封瞑真人道:“恩师半生心血,都在这本《太阴神功》之上,若能得回经书,又能收一个弟子继承门户,他就算性情再古怪,也不会拒绝你的。你不用担心,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你还想找回你的女人么?。”
韩钺道:“若不能找回绿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晚辈决心已定。”封瞑真人过了很久才道:“若非小须弥山之变,老祖当年的性情可不至如此乖张孤戾。唉,这也许便是你的劫数了?你过来,听我说个地方。你若有机会离开此地,可先去那处挖出经文来,然后才可去见老祖,求他收你为徒,记得了么?”
韩钺点头道:“晚辈记得了。”
封瞑真人又道:“你要记住,《太阴神功》有个关碍:上半册经*录的只是纯粹的剑法,与本门道法毫无半点关系,这种剑法固然诡异之极,但若无下半部分的心诀为辅,就算你修炼到老,也只不过能练成超卓无双的邪派剑法而已,内力始终空空荡荡;而下半册心诀记录的练气之法练到大成,可以随意汲取敌人的内力为己所用,但内力一旦汲取过多,自身无法消化,又无法渲泻出来,有朝一日,又会招致心脉爆裂而亡,《太阴神功》的邪门就邪门在这里。这门神功,必须以气御剑,才能把积蓄体内的内力发泄出来,否则,久后必成大祸,更无丝毫挽救的余地。”他停了停,对韩钺道:“你过来,我告诉你藏经之处。”
韩钺依言轻轻附耳过去,只听封瞑真人清清楚楚在他耳边说了埋藏《太阴神功》所在之处。封瞑真人说完,道:“如今此地已无人防守,你可趁机逃出,不可再回头。他日你神功得成,若能来收我的遗骨,也不枉我信你、为你荐师。”韩钺双膝跪下连磕三个响头,道:“晚辈若违此信,教我粉身碎骨,魂灵万劫不复。”站起身来,看看四下无人,轻轻走出门外。
但见月朗星稀,四周悄无人声,连个火把也未曾见着,更别提附近的守卫了。韩钺心中一喜,悄悄上路。他此时心中所牵者,无非一人一物,那便是绿籣与云猫,于是借着星月之辉,连夜回自己在山中的那处居所来。
他好容易回了住处,但见山洞之中满目荒凉,茅屋倒了一半,一套被盖都已长了长长的霉,不堪再用;又隐约见满布灰尘的桌上隐约有几个小小的爪印,知道是云猫回来过,心中更见酸楚,抬头望见挂在梁上的竹篮,竹篮把手上的粗布,还是绿籣亲手所缠,见了这件故物,如今伊人不在,鸿飞渺渺断无痕迹,更是阵阵心酸。擦了擦泪水道:“此处容不得我,自有能容我之所。绿籣,你但有心时,好好等我上天山将你讨回,从此双宿双栖,死生再无分离。”点个火把,将山洞烧着了,带着一个小包袱皮儿,潜出小须弥山去,依着封瞑真人所说,一路向北,再不回头。
陆孤蝉发觉韩钺消失不见,牢狱中不过死着一个断气已久的封瞑真人,他心中惊讶之极时,极乐真人率领的幻月教教众与西凉国士兵已经*到了小须弥山来了。
事发突然,陆孤蝉连忙调人防守总坛,一边将六位护法从七色玲珑塔召回护卫总坛,全派弟子,据险防守。第二日起,西凉新王所派来的爪牙,无非幻月教主极乐真人手下秃头铁掌祝百鹞、霹雳仙洪元、草上飞林继祖、鬼狻猊耿怒、云岭女魔况玉珠、芋头峰姚头陀等有名无名的邪魔鬼怪约莫四十多人陆续来到,要将小须弥剑派斩草除根。陆孤蝉猝变不及,被困在须弥山中,外无援手,内无同盟,心中暗暗惊慌,两大长老又逃得不知去向。原来这两个人虽然觊觎韩钺的剑法心诀,却也暗暗防着陆孤蝉先下手为强对自己不利,听得门外*声动地,早潜行缩影,反倒来投极乐真人来了。
