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为了他,我成了江湖第一快剑,后来,我们却兵刃相见

(完)为了他,我成了江湖第一快剑,后来,我们却兵刃相见

首页角色扮演快剑江湖更新时间:2024-05-11

【已完结】

我是陆君时捡回堂的小乞儿,他说什么我听什么。

他让我练暗*,我就练出了江湖第一快剑。

他让我支持他,我就*了老堂主以整个御风堂为聘。

他让我放手,我却做不到了。

我爱他爱到了骨子里,除非他死!

01

陆君时大概从未想过我们会再见,还是在战场上。

隔着对峙的军队,他眸子微眯,似在确认对面领军之人是否真的是我。

我长剑出鞘,直指陆君时。

手中的长风剑嗡鸣震颤,似在悲鸣两任主人的刀剑相向。

长风剑是陆君时送我的,那年我十三岁,被陆君时捡了带到御风堂刚满一年。

我从数百人的铁笼里厮*而出,陆君时送我长风剑以示庆贺。

我从没想过,有天我会拿它指着他。

过去的七八年里,陆君时于我,是亲人、是爱人,是想要并肩携手一生的那个人。

我为他弑师,送他坐上御风堂主之位,为他筹谋将来……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考取武状元之后戛然而止。

他带着圣上赐婚的未婚妻衣锦还乡。

明明他赴京前夜和我说过,待他高中我们成婚。我不甘心向他讨说法,却只换回一句:“锦春,我说过,你是一把刀!”

刀是冷兵器,不该有感情。

那么多年,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名弃女,是他花费多年精心打磨的一把刀。

我长相冷艳,行事果决,在御风堂也能独当一面。

我不信也不甘心做一把刀!

我躲在暗处观察他的未婚妻、兵部尚书家的千金玉婉莹,她一身锦衣,满头珠翠,举手投足,端的是温婉良善。

我让人寻来了纱裙锦衣。

换下黑色劲装,穿上飘然若仙的纱裙,插上珠翠,轻点朱唇。

剑束在剑架上,我提着裙摆去找陆君时。

他正和人议事,见了我眉峰微蹙。

“下去吧。”陆君时不怒自威。

几人闻言称是,告辞离去前,一人仗着和我平日里亲近,凑近我打趣。

话没说两句,迎面一片竹叶飞来,削断他一绺发。

陆君时缓步拾阶而下,冷厉的视线落在我的衣裙上:“换回去!”

我捏紧裙摆局促不安:“我特意学的,你不喜欢吗?”

陆君时揉着眉心:“学?忘了我说的话?锦春,你只是一把刀……”

我第一次知道,“刀”这个字,光听就能刺穿人的心脏。

02

我拎着长风剑连夜下了山。

听说山下的孟婆酿是镇痛良药,我打上一壶坐在屋顶对月独酌。

变故在刹那发生!

我下山的消息走漏,惹来各大仇家联手追*。

孟婆酿中被添了料,我很快招架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还黑着,屋内燃着灯。

屋外两道剪影,压低的声音透进来。

“公子。”

“都处理了?”

“是。不过说来奇怪,这姑娘何许人也,满身的旧伤不说,还惹得兵部的人出手。”

兵部?玉婉莹是兵部尚书千金。

温柔善良不过是假面,陆君时若是知道……

风声破空,一道剪影飞速而至,熟悉的声音响起:

“公子之恩,御风堂来日重谢。”

门被推开,陆君时快步前来。

突然而至的冷风,我急咳出声。

陆君时上前想替我拍背,但我身上遍裹纱布一时无从下手。

他眼眶微红,双手握成拳,手背筋络微微鼓起。

这担忧惊惧的神情,我心口微暖,看,我不是刀,一把刀怎值得你如此担忧惊惧?

他轻柔抱起我:“锦春,别睡,我们回家。”

真好,我们又回到了从前,没有赐婚,没有玉婉莹;

我是锦春,是和他并肩作战的家人,御风堂就是我们的家。

可现实泼了我一脸冷水——

家里进了外人。

玉婉莹大半夜还在院子里守着,见我一身的伤,惊呼一声想上前,被陆君时侧身避过。

“她身上又是药又是血,别脏了你的衣裙。”

