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修沈逐凰 勾结魔门,私修邪术,违天逆理,天道不容,今可知罪?

堕修沈逐凰 勾结魔门,私修邪术,违天逆理,天道不容,今可知罪?

首页角色扮演剑影仙途更新时间:2024-06-21

图片来源于网络

  ——诛恶台——

  “堕修沈逐凰,对上不恭,对下不悯,勾结魔门,私修邪术,残害仙门修士三百余人,违天逆理,天道不容,今可知罪?”

  高台之上,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长明真人,他双目如射,对被压俯在地上——

  素衣染做血色,满身狼狈却仍不见分毫悔恨之态的女子,冷言诘问。

  “知罪?”沈逐凰自喉间发出一声冷笑。

  她用那双血肉模糊,隐约可见惨白指骨的手,艰难半撑起身体。

  等那张被垂落雪发,遮去大半的面容彻底露出,台下围观修仙者俱是一惊。

  无他,只因那张曾经有凌波宗第一美人之称,堪与月华争辉的姣美面容。

  如今自右额角斜划至左颊,乃至耳根、玉白颈项,衣领遮掩处——

  正斜贯着一道,两指宽的粗砺黑疤。

  那黑疤竟似活物,将沈逐凰的脸生生劈作两半。

  漆黑中透出猩红,如同一条盘踞在白瓷上的邪诡蜈蚣。

  只消一眼,便教人几欲作呕。

  “她怎会变成这样?好恶心!是用多那些秘诡邪术遭反噬了吗?”

  “那也是她活该!”

  “我师兄何等惊才艳绝,只因她勾结魔门,神魂被灭,生生被炼作魔修傀儡,只这般怎消我心头之恨!”

  台下喧嚣四起,台上沈逐凰却恍若未闻。

  她只淡然道:“从未为之,何来知罪?”

  “冥顽不灵。”长明真人面色更冷,正欲上前。

  台下便有一队,身着凌波宗宗门弟子服的修士,破开人群,站定至最前方。

  打头那位眉眼桀骜的俊美修士,目光直逼沈逐凰。

  他高声喝问道:“若是无罪,那你面上的鬼面疮因何而生?”

  鬼面疮?!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就炸了窝。

  “不是说鬼面疮自脚底生,一寸便代表一份孽债——”

  “等到攀升至面部时,便是罪孽深重,回天乏术了吗?”

  "那似沈逐凰这般严重,岂不是都不用等诛恶台天罚降下,便会死在这鬼面疮上吗?"

  “真要那样倒算便宜她了!”

  诛恶台上,沈逐凰微眯眼睛,神情淡漠的点出那桀骜修士的名字:“骆天纵。”

  “你就是这样对在师尊仙逝后,于你有百年相护之恩的师姐说话的?”

  骆天纵面色一沉,怒意自他眼底迸发。

  “沈逐凰,你早已被逐出凌波宗,现在不过是个在诛恶台等天诛的罪人,也配让我称你一句师姐?”

  “是么?”沈逐凰居然挑唇笑了下。

  她目光落至骆天纵身侧,站着的另外两位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修士身上。

  “那你们呢,我的……”她顿了下,眼神深幽:“三师弟和四师弟,你们也没什么话,要同我这个大师姐说吗?”

  台下被她点出的另外两位修士,此刻俱是面若寒霜。

  他们看向沈逐凰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甚至隐带*意。

  三师弟连弘深是剑修,对沈逐凰素来寡言,出口只冷沉三字:“你不配。”

  四师弟柳宣鸿是符修,此刻指尖银符微燃,火光静默地倒映在他冰冷的瞳孔:“若是可以,我恨不能对你亲手诛之。”

  “亲手诛之?”沈逐凰凤眼微眯:“无阙海的迷踪阵谱;长风塔的剑冢真意;魑魅峰的银熠符术……”

  她每说半句,自二师弟骆天纵到四师弟柳宣鸿的面容,便白上一分。

  “用我给的东西,取我的命,是我愧对师尊,让你们这般没长进,没我便千万般不行。”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骆天纵腰侧阵盘,三师弟背负灵剑,四师弟手中银符,不是铮铮嗡鸣,就是光辉忽绽。

  这样的动静,正像是在应和沈逐凰方才的话一般——

  也将这百年来,这三位好师弟靠她这个大师姐,才有今日的事实,赤裸裸地显露于人前。

  “这……无阙海,长风塔,还有魑魅峰,都是凶地啊!”

  “沈逐凰居然能为了师弟进这种地方,别说只是同门兄弟,就算是血缘姐弟怕也做不到这步吧。”

  “方才我还觉她这三位师弟明大义,可现在……到底凉薄了些。”

  台下一片哗然,站在最前方的三人自然也是面上青青白白,却又无从辩驳。

  沈逐凰说的是事实。

  却在这时,有另一道轻软的女声响起:“大师姐,你与师兄们相处数百年,他们是何等性子,语芙相信你再明白不过。”

  “师兄们并非不敬你往日之恩,只是同门一场,爱深所以责切,现在师姐这般……言语便难免失状了些。”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便多了诸多赞同体谅之语。

  “是啊,恩是恩,错是错,岂能混为一谈?”

  台下风向再次转变,舒语芙微抿下唇,望向沈逐凰的盈盈眼眸里满是恳切。

  “大师姐若心有芥蒂,语芙作为小师妹,愿代三位师兄向师姐赔礼。”

  “还请师姐再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她边说便要屈膝行礼,还未弯下半寸,便被骆天纵一把扶住。

  “小师妹,你别向她行礼!我们是欠了她,可你没有!”

  “她沈逐凰仗着身份地位欺负过你多少回,你心善不计较可我们全记着!”

  “前日她还说鬼面疮是你转移到她身……”

  舒语芙瞳孔微缩,急急打断道:“师兄!”

  众人不解:“师妹?”

  “长明真人……我们扰到长明真人了。”舒语芙顿了下,很快找到合适的理由。

  台上沈逐凰见状,直接笑出声来。

  笑过之后,她眼神转冷:这样的东西,也配做大气运者!

  将她害至这般天地,实在是可悲亦可笑。

  “噤声。”长明真人目光微侧,在日晷上停留一息:“时辰已到。”

  “沈逐凰,陈罪碑上一百八十条罪责,你可悔过?

  沈逐凰神情坦然:“无罪无悔。”

  “无可救药。”像宣判般,长明真人微微敛眸,沉声念诀:“既上诛恶台,万孽与天定。”

  诀毕,煌煌金光中第一道诛恶令破空而至:“第一诛——斩灵根。”

  灵根若灭,仙途无望。

  诛恶令高悬于沈逐凰发顶,那金芒在大盛之后,却又陡然熄灭。

  一时间台下人俱惊:“诶?怎么灭了?”

  “诛恶令出问题了?不应该啊!”

  台上长明真人冷沉若水的面容,也终于泛起微澜:“你的灵根呢?脉络里怎会是空的?”

  “谁知道呢?”沈逐凰唇角的弧度扩大,目光同台下面色蓦地苍白的舒语芙相触——

  骇得后者往后踉跄了数步,被人拦腰揽住才没倒下去。

  长明真人凝神收回掐诀测算的手,正色道:“既无灵根,第二诛——抽仙骨。”

  仙骨若去,登仙成空。

  诛恶令现,却是同第一枚令牌一样的结果。

  “不可能,诛恶令没出错的话……”长明真人目露惊愕的看向沈逐凰:“你竟……连仙骨都不在了?!”

  那审判前专门用来惩戒堕修的刑罚……失去灵根和仙骨,根基俱毁,连寻常凡人都不如的沈逐凰,又是如何受下的?

  长明真人眉头紧锁,并未急着再召:“你的元婴呢?”

  沈逐凰愣了一下,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起来。

  “长明真人,一个修仙者,她没了灵根,又没了仙骨,那她的元婴,还有可能存活吗?”

  那自是不可能的。

  仙基已毁,修行路断,体内哪里还会有象征元婴境的元婴?

  长明真人眼神复杂:“你可还有话要说?”

  沈逐凰看向台下,那方才还恨不能*她而后快,此刻却如出一辙,满目震惊看着她的三位“好”师弟。

  她露出了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而后摇头道:“不必,请天罚吧。”

  台下静了一瞬,许久才有人迟疑道:“她这是……疯了?居然等不及要天罚。”

  “灵根仙骨都没了,还恶事做尽,不被天下所容,早死都算解脱了。”

  “好歹也曾是凌波宗一代弟子之首,怎会到行差踏错至此?”

  “肃静。”

  长明真人合掌以血结印,结成的那瞬,数道明煌金光,破开晦暗穹顶——

  像是自九重天而来,从上方如飞瀑落下,将沈逐凰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几乎是在这象征天罚审判的金光,落下的同时——

  此方世界所在的四重天往下,其上的五重天,六重天乃至最上方的九重天,皆有所感应。

  ——九重天上,一座浮于空中的恢宏宫殿——

  巍峨正殿之中最上方的尊位,男子闭目斜倚,姿态慵懒却气势迫人。

  他似是心有所感,睁眼的那瞬,眸若点漆,又似朗星。

  更觉其面容俊美,风华无双,绝世不似尘俗间。

  男子指尖微动,凭空便浮现出一阙画面。

  正是四重天诛恶台上,正在发生之事。

  他的目光落在诛恶台正中,那被金光吞没的孱弱身影,信手姿态随意的算了下。

  而后,那双幽暗凉薄的眼眸里,骤然点起一簇亮芒。

  “这结果……倒算有趣。”

  ——本章完——

第2章 大师姐,师弟后悔了

  下方,四重天,诛恶台上,金光画地成牢,将沈逐凰囚于其中,也隔绝了旁人窥探天罚的可能。

  四周静到肃穆,三息过后,苍穹之上却传来一道不容置疑的空渺之音:“沈逐凰,无罪。”

  “无罪?怎会是无罪!她不是……”

  骆天纵质问的话尚未说完,旁侧上书沈逐凰罪行的陈罪碑就陡然碎裂,转瞬便作飞灰。

  “陈罪碑碎了!沈逐凰当真无罪!”

  “那我们岂不是错冤好人?”

  “但若不是她,那勾结魔门,害我师兄弟者又到底是谁?”

  “你……”饶是端正如长明真人,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早说过,我无罪。”沈逐凰在一片明煌金光中,踉跄站起:“可惜我就要死了。”

  她说着可惜,但却没什么哀切模样,目光转而移至台下。

  落在那听到她说自己要死后,像是骤然逃过一劫,连庆幸都没来得及藏好的舒语芙身上。

  舒语芙对上沈逐凰的幽冷视线,身躯打颤,下意识觉出不妙。

  她刚要出言,就见诛恶台上,沈逐凰忽地抬手以指尖血,在她那张丑陋面容上结印。

  随着沈逐凰手指的移动,隐有不祥的红光,在她面上涌动。

  “沈逐凰!”舒语芙再顾不得更多,轻身就要冲至台上。

  但她身躯尚未靠近诛恶台半步,就被一道金光猛地弹回来,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小师妹!”几位凌波宗修士赶紧上前将她半扶起,下意识怒瞪向台上的沈逐凰。

  “沈逐凰!你又对小师妹做了什么?!”

  沈逐凰置若罔闻,指尖落下最后一笔,红光隐没,血印已成。

  她没看台下众人,而是正色道:“我沈逐凰,三岁入道,十二岁筑基,二十五成就金丹,抽去仙骨前,离化神只差一步。”

  “自恩师青苓尊者身陨道消后,遵从师命,照护同门,未曾有一分薄待,上敬宗门,下友弟子,人生于世,一行一止,无愧于心。”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一时方圆数里俱是沉寂。

  就连方才还对她恶语相向的凌波宗修士们,也是沉默下来,有的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她。

  大师姐沈逐凰,确实是凌波宗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天骄。

  她仙姿天成,道骨凌然,是当之无愧的第十三代弟子之首,受众人敬仰倾慕。

  就连他,也曾想得到大师姐的一眼,但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呢?

  好像……是小师妹进宗门不久之后,大师姐的名声,就逐渐变了。

  这修士模模糊糊的想着,台上的沈逐凰却是将目光落向了缥缈的远处,清冷声线中无端透出肃*。

  “今日,我以神魂诅咒,误我负我,取我灵根仙骨,转我鬼面疮,害我毁我,欠我因果者,千转轮回,大道无望,不得善终。”

  话音落下,像是天地骤然颠倒,晴空转瞬凝作沉夜,四下陡然黑沉,唯有沈逐凰足下红光大盛。

  而后那红光凝作数道诡异红线,自她足下延展开来。

  从沈逐凰说出“以神魂诅咒”时,舒语芙便直觉不妙,隐于袖中的手忙用灵符联络她认识的可靠前辈们,却是无一人回应。

  等到天地都因沈逐凰的诅咒之语,而生出这般浩大的异象——

  舒语芙更是直接动用化神期大能亲手制作的瞬移符,想要逃离这里。

  她急急催动灵符,那瞬移符却无半点反应,反而有股悚然感直直攀向她的脊背。

  舒语芙猛然低首,却见自己双脚已经被一根红到近乎发紫,隐透出些黑色的“红线”紧紧缚住。

  那“红线”扭动着向上,像是要就这样攀附上来,再从心口扎进她的身体血脉。

  舒语芙浑身打颤,耳边听得凌波宗其他弟子的惊叫:“骆师兄,连师兄,柳师兄,你们的身上!红线!是大师姐的诅咒!”