你道陆孤蝉做了多年西凉国的国师,又是一派宗师,本该有些党羽,为何一到大难临头,个个都恨不得咬他几口?大抵因为陆孤蝉此人心胸狭隘,智谋多变,颇喜背后下手,断人后路,因此西凉地界,大小门派不下六十,无人肯与陆孤蝉倾心结交。二皇子云少宗还未做到国王时,便常被陆孤蝉取笑戏弄,二皇子云少宗飞扬跋扈惯了,落在陆孤蝉眼中,不异土鸡瓦犬而已,被他每每奚落、轻视到极,因此二皇子云少宗恨他入骨。更兼卜一凡与常一龙常随陆孤蝉往来西凉与小须弥山之间,早已暗中搭上了极乐真人这条线,这里一乱,两人急忙离开小须弥山总坛,来投靠极乐真人与新王云少宗。
极乐真人见两人前来投靠,心中大喜,便问两人,如何攻打?卜一凡乃是阿谀谄媚之辈,早把祖门抛去脑后置之不理,连忙上前献媚道:“小须弥剑派前后八道关卡守卫,强攻无益,但断其水源,以火攻之,破之则快。”极乐真人拍着胸脯道:“若得手时,两位长老便是首功第一,国王面前我会一力举荐,荣华富贵就包在我身上了!如今有两位长老领头,我们定将他陆孤蝉*个片甲不留。日后风平浪静时,两位长老万万不可忘了今日之约,要奉国王为首,为国王驱使,如何?”卜一凡道:“好!有这场富贵,我们为何不取?”得意之极,哈哈狂笑。
极乐真人与众魔头商量一会,便决定先派一群小喽啰,去断小须弥剑派水源;卜一凡与常一龙道路最熟,便由他二人担任向导,到水源截断火攻总坛时,轻车熟路,攻进总坛。
众魔头商议一天,隔断水源的喽啰们也陆续都回,小须弥剑派弟子果然不敢贸然冲*下来,阻断水源进行顺利。极乐真人布置妥当,把计划又当众说了一遍。又说:“这次虽不似前番与小须弥剑派比武斗剑,乃是国王陛下的圣旨,决定日期,要将小须弥剑派这颗盘踞国中的‘毒瘤’彻底挖掉,因此无论是谁,见到老鬼陆孤蝉,决不可轻易放过。一则那老鬼精明之极,一旦打草惊蛇,势必不妙;二则人手不齐时,被那老鬼逃了,国王陛下跟前,不好交代。如今人手齐备,诸位只管努力向前便是!”当下分派人手,极乐真人在山下坐镇,众魔头一窝蜂*上山去。
众魔头攻到山前,忽见一团团火光从半空飞下。风干物燥,四处顿时皆是一团火红。原来小须弥剑派力量短小,陆孤蝉却智计多端,门中储备早有多年,弓箭水粮,无不应手取来。此刻生死之机,小须弥山众弟子各自匍匐在壕沟中不动,待众魔攻到半山,一声令下,柴滚点火推下山去,将四周草木俱都点着。众魔头发声喊,抱头鼠窜,陆孤蝉在高处见了,宝剑一举,这里万箭齐发,箭如飞蝗,前来攻山的魔头躲避不迭。众魔头勃然大怒,拼死向前,山上陆孤蝉令旗一挥,檑木滚石,漫天飞下,到处顿时鬼哭狼嚎。众魔急忙后退。那草上飞林继祖,惯会*人越货的飞贼,早被山上飞下一片磨扇,将半个天灵盖打得粉碎,脑浆四溅死在山前,早被小须弥山弟子将尸首钩了去,剁了首级,号令山前,残躯丢下山来。众魔见了小须弥剑派的手段狠辣,不禁暗自心寒。
极乐真人正在气急败坏,忽听门外来报,说道有人要求见极乐真人。极乐真人不知是谁,急忙出帐来看。但见那两人中一人生得五短身材,头陀装扮,满面红光,项中挂着一副人顶骨穿成的数珠;另外一人却是个身材高瘦的道士,脸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背后斜挂长剑,黑色剑穗迎风招展,两人都颇有些道骨仙气,双眼精光湛然,来到近前,打个稽首相见了。极乐真人问那两个道人道:“两位道友高姓大名?是何派门下?”那矮个子闻言哈哈笑道:“我是于公山的李头陀,这位是我的道友、铁尺山炼气士鱼道人,奉国王差遣,特地前来助阵。”