身上的伤像被突然撕裂,这么多年厮*早就痛感缺失的我痛得缩成一团。

在他眼里,我还不如玉婉莹的一身衣裙。

我在陆君时的院子里养伤,陆君时全天候陪着。

为此,玉婉莹也搬来了清漓斋。

她依旧不谙世事,温婉良善。

她亲自为我煎药,说要为陆君时减轻负担。

堂内上下都赞她贤良淑德,一介千金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我卧床休养了大半个月才下床,第一件事便是将证据呈到陆君时桌上。

陆君时推至一旁:“我调查过了,此事是玉大人擅自做主,婉莹并不知情。”

陆君时一直是个公正严明的人,御风堂上下三千多人,他若处事不公,我们无法安然度过这么多年。

可在玉婉莹的事情上,他瞎了。

我让人查的消息传来,他和玉婉莹相遇老套且狗血,玉婉莹私自离家在大街上被人调戏他英雄救美,她的端庄大方高华气度他一眼就沦陷。

高中武状元后他求圣上赐婚,玉家对他颇为赞赏竟同意他未成婚便把人带来了御风堂。

原来陆君时的眼里,我是不是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他心尖上的人。

他打定主意维护她,我却不能不为自己讨个公道。

03

我约玉婉莹在竹林相见,“报答”她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

竹林里设了阵法,是平时堂下弟子修习阵法所在。

玉婉莹在竹林外停住脚步:“锦春,看你身体恢复我就放心了。”

“这段时日辛苦你为我煎汤熬药,锦春无以为报,想送你一份礼物。穿过这片竹林就到了。”

我拽着她踏入阵内。

阵法被触动,竹林变幻不休,片片竹叶化作伤人的利器迎面袭来。

玉婉莹惊慌失措:“锦春,这是怎么了?”

我早探过,她并无武术根基。

我运剑替她挡开一半,另一半扎进她的手臂、后背、大腿。

我想*她,但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不敢以御风堂上下为赌注与朝廷为敌。

可要我咽下这口气,我办不到。

我要她承受凌迟之痛!

但有人闯了进来。

这阵法我和陆君时练过多次,他去京城赴考时,我一人练习觉得难度不够,对阵法进行了改良。

但陆君时不知道。

他一进来就影响了整个局势。

我怕玉婉莹真死在这阵法里,忙拖着她往生门方向去。

但她受了惊吓,在我抵挡竹叶之机,慌不择路往“死门”闯。

我奔过去想拽住她,一支箭迎面而来。

陆君时出现了,他抓着箭矢,将她护在身后。

他的走位触动了机关,另一边飞出数枚梅花钉,刹那间钉入我左侧的肋骨。

痛感不是一开始就缺失的,是一次次的痛过之后才渐渐麻木。

肋骨处并不觉得多痛,曾经能让我痛到缩成一团的心痛也渐渐缓解。

伤好之后,我找陆君时分家。

我是个弃女,多年前和家人走失还丢了记忆。

陆君时收留了我,把我带回御风堂,丢进暗影,练习暗*。

我从百余人的铁笼里厮*而出,成为前堂主收的唯一一个女弟子。

练功的日子充满绝望,是陆君时告诉我,我是一把刀,所以当剑刺入同伴身体,或我被同伴的剑刺伤,我都习以为常;也是陆君时送我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礼物告诉我,我不是一把刀,我是一个人,能感受到人情冷暖;更是他与师傅的交易救了我一命……

我早把他当成我最亲最敬的家人,这么多的记忆非血肉模糊不可剥离。

堂里有几大主营业务,暗影主要负责刺*,天机主要负责情报,兵器库负责兵器制造。

我把暗影和天机留下,兵器给了他。

“你走官途要暗影没用,天机若要用,我可以给你折扣。”

陆君时拧着眉:“我不同意。”

“还想蛊惑我为你卖命?磨我这把刀用了六年,是觉得我还没还够?”

我脱去外衣,满身的旧伤一个一个数过去。

每数一个,他双拳就握紧一分。

“这是拜玉婉莹的兵部高手所赐,这是拜你所赐,”我轻笑:“这七枚梅花钉,还给我摆了北斗七星的造型。”

“锦春……”

“交割大概需要半月到一月,这段时日,玉婉莹若安份守己,我保证不动她,若她再惹我,便是赌上御风堂,我也要她付出代价!”

