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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期讲书中，我们聊到大官子曹长卿死后，徐凤年成功击*洪敬岩，而白狐脸更是跟拓跋菩萨打成平手，江湖上一代新人换旧人！
当初的四大宗师，分别是徐凤年，拓跋菩萨，邓太阿和曹长卿。这四人当中，曹长卿一直为西楚复国殚精竭虑，活得最累。而邓太阿则是骑驴看山河，无牵无挂，活的最为洒脱。所以王仙芝才有过一针见血的点评：邓太阿的剑心，可谓天真，最是契合天道，那么手中有剑无剑皆无妨。
可如果说天底下，还有一个能让邓太阿上心之人，就得说是他的徒弟，名叫李怀念。李怀念其实早就登场过，当初邓太阿前往武帝城救徐凤年，身边跟着的“书童模样的年轻人”就是他。
李怀念能拜邓太阿为师，纯属是偶然，他既没有习武天赋，也不向往江湖，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可糊里糊涂，他就成了世间用剑第一人的弟子。
前段时间，邓太阿接到徒弟的来信，说他在西蜀看上了一个姑娘，两个人就要成亲了，让他这个当师父的快点来。
可当邓太阿来到西蜀，却发现徒弟受了内伤。而把他打伤的人，正是他原本要娶的那个女子的手下。这个女子出身于一个名叫剑雨楼的二流帮派，是楼主的宝贝闺女。其实最开始，这女子是喜欢李怀念的，只不过后来遇到家世显赫的官宦子弟，她就移情别恋了。
而为了嫁入豪门，这个女子的娘亲，更是在暗中派人，把李怀念打出了内伤。
当邓太阿赶到时，李怀念正住在一个卖花的少女家里，看得出来，卖花少女虽然贫苦，却天真善良，而且偷偷喜欢着李怀念。
邓太阿见到徒弟受伤，大为恼火，略带责怪的问道：“你就没有告诉他们，你师父姓什么叫什么？”
李怀念愣了一下，低头说道：“当时对方气势汹汹找上门来，打生打死的，徒弟不小心忘了。”
邓太阿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不愿意说出口吧？”
李怀念憨憨笑道：“说出去多丢人，白白让人知道师父你找了个没出息的徒弟。再说了，我真没脸没皮报上你的名号，谁信啊？”
听了徒弟的话，邓太阿突然回忆起很多往事。
邓太阿身为弃儿，自幼失去庇护，年少时便在吴家剑冢独自求活，可谓历经苦难。所以在走出吴家剑冢之后，不管遇上什么不平事，他都视而不见。在他看来，既然选择了走入江湖，那就生死有命，不能怨天尤人，要恨就恨自己技不如人。
可自从他收了这个徒弟后，两人一起行走江湖，再有路见不平，他才会在徒弟的怂恿下出手救人。每次他救了人后，就会不耐烦地要离开，可李怀念总是磨磨蹭蹭跟人笑着说，我师父是桃花剑神邓太阿，你们千万别忘了啊！
而且，李怀念总嫌弃他这个当师父的，行走江湖没有宗师风范，没有神仙风采，总是要他多注意派头，恨不得整个江湖都知道，邓太阿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可是，这个少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天下人知道，其实他那个师父也曾收了个徒弟！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让江湖知道他李怀念的名字！
想到这里，邓太阿顿时勃然大怒，他的怨气更多是来自于自责，他自言自语道：“你师父是桃花剑神邓太阿！那我邓太阿的徒弟又是谁？”
邓太阿拍了拍徒弟的肩膀，没来由说了一句：“师父这辈子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情，对不住了。”
李怀念欲言又止，邓太阿摆了摆手，打断了徒弟想要说的话，继续说道：“你想不想是你的事情，师父不管，既然你如今多半是要在西蜀这边安家了，那师父总要尽量让这里别陷入兵荒马乱，为师打算去趟北凉。不过你也别担心，当今天下，不管是离阳太安城还是凉莽边关，只要师父自己想走，就没有人拦得住。”
李怀念小声道：“师父，如果成家立业，以后恐怕就不能再跟你一起闯荡江湖了。”
邓太阿笑道：“以后没事的时候，我会常来西蜀看你们。”
李怀念犹豫了一下，说道：“师父，我不是徐凤年那样的人物，没能让师父有个可以不辱没名声的弟子，对不起。”
邓太阿正色摇头道：“你错了，有你这个徒弟，已经是最好了。离阳江湖有曹长卿、有徐凤年这样的风流人物，当然很好。但我邓太阿有你这样的徒弟，是最好。”
为了这个从没想要扬名的徒弟，邓太阿罕见动怒，他要跟这个欺软怕硬的江湖，讲一讲他的道理！
于是，在剑雨楼那个女子成亲当天，邓太阿一个人登门，亲手斩*打伤他徒弟的江湖高手。而就在他准备拿剑雨楼开刀之时，李怀念带着卖花女，匆忙跑了过来。
李怀念高声喊道：“师父，别*人，*人是犯法的啊！”
邓太阿无奈笑道：“什么时候*人不犯法了？”
李怀念低声道：“犯法不犯法先不去说，可你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人，传出去有损威名！”