  “小师妹也有!小师妹的看着……怎么像是最严重的?!”

  沈逐凰的诅咒成功了,如果真的应验……

  舒语芙眼前发黑,几乎维持不住自己平素天真单纯的模样。

  她浑身发颤,像只迷茫羔羊,眼底却透出猩红:“大师姐,你……你做了什么?”

  咒既成,沈逐凰整个人的形神都彻底颓败下去,但那通身的矜冷气势却不减分毫。

  她目光落至舒语芙的右手,挑眉赞道:“化神期大能的瞬移符?真是好东西。”

  “可惜,为了防止我逃掉……”

  沈逐凰笑了下,看向舒语芙的眼神,嘲弄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诛恶台旁设置禁止空间波动的上古法阵,可是你亲口不经意提出来的。”

  “瞬移符自然也不能幸免。”

  “舒语芙,这大抵就叫——作茧自缚。”

  沈逐凰说完后,不去看舒语芙已经难看到极致,同素日形象全然不同的扭曲面孔,而是尽情地朗声大笑。

  笑过后,她阖目面容向着苍穹,直直地向诛恶台正中倒去。

  ——分割线——

  “这样有趣的性子,若是就这样没了……”

  九重天上,那居于尊座的孤高身影,转瞬便消失在华美寂冷的宫殿中。

  ——四重天,诛恶台——

  沈逐凰倒下得猝不及防,金光尚且笼在她身边,将她圈在其中,无一人能近。

  就连能够催动诛恶令的长明真人,也是亦然。

  台下先是静默,而后是不敢相信的喧哗之声。

  “沈逐凰……她竟就这样没了?”

  “仙骨境界全无,还能催动那样的诅咒,怎就没给自己留半分后路?”

  “你没看她面上的鬼面疮吗?就算不用神魂做诅咒的代价,那种程度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不过,她说鬼面疮是有人转移到她身上的,那岂不是——受诅咒最深的,便极有可能是真正勾结魔门私修邪术之人?!”

  这话刚出,众人便醍醐灌顶般看向软倒在台下,被近乎黑色的诅咒之线,裹缠得快要透不过气的舒语芙。

  不知为何,看到落至这般境地,却还同往日般柔弱姣美的舒语芙——

  他们心中却是,再无往昔那般的怜爱喜欢之情,反而觉得邪诡可怖,不敢靠近。

  舒语芙自然能注意到,众人看她时的眼神变化。

  她心中恨极,但奈何众目睽睽下,她也只能含泪去拉住,往日最护她的骆天纵。

  “骆师兄呜呜,语芙自知自己从来不受大师姐喜欢,也因此生了诸多误会,而今落至这般境地也就算了……”

  “可师兄你,还有柳师兄和连师兄,你们怎么也会……”

  “凤域林的朔风吹着冷吗?”

  舒语芙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骆天纵这么一句,毫无干系的话打断。

  她愣怔一下,却还是道:“冷……冷的吧,师兄,我记不清了,大师姐她……”

  骆天纵的面容却陡然冰冷下来,盯着她的眼睛,一字字道:“凤域林名为林,实则是一片四季无风,寸草不生的死寂荒漠。”

  “你连这都不知道,又是如何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取回当初能解我体内异毒的,唯有凤域林才会有的凤元兽兽王内丹?”

  一旁原本准备劝阻的连弘深和柳宣鸿,闻言也是愣在原地,看向舒语芙的眼神惊疑不定。

  舒语芙心中一突,下意识道:“师兄,我……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我……”

  “你不是忘记。”骆天纵冷漠的打断了她:“你没有做,自然不清楚。”

  “陈罪碑既碎,一百八十条罪责全然不符。”

  “那在秘境中救得三师弟,带三师弟出必死之局;于仙门大会生死不论的历练中,暗中护得四师弟周全的……”

  “也全都不是你,而是……”

  骆天纵攥紧双拳,再看向诛恶台正中,那个同他最初记忆中全然不同,浑身血污的消瘦身影时,眼底是一片血红。

  “是大师姐。”

  连弘深和柳宣鸿的身形齐齐一震,只觉脑海里似是有根弦忽而便崩断了,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师姐……”

  舒语芙瞳孔震颤,望着他们三人此刻的丢魂模样,心头陡然生出股再抓不住这三人的危机感。

  “师兄,不是那样的,你听我……”

  三人却恍若未闻,直直走向诛恶台,刚至石阶下,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任如何施力,也再不能前进分毫。

  不知可是因这足下诅咒,是与大师姐有关的缘故。

  此刻当他们望着沈逐凰,脑海里翻涌着的——

  全是同大师姐相关的,那些掩藏在记忆深处,早已被淡忘的记忆。

  年幼时对大师姐的憧憬向往,渴盼大师姐每一次的鼓励和安慰。

  长成少年后,大师姐那虽不似从前般直白鲜明,却依旧会隐于暗处的陪伴和守候。

  以及后来,那被他们误会,冷待,甚至恶语相向——

  却仍旧会在他们危难之时,一往无前,仿佛无所畏惧,甚至都不顾惜自身,只为护他们周全的大师姐。

  这样好的大师姐,他们怎么就会弄丢了她,和她走至今天这步?

  “大师姐……”说不清的悔意在心头肆意翻搅,三人眼圈俱红,再无先前矜傲模样。

  他们甚至是近乎祈求的看着长明真人:“长明真人,求您,让我们上去,哪怕只是近些看看……”

  长明真人刚要说话,上方漆黑一片的穹顶,就像是突然间被撕开一道口子,明烈恢宏的霞光也跟着漏下来。

  “那是什么?!”台下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自那裂缝处,忽地伸出了一只金光凝作的巨手。

  只是瞬息间,方才还倒在诛恶台正中的沈逐凰,便已经被那只巨手,安安稳稳地捧在了掌心。

  那蜷缩指尖的姿态,哪怕巨手威势惊人,压得在场修士,无论修为高深与否,俱是动弹不能——

  却依旧能看出,那巨手对掌中之人的与众不同。

  玄天之上,如同仙音谒语的出尘男声忽地响起,如同宣判般:“这人,既然你们都不稀罕,那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了。”

  “我稀罕她。”

  ——本章完——

第3章 帮她斩断孽缘

  “这人,既然你们都不稀罕,那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了。”

  “我稀罕她。”

  语毕,那金色巨手,便缓缓向苍穹之上的裂缝处退去。

  骆天纵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

  此刻的他再顾不上更多,哪怕被巨手威势,压得连动弹一下都艰难,却还是猛地上前,向诛恶台上扑去。

  “师姐!你要带我大师姐去哪里?!”

  骆天纵的手尚未触及屏障,便觉两道气劲又疾又烈地打在了他膝弯,力道重的直接破开了他的护体灵力,打进了他的体内。

  “唔。”劲烈的气劲在双腿内肆意冲撞,骆天纵痛得额头冒出冷汗,直接形容狼狈地跪伏在了地上。

  “师兄!”

  “骆师兄!”

  苍穹中又传来方才那道淡漠男音:“你也配叫她师姐?”

  这话听得莫名熟悉。

  不久之前,骆天纵还曾对沈逐凰说出“凭你也配让我称师姐”这般的诛心之语。

  此刻换到自己身上,才知是何等锥心之痛。

  三师弟连弘深不知他心头所想,只拔剑出鞘护在骆天纵身前。

  雪亮剑身映出他无情双眸:“伤我师兄,掠我大师姐,先问过我的剑。”

  “呵。”一声似有所无的轻笑。

  一息,甚至更短,连弘深手中那有踏雪剑之称,十大灵剑中排名第七的名剑,便已经化作齑粉。

  风停时,就像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噗——”连弘深睁大眼睛,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洇湿了身前的玉白前襟。

  剑修神魂与本命灵剑相连,此刻灵剑消亡,连弘深自是受伤颇重,身形一晃,也俯倒在了地上。

  “连师兄!”

  柳宣鸿看看连片刻都未至,就接连重伤倒地的两位师兄,又看向上方被巨手捧在高处,犹如安睡的沈逐凰。

  不知为何,他竟忽地想到,若是大师姐尚在这里,那会不会还像从前般执剑护在他们身前?

  若真是那样……想必在师姐倒下前,骆师兄和连师兄都不会受下这般重伤。

  她总是护着他们的。

  “大师姐……”柳宣鸿嘴唇颤动,目光却陡然触及到缠绕在他们三人身上的诅咒之线,一瞬间,仿若身坠阎罗。

  不会了,她再不会了。

  那个会护着他们,哪怕自己倒下,都不愿他们受到半分伤害的师姐,已经被他们亲手*死了。

  不至片刻便连伤两位天骄,四周静到死寂,无一人再敢轻率言语,只默然看着那金色巨手,又再度向裂缝处撤去。

  柳宣鸿便在此刻直直跪下去,上身俯低,额头重重触及冷硬地面。

  “不肖师弟柳宣鸿,在此求前辈将大师姐归还。”

  “宣鸿……愿以身家性命相换。”

  “师弟,你……”

  “这原本就是我们欠她的。”柳宣鸿再度叩首:“大师姐已经仙逝,还求前辈高抬贵手,让她魂归故里,永得安宁。”

  “故里?安宁?”男人尾音上挑,无端透出股嘲弄来:“你倒是提醒我了。”

  “什么?”柳宣鸿不解抬头,下一瞬他的眼睛蓦地睁大。

  只因自不远处的凌波宗,忽有一座仙府拔地而起,转瞬就飞至巨手旁,停滞在空中。

  “无音阁……是大师姐住过的仙府!”骆天纵站不起身,只能靠双手往前挪动,望着那仙府的双眸几乎要漫出血色来。

  “你要带师姐的仙府去哪里?”

  “她那样的性子,若是知道你们拿着她的东西缅怀,怕是要恶心的修不成仙。”

  “我那样稀罕她,自是要帮她——斩断孽缘。”

  缥缈男音说到“孽缘”二字时,犹如擂鼓,震颤心神。

  “孽缘……大师姐最后的念想……”柳宣鸿双目血红,闪着银光的灵符全数而出,汇成符阵缠向空中只余下小半的巨手。

  却在触碰到的刹那,如同雪遇野火般,纷纷消融了。

  “师姐……”柳宣鸿颓然地倒下去。

  天幕之上,那裂隙却陡然张大,将余下的巨手,仙府,连带依旧环在沈逐凰周身的天罚金光,都一同吞没其中。

  台下人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不要!师姐!师姐别走!天纵知道错了!师姐!”

  “师姐,你不喜欢我的剑了吗?你说过我挥剑的模样最像你的……”

  “师姐!还给我们……别走!”

  天边缝隙终究合上,霞光尽散,天色再度暗下来。

  除却狼藉,诛恶台上空空如也。

  四重天之大,再寻不得一个沈逐凰。

  ——百年后——

  白衣女修转过回廊,刚要踏进那上书“无音阁”的仙府。

  上方就忽地倒吊下来一张挤眉弄眼的鬼脸:“哟,兰师姐,你又要去看那只小蜗牛了?”

  “鱼荀。”兰师姐脚步一滞,那张清冷若仙的面容,此刻冷沉如冰霜。

  “她会是我们全宗的小师妹,你别给她乱起不着调的外号。”

  “啧,哪里不贴切了?”

  倒悬在无音阁门头,少年模样的人身形利索地跳下来,哪怕站直了身体,都掩不住他一身的潇洒桀骜气。

  “都这么久还没醒,慢吞吞的不是蜗牛是什么?”

  “你急什么?”

  兰师姐眉眼间晃过无奈:“小师妹神魂受损,灵根、仙骨俱被恶人索所夺,上诛恶台前又屡受重刑……”

  “若不是阴差阳错下有天罚金光相护,她怕是根本等不到那位出手相救,更不会被送至这里沉眠休养。”

  “不过那位在离开前,说小师妹要重塑神魂脉骨,浴火重生,正需百年。”

  兰师姐抬手推开殿门:“算算日子,也就在近日了。”

  “近日?这时机倒是巧!”

  鱼荀笑嘻嘻道:“不是说六天后便是那什么萃仙大会嘛,小师妹若是醒了,刚好还能给宗门多凑个数。”

  兰师姐瞪他一眼:“师妹还没醒呢,你就惦记着使唤她了,有你这般做人师兄的?”

  “哪儿啊,我不就想着她都百年没动弹了,出去看个热闹也好啊。”

  “况且——”

  鱼荀语音一顿,那双琥珀色总在笑的眼眸,陡然笼上一层阴霾:“我看过名单,小师妹曾经的那三位好师弟可都在邀约中呢。”

  “真难为他们,千辛万苦地从四重天升上了五重天。”

  依旧是轻佻不着调的语气,却无端透出股肃*味道。

  “去也无妨,只当是散心。”兰师姐眼神转冷:“不过,还是要看师妹醒来后状态如何。”

  “毕竟,那些蠢货何时收拾都来得及,没道理如今还要师妹劳心费神。”

  两人在外间谈话,却忽地听到里间软榻上传来些许动静。

  兰师姐和鱼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一簇亮芒,而后齐齐就往里屋走。

  “小师妹!师兄我来……”

  鱼荀兴高采烈的开头语,还未说完,就被三股绿藤从上到下缠了个结结实实,而后吊挂在了外间的梁柱上。

  “兰凝夏!你!”鱼荀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会被同宗师姐背刺。

  “女修住地,男修非获允不得入。”

  兰师姐姿态从容地撩开隔帘,踏入前,回眸时眼尾上挑,纤白玉指在朱唇上一点:“小声点,别吓着我师妹。”

  “你!”鱼荀气得面颊鼓得像青蛙,什么“女修住地男修止步”的,他们断虹宗何时有过这种破规矩了?