04

分家这件事,陆君时没有表态,但他表态与否并不重要。

暗影与天机向来在我的掌控之中,御风堂上下见过我的雷霆手段,我收回实权的举动并未引起波动。

我让人清点银钱,整理账务,忙得不可开交之际,红姑一脸无奈地向我报告——楼玉寒来了。

烈焰门几代才出一位的女门主楼玉寒行事亦正亦邪,为江湖正道所不耻,是看不惯又干不掉的存在。

这样一位女魔头却是我唯一的朋友。

一年约一次生死架的那种。

楼玉寒来我御风堂向来都是单枪匹马,今次却是驾了数十辆马车,专为我送美男而来。

还特意大张旗鼓地给陆君时递拜帖:“既来了御风堂,岂有不拜会堂主之理?”

楼玉寒到底是一门之主,陆君时客气相迎。

楼玉寒话里有话,说我这几年和她打架太敷衍,原来是眼睛坏了。

“听说堂主即将成婚,烈焰门特送来贺礼。”她看向那十车美男:“直接送到流风院?”

陆君时面色不虞,玉婉莹不知从何处闻讯赶来,听闻是贺礼却要送到流风院,刚想开口。

楼玉寒长剑已到她跟前:“此人从未见过,莫不是哪个门派的细作?”

陆君时把人护在身后,我向楼玉寒介绍她的身份。

楼玉寒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听闻了人兵部尚书府千金的身份还敢造次——

长剑一挥,剑气划过,玉婉莹一片裙摆伴着一绺青丝飘落。

“哦,就是你碰了姑奶奶的剑搭子?谁给你的胆子?说!“

我无奈抚额想拉她,楼玉寒挑起那片裙摆,慢条斯理地划成碎片:“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行!今日给你个教训,若再敢不知死活动姑奶奶的人,定教你——死!”

不等陆君时反应,楼玉寒长剑归鞘:“好了,见也见了,礼也送了,我走了。”

途经几车美男,修长指尖轻点:“你们,都给我侍候好了。三月后的生死架她要没力气跟我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话音未落,她脚尖轻点飞离地面,声音由近及远:“锦春,好好享用吧。”

玉婉莹受了这般挑衅,陆君时竟放楼玉寒离开,这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多爱?

只是他爱不爱她,与我却并无多大关系了。

眼前满院子的男人让我头疼。

他们有的对我怒目而视,有的轻佻风流,有的静坐观心,有的想和我论剑。

我啧啧称奇,楼玉寒真是厉害,这风格长相各异的男人她都是从何处找来的?

一一打量了一番,我解穴的解穴,给解药的给解药,散了大半院子。

便是此时,云宥闯进了我的视线。

他着一身白衣,气质出尘,安静地坐在石桌前,正无惊无怒地望着我。

05

“姑娘的伤可大好了?”

声音略有几分耳熟,我想起那夜被人追*在一间院子里醒来。

这人于我有恩,却被楼玉寒掳了来……

“在下云宥,惹了不该惹的人,特来御风堂寻求庇护,还望姑娘收留。”

微顿,展颜又道:“楼门主所言,若姑娘确有需要,某亦可。”

声音好听,笑容惊艳,如破冰山可消积雪。

云姓再加上云宥周身气度,不难猜到他的真实身份。天机阁送来的消息,也再次证实了,他就是京城四大家之首云家的嫡长子,自幼饱读诗书,人称“雅公子”。

这样的一个人,若真遭遇追*,自有云家为他护法,何故要来我这御风堂寻庇护?

玉婉莹一个千金小姐未必知晓我御风堂的底细,可云宥我不敢小瞧。

他于我有恩,我不能拂他的意。

但我也得对御风堂上下负责,将人安置在我流雪园对面的回风院是最好的选择。

一大早回风院就颇为热闹。

我向来浅眠,被吵醒心情差得很,推开窗刚想发火,就看见对面院中的景象。

石榴树下,云宥一身白衣端坐,指尖执着茶盏。

玉婉莹站在一旁。

“云宥哥哥。”

云宥转向侍从:“听风,我几时有个妹妹?”

