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首发于纳兰云斋,原创古风故事号,侵权必究。 作者介绍:阿黎,苦逼大学生,白日梦小天才。
01
青禾是只狐狸精,年芳一千八百岁,住在蔚县南边的曲春山上。
曲春山是有名的狐狸窝,山下一共有一二三四五座寺庙,均又旧又破,是书生偶遇狐狸精的绝佳场所。
每年赶考季,日日都有书生夜宿于此,明明再往前走半里地就有人家可以借宿,但是他们偏不,总喜欢待在这又黑又冷的破庙里——可见书生夜宿破庙,必见美貌狐狸精的话本子威力有多大。
住的书生多了,遇到狐狸精的次数自然多,曲春山狐狸窝的名号就打出去了,偏偏曲春山的狐狸大多醉心修炼,当初选这儿就是图清静,哪曾想到今日光景?
青禾很苦恼,她是曲春山狐狸精里最爱修炼的那一个,若说狐狸窝有修炼榜单,曲春山的狐狸窝是尖子班,青禾就是尖子班的第一。
当青禾第一五十八次听到书生又来了时,终于忍不住恼了,去找了小伙伴胧月商量对策。
“什么?你想把那些书生赶走?”胧月正在玩牌九,听罢眼睛一转,凑近道:“干脆把来这儿的书生全*了,一劳永逸!如何?”
青禾猛得瞪大了眼睛,而后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都是得道的地仙了,玩心还这么大,喜欢开这种乱七八糟的玩笑。”
说话的是胧阳,胧月的哥哥。
“我倒是觉得可以吓他们一吓,不过这个‘吓’得有个度,免得招来好管闲事的臭道士,我们不如演一出‘狐嫁女’,然后……”
有些小狐狸贪玩,会结伴跑到一些荒宅破庙里,玩“狐嫁女”的把戏,你做新郎我做新娘,另设高堂两位,再将一些花草树木点做人形,充当席上宾客。又因为这些狐狸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多少有些微末法术,于是便施了幻术将荒宅做雕梁,又搬来贵族库房中的金银装点门面。
有路过的书生见此场景,惊叹不已,将这事当做奇遇来讲,但狐族皆对这个传说嗤之以鼻。
02
“我向山里的鹿精打听过了,有个书生正往这边走来,不出意外他今天应该会宿在这座庙里。”青禾说道。
胧阳掐了个诀,就地一转,成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新郎父亲有了,还差一个新郎母亲,于是他变出尾巴在空中一摇,那赤色的狐狸尾就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这两人身高一样,动作同步,神情同步。
青禾则化身女娇娘,一身新娘子打扮。
而胧月则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俏郎君,扮做新郎。
此刻金乌西坠,青禾将破庙化作豪宅,灰尘化为地毯,蒲团化作桌椅烛台;经幡做红绸,碎石做碗碟;又剪出数十个纸人化作宾客,紧跟着取来庙外花草点为珍馐佳酿,摆上桌来。
布置妥当后,天色已完全暗下,庙中三个狐狸笑闹片刻,忽见不远处的的林子里隐约可见个人影,那人影越走越近,一副书生打扮。
庙中三狐齐齐一静,然后袖子一扬隐去了身形,庙宇也顷刻间化为原本破烂的样子。
今日这个书生的确是冲着“奇遇”来的。
书生抬眼见到庙宇先是眼前一亮,快走几步,但又很快气喘吁吁地慢下步子。
“这荒山野岭的,哪像是有狐狸精的样子,赵生他莫不是框我?”
书生环视周遭半晌,不由得轻声嘟囔,但很快他又神色一变,眼中带了几分憧憬。
“坊间都说狐狸精化作的女子娇媚可人,若是真有狐狸精,也不知是否真是如此。”
玉盘爬上夜空,破败的庙宇沐浴在银辉之下,周遭乱石嶙峋,杂草丛生,竟无端有了几分苍凉孤寂的美感,像是狐狸精应该出没的场景。
书生看着那破庙定了定神,继续朝前走去。
但他没注意,刚刚他的所言所行,皆被停在身旁灌木上的一只纸鹤给听了去。
“又是个想把姑奶奶当猴看的人,”听罢纸鹤的传音,青禾嘴角一勾,“本想着若是个借宿的放他一马便是,谁知道……看来这过家家是不玩也得玩了。”
03
片刻后,那书生终于走到破庙前,才发现这庙宇比之前自己想的更破,且大半都隐在阴影中。他看着面前黑黢黢的门洞,一时又犹豫起来。
“来都来了,算了,就…就进去吧!”