  兰凝夏不过是想当第一个被小师妹睁眼看见的人罢了!

  她就是想让小师妹和她最亲!

  都是一个宗门的,谁不知道谁呢?气死他了!

  他明明也有天天来看小师妹的!

  里间,兰凝夏看着塌上肤若欺霜赛雪,眉若青山远黛,一双清冷剔透恍若映霜雪的出尘眸,神情淡漠中又透出几分真切茫然的美人师妹。

  只觉她一颗心都要看化了,化在师妹看人时,那眼底无意泛起的粼粼秋波里。

  百年前诛恶台上种种,兰凝夏也曾用水镜尽观。

  但时至今日,她依旧想不通,那些蠢人是如何做到弃明月宝珠于不顾,反而去稀罕舒语芙那般的。

  莫非天生便口味清奇?

  “前辈……这里是?”问出口的声音,是沈逐凰自己都未料想到的喑哑干涩。

  她急急捂住喉咙,再看向面前姿容绝世,缥缈出尘的女修时,眼底多了几分窘迫。

  不知为何,虽然沈逐凰确信自己从前从未见过对方,可心底,却对面前的白衣女修,隐隐觉得亲近。

  这样的感觉,她已经太久没有过。

  兰凝夏被沈逐凰那一瞬突然睁圆的双眼可爱到,面上不觉便含了笑。

  她上前斟了杯,可以润喉解涩的百灵茶,递给沈逐凰。

  “没关系,先饮口茶缓缓。”兰师姐眼神柔和:“你有什么疑惑,我们可以慢慢说。”

  这样温和友善的态度,沈逐凰怔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去接那杯茶,目光在不经意触及到,自己那完好无损的双手时,沈逐凰的瞳孔微微收缩。

  不对!她不是被押上诛恶台,虽然天罚判定她无罪——

  但在此之前受过的伤,舒语芙勾结欺渊魔尊,移种给她的鬼面疮,还有她以神魂作祭的至凶诅咒……

  种种累加,她怎会还活于这世间?

  沈逐凰正满心茫然之际,便听得耳边一声无奈轻叹,随后是杯盏落下碰撞桌面的轻响。

  “你果然像镜像里看到的那般……罢了。”

  兰师姐抬手轻点在沈逐凰的眉心,相触时,一道金光自她指尖,隐没在沈逐凰额间。

  沈逐凰一怔,眼前蓦地浮现出的,是诛恶台上随着她倒下的那瞬,骤然被金色巨手撕扯开来的黑沉苍穹。

  与此同时,九重天,依旧是那座华美神圣,却毫无生气可言的沉寂宫殿。

  最上方尊位上,正闭目沉眠的男人手指微动,忽地睁开那双恍若将天地星河、世间光华尽揽其中的湛然眼眸。

  几息后,男人薄唇微勾:“她醒了。”

  ——本章完——

第4章 一个死人,他竟也这般念着

  待沈逐凰再度睁开眼,已是两刻钟后。

  自诛恶台事了,到如今已过百年,她安于塌上,竟似大梦一场。

  沈逐凰心念微动,灵力在她丹田内自如运转,周身倦乏一扫而空。

  而于沈逐凰的灵台之内,她的元婴正抱元守一,安坐于莲台气海中。

  不止是灵根、仙骨得以新生,就连她的修为——

  也在恢复到当初巅峰境界的同时,还隐隐有了松动突破之感。

  而这一切,除了那位不知身份的大能者,便是全依托于面前之人,以及其宗门的百年关护之恩。

  “你都想起来了?”

  “是。”沈逐凰点头,起身下塌,在兰凝夏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便低首深深拜俯下去。

  “沈逐凰拜谢前辈,和前辈所在宗门,百年相护之恩。”

  “大恩难报,逐凰愿以余生付之,刀山火海,荆棘载途,在所不辞。”

  ——九重天——

  九重天上,尊位之上的男人感兴趣地挑挑眉,重复道:“余生付之?”

  “但付了断虹宗,又准备拿什么来付我?”

  隔着水镜,又是五重天到九重天,常人全然无法跨越的距离,男人自是得不到什么回应的。

  不知为何,原本是他一手促成之事,此刻他心里,居然会生出,一点点微妙的不爽来——

  就像是被人摘走了,精心呵护才得以长出的甜美果实一般。

  他轻嗤一声,为自己这无端,像是回到尘俗般的情绪。

  ——五重天,回音阁——

  兰凝夏没能及时拦住,沈逐凰拜俯下去,却是能用仙力将她轻轻托起。

  待听清沈逐凰话里的内容后,兰凝夏先是一怔,而后双眸里盈出欢喜。

  她温声道:“无需刀山火海,也不必荆棘载途,你若情愿,可入我断虹宗,做我的……”

  “小师妹!你醒了吗?!我是你师兄啊!”

  外间突兀地传来一道男声,生生打断了兰师姐未说完的话。

  兰凝夏面上的温柔僵了一瞬,手指暗暗用力,将外头挂在梁柱上的鱼荀捆得更结实了些。

  “外面是?”沈逐凰有些迟疑:“他好像在喊我师妹?”

  “不用在意。”兰凝夏温言安抚:“一个瞎混饭吃的,让你见笑了,我们宗门其他人,都还是很正常的。”

  “你胡扯什么呢?”修仙人耳聪目明,鱼荀闻言立马大声反驳道。

  “其他更不正常好吗?老大面瘫脸,老二天煞孤星,老三晦气蛋,还有唔唔唔……”

  鱼荀被无情堵嘴,但兰凝夏面上的温柔笑意,还是有些难以维持下去。

  她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把鱼荀捆了,再直接从断虹宗最高的忘念崖丢下去。

  “师妹,这……不是,沈道友,你……可还愿意?”

  兰凝夏也不愿欺瞒沈逐凰,再问话时便显得艰涩又痛心。

  他们宗门虽说自诩看不上眼的绝对不收,但三百年过去,未进一人也着实是显得有些凋敝了。

  而今好不容易,既有那位存在托付之故,又有小师妹自身心性,品格超绝——

  宗门众人在看过水镜后,虽未明说,但都是期待小师妹能加入的。

  这点,从这百年来,小师妹屋内的陈设珍物越来越多。

  还都是来自宗门内,不同的修士就可以看出。

  现在,宗里那点隐秘,被鱼荀一张破嘴一语道破——

  小师妹若是不愿意……她也完全可以理解的。

  到底是她隐瞒在先,心喜小师妹便一心想让她入断虹宗。

  而今师妹得知内情,她也不算错得太过。

  “你若是不愿……”

  “师姐!”沈逐凰直接打断了她。

  “你叫我什么?”兰凝夏眸中讶然与惊喜交错,一瞬明若晨星。

  沈逐凰看她反应,心底陡然漫上一股暖意:“师姐。”

  她再次道,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兰凝夏,神情赤诚。

  “蒙师姐和众位师兄不弃,逐凰愿入断虹宗,做师姐的师妹。”

  “等等!还有我呢!小蜗牛!我可是日日都来看你的!”

  兰凝夏欣喜之余,还未来得及应声,就被突然撩开的隔帘,以及插进来的男声打断。

  鱼荀像只兔子般,转瞬就蹦蹿到沈逐凰面前。

  他英气潇洒的眉眼间,带着股讨夸的期待:“现在你入了断虹宗,便是我鱼荀护着的师妹了!”

  “来来来,快叫声师兄听听!”

  “小蜗牛?”

  沈逐凰虽然不明白,这个称呼的含义。

  但她能感觉到鱼荀的善意,就顺着他的话应声道:“鱼师兄好。”

  “嘿嘿嘿师妹好乖!”

  鱼荀得意到叉腰,嘴都咧到了耳根,还斜着眼睨兰凝夏:“兰师姐,听听,快听听!”

  “小蜗牛叫我师兄呢!我是第一个被她叫师……啊!”

  话未说完,鱼荀就发出一声惨叫,不甘嚎道:“兰师姐,你怎么又吊我!小师妹还看着呢!”

  “不敬师姐,吊你还需要理由吗?”

  兰师姐冷面无情,手中绿藤齐发,鱼荀逃窜在其间,像网兜上垂死挣扎的鱼。

  沈逐凰站在塌边,看着面前堪称闹剧的画面,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那道金光,不只记有诛恶台大能相救相护之事——

  还有这百年来,在她沉眠修养中,这间无音阁内,所发生之事。

  所来之人,所赠之物,虽一字未吐关怀,却处处皆是温情。

  沈逐凰从未想到,在经过同门师弟的彻骨背叛,被构陷驱逐出宗门,众叛亲离——

  恶名满贯送上诛恶台的她,能在一无所有后,被这样一个宗门真心接纳。

  命运难得顾她,她又如何会不愿意?

  ——分割线——

  九重天,透过水镜,那位他兴之所至,随手救回的女子,不知是想到什么,唇边忽地绽出一抹笑来。

  那笑同他之前所见,皆是不同。

  冷漠尽褪,清冷融光,恍若云消雪霁,又似冰湖解封,破开霜冻,涌出脉脉泉流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口,似乎隐隐颤了一下。

  水镜陡然破碎,宫殿再度沉寂下来。

  许久,殿中才响起一道清越低语:“入了断虹宗,便这般高兴么?”

  ——萃仙大会附近,仙灵客栈——

  “陈师兄,骆尊者好讨厌,他明明答应过阿爹说要照顾我的,可他一路上都只闷在屋子里,理都不理我一下!”

  “云师妹别急。”陈师兄赶忙安抚道:“骆尊者修为高深,应是在研习仙法,自是不能随意打扰的。”

  “可是我都用法器,看到他在屋里偷偷看画了!”

  一袭粉衣,瞧着明艳娇气的云锦霏,闻言愈发不满:“上面画的还是他那个都死了一百多年的大师姐!”

  “一个画死人的画,他还藏得跟宝贝一般,宁愿看死人都不愿意多看我!真是气死人了!”

  “师妹慎言。”陈帆影看了眼尽头处紧闭的屋内,心里颇有些忌惮。

  他又转头哄道:“今日我见二楼菜谱上多了一道四品火兔肉,听说对女修多有裨益,师妹可愿赏脸去尝尝?”

  “火兔肉?行吧,那我就勉强……”

  云锦霏尚未说完,便觉通身发寒,抬眸时,便见一道*意凌然的寒冽剑影,向她直劈过来。

  “云师妹!”

  陈帆影瞳孔收缩,护在云锦霏身前的同时,腰间能阻化神期一击的防御玉佩被剑中*意激活,但也只挡得了两息功夫。

  玉佩碎裂,陈帆影呕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都被掀飞出去。

  他的身形重重砸在了尽头处,骆天纵所住之所的门上。

  “师兄!”云锦霏软倒在地上,手却触及到极为湿热的东西。

  是血!陈师兄的血!

  她吓得立即把手缩回来,看着面前正拾级而上,戴着半截面具,通身上下冷漠到毫无生气可言的玄衣剑修,骇到往后直缩。

  “我……我是五品丹修庆烛长老之女,你若是敢伤害我,我父亲……”

  “五品丹修之女?”

  玄黑剑身如黑蛇般抵上云锦霏的咽喉,男人神情淡漠:“你父亲如何?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

  云锦霏瞳孔颤动,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嘴唇翕动:“骆尊者,救……”

  “骆天纵?”

  玄衣剑修双眼微眯,剑锋上移,直指她的双唇:“管好你的口舌,若有下次,我不介意取了喂狗。”

  语毕,他收剑归鞘,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徒留下云锦霏捂着喉间渗出的血痕,瘫倒在地上连爬起都艰难。

  ——尽头处的屋内——

  安置于外间正中心的寻灵阵,被一柄玄黑长剑一剑破之。

  金光碎裂,骆天纵从容起身,看向来人:“连师弟。”

  “住口。”玄衣剑修,也就是连弘深,闻言神色更冷。

  “纵容那样的宵小之辈,出言侮辱大师姐,你也配同我攀关系?”

  “萃仙大会在即,教训一个人的方法多的是,师弟何必着急,自己沾手惹下仇敌?”

  骆天纵撕开面上虚假的笑意,再看向连弘深时,眼底毫无温情。

  “正因为这样,师弟你才会混成恶名昭著的阎罗剑,为正道所不容。”

  “当初被师姐说最像她的人,而今成了她最讨厌的模样,若是师姐得知——会很失望吧。”

  “骆天纵!”连弘深悍然出剑,怒声道。

  “为了去掉诅咒,你同害师姐最惨的舒语芙合作,还帮她改换身份,你以为师姐就会愿意再看到你?”

  “你不配!”

  玄黑剑光同青色阵影相撞,两相僵持间难分胜负。

  像被刺痛般,骆天纵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就管好你身边的人!”连弘深厉声警告:“再有下次,我剁了她扔你房里。”

  连弘深素来是说到做到的性子,若不是他还需要面前这人,去探查大师姐的踪迹——

  他早在对方选择同舒语芙合作时,就一剑活劈了他。

  “你来这里,便只为这种小事?”骆天纵语含嘲弄。

  “大师姐可有踪迹?”