侍从似在憋笑,两个腮帮子微微鼓着,老老实实摇头:“公子之下,听风只知云堇小公子。”

玉婉莹绞着衣摆:“云宥哥哥是生我的气了吗?我……”

云宥抬眸瞧见我,朝听风使了个眼色。

听风身手极好,几乎眨眼间就将玉婉莹拎着丢出了院外。

隔着几片竹影,云宥朝我遥遥举杯:“打扰了。”

我阖上窗继续睡,醒来就见院子里多了个人。

云宥换了身衣裳,正在院子里摆弄些……泥土和花苗。

见了我,说这流雪园也太萧瑟了些,“楼门主既已将我送给陆姑娘,这打理院子就是云宥的份内事。”

我平素不喜旁人打扰,院子也鲜少有人能够涉足,但对着云宥这张脸,我发不起火。

他谨记楼玉寒的交代,短短几天我的院子就变了模样。

这天从议事厅回来,院子里聚了好些人。

楼玉寒坐在一旁的秋千架上,手里啃着颗硕大的红苹果,正和准备食材的听风斗嘴。

照顾我起居的红姑站在云宥旁边,边看边点头。

石桌上置了锅,里头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我以为自己走错,退出去抬头看匾额,上面写着“流雪园”三个大字。

楼玉寒心血来潮来看我,云宥说要煮火锅招待她,还备了好酒。

我从未感受过这般热闹,起初很是不适。

好在楼玉寒是个人来疯,酒一入喉,各种游戏各种段子信手拈来。

连一贯不苟言笑的红姑都被她逗得合不拢嘴。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冷情冷性讨厌热闹,但其实,热闹的感觉很不错,仿佛生活的本真面貌就该如此。

06

云宥仿佛真是来避难的,安份守己从无逾矩。

每天做的事就是逗我开心,今日放纸鸢明日架炉烧烤,不止楼玉寒成了流雪园常客,连暗影卫林骁和天机阁风逸玄都被吸引,尤其他写的话本子,到了数十人传抄的程度。

队伍越来越大,看着院子里闹哄哄的一堆人,我躲去了回风院。

云宥不知几时做了个陶泥的工具,泥土也做好了配比。

我一时兴起,试了几次。

可怜我这双拿剑拿得顺溜无比的手到了这陶泥里却全无用处,泥胚总不成型。

云宥赶来,帮着我捏了只虽怪异却还算能看的泥胚。

我举着泥胚看着他,云宥笑着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陆君时踏进院子看见的便是这副情景——

我和云宥都笑着,晚霞洒落,连云都变得温和。

自从和他说过分家之后,我和他鲜少碰面。

他似乎很忙,而我也有意躲开,以至于此刻再见他,已是云宥入山的第十日。

来者是客,流雪园人多不便招待,云宥在回风院煮了茶,指指屋内:“有事喊我。”

“公子不是外人。”我转向陆君时:“将军有话请说。”

堂主之位待交割结束之后便会换人,陆君时的任命刚刚下来,半月后将前往西南赴任。

陆君时折扇收起,双唇紧抿。

云宥说他有事处理,还是回房去了。

院子里晚风轻拂,我和陆君时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锦春。”陆君时欲言又止。

流雪园里,楼玉寒高声喊我,要我比试烧烤。

我催陆君时有话快说。

他憋了半日,最后道:“云宥另有所图。锦春,有些事情眼下不便让你知晓,但切记不要和他走太近。”

我觉得好笑:“那我可能需要和将军重新申明:我是人!我有交朋友的权利,也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不过还是感谢您的提醒。”

“对不起,之前说你是刀……是我不对。”他看着我,眼神真挚:“但无论如何,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我笑笑:“放心,这样的傻事,一生做一次就够了。”

07

陆君时有事瞒我,我让天机阁查他。

风逸玄表示查过了,没什么发现。

“不过这段时日对玉家和云家的探查倒是多了些有趣的消息。”

“玉家家主本是前朝藉藉无名之辈,只因宣德帝攻城时,主动归降打开城门,而被宣德帝赏识,后又因玉妃得势,一朝发家,官拜兵部尚书。玉家向来行事低调,这次也是因为玉家与贺堂主有关才查了一查,可奇怪得很,玉家很干净,什么料都查不到。这种干净太过反常,想查个究竟还得花些时间。”

“至于云家。你知道,当今圣上宣德帝之所以能推翻前朝创立新朝,全赖云莫两家。云家以文为最,莫家以武为尊。宣德帝即位后论功行赏,还为两家定下儿女亲家,一时成为佳话。却不料六年前,云莫两家反目。起因是六年前随州案发,莫家幺女莫影随云宥私自离京查案被误*。这莫家幺女乃莫将军的老来女,平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据闻小姑娘身首异处血肉模糊。若不是身上戴着莫家祖传的玉佩,恐怕只能曝尸荒野。

“莫家悲痛之下口不择言怪云宥诱拐幺女,被有心人士趁机弹劾。宣德帝不得已降罪,云宥终身不得入仕。

“两家闹到这步田地,连宣德帝都劝和不了,可不知何故,莫家幼子莫野去岁冬返京并留任京城,云莫两家竟又重新走动起来。”