书生一咬牙,大踏步走进庙中。
他并非是个穷书生,家中颇有积蓄,一路住客栈吃热饭,并未受过什么苦,故此刻生火的动作便有些生疏。
他拿着火折子,又怕那跳跃的火焰伤到自己,犹豫瑟缩下,那火折子失手掉到地上,顷刻间点燃了一片枯草。
书生惊惧之下立刻脱了外套扑火,然而破庙四面漏风,火随风起,书生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只怕自己就要命丧于此,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怪风吹过,火瞬间就灭了。
书生吓得跌坐在地,心有余悸地抬起头,一对衣着华丽的老夫妻出现在他面前。
“贵人!贵人呐!”
那对老夫妻一见他就异口同声说道,紧跟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搀起。
书生此刻一身狼狈,羞赧之下又觉奇怪。
“此……此话怎讲?”
“我观公子头顶隐有五彩云气,端的是宰相命,此番进京必定高中,可不就是贵客吗?”
夫妻俩异口同声说道。
书生像是猜测到什么,神情从一开始的惊诧,片刻就变得兴奋,身下脚步一乱,不慎踩到了胧阳的尾巴。
“莫非……莫非你们就是狐狸精!哦不,狐仙!”
“正是……”
胧阳疼得面色扭曲,咬牙道。
“你们今日莫非是要……嫁女?”
书生猜测道。
“公子猜的没错,今日正是小女出阁的日子。”胧阳将书生领到了院中,原来的破庙立刻变成金碧辉煌的宅子,红绸摇曳,灯火通明,无数美貌侍女鱼贯而入,奉上玉盘珍馐、玉液琼浆,看的书生眼睛都直了,当下便大快朵颐起来。
胧阳见罢嘴角一勾,挥挥手又让侍女端上佳肴。
书生却是连道谢也不曾,只顾胡吃海塞,胧阳笑而不语,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乐师便奏起乐来。
新郎新娘步入大堂,男子丰神俊秀,女子虽看不见脸,但也看得出姿态袅娜,他们上前后先拜过书生,才对老夫妇行礼。
04
这让书生越发飘飘然,他转头观察四周,心想自己最好带一件什么东西回去,以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进了京城后也有谈资,这么想着,他伸出手,偷偷拽下了桌布上悬着的一串珍珠。
此刻新人开始拜天地,一切礼仪同人间并没有两样,唯有新娘垂在地上的火红狐尾叫人看了新奇。
新郎手腕上有些许青鳞,书生猜测是否是蛇之类的精怪,想了片刻又开始憧憬起新娘盖头下的面容来。
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一个小丫鬟端酒时不慎碰落了新娘的盖头,虽然很快被新郎接住重新盖了上去,但那短短一瞬也足以让书生看清她的样貌——眉若远山,色若春霞,即便是九天玄女也不能与之媲美。
书生不由得痴了,一时间没了动作,只直勾勾地看向青禾。
胧月见状嘴角微挑,眼睛滴溜溜一转,出声道:“岳父大人,小婿记得家中还有几位妹妹未出阁,今日既然宰相大人在此,不若……选一位妹妹许配给他如何?”
书生心中一惊,先是顾忌狐狸精的身份,但又想到刚刚青禾的面容,便犹豫起来,心想自己既然是未来宰相,那与这狐族成亲倒是他们高攀,都说帝王之气可阻挡妖邪,自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狐族应当也不敢造次,于是喜上眉梢,满口答应。
胧阳见状眼睛一弯,扬声叫道:“静儿,花儿,水儿,月儿,快出来。”
胧月将手背在身后,给不远处的杂草施了个法术,于是那四根草就变成四个妙龄女子,娉婷袅娜地走了出来。
“见过父亲,母亲,见过公子。”
一抬头,又是闭月羞花四张脸,有冷若冰霜的,也有娇憨可人的,有眉目温婉的,也有妖艳至极的,种种风情,不一而足。
书生呆在原地,挑花了眼,一时间不知该选哪个,又心想若四个都纳入房中该有多美。
他想起自己读过的志怪小说,精怪姐妹一同侍奉书生的也不是没有,于是便厚着脸皮道:“小生实在不知该如何选择,只想日日都见到妹妹们。”
胧阳了然:“那便四个都许配给你,如何?”