极乐真人听过李头陀和鱼道人的名头,也知两人乃是魔道散仙,修炼剑术多年,已练成了百步取人的飞剑之术,道法修为也不在自己之下,急道:“不知高人驾到,未曾远迎,望乞恕罪。”说罢,便请两人上座。两人也不谦逊,手一拱,便居中坐下。极乐真人又将两人向众魔介绍道:“这两位乃是李头陀与鱼道人,法术高强,胸罗锦绣,昔年在西方名震一时。今日降临,绝非偶然,不知两位有什么见教?”李
头陀道:“我兄弟自到西凉,陛下待我二人如上宾,礼敬有加。贫僧听说你们奉陛下之命来剿灭小须弥剑派,因此特地请旨,来此微效犬马。但不知你们交过手了么?”极乐真人闻言眼睛滴溜溜一转,假惺惺地道:“小接一战,吃了些亏。有两位前来相助,定然马到功成!不如请两位做我们的领头羊吧!”李头陀道:“这有何难!我与鱼道友数十年来秘练神功,就算小须弥剑派陆孤蝉亲自出马又如何?何惧之有?”众魔正在踟躇,听了这话,各自大喜,当下准备再次攻山。
原来李头陀与鱼道人乃是邪派散仙,虽在魔道,与天杖山并无统属,因此不大将极乐真人等魔教魔头放在眼中,何况极乐真人的幻月教还是天杖山魔教中势力最弱的一支;更兼李头陀与鱼道人两人在高溪山白骨洞中双修成三十六口“九幽阴火剑”,术法之高还在极乐真人之上。两个魔头有心要在极乐真人等人面前露一手,急不可耐用了斋饭,率领众魔来攻小须弥剑派总坛。殊不知陆孤蝉派下山来的探子早已探听得实,陆孤蝉在山上据险固守,强弓硬弩连环劲射,又将众魔射下山来。李头陀大怒,竟与鱼道人一道纵起阴光,如电也似飞进山来。
但见两魔那道阴光如闪电一般,飞在空中,防守门墙的小须弥山弟子但被两魔阴光扫着,无不是轻的断腿断手,重的身首异处一命呜呼,小须弥剑派锐气稍挫,一道防线被两魔摧毁,弟子死伤极多,余者在弓箭手掩护之下急退往总坛前的人字沟中。
李头陀与鱼道人乃是生死之交,素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一对死党,鱼道人炼有白骨剑,李头陀炼有乌云剑,每驾剑光游行,剑光上必然伴随朵朵乌云,仗着本事高强,飞剑乱*小须弥剑派弟子。两人正在恃技逞凶,猛听有人喝道:“邪魔,小须弥山岂容你等撒野!”迎面来了三人。却是小须弥剑派的六大护法中铁翼神鹗孙天度、黑水飞龙郭天泉和七手仙猿邢天章三人,奉掌门陆孤蝉之命带了第二道防线的弟子前来增援。
铁翼神鹗孙天度见李头陀与鱼道人两人骄横凶残,弟子死伤越来越多,怒从心上起,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扬处,一道寒光朝正在半空飞行的李头陀迎面飞去。李头陀怪叫一声:“来得好!”乌云剑发出殷殷雷声,像神龙般飞起,与孙天度斗将起来,鱼道人也飞到半空来助阵。黑、白、银三道剑光雷鸣电掣满空飞舞,照耀霄汉。看看孙天度吃紧,七手仙猿邢天章荡开魔雾,飞出一对鸳鸯剑往来助阵,四人五剑,纠缠一处,斗得不可开交。这时总坛高处主持的陆孤蝉见两个魔头被阻住,指挥众弟子到处撒下刀网、毒蒺藜,以免敌人乘隙攻击。不知极乐真人带着云岭女魔况玉珠等魔头偷偷从另外一面登山强攻而上,西面小须弥剑派弟子抵挡不住,一时溃散,警报连声,四处火起。