这有什么,两大家除了过去的恩怨,总还有未来的利益。

那么云宥上山的目的是什么?和莫家有关?想为朝廷拉拢我御风堂?可他明知陆君时已被玉家锁定……

我决定找云宥试探一番,可没等我找他,他就在我书房等着了。

桌上放着一幅画像,从纸质看,有些年头了。

画中是个少女,豆蔻年华、马尾高束,穿一件红色的披风。

她握剑的右手手腕上,一朵梅花若隐若现。

08

我下意识抬起右手,云宥笑着看我:“陆君时说得不错,我来御风堂的确另有所图。”

陆君时和我说话时,他就在屋内。

陆君时没有压低声音,或许也是在敲打他,却未料到,他直接跟我坦白了。

他目光落在画像上:“那时候的你天不怕地不怕……”

听过风逸玄所说的云莫两家之事,又见云宥画的这幅画,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可我不敢相信。

这么些年,不是没去探查过自己的身世,也曾做过各种猜想,可都没有结果。

如今我的身世呼之欲出,还是当朝莫大将军家的幺女,我怎么敢信?

“本不打算这般突然的告知你,但我怕你误会。自去岁冬与你匆匆一瞥,我便生了心魔。多方打探终于得知你在这一带,机缘巧合那夜救下了你……”

我不记得和云宥见过。

他轻点我额头:“去年冬月十一,横江镇。”

我的确曾去过横江镇,当时接了趟镖,堂内分不出人手,我也想沿路探查几个江湖门派的虚实。

我看着他,隐隐约约有了些印象。

当时下过雨,夜色渐深,我和云宥在巷子里相遇。

巷道狭窄,必须有一方后退才能通过。

他从马车里出来,夜风吹起他的墨发和衣袍,飘飘如谪仙下凡。

我向来对无关紧要的人不上心,即便长得再好看也过目就忘,若非他提起,我也想不起这茬。

云宥说他自那夜与我照面之后便查探了我的近况,得知我失忆随陆君时入了御风堂。

“怕贸然相认,你会不信,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实非有意隐瞒。”

云宥说他来御风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护我,不让我再受伤害。

看得出来,他对莫影极为愧疚。如风逸玄所说,当初是他带莫影出去的,结果她却“死”于非命。

许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我看云宥时便总觉得多了一丝熟悉和亲近感。

以至于交割结束给陆君时饯行的宴席上,我不假思索地维护云宥,惹得陆君时半夜翻入我流雪园。

09

我向来浅眠,隐约的光线里看见陆君时,多少有些惊讶。

他在敲门,用头。

散伙饭吃得有些伤感,毕竟是相处多年彼此信任的伙伴。

陆君时喝了很多,几乎是来者不拒,估计是醉了。

我无奈起身开门。

陆君时穿着薄薄的里衣站在门口,看见我的刹那,眼睛亮得惊人。

“锦春。”带着醉意和……缱绻。

真是好笑又莫名其妙。

我不顾一切向他示爱时,他说我是一把刀。

可如今他酒醉站在我门外,带着醉意缱绻唤我,是一定要等失去才知珍惜吗?

我皱眉:“夜深了,有事明日说。”

我退回屋内反手关门。

但薄薄的木门根本阻止不了他。

陆君时的功力在我之上,借着酒劲他扣着我的手腕将我推进屋。

双手被他扣在头顶,他抵我在门上。

“锦春,别丢下我。”

第一次见他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神色,我很吃惊。

挣扎数次挣不开,我被迫听他絮叨。

“锦春,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只有你!”

“我以为我可以放手,可我做不到,锦春,我做不到!”

“看见你学她,我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我的锦春在这世间独一无二,你是你,何须学旁人!”

“看见你一身是伤躺在床上,我恨不得在她身上划出一模一样的伤痕。她还妄想碰你,她哪来的胆子?”

“竹林的阵法你又改良了,我竟不知,按着旧时阵法,那日我接了那支箭,西边会射来另一箭,我站的位置刚巧可以替你挡住。”

“你要分家,我不同意。御风堂是我们的家,这家不能分,分了,我就没有家了。锦春,没有你,我哪里还有家?”

“云宥对你有所图,他看你的眼神,我很怕,你别被他诱惑,你等等我好不好?”