邓太阿无奈道：“我何时在意过名声？”
李怀念理直气壮道：“你徒弟我在意！很在意！”
而此时主剑雨楼的众人，全都是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竟是天下剑术第一人的邓太阿，还是李怀念的师父！
剑雨楼的楼主，名叫张昀，武功马马虎虎，人品却不错。而其实所有的坏事，都是他老婆做的，他并不知情。
只见张昀面朝邓太阿，双手抱拳，一揖到底：“晚辈已经知晓前辈身份了，剑雨楼有错在先，即使被前辈在江湖除名，剑雨楼无话可说。想到自己差点跟桃花剑神成了亲家，张昀亦是此生无憾！”
邓太阿说道：“我徒弟曾说过，你剑雨楼名声不错，你也时常行侠仗义，所以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徒弟的一句话，救了你们所有人一命。”
面对此等场景，当初曾抛弃了李怀念的女子，早已是后悔不已，失神的喃喃自语道：“你怎么会是桃花剑神的徒弟？你怎么会是桃花剑神的徒弟！”
出离了剑雨楼，卖花少女突然涨红了脸，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李怀念，所以见到邓太阿，她有些不好意思。而她又不曾行走过江湖，更是不知道邓太阿的身份，只把他当成李怀念的长辈，她低声说道：“邓叔叔，我……”
似乎猜到少女心中所想，邓太阿笑着摇摇头，温柔道：“我邓太阿的徒弟，能娶到你，已经是再好不过了，我很满意。”
再之后，桃花剑神帮徒弟和少女主持了婚礼，然后就孤身一人，赶赴北凉。他决定要去参加第二次凉莽大战，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的徒弟在西蜀，他想给徒弟一块净土，就不能让北莽马蹄踏入中原，就这么简单。
在邓太阿赶赴北凉之后，又有一人出离了太安城，也来到了北凉，这个人，名叫陈望。
说起这个陈望，既是古代圣贤读书人的代表，又是书中的悲情人物代表。
陈望出生在北凉的一个小村庄，自幼苦读圣贤书，立志要考取功名、治国平天下。而事实上，他最后也的确做到了，他靠着自身努力，一步步的攀升到了离阳权力巅峰，成为了皇帝最为信任之人，成了离阳下一任首辅的不二人选。
而在他当初还寂寂无名的时候，就经常在村口芦苇荡读书。那时候，有一个跟他青梅竹马的婉约女子，总喜欢蹲在一旁洗衣服，笑看着他读书。
那一年，陈望即将赴京赶考，他对那婉约女子说，只要他能金榜题名，就会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而那女子这一等，就再也没能等到心上人返乡。陈望走后，这个在书中连名字都没有的女子，时常来到芦苇荡，遥遥望向京城，等待心上人返乡娶她。
而陈望之所以没有返乡，也没有给这女子写一封信，就是怕连累到她。
事情的起因是，陈望由于缺少进京的盘缠，就在街上卖自己写的诗文。那时候，徐凤年还是一名纨绔世子，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些诗文。而他也看得出来，陈望当下只是潜龙在渊，未来必成大器。于是徐凤年花费千金，买下了这些诗文，这件事在当时，也成为了众人嘲笑他不学无术的一个罪证。
可徐凤年在暗中，却是跟陈望做了笔生意。徐凤年知道陈望不是一般人，他志在匡扶天下，不可能听命于北凉，所以两人约定，陈望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帮助北凉一两次。
这么多年，离阳皇帝虽然重用陈望，却也担心他是北凉的棋子，于是在离阳朝廷的授意下，幽州的一些将种子弟，故意到他家所在的小村子闹事，害死了那个婉约女子。而当时北凉的高手，其实就藏在暗处，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不暴露陈望的身份，他们只能袖手旁观，任由这个女子被害死。
这也是为什么，徐凤年当上北凉王后，会在幽州大开*戒的原因之一。徐凤年这一生当中，愧对的人并不多，陈望算是一个。
后来，陈望在离阳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而且在皇帝的授意下，他娶了一个并不喜欢的皇室女子。为了完成梦想，陈望把所有苦都忍了下来。这么多年来，陈望内心畏惧的，不是天心难测的皇帝陛下，反而他最怕自己说梦话，怕不小心喊出那女子的名字。
世间安得两全法，安能家国两不负！
这十年来，陈望只给北凉送来了两封密信，却都至关重要。在密信的结尾，他只写下四个字：勿念，勿等。
他是让北凉告诉那女子，不要再思念他，也不要再等待他返乡，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而在那女子死后，徐凤年也只给他寄来了四个字：已死，有愧！
已死的是那可怜女子，有愧的是徐凤年和北凉！