  骆天纵的神色阴沉下来:“尚未。”

  连弘深的眼神也彻底冷下来:“骆天纵,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一点。”

  “不然,下次这剑就不只劈在灵阵上了。”

  骆天纵微眯眼睛,看着连弘深的身形,自屋内如烟雾般消散。

  良久,他才撩起袖子,看向腕上正中一点诡异的红,眼底浮现出异样的兴奋。

  “我感觉到了……师姐,你就在五重天,对不对?”

  ——本章完——

第5章 师姐,你是不是不忍心伤害我?

  ——断虹宗,九转试炼塔——

  鱼荀口叼狗尾巴草,双手枕脑后躺草地上,翘脚悠闲看沈逐凰在试炼中爬塔。

  九转试炼塔共有九层,一层设有九关,共九九八十一关。

  而试炼者每闯过一层,那层所在的塔身对应处,就会亮起银光。

  待九层全部通过,塔尖就会变为金色。

  若是中途闯关失败,试炼者便会被九转试炼塔,直接从失败层的窗口处丢出去。

  鱼荀会在这里,原本也是想着小师妹若是掉下来——

  他就要冲上前立马接住,成为小师妹心中断虹宗最可靠的师兄。

  但现在,第八层都被点亮了。

  “虽说给小师妹设置的只是元婴巅峰到化神初期的难度,但能在短短数日,就登至第八层……”

  鱼荀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神采:“我的小师妹果然是天赋异禀!”

  兰师姐远远走过来,就见鱼荀望着塔顶,一脸傻笑。

  她嫌弃到拧眉:“你那是什么表情?怪恶心的。”

  “师妹情况如何了?”

  “刚到第九层……嗯?”

  鱼荀眼睛发亮:“师妹过第九层的速度好快,莫不是突破了?”

  “不愧是我师妹,和我一样的天资过人!”

  兰师姐懒得理会他的自夸,只道。

  “师妹确实厉害,看这进度,师妹若是愿意,应是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萃仙大会的。”

  “什么愿意不愿意?”鱼荀挑眉任性道:“师妹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我就留下陪小师妹!”

  兰师姐脸黑了:“萃仙大会有组队探秘境的惯例,每个宗门最低也要出五个人。”

  “你四师兄到现在都没音信,你再不去的话,是想让我们断虹宗,成为五重天的笑柄?”

  “连探秘境修士,都凑不齐的可怜宗门?”

  鱼荀被噎了一下,吐掉狗尾巴草后,有些无语。

  “四师兄他该不会——又是瞎给人牵红线,被人家关宗门地牢里了吧?”

  “别提他,我听着头痛。”

  兰师姐按按眉心,腰间悬坠着的金红双鱼佩,忽地亮起。

  她的指尖落在双鱼佩上,片刻后开口道。

  “半个时辰后,二师兄会过来,用仙舟载我们,去萃仙大会所在的松鹤都。”

  “第九层最后的考验有些特殊,也不知道师妹,能不能顺利通过。”

  “半个时辰?”

  鱼荀望着塔身第九层,唇边的笑恣意而潇洒:“对师妹而言,足够了。”

  “她会同我们一起参加萃仙大会的。”

  ——九转试练塔内,第九层,第九关——

  沈逐凰刚踏入最后一关,便觉身前景色,都为之一变——

  从幽深阴暗的塔内,变为积雪的山道,鹅毛似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从天上落下。

  她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撑伞跑过来的小小身影。

  许是因为跑得太快,雪天又路滑——

  等那身影跑至一半,直接就从上面滚下来,一头栽倒在她鞋边,才勉强停下来。

  沈逐凰垂眸,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伏在雪地中的孩童抬头看向她,冻得发红的面颊上,努力露出一个笑来:“师姐,我……天纵来接你了!”

  沈逐凰收紧握剑的手,她没想到,最后一关,不再是实打实的战斗,而会是用于炼心的幻境。

  一柄十二骨青伞被递至眼前,小骆天纵看向她的眼神,忐忑中带着期许。

  “师姐,雪下得好大,你不撑伞吗?”

  沈逐凰没有回应,提剑绕开他直接往前走。

  她刚走出两步,就听见后面隐隐传来孩童的呜咽声:“师姐呜呜,别走……师姐——”

  那声音逐渐被吞没在风雪声中。

  沈逐凰脚步未停,眼前之景从冬雪变换为秋枫。

  少年长身玉立,拔剑出鞘,剑光卷起漫天红枫。

  枫叶似火,剑影如水,回转时若惊鸿踏影。

  雪亮剑锋托起一片红枫,被少年送至她面前:“大师姐,我的剑,有变厉害吗?”

  “有没有更像你一些?”

  连弘深,她曾经的三师弟。

  按照这个顺序,接下来会出现的,是曾经的四师弟,柳宣鸿。

  沈逐凰没有接那片红枫,依旧是绕开人直接往前走。

  剑光微晃,身后传来红枫轰然倒塌的声响。

  而后是连弘深,有些嘶哑的声音:“师姐,如果我说,我知道错了,你愿意回头,再看我一眼吗?”

  沈逐凰眼神平静地继续往前走,面色清冷,恍若未闻。

  天色蓦地阴沉下来,瓢泼大雨忽至。

  一道青衣身影伏倒在地上,周身散落着诸多氤氲着灵光,却被生生揉皱撕烂的灵符。

  走近了,可以看到,在男人半卷起的宽大袖袍下——

  两条手臂上,新伤累积旧疤,血痕斑驳,伤口外翻出来,被雨水泡到泛白。

  “为什么?招魂符没用,寻踪符也没用,禁术也寻不到……”

  男人喃喃道,声音干哑中透出绝望:“大师姐,你是不是很恨宣鸿?”

  “所以……我怎么都寻不到你。”

  天边忽有一道闪电,划破苍穹,照亮柳宣鸿狼狈之态的同时——

  也在他的双眼中,映出了沈逐凰提剑行过的身影。

  “大师姐!”

  柳宣鸿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仓促从地上站起,追上去:“师姐,你终于肯来看宣鸿了!”

  “宣鸿知道错了!大师姐,我真的很想你,我每天都……”

  沈逐凰停住脚步。

  不知何时,除了追在她身后的柳宣鸿,面前又多了骆天纵的孩童模样,和连弘深的少年模样。

  他们或哭泣,或愧悔的向她逼近。

  用嘶哑又哀切的声音,一遍遍叫着她大师姐的同时,还试图伸手去抓住她的衣袖,裙角。

  沈逐凰一一避开。

  就见方才还哭泣哀求着的三道幻影,忽地换了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

  “大师姐,你不原谅我们,可也不伤害我们,是不忍心吗?”

  “哪怕我们不相信你,怀疑你,伤害你,害你没了灵根仙骨,像狗一样地被压上诛恶台,可你还是不忍心,不忍心伤害我们分毫。”

  “你就是对我们太好,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啊!”

  那声音越说越兴奋,沈逐凰的神情却没有分毫变化。

  相反,她的眼神更清明了。

  这里是幻境,破除幻境的关键点在于构筑幻境的基石,而不是这些虚构的幻象。

  于幻境而言,这些幻象的存在,除了迷惑进入幻境之人。

  剩余最大的作用——便是保护幻境之中,最重要的基石。

  方才沈逐凰那一路,与其说是被幻境所牵引——

  倒不如说,是她主动选择在幻象的引领下,以最简便的方式,去接近幻境的核心。

  现在幻象的骤然变脸,还有故意口吐恶言,意图刺激她,向对方出手的行为——

  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已经接近了这幻境的核心。

  耳边的说话声伴随着“嘻嘻”的笑声,愈发猖獗恣意起来。

  “被抽去仙骨,很痛吧?嘻嘻嘻,语芙小师妹说要炼化了给自己做武器,听说很趁手呢!”

  “还有灵根,多亏了大师姐的灵根,语芙小师妹现在也是天品冰灵根了!”

  “大师姐明明是剑修,可是好可怜,连把自己的剑拔出来看看都做不到了。”

  沈逐凰眼神微冷,这样的话语,若是她不曾蒙大能相救,又得入断虹宗——

  恐怕便会失去理智,如幻境所愿般,对幻象出手。

  而后,陷于旧怨深仇,直至被幻境吞噬。

  但现在,她已经有了最好的,从前的宗门和人,此后只剩恩怨分明。

  有仇报仇,有恩还恩。

  沈逐凰凝神静心,摒弃杂音,放出灵识去专心感知。

  在因为三个幻象同时出现,连同身后景致,都随之相撞,扭曲的错杂景象中——

  她眼神锋锐地,落在那让她心觉异样之处。

  几乎只在瞬息,沈逐凰拔剑出鞘,剑光犹如银泓旋空。

  她以剑背将三道幻象击飞的同时,足下轻点,身形已然飞掠至——

  那方才被连弘深砍断,只余存下小半截的枫树之上。

  “大师姐!”

  朔风卷着飞雪,自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冷雨中,有无数双冰冷僵直的手试图抓住她的手腕,身体,封阻住她的行动。

  雪亮剑身映出沈逐凰,一双冰冷又漠然的眼睛。

  她毫不迟疑地挥剑下去,半截枫树应声破开。

  剑尖继续向下,于树根掩藏间,一声清晰可闻的碎裂声后,四周的一切声响都沉寂下来。

  面前,三张顶着她曾经师弟们面容的幻象,看着她嘴唇微动:“为什么……你不伤害我们?”

  沈逐凰将基石彻底搅碎,才站直身体,收剑归鞘。

  闻言她只漠然道:“这是幻境,有意义吗?”

  “大师姐……”

  那三张面容先是一怔,而后眼底缓缓攀上绝望的神采:“原来,不是因为尚念旧日……”

  话未说完,那幻象便自面部开始,连同周身的幻境,一齐破碎开来。

  “旧日?”

  沈逐凰嗤笑一声,以剑尖挑起幻境破灭后,留在原地的小小玉龟:“只有尚需一一讨回的旧仇。”

  玉龟落入手心,触感温润微暖。

  沈逐凰用指尖,输了一点灵力进去,瞬间便明白了这玉龟的效用。

  这是一枚可以勾出人心底或甜蜜美好,或痛苦深刻,晦暗可怖的记忆——

  并以此来构建出幻境,引人陷落的玉龟。

  需要注意的是,在这枚玉龟所构建出的幻境中——

  情绪波动越大,和幻象接触越深,包括伤害,*死幻象的行为,都会使进入幻境之人,越陷越深。

  沈逐凰握住玉龟,微微扬眉:“倒是有点意思。”

  通往塔外的道路,自足下展开。

  沈逐凰御风而下,刚站定至兰师姐身边。

  便见天外有一仙舟,行速极快,转瞬便要飞至近前。

  仙舟最前方站有一高鼻深目,眉眼俊朗的高大男子。

  玄黑深衣,前襟大敞,露出清晰流畅的麦色肌肉线条。

  看人时,眼中有股鹰隼般的锋锐。

  沈逐凰抬眸,恰好与来人对视。

  却没想到——原本看着潇洒不羁的男修,在同她对视的那瞬,面色忽而一变。

  而后,仙舟直接原地掉头,转瞬便又飞远,难窥踪迹。

  沈逐凰:???

  ——本章完——

第6章 这个师兄高大威武但极易害羞

  ——赴往萃仙大会的仙舟之上——

  “晏师兄,我对你太失望了!”

  兰凝夏站在晏颂之面前,痛心疾首。

  “你瞧瞧,你刚才穿的那都是什么?衣襟敞着半袒不露的,太不讲究了!”

  “不过,最过分的——你怎么能在看见小师妹后,调转仙舟直接跑掉呢?”

  兰凝夏压低了些声音,继续训斥道。

  “你这样做,万一让小师妹以为你不欢迎她加入断虹宗,伤了师妹的心可怎么办?”

  “我要是小师妹,第一次见你便遇见这种事,都不愿认你这位师兄的!”

  兰凝夏说到这里,方才黑沉着脸,甚至还隐有些不耐的晏颂之,瞬间便变了神色。

  “你是说,她会难过,会不喜欢我,不想认我当师兄?”

  “不然呢?”兰凝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你一见她就跑,还是开着仙舟跑的,你觉得小师妹会觉得你,很欢迎她?”

  “我那是……”

  晏颂之辩解的话,在看到被鱼荀带着去仙舟内部选房间,顺便参观一下的沈逐凰,再度出现在甲板上时,戛然而止。

  他看着清冷出尘,皎若云中月的师妹,再想起自己先前的窘态,已经被师妹尽收眼底——

  晏颂之的心陡然一沉,看着沈逐凰,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

  鱼荀却在这时,笑嘻嘻的虚环住沈逐凰,手掌亲昵地搭在她肩头,神情很是得意。

  “小师妹,我早说过吧,断虹宗只有我这位师兄最为活泼友善了。”

  “你看二师兄那个样子,绷着一张脸,黑熊都比他讨喜。”

  晏颂之的目光,从鱼荀那张讨打的脸,再移转到鱼荀搭在师妹肩上的那只手——

  他眼底翻腾的怒意,若是能化为实质,绝对可以将鱼荀手掌烧穿。

  “鱼荀。”

  晏颂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糟心师弟的名字。

  鱼荀做作的一哆嗦,缩着身体就往沈逐凰身后躲。

  他边躲,还边茶言茶语:“师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二师兄好凶,幸好这是冲着我来的。”

  “若是对着师妹你,师兄可要心疼……”

  鱼荀话说到一半,腰身向后猛地一弓,险险避开那道紧贴他头皮,绝对能将他头顶削秃的刀光。

  “二师兄,你……”

  鱼荀刚要直起腰,迎面就又是三重刀光,追得他翻出仙舟,都未能完全摆脱。

  站在仙舟前端的兰凝夏,抱臂围观鱼荀作死翻车,

  她素手搭在操控仙舟行进的灵台上,恶趣味地将速度,又加快了一倍。

  沈逐凰回头望了眼,只剩下个小点的鱼荀,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刚转过头,面前便垂落一个看灵光,至少是七品级别的储物袋。

  这种级别,不只是容量大,自带整理功能——

  还可收放活物,哪怕是对化神期往上的修士,都极具吸引力。

  沈逐凰看向把储物袋,展示给自己看的晏颂之,有些不解:“这是?”