“你以前只护着我,可你今日竟当着堂内上下护着他。锦春,你喜欢上他了吗?不,你是我的,锦春,你是我的。”

他头低下来,气息里带着酒味,他想吻我,我错开了。

听见他说这些,心里不触动是假的。

可他不知道,无论他是否有苦衷,我们都回不到过去。

人心会凉,会死。

曾经爱过陆君时的锦春被他亲手凌迟而死。

已经死了又怎能因他说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有苦衷而复活呢?

趁他愣神的功夫,我推开他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陆君时,你听清楚了!我是我,不属于任何人!”

“锦春……”

长风剑出鞘,我拿剑指着他:“出去!”

“陆君时,别让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变得不堪。”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我,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气:“锦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桥归桥,路归路吧。”

10

陆君时走的那天我没去送,听说他在山门站了许久。

本以为我们自此再无交集,不料数日后,堂内收到求救信。

陆君时赴任路上遇匪,玉婉莹被绑架。

绑匪是曾和我们结下过梁子的青虹帮。

说起来,那梁子还和我有关。

当年陆君时为了取长风剑给我作贺礼挑战青虹帮,失手伤了老帮主。

如今他赴任被青虹帮所伏,我自当出一份力。

有天机阁的消息相助,我单枪匹马找到了玉婉莹。

本打算放出消息等陆君时来救,眼见青虹帮的人要欺辱她,我*了进去。

不料里面设了埋伏,我成了阶下囚。

醒来时,我和玉婉莹都被绑在青虹帮的飞虹崖上。

陆君时正与青虹帮的人对峙。

青虹帮主让陆君时从我和玉婉莹中选一个。

尽管陆君时酒后吐真言说他喜欢我,也不妨碍我此刻被舍弃的结局。

我被推落飞虹崖的那刻,瞧见玉婉莹志得意满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有心!

她早已看透我冷血冷情表象下藏着炽热的心。

论识人,她似乎更胜一筹呢。

是我败了!

我看见陆君时朝我飞过来,但他慢了一步,只抓了我一片衣摆。

有人腾云驾雾而来,轻踏松枝,纵身入渊。

急速的坠落中,我听见有人在喊:“莫影!”

有些模糊的画面冲破禁锢。

“小影子,你真要去?”

“嗯!哥,你放心,他能护我周全。只不过,要委屈我亲爱的哥哥再受一次家法啦。”

“影儿,你兵法学完了也来学一学琴,好歹为娘的琴艺冠绝天下,好容易生了你个闺女,可得继承我的衣钵。”

“小影子,祖母替你求了平安符……”

“成天就知道瞎胡闹。不过,这杆枪你从哪儿寻来的,爹用着倒是极为趁手。”

“小影子,又偷溜下学,是赶着去见你云宥哥哥?看来先生的课得想办法讲得更有趣才行啊……”

“小影子,等很久了?云宥哥哥答应你,以后再不让你等了。”

“莫影,走!你打不过他们,走!”

我在梦境里浮浮沉沉,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青虹帮的人给我喂了药,云宥带我回京,莫野收到消息带着神医前来接应,幸亏解救及时。

莫野已经长成大人,眉眼间仍能找到幼时的痕迹。

他疼惜地看着我,想摸我的脸又不敢,手伸到半空又收回去:“我是三哥莫野,不记得我没关系……”

“记得。”我声音有些哑:“总是无条件护着我,因我受过无数次家法的我最亲爱的哥哥。”

“想起来了?”

“嗯。”

我问起云宥,莫野说他受了些伤,正在调养。

事实上,云宥不是受了些伤那么简单。

六年前云宥受了重伤,不能再动用内力。可他为了救我,不顾性命动用内力,此刻筋脉俱断,全凭神医用药吊着。

在我养伤的同时,玉家率人以剿匪的名义攻上御风堂。

林骁力竭而死,风逸玄下落不明,连红姑也没能幸免,楼玉寒赶到时,她正在整理食谱,说我最爱她煮的甜汤。

我再也喝不到她亲手煮的甜汤了。

我要他们为云宥、为御风堂的弟兄、为红姑陪葬!