收到信后，权倾朝野的陈望，放声痛哭。也是从那时起，他陈望不欠北凉任何东西，他只是离阳陈望，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他这一生，不负离阳、不负北凉，只辜负了一名女子，一个全书都没名字的痴心女子。
这一次，陈望奉旨离开京城，前往北凉传旨。
一直以来，北凉对待离阳的圣旨，都不太当回事，随便找个小官就能接旨。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来迎接陈望的，不光有北凉头号文臣徐北枳，就连徐凤年也在路上亲自恭候，给足了面子。
办完正事，陈望回到了生养他的小山村，在村口，他遇到了一个老农。
陈望赶紧跳下马车，笑着打招呼道：“四姥爷？”
老农满脸错愕，不晓得这位看着就有权有势的后生，为啥喊他。老农嚅嚅嗫嗫，局促不安，不敢搭话。
陈望用最地道的家乡话微笑道：“我啊，村尾的陈望，四姥爷，不认得了？”
老农瞪大眼睛，皱巴巴的沧桑脸庞上绽放笑容：“小望？”
陈望咧嘴笑道：“是啊。”
老人唏嘘不已，随即纳闷道：“怎的又回来了，不是上京赶考去了吗？”
陈望笑道：“早就考完了，这趟回家看看。当年四姥爷还借我二两银子来着，可不敢忘。”
老人摆了摆手，好奇问道：“考得咋样啊？”
陈望轻声道：“还行。”
老人哦了一声，以为他考得不好，所以这么多年才不敢回家。老人兴许是担心伤了陈望的面子，没有刨根问底，只是叹息一声：“可惜了。”
陈望脸色平静，他明白老人在惋惜什么，那个婉约女子终归没能等他富贵返乡！
陈望与老农并肩走回村子，聊今年庄稼地的收成，聊同龄人的婚嫁，聊村里长辈是否还健在。
通过闲聊，陈望得知自己的黄泥房祖宅早已破败不堪，一堵墙都塌了。这也在情理之中，十年不曾还乡修缮，本就简陋至极的房子，如何能够安然无恙！
他还听老人说。其实在他进京后，那名女子经常会去打扫他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好些偷偷心仪于她的年轻小伙子，也都死了心，娶妻生子。
老农最后叹气道：“多贤惠的一个孩子，方圆百里都要竖大拇指，早年媒婆差点踏破她家的门槛。可她不答应，她爹娘也没法子，谁都没料到，到头来，竟然会发生那件惨事。老百姓都认命，命不好，怨不得谁。”
陈望没有进村子，突然停下脚步问道：“四姥爷，她的坟在哪儿？”
老人指了指渡口那边，道：“就那儿，坟头虽小，也好找。”
陈望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囊和一张信笺：“四姥爷，麻烦你帮我把村里的账还上。”
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笺钱囊，问道：“不回村里头看看？”
陈望摇头道：“我就不去了。给爹娘上过坟，要马上动身回京城那边去。”
老人才走出去几步，突然回头问道：“小望，你真在京城当大官啦？”
陈望似乎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笑道：“不算大。”
那位被陈望尊称为四姥爷的老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陈望交到他手上的两样东西，仅凭署名“陈望”二字，就是价值千金了。
陈望到了那处坟头，拔去杂草，然后正了正衣襟，陪着心上人说了许多心里话。
在回去的路上，陈望遇到了一位身材结实的同龄男子，看到他后，那人神情复杂，有悲愤，有敬畏，有惊讶，有不解。
这人正是死去女子的哥哥，只见他重重呼吸一口气，然后板着脸递给陈望一个粗布行囊：“我妹留下的东西，都是你当年留下的书，还给你。”
陈望接过布囊，怔怔出神。
那人转身大步离去，忽然停下身形，嗓音沙哑道：“望子，别觉得我妹妹死得不清不白！她比谁都干净！”
陈望捂住嘴巴，望着那个早年经常与他勾肩搭背，经常喊他妹夫的背影，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那人也带着哭腔说道：“这话你对她说去。”
陈望默然，指缝间渗出猩红血色。当他想起有一个女子，曾在那个渡口等他，远望一次又一次，转身一次又一次，他呢喃道：“读书人最是负心人，最负痴心人。我陈望只愿当年不曾金榜题名，只愿当年黯然还乡。只愿与你相守，只愿与你共白头。”
自此以后，陈望一心匡扶天下，成为了一代治世能臣。而徐凤年对他的愧疚，却是持续了一生。
话说此时的第二次凉莽大战，已经进行到最关键时刻，离阳十八位武道宗师，集结在拒北城。北莽则是有几十万大军，有董卓和拓跋菩萨坐镇，有天上仙人帮忙，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北凉。
这一场旷世大对决，将会鹿死谁手？
一切精彩，敬请收听我的下回讲书，凉莽战正式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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