  晏颂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沉沉,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他只将储物袋往她面前又递了递,略显生硬道:“赔礼。”

  “赔礼?”沈逐凰更不解了,直白问道:“晏师兄缘何要向我赔礼?”

  她是真的不解,却没想到晏颂之在听清她的话后,双眼蓦地亮起:“你愿意认我做师兄?!”

  哪怕是雄浑成熟的成年男音,都掩藏不住,这句话里的惊喜意味。

  沈逐凰微微一怔,而后认真道:“我入了断虹宗,你本来就该是我师兄。”

  “何况,我修养百年时,师兄也曾屡次带珍奇灵物前来看我,我又如何不愿唤你一声师兄?”

  晏颂之握着储物袋坠绳的手,收紧到发颤。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沈逐凰,嘴唇动了几下,都没发出声音。

  最后居然把储物袋直接挂沈逐凰的剑柄上,而后纵身跳进云海中。

  只留下一句:“我去把鱼荀拎回来!”

  “师兄?!”

  沈逐凰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自仙舟探身出去,两位师兄已经没有一个,是还能看得见行踪的。

  兰凝夏却在这时笑出了声:“好没出息,都从耳根红到后脖子了,还是没好意思叫你一声师妹。”

  “这不,都羞得从仙舟上跳下去了。”

  沈逐凰:???

  晏师兄生得那般高大威武且气势迫人,瞧着便像是满心满眼只有提升自身实力,求得大道的那种苦行派修士。

  因为被叫一声师兄,便害羞到直接跳下仙舟……

  就算是从兰师姐口中讲出——也不可能的吧?!

  ——本章完——

第7章 这人怎会和画中人生得一模一样?

  沈逐凰实在无法把“害羞”这两个字,同她方才所见的晏师兄,联系到一起。

  “师姐。”沈逐凰自带清冷感的神情都破功了,面上颇有些无奈。

  “晏师兄和鱼师兄那样没问题吗?我们用不用降点速度,等等他们?”

  “没事儿,他俩只要别遇上,就都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兰师姐摆手,浑不在意补充道:“不然,估计要因为吃醋打上一架。”

  “毕竟,我们小师妹太讨人喜欢了!”

  “兰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

  沈逐凰把储物袋自剑柄上摘下,走上前道:“师姐,你帮我收着吧,之后再还给晏师兄。”

  “他没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不需要赔礼。”

  “怎么没有了?他第一次见你都不知道好好收拾一下,邋里邋遢的哪里有做师兄的样子?”

  兰师姐义愤填膺道:“师妹,我告诉你,宗门里这些男修在外面都坏得很,你可千万别惯着他们!”

  “至于这个储物袋,就算不是赔礼,也该是他给你的见面礼。”

  沈逐凰摇头道:“太贵重了,对晏师兄也很有用,我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

  兰师姐软下语气:“他之前其实是,不知道你也在,所以风尘仆仆就过来了。”

  “既怕自己不修边幅吓到你,又因为没准备好,给你的见面礼……”

  “所以二师兄才会掉转仙舟,两炷香后才又出现的。”

  沈逐凰怔了一下,想到刚才看到的晏师兄,依旧是一身玄衣——

  但从袖口处,和下摆的金色暗纹来看,确实和之前见到的,不是同一件了。

  而且晏师兄穿得极为严谨齐整,同初见时的落拓不羁,简直是判若两人。

  沈逐凰没想到,晏师兄居然会因为衣着不整,这样一件对修士而言,再微小不过的事,都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而觉得不喜。

  她又何德何能,让晏师兄如此在意看重?

  兰凝夏见沈逐凰只垂眸看着储物袋,并未收下之意。

  她只好道:“反正,这是二师兄要送你的,你若实在不愿收,便也该亲自还给他,我是不掺和的。”

  “不过,二师兄是肯定要伤心失落的。”

  兰凝夏对她眨眨眼:“比失去十个七品储物袋,还要难过许多倍的那种。”

  沈逐凰有些无言,她从前也有一个储物袋,不过是五品的。

  虽然只可放置死物,还需自己时常整理,但也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那还是她在一次秘境中死里逃生,幸运得到圣蛟蛇的蛇蜕,又上交宗门大半后——

  才得以用余下材料,从宗门里供奉的六品炼器长老那里换得的。

  如今,她只加入宗门,什么都未做,便有师兄主动送她七品储物袋。

  如此厚爱,却只当是见面礼。

  沈逐凰握紧手中储物袋,心口蔓生出的感觉,陌生又温暖——

  是她从前鲜少体会到的,却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铭记,放在心底最珍贵的地方。

  前已有百年相护之恩,而今自她醒来,她在宗门里受到的照顾,反而更多了。

  沈逐凰想,她不能就这般安心享受兰师姐和师兄们对她的好,她也该有所回报。

  想起鱼师兄带她参观仙舟时,随口说的关于五重天二十年一度,在松鹤都举办的萃仙大会之事。

  到时,除却个人演武,赏鉴灵丹宝器,还有入新秘境历练的机会。

  未开发的新秘境纵然危险,但往往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机遇。

  所以,她更要在仙舟到达松鹤都前,好好修炼!

  然后争取在秘境中,寻得可以给各位师兄、师姐做见面礼的珍物。

  沈逐凰下定决心后,便把储物袋小心地系在腰上。

  她目前还无法心安理得地,使用这份礼物。

  但师兄的心意,值得她珍而视之。

  兰凝夏见沈逐凰似要就地打坐修炼,赶忙阻止道。

  “内室设有蕴灵阵,师妹若是想要修炼,便回仙舟内吧。”

  “我这里不用担心,仙舟我是开惯了的。”

  和仙舟开惯与否无关,两位师兄都不在——

  沈逐凰又怎么可能,自己进去安心修炼,只留兰师姐一人在外面操纵仙舟?

  “这里风景甚好,我修行时体悟会更深。”

  沈逐凰盘腿坐下,手中凝诀,已是闭目,进入修行状态了。

  兰师姐抬手为沈逐凰撑下防护阵,看向她的眼神更柔和了。

  她哪里能不知道,师妹留在这里,是为特意陪她?

  这样直接用行动体贴人的小师妹,又让她如何能不喜欢?

  ——两日后,松鹤都,城内——

  松鹤都内禁止修士随意御空,也正因此,空中难得清静。

  只是这下方,却是人流如注,车马如潮。

  人群之中,兰师姐不仅牵住沈逐凰的手,还对她殷切叮嘱。

  “小师妹可千万要跟紧我,别被人给挤散了。”

  “到时候若是落单,被不开眼的修士冲撞欺负了,师姐我可是要气坏的。”

  沈逐凰任凭她牵着,只无奈道:“兰师姐,你不用这般紧张,我又不是懵懂稚童。”

  护在她们前方开路的晏颂之却忽而回身,对她郑重道:“师妹乖,听你师姐的。”

  待他转回头,沈逐凰清楚地看到晏师兄那已然红透的耳根和后颈。

  沈逐凰:……好像,兰师姐之前说的是真的。

  晏师兄他,真的会因为一个称呼这种事,就害羞!

  “噗。”跟在后面的鱼荀,没忍住笑出声。

  他凑到沈逐凰另一侧,对她眨巴眼睛:“只牵住师妹一只手怎么够,不如让我来牵住另一只,也好护着……”

  “你做梦!”兰凝夏立刻暴怒,隔着沈逐凰,就用绿藤抽鱼荀的脑袋。

  两人之间夹着一个沈逐凰,却能在让她毫发无损的情况下,打得*机四伏,你来我往。

  甚至沈逐凰还有看到,前头的晏师兄虽未转身,但也有偷偷掐诀对鱼荀下黑手。

  沈逐凰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再忍不住地直接笑出声来。

  ——仙灵客栈,三楼——

  原本只是偶然经过窗口的云锦霏,此刻目光直直地看着下方——

  那被周身几位气势迫人,样貌也绝佳的修士簇拥在其中,露出同画像所见,全然不同的生动笑容之人。

  “这人,怎会和画中人,生得一模一样?”

  云锦霏眼中恨意翻涌,前日她被人以剑相逼的耻辱,她可不曾忘记分毫。

  若这女人只是相似,那她定要让人刮花她的脸,再废去她的修为。

  “若这便是画上那位大师姐……”

  云锦霏眼底阴霾更重:“那她能死第一回,我便能让她死第二回!”

  ——本章完——

第8章 什么阿猫阿狗宗门也敢来萃仙大会?

  下方,沈逐凰忽有所感,她敛了笑容,凝眸看向上方。

  目光锁定在仙灵客栈,三楼临街的一扇半开小窗。

  她方才,自那扇窗内,感觉到了极为鲜明的恶意。

  释放恶意的人似乎并不懂掩饰为何物,直白又凶戾地直冲她而来。

  沈逐凰侧首望着那扇窗。

  全然不知在她身边温柔体贴的兰师姐,英武但容易害羞的晏师兄。

  以及活泼爱闹,总喜欢缠着她撒娇的鱼师兄。

  此刻三人,俱是面容阴沉,眼神摄人,如同被侵犯到私人领域,触碰到心爱之物的远古凶兽——

  身躯压低,爪牙隐隐露出,伺待时机,随时准备将敌人咬*撕噬。

  周围经过的修士都隐有所感,下意识地将沈逐凰他们这行人,避得更远了些。

  沈逐凰能感觉到三楼那里的恶意已然消失,只剩一方平和的寂静。

  如果对方并未使用可以隐匿气息的灵器,那便是已经不在原地了。

  但对方既然会出现在仙灵客栈,那便多半是为萃仙大会而来的修士。

  既生恶意,那么在萃仙大会时,迟早都会显露。

  沈逐凰并不着急,她从前生死间闯过多少回,一点恶意而已,待找出来抹消源头便好。

  不足为惧。

  兰凝夏按住鱼荀凝出风刃的手,对他微微摇头。

  她以传音道:“松鹤都禁止私斗,又有圣域之人和合体期大能坐镇。”

  “此刻出手,非但无法遂愿,还会成为众矢之的。”

  “忍一时之气,待萃仙大会,我们数倍奉还。”

  鱼荀未动,眼神却阴戾得可怕,像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恰在这时,沈逐凰回转看过来。

  鱼荀手中的风刃立马就散了,兰凝夏也飞快收回了手。

  晏颂之也恢复了英武,但有些憨的好师兄形象。

  沈逐凰微微皱眉,有些困惑地眨眨眼:她刚才那瞬看到的兰师姐和两位师兄,好像和现在看到的,不太一样。

  三人一边被师妹探究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慌,一边又忍不住地想捂心口了——

  瞧着清清冷冷的师妹,皱眉像是好奇般看人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鱼荀就没绷住,笑着凑上来毛遂自荐。

  “师妹饿不饿?松鹤都我都来过无数次了,什么好吃的我都知道,师妹……”

  “停。”兰师姐手指点在,自己的双鱼佩上。

  “大师兄来信了,萃仙大会因故临时提前,他与我们约定在萃仙大会入口处相见。”

  ——仙灵客栈,三楼——

  云锦霏小心翼翼地撤去来之前,父亲特意给她的,让她用来隐匿气息的藏踪符。

  而后,她直接顺着窗沿,滑坐在地。

  大颗大颗的冷汗,接连不断地从她额头上滚落。

  云锦霏缩在原地,抑制不住地浑身发颤,太可怕了,刚才那些修士。

  和他们同阶,甚至比他们修为更高深的修士——

  她身为五品丹师长老之女,也不是不曾见过。

  可那样全然不像出身正道的仙门修士,反而像是魔修,甚至凶兽的可怖气势。

  她从前从不曾遇见过。

  而且,那些修士在面对被他们护在正中之人时,只有温和和宠溺——

  同面对她时,却是天壤之别。

  凭什么?

  那个女修,凭什么运气便这般好?

  不仅被天资出众的骆尊者念念不忘,还被这样厉害的修士捧着护着?

  云锦霏心头更恨,硬撑着起身回房。

  她不仅激活了能联络到庆烛长老的映像石,还将方才她有意录下的,对方的样貌身形,用灵力传送过去。

  而后,云锦霏对着映像石用泣音呜咽道:“父亲,这个女修,女儿同她素不相识,她却仗着身旁的修士厉害,对女儿肆意羞辱……”

  “就连陈师兄,也因为护着我,身受重伤到现在都……”

  哭诉的话尚未说完,云锦霏就见对面,庆烛长老的神情陡然一变。

  他直接从尊位上站起,急切追问道:“这是被选入圣域的云芙圣女,以画像悬赏说要寻到,且生死不论之人。”

  “锦霏,你是在哪里遇见她的?我马上派人过去,不,我亲自过去!”