陆孤蝉四面受敌,见半山腰上极乐真人一身红衣骤然而上,急令大护法火判官丁天雄带弟子前往阻击。云岭女魔况玉珠首先登上平地,大护法丁天雄已然先到,就便交手。极乐真人带了秃头铁掌祝百鹞与霹雳仙洪元等人跟在况玉珠背后刚刚登上一片平地,忽见一团白云一晃,来了二人,一个飞天豹子鲁天山,还有一个翻天鹞刘天鹤,两位护法都是性如烈火,见了群魔乱舞,*奔前来。翻天鹞刘天鹤截住霹雳仙洪元,见对方两手空空,也*宝剑,喝道:“用宝剑胜了你,谅你也不心服!”腾地飞起半空,疾扑洪元头脸,左手上扬,右手横划,左肘佯撞,右肩斜引,连下四记虚招,第五招双手弯拿,五指如钩,抓向洪元肩头。
洪元眼花缭乱,砰地一声,肩头中掌,倒飞出去。刘天鹤跟上几步,要将洪元立毙掌下,一旁鬼狻猊耿怒忙出手来救。芋头峰姚头陀在一旁,见耿怒与洪元两人联手,尚自挡不住刘天鹤狂风暴雨般的一路急攻,恐怕二人吃亏,急呼极乐真人,一面拔出戒刀,加入战团。
极乐真人听见姚头陀的呼声,急忙过来一看究竟。见刘天鹤大袖翻飞,剑光如丝如缕绵绵密密,将耿怒等三人牢牢压住,心中暗道不好,飞身上前拦阻时,刘天鹤已是一声大喝,剑光转处,先斩了鬼狻猊耿怒,尸身翻倒坡下;剑光飞续,又直取姚头陀那对戒刀,大喝声中一口真气喷出,姚头陀只觉面上如利刀割肉,慌忙懒驴打滚,连滚带爬,好不容易脱开了刘天鹤的追*,霹雳仙洪元大吼一声,放出一道霹雳来伤刘天鹤,刘天鹤舍了姚头陀,冷笑一声,飞剑飞上半空一绞,便将霹雳绞散,剑光一指,*到洪元胸口。
极乐真人见刘天鹤猛不可当,拔出宝剑,一手使剑,一手使杖,上前挡住刘天鹤。那倒霉的姚头陀刚脱了刘天鹤的长剑追*,迎面又来了个鲁天山,比刘天鹤手段更辣。姚头陀只觉劲风扑面,急忙闪避,左腕被鲁天山五指如钩向下一刁,一股大力推至,一口戒刀已到了鲁天山手上,身不由主地倒飞出去,摔得眼冒金星。姚头陀差愕之下,丢了戒刀,双掌护着面门,举手挡格,眼前刀光疾闪,一只右臂已被鲁天山齐根劈断,惨叫一声,被鲁天山一脚踢得横飞出去。
鲁天山重伤姚头陀,蓦地里一掌横扫而至,来势奇刁,鲁天山退避不及,急切间足尖一点,身子斜飞数丈,回头一看,见偷袭的是霹雳仙洪元,霹雳毒掌连环攻至。鲁天山把手一指,飞出剑光。那洪元术法低浅,还有些道行,秘炼一面百兽幡,有驱使百兽死魂之效,当下口中念念有词,将百兽幡徐徐展动,一瞬间阴风四起,鬼声啾啾,天昏地暗,浓烟扑鼻,各种狰狞怪兽、凶神恶鬼从烟尘中冲将过来。
鲁天山早已修成慧眼,故意将剑光一压,露出些空隙。洪元见鲁天山剑光迟慢,将百兽幡一摆,幡头飞起无数飞刀,夹着一团浓烟,向鲁天山迎面飞去。鲁天山眼看敌人快到身前,倏地运起剑光指了两指,一道剑光宛若银龙般飞将上去,将洪元困住。极乐真人正与刘天鹤酣斗,偷眼见洪元中了诱敌之计,反被敌人剑光所困,情势危急,待要前去相助,却被刘天鹤一口剑风雷般急滚上前,无法脱身。
极乐真人正在惊疑,忽听空中一声大喝道:“尔等退下,让我来取这老贼性命!”极乐真人一看,半空中飞下小须弥剑派的叛徒卜一凡与常一龙两人,各执宝剑,才一落地,双剑急旋,先将洪元救了出来。鲁天山收了宝剑,喝道:“四十长老留下的余孽,尽都是脑后长反骨的货色,吃我一剑!”卜一凡怒面火发,脸上无光,常一龙嘴角抽搐,凶相毕露,正想上去,后面有人道:“护法且歇一歇,四十长老的后人,未必都是忘恩负义之辈!”来了一人,却是潘一彪。