11

玉家掌管兵部,后宫之中又有宠妃,我们莫家多年镇守边关,京城除了云家之力可借之外,并无其他助力,短期内我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半年后,云宥经过神医调养身体好了大半,但却真正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他看着我,笑得温柔:“无碍,云家本就是以文立世。况且,若哪天你成了女将军,我还能当你的幕僚、军师,总归有我的用武之地。”

不曾想,云宥所说成了真。

我随父兄征战积攒军功,云宥始终为我镇守后方出谋划策。

两年后,我因征战有功被封将军,正欲对玉家出手,玉家却只剩了个空壳。

与此同时,消息传来。

西南有人起义,打着匡复前朝正统的名义。

起义军首领是陆君时,他率的一众将领都出自玉家。

玉家当初打开城门迎新帝是无奈之举,韬光养晦蛰伏多年,借兵部的名义暗地里联络前朝旧臣,还找到了陆君时奉为主帅,反旗一举势如破竹。

我主动请缨前往西南战场,云宥与我同行。

我问他玉家之事他是否提前知晓。

云宥摇头,说玉家蛰伏太深,朝中察觉异常时,玉家已尽数撤出京城,府中只剩一二十新奴。

“可后悔?”

云宥问的是,我可曾后悔为陆君时筹谋,送他入京考取武状元。

若非他涉入官场进入玉家视野,他不会知晓自己身世,不会和玉婉莹纠缠不清,不会把整个御风堂葬送。

可我们不是神,无法未卜先知,那时候的我还是锦春,满心满眼都只有陆君时,只有我们俩的将来。

如今想来,已如隔世。

莫家大军驻扎在鹤眠山下,两年失联的风逸玄竟找来了军营。

楼玉寒与他一起,披着火红的风衣,手中双剑闪出银光:“锦春,你真不够义气。说好年年约架的,这都两年了,你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去战场的路上。没办法,姑奶奶只能找来了。这次你对敌陆君时,万一你一时心软把自己交代在这里,我连最后一架都没打,会留遗憾的。”

“放心,整个御风堂的血海深仇,我要他们一点一点尽数还来!”

楼玉寒递给我一本食谱,是红姑临终时交给她的,里头详细记录了我的饮食习惯和身体情况。

眼泪滑进嘴里,一股咸涩之味。

御风堂这么多年,除去陆君时就属红姑与我最为亲近,某种意义上,她扮演了娘亲的角色。

对战之时,我断不会心慈手软。

12

陆君时大概从未想过,我们会再见,还是在战场上。

隔着对峙的军队,他眸子微眯,似在确认对面领军之人是否真的是我。

我长剑出鞘,冷芒忽闪。

他脸上涌起欣喜,嘴唇嚅动。

战争太过残酷,我提出与陆君时对决。

玉婉莹之父玉朝宗不同意,陆君时却下令待命,策马而出。

楼玉寒要随我一起,被风逸玄拦住。

我和陆君时在两军阵前相见,他眼眶微红:“锦春,你还活着……”

“不好意思,令贺将军失望了。”

长风猎猎,长风剑映着冬日光辉,发出刺眼光芒,我剑指陆君时,面如冷霜:“问一问将军,当日舍弃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今天?”

“青虹帮那日,你被易了容。”陆君时苦笑:“风逸凰和玉婉莹之间,我选了后者。”

陆君时没必要说谎,许是我晕倒之际被人易了容而我不知。

但他此刻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御风堂几千人的性命呢?”

他的身世他的不得已他的选择我统统可以理解,如若我和他没有决裂,我没被莫家寻回,那么此刻,我很可能站在他的阵营,与他颠覆天下。

可他不该拿无辜的人开刀,何况那些人还曾与他并肩作战朝夕相处过。

“我对不起他们。来吧,为他们复仇!”

陆君时策马而起,手中的长枪朝我刺来。

我们熟悉彼此的武功路数,来的路上我也不止一次研磨过与他对上后应使的招式。

是以当陆君时撤枪迎身扑上来时,我愣住了,以至于忘了收剑。

长风刺入他的心口,陆君时笑着看我:“这两年我日日受着折磨,如今见你安然活着,我很开心。能死在长风剑下,此生足矣。”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我一时不能回神。

陆君时在我眼前倒下,前朝军人声马声不绝于耳。

“两年前我在京城遇见玉朝宗,他挑明了我的身世,要我匡复前朝。

我不愿。前朝气数已尽,新朝宣德帝勤政爱民,百姓安居乐业。

你最讨厌动荡最讨厌战争和*伐,等我考了武状元立了军功,我们成婚,我许你将军夫人给你挣诰命。

可他以整个御风堂和你为要胁,以我的身份为要胁……

本以为只要我应允,你和御风堂都能平安无恙,可他们还是使奸计害了你。

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等今日……

等起兵……把玉家……前朝军统统带来与你陪葬!“

“陆君时,你这个疯子!”