  “父亲?”云锦霏含泪的双眼,不解地睁大。

  下一瞬,她手中的映像石闪烁两下,画面直接被切断了。

  父亲要过来?还这么这么着急,连她的话都无暇听完。

  云锦霏的神情阴沉下来,手指收拢,攥紧映像石。

  “也不知那位云芙圣女是什么人物,居然能让素来沉稳的父亲勃然变色?”

  不过,既是悬赏,又是生死不论。

  那对方便不会是她*死那女人的阻碍,反而会是助力。

  “不管怎样,既然父亲说要亲自带人过来,那我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云锦霏想到这点,面色逐渐转好,抬步转而走向,骆天纵所在的房间。

  陈师兄待她是好,但那实力着实是不济,在那个玄衣剑修面前,连一剑都撑不过。

  修真界到底是实力至上,被利剑抵着喉咙威胁的滋味,她再不想尝了。

  她云锦霏,要趁着萃仙大会难得可以朝夕相处的时机,牢牢抓住骆天纵,让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萃仙大会入口处——

  沈逐凰望着面前上雕蛟龙,盘桓其上栩栩如生的巍峨拱门。

  于她耳畔,是兰师姐轻柔的介绍声:“这里便是萃仙大会的入口处,名为跃蛟门。”

  “跃蛟,取自上有云雾合,下有蛟龙争,踏过这扇拱门,便也暗合萃仙大会,群英相竞之意。”

  “啧,一扇破门而已。”鱼荀不屑道:“什么争不争的,师妹不用在意,权当是散心便好。”

  “你玩开心了才是正道。”

  鱼荀说这话时,声音丝毫没有压低遮掩之意。

  跃蛟门前又汇集了诸多修士,自是惹来了不少或打量探寻,或皱眉不满,隐带不屑的眼神。

  沈逐凰这行人穿衣全都各凭喜好,连宗门统一的服饰都不曾有。

  一行又只这四人,同旁边衣着统一,一列至少有二十名修士的参会队列,简直是天壤之别。

  再联想起鱼荀刚才那番话,瞧着便更像是,没见识过大世面的破落宗门,不知从哪里得了萃仙大会的消息——

  便愣头青般前来参加,还大言不惭地口出狂言。

  这样实力不济,偏又张狂的,自是极容易招人不满的。

  很快便有一身着金白二色,上绣莲纹宗门服,头顶金玉冠,瞧来富贵奢靡的男子,从同宗一片金灿灿中走出。

  他出言嘲讽道:“萃仙大会是何等仙门盛事,而今怎得什么阿猫阿狗宗门也能过来凑数了?”

  阿猫阿狗宗门?

  沈逐凰眼神微冷,下一瞬,指尖寒冰凝作冰刃——

  在对面修士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那锋锐之处,便已停滞在那修士咽喉前半寸位置。

  ——本章完——

第9章 欺我断虹宗无人吗?

  沈逐凰眼神微冷,下一瞬,指尖寒冰凝作冰刃——

  在对面修士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那锋锐之处,便已停滞在那修士咽喉前半寸位置。

  只需沈逐凰微一抬手,冰刃便会继续向前,而后以锐不可当之势,将对方咽喉刺穿。

  此刻只停于半寸之间,反而更具威慑。

  那金衣男修嘲讽的神情,僵在面上,上身一动不敢动,只眼珠下移。

  待到看清局势后,他更是骇到声音都发颤:“你……你竟敢……”

  沈逐凰眼睛微眯,冰刃又向前近了几分。

  “常师兄!”

  原本簇拥在金衣男修身后的同宗修士,此刻齐齐拔剑上前——

  一众修士将喉前还被抵着冰刃的常师兄,以围成半圆之态护在身后。

  剑身雪亮,剑尖整齐划一地指向沈逐凰。

  领头之人厉声喝问道:“阁下是何宗何人?对我迭莲宗供奉长老之子——常恒师兄出手,可有想过后果?”

  “供奉长老的儿子啊,好厉害好威风啊!”

  鱼荀笑嘻嘻拍手:“那遇事叫爹肯定很熟手吧,我就委屈下自己,听他叫声爹。”

  “你!”对面的迭莲宗修士自诩是仙门正道,行事最讲规矩,哪里听过这样的嬉皮话?

  他直接被鱼荀气到,握剑的手都在颤,却还口拙舌笨,不知该如何反驳。

  鱼荀还嫌他气得不够,见对方气急怒瞪着自己,却都不知该怎么回嘴的傻样。

  他还好心情,又善解人意地主动道:“断虹宗,鱼荀,欢迎来认爹。”

  沈逐凰被鱼荀逗笑,原本冷凝的面容露出些许笑意。

  她跟着道:“断虹宗,沈逐凰,阿猫阿狗,尽管来战。”

  这话算是把方才,常恒嘲讽他们断虹宗的话,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对面迭莲宗的修士,顿觉羞辱难忍。

  有年纪轻的弟子再按不住*意,直接凝聚灵力对着沈逐凰这边,接连斩出数道剑光。

  这样的阵势,还不足以让沈逐凰严阵以待。

  她只随意凝出几道冰刃,刚欲挥手迎上,便觉出异样,凝神抬眸看向上空。

  不知何时,那禁止修士御空的松鹤都,于跃蛟门上方——

  竟有一鹤发童颜,神情冷肃的修士,正手执拂尘,足踏一截松枝,临空而立。

  那修士垂眸看来,目光犹如万古不化的幽静寒潭:“跃蛟门前,禁止私斗。”

  “违规者,诛。”

  说到“诛”字时,对方属于合体期大能的威势,毫不遮掩地全数释放。

  那威势黑压压地向着下方,尤其是沈逐凰,和对面迭莲宗领头修士——

  以及,方才挥出剑光之人,沉沉压了下去。

  迭莲宗修士包括领头那位,在这般威压下,连瞬息都没有挺过,便被直接压伏在地。

  合体期大能,与只差一步才可化神的元婴修士,绝非是相差三个大境界这般简明之事。

  境界等级之差,很多时候,是修士于生死之间,乃至寿命尽头,都无法跨过的天堑。

  威压降临,沈逐凰喉间漫上血意,腰背却依旧挺得极直。

  她沈逐凰,既是剑修,便断没有随意折腰的道理。

  “小师妹!”

  晏颂之从看见上方,那位合体期大能临空而立时,心头便隐约生出危机感,下意识便身形前移。

  此刻哪怕头顶大能威势,晏颂之却依旧硬生生挪过来,挡在了沈逐凰身前。

  那威慑如有实质般,刀锋一样,破开晏颂之的皮肤——

  血从玄衣浸出的同时,他都不忘咬牙安抚自己的师妹:“师妹不怕。”

  沈逐凰看着身前晏师兄玄衣上,自勾金纹处渗出的暗红血痕。

  她双眼蓦地睁大,瞳孔深处漫上一重红意。

  她还是不够强。

  才让晏师兄为了护住她……

  不止如此,身后,沈逐凰隐约感觉到兰师姐和鱼师兄也贴近上来,以身躯相挡,将她围护在正中。

  “别过来……”沈逐凰想要阻止,却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晦涩难辩的气音。

  她眼底红意更重,上方合体期大能见到此间,同迭莲宗全然不同的情状——

  他眉头微蹙一瞬,抬手便要再压上一重。

  既是在萃仙大会开始前的首次震慑,自是要将这群修士,彻底压服了才行。

  偏在这时,忽有数道深紫色的雷光如遇水蛟龙般,迅猛又凶烈地撕开晴空。

  雷光辉耀间,就连那位合体期大能周身飘着的云朵,都被尽数撕碎搅烂。

  半空中,现出一道挺拔身影。

  男子着青衣,墨发半束,用同色发带系在脑后,手中以雷光凝出一柄气势恢宏的长枪。

  锋锐枪尖直指对面,被雷光围圈在其中的合体期大能。

  男子面沉如水,声音犹如寒泉浸雪:“虽是扬威警告,但成长老你——做得未免太过火了些。”

  “商玺尚在此,前辈是欺我断虹宗无人了吗?”

  话音落下,雷光骤然大盛,几乎耀明了松鹤都的半边穹顶。

  断虹宗,商玺?

  那个出自七重天顶级修真世家,生来便身具仙骨,天赋超群,被天机宗预言有登仙之资——

  但可惜中途遭难,以至于天资前途尽失,被商家所弃的仙门天骄?

  成长老那犹如深潭般的神情,此刻终于有了一丝真切的变化。

  他凝眸探究般地看向对面的商玺,目光在他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碧色葫芦上停留一瞬。

  而后抬手,将围在周身的雷光挥散。

  这等实力,距离合体期也只差一个小境界,哪里像是前途毁尽的模样?

  商家若是得知,怕是要悔青肠子。

  成长老又恢复了惯常的处变不惊之态:“只此一次,聊作警告。”

  “松鹤都禁止御空,你也该下去了。”

  商玺却没有依言照做,只看着成长老,同样冷肃道:“方才前辈威压之事,也只此一次。”

  语毕,商玺也不看成长老骤然暗沉的眼眸,拂袖将雷枪挥散。

  而后,他自空中如飞鸿掠下,回转身时,已经单手扶住晏颂之,站在了几人最前方。

  威压解除,沈逐凰身形微晃,而后就被兰师姐,和鱼师兄一左一右,各贴一边的扶住。

  “师妹还好吗?”兰师姐关切道。

  “我……”沈逐凰咽下口中腥甜,刚要回复,右肩便是一重,鱼荀的脑袋已经抵了上来。

  “大师兄,你怎么才来啊?”

  “我们都快要被那个臭老头给欺负死了!”

  鱼荀的声音虚弱中透出几分幽怨,听到耳中,莫名有种软软的撒娇感。

  原本准备把鱼荀从小师妹肩头,扒拉下去的兰师姐闻言——

  她浑身打了个颤,恶心的气血都向上翻涌了。

  前面背对着鱼荀的商玺,身形也是一僵。

  鱼荀虽说是他的小师弟,但行事素来随性不羁,遇事也只靠自己。

  对他这个大师兄,何曾用过这般亲近的语气?

  而且,他还不止一次听到——

  鱼荀在暗地里吐槽他是个面瘫僵尸脸,站他身边,就像躺进冰棺里。

  而今,这样的鱼荀,居然会向他抱怨,说他来晚了?

  从未被鱼荀这般依赖过的商玺,莫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商玺面色不变,心思却已经百转,但他尚未斟酌好,该如何回复鱼荀——

  便听鱼荀继续用,比刚才还要轻软的声音说道:“不行!呜呜呜我要师妹贴贴哄哄才能好!”

  “工具人”商玺:……

  是了,这才是他那能徒手和七级妖兽搏斗,都不落下风,受伤越重笑得越开怀的鱼师弟呢。

  心眼子这么多,别说区区合体期,想必就是仙神亲至的威压,鱼荀都不带怕的。

  至于依赖他?不可能的。

  ——本章完——

第10章 奉云芙圣女之命,圣域使者现身

  上方威压虽是解除,但各宗修士望向断虹宗这边的眼神,却还是不善起来。

  毕竟,他们方才也算是,受断虹宗和迭莲宗相斗连累,才会遭此无妄之灾。

  只不过,想到方才商玺所展露出的,能与合体期大能一战的实力——

  这些眼神,同不久前相比,到底还是隐晦收敛了许多。

  商玺也并不在意这些,只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过来道:“这是能治愈内伤的回春丹,你们……”

  话说到一半,商玺停住动作,抬眼目光如炬地,望向跃蛟门上方。

  那位合体期大能已不知行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眼覆白帛,通身笼在月白法袍中的清俊少年。

  少年声音平直,听入耳中,不带半分情绪波动。

  “奉圣域云芙圣女之命,特此前来预祝诸位修士,能在萃仙大会上各展风采,斩获良多。”

  语毕,不待下方众人反应过来。

  少年只一扬手,便有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晕,雪一样地自空中落下。

  那光点坠下,看似飘摇无迹可寻。

  实则只会落在,在场诸位修士的身上,且沾衣便可进入体内。

  一时间,众人下意识便想要施术避开。

  但很快,便有反应不及吸取了光点的修士,神情由警惕戒备,转为了讶然惊喜。

  “这光点是何物?我刚受的内伤居然好了!”

  “岂止是新伤?我前日捉五品虎兽时,不慎识海受损,而今竟也在这光点中,有了恢复的迹象!”

  “云芙圣女吗?出自圣域,也不知是何等惊才艳绝的佳人?”

  “知晓我们受伤,还特意赶在萃仙大会开始前,派人前来为我等治伤……”

  “如此心性——想必天上神女,也莫过于此吧。”

  众修士议论着,再抬头去看时,却见跃蛟门上空,已是空无一人。

  那圣域使者来时无声无息,去时也了无痕迹。

  便有见多识广的修士望着苍穹,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圣域之人,手段果真神鬼莫测。”

  断虹宗这边,沈逐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方才那光点落在身上的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就像是,同她百年前,在四重天的诛恶台上,接受天罚时——

  映照于她身上,将她笼于其中的审判金光,是出于同源。

  可是怎么可能呢?