原来潘一彪此人虽然性情急躁,有时未免不通人情,却是一条忠义汉子。卜一凡与常一龙残害韩钺,他已是看不过眼,两人逼供剑法秘诀,更为潘一彪所不耻。三人虽是世交,潘一彪得知卜一凡与常一龙不但有独占太阴剑诀的念头,还有要将陆孤蝉赶走的心思,暗中将两人的所作所为告诉给了陆孤蝉。陆孤蝉好言将他抚慰,令他暗中监视卜一凡与常一龙两人,并许以事毕,令四十长老后裔中潘家一家独大。当下潘一彪急取宝剑,发动剑光如雨,从上而下,将卜一凡与常一龙两人罩住,三个世交子弟,就在总坛大门前恶斗起来。
此刻众魔头因有了李头陀和鱼道人的帮助,大半*到了小须弥剑派总坛大门口,小须弥剑派弟子挡不住众魔凶狠,死伤枕籍,众弟子狼奔豕突,阵脚大乱。下面有祝百鹞、洪元、况玉珠和极乐真人等人赶*小须弥剑派弟子,上有李头陀与鱼道人在半空中,将三十六口九幽阴火剑放出,漫天银光乱舞,相助为虐。大护法丁天雄掩护众人后退,将口一张,喷出数十丈烟火,竟将刚刚裹好伤口勉强赶来的姚头陀烧成一段焦炭,噗通倒地。七手仙猿邢天章急放仙猿神剑,只见七条剑光在半空一晃,力敌李头陀与鱼道人的九幽阴火剑。
陆孤蝉又惊又怒,忽听火声熊熊,风声大作,知道众魔头已在到处放火,只恐总坛禁地有失,忙叫刘天鹤等人掩护弟子后退,保护总坛。忽听四面雷声,李头陀与鱼道人破了邢天章的仙猿神剑,猛冲过来。陆孤蝉见各处风火响成一片,暗暗哀叹小须弥剑派数万年基业今日难免毁于一旦,喝教潘一彪等人后退,道:“小须弥剑派有今日之败,罪责在我,不可失了祖宗之法,你们带我女宁珂与剩下的弟子都去死守禁地,与敌血战到底,此处就交给我了!我若不能脱离血海,一彪可暂摄掌门,他日再图东山再起,还有可为!快去,快去!”
潘一彪等见情势紧急,不敢怠慢,一面由六位护法押后,冲开一条血路,保护陆宁珂和残余的弟子,向总坛禁地退却。原来总坛禁地乃是历代祖师安灵之所,禁地内机关重重,四周都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扎围砌成,更有各种禁制在内,易守难攻,是小须弥剑派最后一道生死存亡的防线。陆孤蝉本欲亲身前去镇守,现在敌人已攻进大门,必定深入,三长老反了两个,可喜六大护法还在,当下横了一条心,将众人遣走,一人扼守中门,乃是通往总坛禁地的要道。
那倒霉洪元要打落水狗,浑不将陆孤蝉一派领袖放在眼下,摇动百兽幡,召来鬼兽死灵,来犯陆孤蝉。陆孤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凄风苦雨剑祭在半空,剑光雷声,风声雨声,顿时大作,剑光罡气,将洪元召来的鬼兽死灵,吹得四散乱飞——原只幻术耳。洪元见破了法术,急忙逃走,陆孤蝉已存了必死之心,犯上小须弥剑派的魔头,有一个算一个,*一个少一个,当下足踏风云,半空来赶洪元,猛见眼前银光闪烁,李头陀、鱼道人、极乐真人与云岭女魔况玉珠四人前头拦路,女魔头况玉珠的白骨锁心剑劈头就刺。陆孤蝉冷笑一声道:“女流之辈,何足道哉!”将手一拍长剑,飞起剑光,一人一剑,竟敌住四个魔头。