“当真?”
一旁的胧月高兴地直拍手,“今日正是好事成双又成双啊!不若即刻拜堂吧!”
书生笑呵呵地答应,被侍女簇拥着去换了婚服,片刻之后便同那四个“好妹妹”站在一起,手中执着一条红绸。
05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书生没有等来三拜,他疑惑地抬起头,问道:“岳父大人,怎么了?”
胧阳笑眯眯上前,搀起他的胳臂。
“小婿莫急,人族同我狐族成婚,洞房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何事?”
“成婚之前,你得吃下这个。”
胧阳拿出一个漆黑的丹丸,抓住书生就要往他嘴里塞。
“这……这是何物?”
“能让你变成狐狸的药,”青禾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温柔道:“人类寿命只有百年,你若是想与我妹妹成婚,就得变成狐狸,与她们长长久久地厮守。”
“但……但是,我将她们带去京城定居,若是我百年不老的话,岂不是会被看做妖邪!”
“你不用去京城,我狐族从没有姐妹嫁给人类的,你若是想与我的妹妹成亲,就得入赘到我们这儿,既然入赘了,今后便生活在山上,去京城做什么?”
青禾将书生推向了胧月,书生腿一软,猛地跌坐在地,一抬头,却见老夫妇、新郎新娘,连带着周遭的侍女都齐齐聚拢过来,将他团团围住,周遭金碧辉煌的楼阁猛地一暗,化为阴森破庙。
眼前众人犹如厉鬼森森,现出青面獠牙样,直将书生吓破了胆。
“吃了吧……”
“快吃了吧……”
“相公你不想与奴家永远在一起吗?”
“我看喂药是不成了,不如在他屁股上缝一个狐狸尾巴,这样也算我狐族众人。”
书生只觉得屁股一痛!他心中猛地一颤,白眼一翻,被吓晕过去。
06
书生醒来后已是第二日了。
他发现自己仰躺在寺庙的枯草堆上,明媚的阳光从破旧的屋顶漏进来,将庙内照得一片明亮,有青草摇曳,生机勃勃,昨晚的经历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
书生软倒在地,松了口气。
一串珍珠从他的衣襟里掉了下来,书生神情凝固了,见鬼似的看着那串珠子。
然而下一刻,原本光彩夺目的珍珠就变成了一条蠕动的毛毛虫。
“啊!”
书生尖叫一声,踉跄几步跌坐在地,却感觉自己压住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伸手向后一摸,发现自己竟有了条狐狸尾巴!
一条火红的,蓬松的,柔软的,没有丝毫重量的狐狸尾巴!
他猛地弹了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周遭的布局同自己昨夜所见屋舍如此相似,只是没有桌案只有一堆蒲团,没有珍馐只有一堆草叶。
正想着,书生突然觉出自己口中有些许泥腥味,忍不住弯腰干呕,吐出了一堆破碎的花草,这才发觉自己昨夜吃的根本不是什么珍馐美味,而是一堆破草烂叶!
书生双腿抖若筛糠,不敢多待,连包袱都不拿就踉踉跄跄地离去了,还在庙门口摔了一跤,径直滚下了小山坡,一身狼狈。
07
自那之后,曲春山有了“狐嫁女,要入赘”的说法,方圆十里,不,至少方圆百里,都无人再来曲春山。
破庙真成了人迹罕至的破庙,曲春山的狐狸也终于能安心修炼,自此清静无扰。
至于那个书生?
听说他回去后大病一场,三个月才好,平日里再不敢出去招猫逗狗,即便出去也穿着一条极肥大的裤子,直到半年后,他才换回往常的装束。
只是平日颇好色的他却对女色不再感兴趣了,即便路过青楼也目不斜视,快步离去。
街坊邻居都说这纨绔子弟难得从良,真是奇哉,怪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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