  如果她当时不是被判定无罪的话,按照以往的记载——

  那些审判金光,会让身在其中的堕修痛不欲生,直至神魂俱陨,灰飞烟灭。

  *伤力自不必言说。

  而方才的光点,却确确实实是治疗效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两者真是出于同源——

  那圣域,又是何等庞然大物,才能将天道法则,都掌握于手中?

  “师妹?你怎么了?”

  兰师姐感受到沈逐凰周身,骤然凝重的气势,赶忙问道。

  仅凭猜测之事,沈逐凰并不打算贸然吐露,凭白让师姐和师兄们,多添烦扰。

  她压下心头乱绪,摇头道:“没什么,师姐不必担心。”

  “我从前只在四重天,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圣域的手段,一时便有些讶然。”

  “圣域……”

  兰师姐的眸底,微不可查地晃过一丝阴霾,而后很快隐匿不见。

  她只温声道:“圣域独立于九重天外,域内之人,有独属于圣域的修行秘法。”

  “且这秘法非仙非佛,亦非妖鬼魔之类,而是自成一道体系,是这方世界,极为特殊的存在。”

  “师妹若是还想知道得更具体些,等回头见了你三师兄,让他给你细细讲讲。”

  “他同圣域有些渊源,对此还算了解。”

  “三师兄?”沈逐凰点点头:“好,谢谢师姐。”

  “谢什么。”

  兰师姐的神情柔和下来,不知为何,每当小师妹认认真真和她说话时,她的心情总会变得很好。

  可能是……兰凝夏想起那时,她在水镜中,看到的有关小师妹的过往。

  当时,她在觉得小师妹顾念先师遗命和同门之谊,为三位师弟倾尽所有的行为,愚蠢且傻的同时——

  却又不可遏制地感到羡慕。

  那样的赤诚真心,应是世间罕有。

  珍贵到纵然是生性凉薄,信奉人善必被欺的她,也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她也想看看,被人真心以对,到底是何等滋味。

  而今尝到了——百年相候,亦如瞬息。

  ——分割线——

  行过跃蛟门,眼前骤然开阔。

  远处是日影西沉时,在艳红余晖中若隐若现的群山。

  四方是以白玉石作底,呈阶梯状向上,一路向上延展至半空的看台。

  而在中心处的开阔领域上,随着立于看台最高处——

  一位瞧着仙风道骨,眉眼慈悲的老者闭目合掌的动作,那青石铺就的平地之上,凭空浮起数百高台。

  而在每一座圆形高台正中,都放置着一个小而精巧的玉盒。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那老者睁开双眼,挥手间,半空中便浮现出一道映像之镜。

  深黑字迹在其上缓缓现出,正是每一处高台的编号,以及其上玉盒中,所放之珍物。

  等那墨色字迹一一落定,映像之镜上,游云惊龙般落成最后三字——大演武。

  “难怪萃仙大会,会是五重天最受推崇,也最为隆重的仙门盛事。”

  沈逐凰的目光,将那映像上浮现出的内容一一看过,忍不住心生慨叹。

  百场演武,预备同时进行的底气自不必提。

  只看那玉盒之中,所列举出的各类珍物,就足以让修士们为之疯狂。

  就连沈逐凰,也不可避免。

  因为,在编号为六十八的演武台上,玉盒之中放的——

  是一瓶可以蕴养本命灵剑,并有一定几率,能促使灵剑生出剑灵的八品琼灵液。

  作为剑修,这瓶琼灵液对沈逐凰的吸引力自不必说。

  她回身问道:“这大演武,要如何才能参加?”

  “师妹想要什么?我/师兄/师姐这就去帮你……”

  沈逐凰刚问出口,未曾想到身边四人竟会同时回复她。

  而且哪怕话未说全,话中内容也高度重合。

  都是要帮她,去取得她想要之物的霸气姿态。

  并且,不等沈逐凰再度开口,刚才一齐应声的人,互相之间就吵嘴起来。

  “晏师兄你刚才伤那么重,就别瞎逞强了吧!”

  鱼荀撇撇嘴:“莫不是故意的,想要骗小师妹,多心疼你亿点?”

  晏颂之脸黑了,手中隐现红光,冷冷道:“修为不见长进,话倒是连年增多。”

  兰凝夏跟着赞同点头:“你二师兄说得对,所以还是让我去……”

  “我……”商玺刚开口说了一字,就被鱼荀打断。

  “不是,兰师姐和晏师兄也就算了,大师兄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小师妹她还没叫过你师兄呢,说不定都不准备认你,你别自取其辱。”

  这话一出,商玺只觉心口像是被刺了一刀,还是带血槽和倒钩,拔出来也会流血而亡的那种。

  他有些无言地看着鱼荀,身上冷气更甚:……这可真是我的好师弟啊。

  周围忽地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诶?那是第六十八号演武台吧,已经有人站上去了?”

  “还是个女修,她不知道越早站上演武台,便越吃亏吗?”

  “可能是自诩实力高,或者保命法器多吧。”

  “毕竟这大演武,一旦站台上,便是接了天道都认可的生死状,死生不论。”

  “并且事后,还不可因台上之事,而徇私报复。”

  “哎,想要这萃仙大会上的珍物,也得先有命拿才成。”

  “六十八号?”兰凝夏转头看过去,而后瞳孔放大:“小师妹?!”

  ——本章完——

第11章 大师姐,真的是你

  “六十八号?”兰凝夏转头看过去,而后瞳孔放大:“小师妹?!”

  “小师妹?什么时候……”鱼荀有些懵,转头看过去。

  他便看到自己那恨不得,把对方缩小,再装进兜里,去宠着护着的小师妹——

  此刻竟是已经,横剑站在了第六十八号的演武台正中。

  而那第六十八号演武台,所对应的玉盒,也已然升高悬滞于空中——

  这便昭示着,台上修士已然签下生死状,而演武也可随时开始。

  “好啊,一介女修竟也有这般胆气,我来会会你!”

  有蓝衣剑修持剑跃上演武台,拱手爽利道:“天水宗牧枫,前来讨教。”

  “天水宗牧枫?”晏颂之的神情,一瞬变得更难看了。

  他几步便来至台下,目光死死锁定在牧枫腰侧,那柄尚未出鞘的古朴玄剑上。

  他和牧枫在秘境之中,曾有过一面之缘。

  对方虽是剑修,但却轻易不会拔剑出鞘。

  只因这牧枫,生来便具有剑心,修的也是无情剑道里,最凶的以*入剑道。

  剑一出鞘,必索一命。

  不是他亡,便是己灭。

  “该死,偏第一个便遇上牧枫!”鱼荀也恶狠狠道。

  他虽并不觉得小师妹一定会输,但对手若是牧枫的话,就算胜出,第一场也必然打得艰难至极。

  而一旦踏上演武台,除非身陨,或是溃败下台,要想得到玉盒中物——

  至少也需打过六场,才有可能得到裁决之人的认可,获得盒中之物。

  演武台上,沈逐凰对上对面牧枫看过来的狭长双眼,眼神微微一凝。

  虽然对方瞧起来是,爽朗大气的好说话模样。

  但对方的那双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寒芒深藏——

  那无疑是一双,属于剑修的眼睛。

  沈逐凰拱手还礼:“断虹宗,沈逐凰。”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五重天第一仙宗——蕴文宗处。

  原本闭目坐于看台上,面色苍白颓然,身形消瘦却依旧不掩通身温润气息,反而更添几分令人心折风姿的素衣男子,蓦地睁开双眼。

  “柳师兄?你这是……”

  在身旁同门惊讶不解的眼神中,柳宣鸿猛地站起身,望向第六十八号演武台的双眸亮得惊人。

  “师姐……”

  他嘴唇发颤,喉咙干哑得厉害,话未成句,身形便已一闪,出现在了第六十八号演武台下。

  “真的是师姐。”柳宣鸿喃喃道。

  他站在从四方拥簇过来,人数越汇越多的修士之中。

  仰首如少时记忆里,他无数次做过的那般,近乎贪婪地注视着沈逐凰的一举一动。

  他想,命运原来也不曾彻底对他残忍。

  至少,在他苦等百年,无计可施,几乎都想要自绝之前,让他再一次地见到了,此生对他最好之人。

  他曾经真心仰慕,却在后来不慎弄丢的大师姐。

  “师姐的模样……看起来很好。”

  柳宣鸿痴痴地看着,耳边却隐约传来修士的议论声。

  “啧,这女修真倒霉,第一场便遇见了天水宗的牧枫。”

  “若是牧枫不拔剑,那倒也没什么,至少还能活着下台。”

  “但若是他拔剑——这女修,害,怕是要玉损消香了。”

  “玉损消香?”

  柳宣鸿的面色冷下来。

  他身上那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润气息,此刻荡然无存。

  于他眼中骤现的*意,几乎要凝作实质。

  “住口。”柳宣鸿神色阴鸷,声如浸冰:“她会赢。”

  他的大师姐,永远不会输。

  “你谁啊?”被柳宣鸿呵斥的蓝衣修士面露不满:“哪个没见识的破宗……”

  “阿真,别说了!”

  蓝衣修士的同伴赶紧拦住他,看向柳宣鸿的眼神里满是惊畏。

  他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是蕴文宗的修士!还是出自内门的亲传弟子。”

  “蕴文宗?!”

  蓝衣修士的双眼蓦地瞪大,目光落在对方那素白衣袍上,袖口处以暗银鲛线勾绘出的“文”字。

  他心下一颤,再看向柳宣鸿时,额头都隐约浸出冷汗。

  “这位道友,是……是在下方才失言了,还请道友见谅,我……”

  柳宣鸿抬手制止住他未说完的告罪之语,目光冷淡却极具压迫力:“她会赢。”

  “她?谁?”那蓝衣修士一时有些反应不及。

  他转头望向台上,而后恍然大悟般猛点头:“对,这位……这位女剑修,一定会赢的!”

  柳宣鸿这才挥手放过对方,目光再度转回台上。

  ——第六十八号演武台上——

  银白剑光同玄黑剑光搅作一处,剑影翻飞间,剑鞘接连相击,清越之声不绝。

  执剑人身形交错,而又骤然分开,退开分站至演武台两端。

  两次偏试探性的交锋已过,牧枫单手挽出一个极漂亮的剑花,收剑半负于身后。

  他笑道:“沈道友的剑不错,可有名字?”

  沈逐凰同样收势,回道:“栖凤。”

  “凤,枫,倒是合我名字。”

  牧枫眼底笑意加深,身上气势却逐渐攀升。

  “既是栖凤,道友何不拔剑出鞘,让这凤凰得见天日,也可尽展辉光!”

  沈逐凰横剑于身前,神情冷淡:“你亦未出鞘。”

  牧枫闻言,略显惊讶地挑挑眉,而后笑道:“我修的剑道,同常人不同。”

  他手指轻抚过玄黑剑鞘,眼底多了几分真切的温度。

  他缓声道:“我这剑,出鞘便定索一命,凶得很。”

  “那又如何?”

  牧枫一怔,而后就见对面女子的栖凤剑,此刻正临空垂悬于她身前。

  而随着沈逐凰双手不断变幻的结印手势,在她身后,不断有长剑的虚影浮现出来。

  “剑道千千万,纵使变幻无穷,归于本真时,也不过只“剑”一字。”

  “既都是剑,又何来不同?”

  话音落下,沈逐凰双手合十,周身气势陡然大盛。

  而她身后虚影也尽数凝实,无论是外形,亦或是剑身气势——

  都同尚在沈逐凰身前的栖凰剑本体,一般无二。

  “既都是剑,又何来不同……”

  牧枫将这话缓缓复述了一遍,而后那双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亮若晨星。

  “有趣。”他望着沈逐凰,眼底骤然升起的战意,如同原野上熊熊燃烧的炽烈野火。

  “我现在是真的想同你做朋友了!”

  沈逐凰神情不变,只道:“既为剑修,当以剑会友。”

  “说得好!”

  牧枫横剑于胸前,深黑长剑随他拔剑动作,寸寸显露的同时——

  一股裹挟着冲天*气的凶烈剑意,瞬间便黑沉沉地,席压了这方天地。

  他看着沈逐凰,郑重道:“我剑,名为诛罪。”

  ——本章完——

第12章 我的小师妹原来超强的

  “我剑,名为诛罪。”

  几乎是在牧枫话音落下的同时,台下一片哗然。

  “拔剑了?多少年了?牧枫居然在萃仙大会上对着修士拔剑了!”

  “这只是第一场演武啊!太精彩了,我都不想去其他地方了!”

  台下沈逐凰的三位师兄和兰师姐的面色,也在真切感知到牧枫剑中*意的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该死,牧枫居然……”鱼荀攥紧拳,若不是他心知,就算此刻硬闯演武台,也无法替下小师妹,反而会因为违背禁令,连累小师妹一起被裁决。

  他早就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兰凝夏和晏颂之都没有说话,但周身逐渐阴沉危险的气势,却让附近站着的修士,不约而同地远离了他们。

  商玺看着台上变化,沉声道:“我观小师妹剑意纯澈又不失坚韧,她同牧枫又修为相当,真正对战起来,师妹未必会输。”

  “说什么输?!”鱼荀恶狠狠道:“师妹她会赢的!”

  商玺没再说话,那张称得上丰神俊朗的面容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在那宽大衣袍下,始终握紧的五指,却将心中的担忧暴露无疑。

  ——第六十八号演武台上——

  “来,让我看看你的剑!”