斗了不多一会,四大魔头与陆孤蝉高下,渐渐分判出来。那云岭女魔况玉珠剑法走的是阴森一路,久斗不胜,出手渐缓。陆孤蝉乃是名家高手,她全神应战,却被陆孤蝉的剑光牢牢缠住,再也脱身不得,心里又急又气,再斗片刻,陆孤蝉长声猛喝,飞在半空,双臂横挥,剑光环绕陆孤蝉全身上下,猛劈四个魔头。四魔之中况玉珠不敢接陆孤蝉的剑光,飞身窜出圈子来,只听鱼道人一声闷哼,怒目而视况玉珠。原来陆孤蝉剑光一长再长,已长到十余丈长,鱼道人肩膀被陆孤蝉剑光扫了一下,剧痛彻骨,原本况玉珠该受的一剑,被鱼道人受了,受伤不浅。鱼道人不敌,倏地收回剑光,往旁飞逃。陆孤蝉聪明之极,一看便知四魔互相并无扶持之意,飞起剑光,随后追赶况玉珠与鱼道人,四魔合围,瞬间而破。
陆孤蝉刚追出有十丈远近,忽从对面飞来两点寒星,定睛一看,冷笑道:“正要找你们两个叛徒,你们两个自己送上我剑边上来了!”放过鱼道人与况玉珠两人,凄风苦雨剑发出凛冽无比的剑光,牢牢将卜、常两人裹着。卜、常二人知道他的厉害,却并不如往常般惧他,自恃练了“太阴剑诀”,剑法已大有改观,施展剑法,与陆孤蝉恶斗。陆孤蝉一面招架,一面冷笑道:“学了几天太阴剑诀,就敢跟本座作对?”剑光如电闪一般,紧紧将两人逼着。
卜、常两人知道陆孤蝉凄风苦雨剑的厉害,怎敢怠慢?到此方知被韩钺骗了,他们学到的不过只算是太阴神功中的粗浅功夫,离陆孤蝉的剑法修为,还差得太远太远,一面招架,一面暗暗心惊。陆孤蝉已知两个叛徒心慌意乱,暗念咒语,手向空中飞行的长剑指了两指,团团剑光中飞出数点寒星,如飞星坠月般先向卜一凡飞去,把卜一凡弄得手忙脚乱。还未及抵御,那团剑光中又倏地分出一道长虹般的剑光,卜一凡抵挡不住,怪叫一声:“不好!”欲待逃走已是不及,剑光过处,四肢齐断。
怪道当日韩钺心中曾暗暗发誓:“我若不整治得你这两个老家伙死去活来,我也就白白活了这三十多年了!”从一开始背写经书,韩钺便是每段中摘掉一两句,段落字数多者,去掉三四句,看上去不疼不痒,卜、常二贼修为有限,自是无法察觉;及至到越练越深,功力看似有所精进,实际上练错的经文内功,却无意中反倒将两人原先辛苦练来的内力慢慢销蚀,两人便如后世中人嗜好鸦片一般,抽了鸦片,精神百倍,堪当龙虎;未得鸦片时,萎靡不振,鸡犬不敌,太阴剑诀的厉害便在于此。可笑卜、常二贼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韩钺折腾到死,果也应了韩钺所发的毒誓。
当下卜一凡四肢被砍成齑粉,躺在地上宛若一个血葫芦一般,命在呼吸;常一龙吓得魂飞魄散,望见陆孤蝉飞剑如流星赶月一般飞来,忙忙收回空中剑光,想遁形逃走,谁知二贼心思一般,一旦大难临头,各自不顾,只管自己逃生,陆孤蝉缘何不知?剑光如练,冷森森的剑光只在常一龙背心要害弄影,斗到酣处,陆孤蝉大喝一声道:“叛贼还不纳命,更待何时!”一片银光夹着雷电之声如飞而至。常一龙见势不佳,只想逃走,岂知陆孤蝉为人是出名的小器,最恨的就是叛徒之类,卜、常二人连自己的宗门都不要,投靠外敌,给小须弥剑派招致灭顶之灾,下手岂肯容情?手一起,万道银光从天而落,常一龙惨叫一声,被剑光削成六段,死尸飞得到处都是,吓得众魔心寒胆裂。
李头陀见两贼伏法,勃然大怒,口诵咒语,与鱼道人一道飞在半空之中,将三十六口九幽阴火剑尽数放出,但见漫天剑雨,阴风彻骨,猛扑陆孤蝉,陆孤蝉驾遁光往空便起,离地还不到十丈,只防着前面的李头陀,不防被鱼道人剑光横扫过来,后心着了一剑,血如泉涌,湿透衣背,哎呦一声,险些坠下云端。他情知性命堪忧,咬牙切齿,心念道:“*得一个魔头,能为宁珂和一彪等人减少些伤害。