玉朝宗大骂陆君时,手中大刀劈向我,被楼玉寒一剑挑开。

鲜血从陆君时的胸口、嘴里汩汩而出,他没顾上擦一擦,自怀中掏出一卷布帛递给我:

“锦春,此生是我负你……来世,我只愿投身普通人家,与你相守……”

13

有前朝军主帅亲手所书的布防图、作战计划在手,莫家军大捷,前朝军降的降、死的死。

我曾问陆君时,跟随他的那些人,他不怜惜吗?

他眼神已然涣散,却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们追随的不是我,是玉朝宗。”

真正有野心的人是玉朝宗,新朝兵部尚书一职还不足以喂饱他的野心,竟想着谋朝篡位。

玉朝宗一家被押解回朝。

玉婉莹嚷着要见我。

楼玉寒要陪我一起去,我没同意。

独自一人见了玉婉莹。

此时的她衣裳不整,再没了当初大家闺秀的模样。

“锦春,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呢?两年前在御风堂,陆君时的未婚妻明明是我,可他却夜夜宿在流雪园外的停风阁;他表面对你冷漠不屑一顾,却在听见你受伤时一刻都待不住;我本打算放你一马,可你却在我们下山前勾引他半夜闯入流雪园。锦春,你不该活着!我找青虹帮的人动手,以身为饵,你果然如我所料蠢得单刀赴会。如果不是把你易容成了风逸玄的妹妹,我还真没把握将你推下飞虹崖……

“他这么爱你,可你做了什么呢?你表面为他筹谋,要他走官途远离江湖纷争,可实际却处处牵制他。他那样的出身,有我父亲为他筹谋,何愁天下不入他掌心?因为你的牵制,他甘心情愿赴死,让我们功亏一篑。锦春,你该死!

“还有你那御风堂的一众手下,全都是冥顽不灵之辈。我借陆君时的名义,要他们举旗反,他们说只听现堂主锦春的,他们都该死!”

“那个老贱人,我让她给我煮碗莲子汤,她竟敢在汤里下毒。我把那莲子汤赏给她了,听说毒发之时,她还想着给你整理食谱……”

我捏着她的下巴冷笑:“想激怒我*了你?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没带脑子?玉婉莹,你之所以能算计我,只因我是人我有心,不是你这种连人都不是的怪物!你出身好,模样也不差,若不是玉朝宗一门心思想做皇帝,若不是你一整个恋爱脑把陆君时看得太重,你们都不至于成为我的阶下囚。你不甘心?不甘心也给我忍着!想死,等圣上判决下来,我成全你!”

“锦春,你不敢*我,你个怂包……”

她在后面怎么骂我都不再理会了,来见她这一面,也不过是为过去做个了断。

玉氏因谋逆罪,诛九族,连后宫的那位也不能幸免。

因陆君时主动归降,宣德帝对他特赦,允我带他回御风堂安葬。

我把他和林骁、红姑葬在一起,地下若寂寞了,也有个相熟的人说说话。

陆君时的一生都是苦难。

前十五年被御风堂前堂主磋磨,过着非人生活。

中间五年得了些喘息,拥有过短暂的平静和安稳,也曾对未来生出过希望,却在身份暴露时戛然而止。

我还恨他吗?

已经不恨了。

我还爱他吗?

也不爱了。

青虹帮的飞虹崖上一别,我和他便再无瓜葛。即便后来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皆有苦衷,除了唏嘘感慨之外,再无其他。

楼玉寒问我,如果当时他回答我有苦衷,并将实情相告,我们会不会不至于走到如今地步?

我想了想,也许吧。

但陆君时的性格和成长环境,决定了他不会与我吐露真情。

他太怕事情脱离掌控拖累我。

如果我没猜错,他答应玉朝宗起事,是打算打入前朝军内部夺取军权,掌握主动后再与我和盘托出一切。

可惜中间变数太多,结局是这般惨烈。

陆君时死后的第三年,我和云宥成婚了。

他和我一起给陆君时扫墓,给他带了好酒。

酒洒在地上,云宥说要多谢他对我那么多年的照拂。

我看着墓碑上他的名字,心里默念:“如果有来生,希望你平凡普通,和乐一生。”

(完)

,
大家还看了
也许喜欢
更多游戏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