  诛罪出鞘,牧枫通身的气势都为之一变,持剑在手时,眼底红意翻涌,隐隐透出股疯狂之感。

  沈逐凰微眯眼睛,单掌前推:“第一式——瞬星坠。”

  话音落下,沈逐凰身后千重剑影齐发,瞬息便将牧枫围困其中。

  “来得好!”牧枫横剑身前,挥剑时足下不停,旋身将逼至最内圈的剑影一一破开,又在外层剑影再次围拢之前,上身前沉,剑身横扫。

  “荡剑式,破!”伴随着牧枫这声暴喝,诛罪剑剑势冲天,玄黑剑光以牧枫为中心,呈圆弧状外扩开来,而后以锐不可当之势,将沈逐凰的重重剑影尽数击碎。

  这一剑太过霸气惊艳,台下瞬时便传来阵阵惊呼。

  “不愧是承袭了游鸿剑圣以*入剑道的剑修,这一剑,着实是太精彩了!”

  “那沈剑修其实也不错,只可惜,比之牧剑修,还是略差了那么一……”

  这修士边说边看着台上景象,而后就像是看到什么极难理解之事,双眼陡然圆睁,话头也随着顿住。

  ——演武台上——

  在牧枫挥剑破开剑影的瞬间,眼前之景并未随着破裂的剑影,而重新变得清明开阔。

  有源源不断地飞雪,自四面八方向他涌来,铺天盖地如云层堆叠般,困住他的脚步,阻住他的视线。

  待到逼至近前时,那轻飘飘的细雪,却又化成冰冷且锋锐的冰刃,沾身便是一道血痕。

  “有趣。”牧枫张口,猩红舌|尖舔过自左颊伤处,沿面颊滚落而下的小颗血珠,眼底漫上的红意,比之方才,更甚几分。

  四周的雪,似乎落得更急,也更凶了。

  牧枫右手执剑,任由不知何处而起的呼啸朔风,卷起千堆雪作的冰刃,划开他的衣袍,破开他的肌肤身体,涌出鲜红的血来。

  演武台上,雪越积越厚,牧枫足下的血,也越浸越深。

  就在台下众人纷纷都弄不清楚,场上缘何会是这般现今这般诡异景象时。

  寂静,被打破了。

  只见那演武台上,正纷纷扬扬飘落着的飞雪骤然一停。

  从牧枫的视角来看,于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片中,一柄薄如蝉翼的雪亮剑身,无声无息地破开纷扬的细雪,快狠准地直直刺向他的眉心。

  牧枫瞳孔放大,腰身后倾,脚下疾撤的同时,手中剑式不断,只短短几息,便同飞身而来的沈逐凰,过了生死之间的六剑。

  牧枫双手握剑,挟玄黑剑光猛地向上挥去,挥至一半,他停住动作。

  鲜红的血从眉心滴落下来,牧枫看着于风雪中定格出的,七重尚未散却的银白剑痕:“原来……我输了啊。”

  手中诛罪剑坠地,牧枫闭目倒下,摊开双臂向后仰倒在白茫茫的雪中。

  半空中,传来一道缥缈沉肃的声音:“第六十八号演武台,第一局,沈逐凰胜。”

  在牧枫身后不远处,沈逐凰收剑归鞘,刚要说话,便见那斜插在地上的诛罪剑,忽地红光大作。

  她神色一凝,再度握上剑柄,手腕一转,便挥斩出数道银白剑光,将那意图弑主的诛罪剑以剑光作网,困在其中。

  沈逐凰面色凝重:诛罪剑再加上牧枫所修习的以*入剑道,最后形成的“剑一出鞘,必索一命”的特性,更像是受天道认可的契约。

  纵然她此刻拦得住一时,也拦不得长久。

  换做别人,亦是如此。

  毕竟,这诛罪剑,早已被牧枫以元神绑定,乃是他的本命灵剑。

  所形成的契约,自然便更是非外力所能破坏的。

  演武台下,此刻也是嘈杂一片,为这样出乎意料的结果。

  “怎么可能?牧师兄怎么会败?我不信!牧师兄!你起来啊!”

  “那人并未要牧枫的性命,但牧枫那诛罪剑,是不会放过他的。”

  “牧师兄……”

  “小师妹!”鱼荀忽地气沉丹田,大声道:“做得好!剑真帅!但下次不要了!”

  沈逐凰:……???

  眼见小师妹那张因为场上局势,而显得分外冰冷的面容上,露出真切的疑惑。

  就像是真的不知道她方才不打一声招呼,就贸然上台的行为,给了他们这些可怜师兄和师姐们,怎样考验心脏的冲击。

  一直致力于让旁人心梗的鱼荀,在此刻终于体会到了有口也难言的糟心感。

  他敢肯定,虽然大家都觉得小师妹直接上台的行为不妥,但要是他拿这件事开口指责小师妹……

  其他人一定会趁机踩他,说他坏话泼他脏水,再借势挤开他,然后成为小师妹最亲近的师兄/师姐!

  于是,鱼荀顶着其他几位便宜同门莫名期待的眼神,话锋一转道:“小师妹,牧枫就算要死,也是他剑道的问题。”

  “你管他做什么?白费你的灵力!你要是实在欣赏他,把他扔下来,我替他挖个坟立个碑!”

  鱼荀这话一出,演武台下,那些和牧枫同为天水宗的修士们,瞬时便炸窝了。

  “你说什么?我们天水宗的师兄,哪里用你操心?你……”

  人群中,柳宣鸿双眼睁大,垂于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心里种种想法飞快变换:小师妹?他在叫谁?

  叫我的大师姐“小师妹”?

  大师姐加入了新的宗门?还有了新的师兄?可能也会有新的师弟……不!不可能!

  经历了被凌波宗逐出宗门之事,大师姐那样冷淡的性子,怎么可能还会选择新宗门加入其中?

  “不可能,他一定是瞎叫的!”柳宣鸿笃定道,身形却因为莫名的恐惧感,而隐隐发颤。

  下一瞬,柳宣鸿便看到,那演武台上,同当初一样高不可攀,只望着都觉亵/渎的月中剑修。

  他的大师姐,正弯唇浅笑,素来淡漠的双眼也泛起柔和:“鱼师兄,别乱开玩笑。”

  明明是劝诫的话,语调口吻却全都是他从不曾听到过的纵容。

  柳宣鸿后退两步,胸口骤然翻涌而上的痛意,让他眼前发昏。

  而后,他再控制不住地,上身前倾,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本章完——

第13章 小人猖狂,莫过于此

  柳宣鸿再控制不住地,上身前倾,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他身形微晃,下一瞬,右侧手臂就被一双温软纤臂,轻轻托住。

  柳宣鸿身形一顿,侧眸神情有些恍惚地看过去。

  他口中下意识呢喃道:“大师姐,是你吗……”

  “柳师兄?”女声入耳温软,却并非是他的大师姐。

  柳宣鸿怔怔的看过去,眼前女子的样貌也逐渐清晰——

  天青色的衣裙,温婉秀丽恍若春日细雨,微拢轻愁的眉眼。

  是瞧着同通身清冷的大师姐,全然不同的人。

  见他虽是看过来,但那目光却像是越过她,在望着别的什么。

  口中说出的,也全然是同她无关之事。

  舒菱眼眸微黯,握在柳宣鸿手臂上的力道,也无意识地加重了些。

  只是,她想到方才所见,到底还是对柳宣鸿的关心占了上风。

  “柳师兄,你怎会突然呕血?可是有哪里不适?”

  盛满了担忧和挂念的眼眸,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那双。

  柳宣鸿低低笑了一声,为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将手臂从舒菱温热的双手中抽离,也未再看那演武台上——

  让他心心念念挂怀至今,仍不可忘却之人。

  他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潮中。

  身后,舒菱站在原地,仍旧保持着双手伸出相扶的姿态。

  许久,她眼圈蓦地红了,抬眸望向第六十八号演武台,口中喃喃道:“大师姐吗?”

  ——第六十八号演武台上——

  沈逐凰的神情有些无奈:“鱼师兄,别乱开玩笑。”

  虽说上这演武台,便是默认台上修士无论生死,任何人都不得因此事而挟怨报复——

  但鱼师兄那张嘴,也未免有些太招人恨了。

  她和牧枫,只是最正常不过的比武,没必要因言语失当,而徒惹天水宗怨愤。

  台下,鱼荀闻言,脸就是一皱。

  他毫不顾忌身旁天水宗修士,看向他的超凶眼神,肆无忌惮地大声回复道。

  “小师妹,我没开玩笑啊!我是认真的!”

  “牧枫输给了你,剑出鞘了却没能嗜血,不索一条命是不可能归鞘的。”

  说到这里,鱼荀眼神一亮。

  他看向身旁,对他横眉冷对的天水宗修士,大胆建议道。

  “要不,我问问哪个天水宗的修士,甘愿为他们牧师兄一命抵一命……”

  “换他上去被诛罪剑砍?”

  这话一出,那些原本围簇在鱼荀身边的天水宗修士——

  先是一懵,而后他们下意识地,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噗——”兰凝夏再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你可真是个天才!”

  就连神情始终漠然的商玺,和因为担心小师妹,神情紧绷显得分外威严的晏颂之——

  他们在听到鱼荀的魔鬼发言后,眸底也隐有笑意晃过。

  演武台上,沈逐凰却没有笑,她微微蹙眉:“索命,命……”

  “师兄!师姐!”

  已是月影西斜,月华漫天。

  沈逐凰头顶明月,望过来的眸光却比月华,还要皎洁几分。

  “你们身上可有活物?”

  “活物?”

  虽然不知小师妹要活物做什么,但断虹宗的四人,立马不约而同地,翻起了储物袋和储物戒指。

  一定要成为第一个找到活物,并递给小师妹玩的人!

  这样的想法,同时浮现在了四人的心头。

  ——几息过后——

  商玺:……来松鹤都的路上,不该将那金猪兽劈焦的。

  晏颂之:我为何没有活捉妖兽的习惯?

  别说活的妖兽,这么多储物空间,居然连张完整的兽皮都没有!

  兰凝夏:女修士的空间里,怎么可能会放活妖兽呢?

  她有洁癖的!

  “师妹,我……”

  三人面露颓然,刚神色郁郁地说了三字,便被一道“嘿嘿”声打断。

  是鱼荀。

  “师妹,你早说嘛!我这里有的是!你要哪个呀?”

  只见他左手提着一只通身玄黑,尾勾赤红的毒蝎——

  右手则是揪着两只生的十分肥硕,被他提着尾巴,依旧不忘啃噬灵石的噬灵鼠。

  “噬灵鼠?!”

  兰凝夏的寒毛都要炸开了,退开鱼荀一米远,喝道:“你从哪里抓来的?也不嫌恶心?!”

  鱼荀挑挑眉,神色无辜道:“我们宗门后山的灵脉洞里啊。”

  “里面还有不少呢,我只抓了最胖的两只。”

  商玺:……像这种会吞吃灵石,损毁宗门灵脉,还繁衍能力极强的噬灵鼠——

  鱼荀作为宗门一员,遇见了难道不该全数找出来,再斩草除根吗?

  他居然才只抓了两只,还是为了好玩才抓的?

  身为断虹宗大师兄的商玺,瞬间便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鱼荀才不管他们怪异难看的神情,只掐诀聚出三个水球,将三只活物困进其中。

  而后他抬手推出一阵风,将水球直接送至沈逐凰的身侧。

  沈逐凰看看身侧的水球,又看看依旧昏迷在地上——

  只脑袋便比三个水球加起来,还要大上几分的牧枫。

  她面上的神情,一时间便有些难以言喻起来。

  这样的分量差,真的能骗过诛罪剑吗?

  沈逐凰不敢笃定。

  但说到底,她想帮牧枫,也不过是因为,同为剑修的惺惺相惜罢了。

  能救自然好,她会多一位心向剑道,堪为对手的朋友。

  不能救,也自有天地缘法,她亦问心无愧。

  “小师妹,这些便够了吗?”鱼荀在台下问。

  “你还想要的话,我可以去现抓!”

  “不用,足够了。”沈逐凰赶紧道:“谢谢鱼师兄。”

  “嘿嘿~”得了小师妹的谢,鱼荀得意到嘴角上翘。

  他还特意把头转来转去,给其他三位看。

  确保他们都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快乐。

  其他三位:……小人猖狂,莫过于此!

  演武台上,沈逐凰面容沉静。

  她只挥手一拂,便有晶莹的冰霜自牧枫足底,向上凝结攀升——

  直至将牧枫整个人,都封冻在了那冰雪之中。

  台下天水宗的修士,见之纷纷色变,冲至台下厉声喝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大师兄纵然败亡,也无需你来处理他的灵身!”

  沈逐凰并未理会台下的质疑之声,在确认她的冰雪,将牧枫的气息封存殆尽后——

  她才收手,转而在身前凝出一块高度,同牧枫身长相仿的冰石。

  而后,沈逐凰拔剑出鞘。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挥剑快若残影,剑光明灭犹如银泓耀空。

  演武台上,不断有细细碎碎的冰屑,随沈逐凰愈斩愈快的剑影,如雨后夏荷坠珠般迸溅四落。

  不过几息,沈逐凰收剑归鞘,风声和细雪俱停歇。

  而在她身前,正矗立着一尊面容身形,乃至打扮衣着,都同牧枫一般无二——

  除却雪做之身,堪称是栩栩如生的冰雪雕像。

  ——本章完——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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