我陆孤蝉纵横数百年,只此一女,若她能无恙,我就算死,又有何惧?”忍着伤痛,纵着剑光往来逡巡,躲避众魔追*,一面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口袋,解开系带,把口袋往下一洒,只见厉害!但见一道白雾从口袋中喷出,白雾中沙沙作响,寒光千万点,四处飞散。那洪元急着挽回颜面,追得最急,冷不防白雾中那寒光倏地飞至,哎呀一声怪叫,半空中一交,跌到地上,面门上剧痛难忍,双手在脸上乱抓。
原来陆孤蝉此人在江湖中树敌太多,虽自恃剑法一方无敌,还怕仇家暗算,因此暗入须弥山深处,专挑那千年老蜂捕捉,将老蜂屁股后的毒钩取下,放进八卦炉中用道法和三味神火一起煅炼,练成一口袋暗器,名为“黄蜂尾上针”,非但带有剧毒,此针入体,道行若是不够,此针便永远在体内作怪,直到侵骨蚀筋,毒发身亡,痛苦而死。偏偏那洪元是个不知机的人,以为陆孤蝉这落水狗好打,结果落得万针入脸,就算一时不死,也难逃短命之厄。如今众魔只剩了李头陀、鱼道人、极乐真人、况玉珠和祝百鹞五人,陆孤蝉虽然受伤,却未伤根本,深吸口气,在云端中把剑光紧得一紧,恶斗李头陀鱼道人这两个魔头。
其他三人,又是虚与委蛇,只在一旁呐喊,并不真心动手。大抵因为魔道无信无义,极乐真人只怕两魔得了*掉陆孤蝉的全功,因此不曾用心助他二人,只等在一边,只待陆孤蝉失机,便趁机下手,将功劳抢到自己手中。李头陀两魔不知极乐真人的心思,两人三剑,猛攻陆孤蝉。但见七点寒星飞将过去,陆孤蝉在云端中哎呀一声,倒跌下去。
极乐真人躲在乌云中见陆孤蝉掉下云端去,心中大喜,在云端中把剑一拍,跟着陆孤蝉坠落的身形直扑下来。李头陀与鱼道人到此方才明白极乐真人用心险恶,心中大怒,也跟了下来。极乐真人只见陆孤蝉掉在地上不知生死,只道他就死,殊不知陆孤蝉狡诈丝毫不在他之下,见他剑光飞到,忽然从地上纵起,喝声:“妖道,当我是好欺负的!”猛飞一剑出来。极乐真人方知陆孤蝉使诈,吓了个手软脚麻,急忙调转云头就走,他躲了一劫,后面却来了个云岭女魔况玉珠,正好迎着这道剑光,还未及施为,剑光飞过,将她生生斩成几截,漫天血雨,残破肢体,四散飞落。
陆孤蝉诈伤之计,又*了极乐真人一个帮手,此刻也快到他功力用尽,苟延残喘之际,剑光挥洒,不如以前利落。李头陀与鱼道人都是行家,早看出端倪,两人交换个眼色,也学极乐真人之奸,只是围着陆孤蝉,并不着意动手,铁掌秃头祝百鹞和极乐真人才是一道的死党,两人拼力死斗。三人混战,祝百鹞飞起半空,便急发掌法。半天里都是三四丈大小的掌印,猛击陆孤蝉。陆孤蝉精疲力竭,正在危急时,忽听半空中有人喝道:“魔头,休要逞凶!”一支九环锡杖,从天而降,祥云万朵,竟将祝百鹞掌印震散,四个魔头惊愕之间,但见半天云里,来了一位僧人和一男二女三位少年。正是月灵山中舍身寺的挂单主持镜光上人和元胤、袁灵枢、沁月公主等人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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