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贵女 》
作者:路菲汐
简介:
沈七小姐下山了。
从此,一个败落的小家族,崛起为大周第一望族。
首辅、战神、国师、巨贾……皆出自沈家。
……
清宁郡主死于大婚前夕。
再一睁眼,她成了沈家七小姐。
为了调查景王,沈七假装爱慕故意接近。
心悦景王之人如过江之鲫,多她一个,想必不会引起注意。
结果……
景王:听闻姑娘非我不嫁?
沈七:小女只是痴心妄想——
景王:本王同意这门婚事。
沈七:?
【与她行万里,与她守山河。与她饮风月,与她共白首。】
精彩节选:
永延十九年,立春。
大周最璀璨的明珠——清宁郡主,殁于诏狱。
一个月后。
江南行省,平江府长洲县郊外,白云观。
“小姐,大喜啊!您未婚夫被抓回来了!”冬画快步推门进来禀报,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欢喜。
南信侯世子顾子盛。
是沈槿卿自幼定亲的未婚夫。
但他为了拒绝婚事,半年前带着一个花魁私奔出逃,闹得沸沸扬扬,也让沈槿卿受尽嘲笑。
南信侯府追查至今,终于把他逮回来了。
“侯府主母带着世子来了平江府,向沈家下了拜帖,商议您与世子的婚期。沈家这些年对您不闻不问,一见侯夫人,立即派了马车来接小姐。小姐,您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旁侍立的冬棋忧虑道:“可是,世子能闹出私奔这样的荒唐事,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只怕小姐嫁过去以后要受苦。”
“我们家老爷可是对南信侯有救命之恩!你看侯府主母千里迢迢亲自来江南接我们小姐,哪能亏待我们小姐啊。”冬画信心满满。
冬棋叹气点头,“也是。这世子虽不懂事,但他家长辈却是明白事理的。有侯府给小姐撑腰,总好过小姐在这吃苦受罪。”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看向了临窗的青衣少女。
她坐在简陋的竹桌前,纤细的手指排列着零零散散的竹叶,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顾家是来退亲的。”
两个婢女都震惊瞪大眼睛,“小姐,何出此言?”
沈槿卿的视线落在竹叶上,像是在看一件心心念念又遥不可及的东西。
这看似杂乱无章的竹叶,旁人并不能看懂,隐隐约约,是北疆三十六城的舆图轮廓。
北疆,清宁郡主的家乡。
没错。
她不是沈槿卿,而是云昭。一个月前,原主落水而亡,而她死于诏狱……
没想到她再次睁开眼,便在这具身体中了。
此女唤作沈槿卿,年十三。
其父沈正,云昭还曾见过。
沈家原是商贾之家,起于微末。沈正高中武状元,又于秋狩之时护驾有功,被皇帝亲封为忠义伯,掌麒麟卫。
作为麒麟卫指挥使,当年的沈正,权势滔天。
与南信侯府的婚事,也是那时候定下来的。
世族联姻,向来是利益联合。
与所谓的恩情交情,其实没什么关系。
五年前,沈正牵扯朝中一场大案,皇帝震怒,将其夺爵,贬去西南边陲做了一个八品县令。
沈槿卿便是那时候,从京城送回平江府老家,投奔祖母。
可没想到……
往日对她如珠似宝的沈老夫人,此次却将她扔去深山,一扔五年,不管不问。
原主一直不知祖母为何突然不喜欢自己。
倒是云昭看的清楚。这沈老太太是个利益至上的人,那时便已经看出,这一门婚事,不可能成了。
沈槿卿没有细说,轻描淡写道,“因为,顾子盛竟然私奔了。”
两个婢女并不能明白。
真正的名门望族,若是有心成一桩婚,哪怕顾子盛逃婚,他们也会瞒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风声。
私奔之事,传的人尽皆知。
这般打沈槿卿的脸,打沈家的脸,本就不是结亲的态度。
沈槿卿又看了一会儿竹叶,信手抹去一切痕迹。
她要回家。
那就先去京城,执掌天下。
沈宅,专门招待贵客的正厅里。
宾主尽欢。
“侯夫人,我家小七是个病秧子,担不起侯府嫡媳的重责。老身觉得这门婚事,还是解除为好。”沈老夫人诚恳道。
南信侯夫人听的非常满意。
这沈家还算是有一个懂事人。
但表面上自然要反对几次,再“无可奈何”的应下。
正在此时,婢女来报:
“老夫人,七小姐到了。”
沈老夫人从没想过让沈槿卿过问她自己的婚事。
要不是侯夫人非要见她一面,沈老夫人根本不打算接她回来,早已经把婚事退了。
“快请槿丫头进来,会见客人。”沈老夫人道。
时至盛春。
少女穿着一袭薄绿色束腰流仙裙,戴着白纱帷帽,遮住了容颜,只堪堪见那亭亭玉立的窈窕身姿,袅袅娉娉,入门而来。
“孙女拜见祖母,请祖母安。”少女规规矩矩给长辈行过大礼,又向客人见礼:
“沈七见过侯夫人。”
南信侯夫人的视线在她身上略略停顿,听说这沈家丫头寄养在山上,没得到好的教养,怎么落落大方的礼仪姿态,丝毫不比京中的名门贵女差。
她一把拉住沈槿卿的手,语气格外温柔,“槿丫头,子盛胡作非为,连累你的名声。我心底真是难受至极,不过你放心,这一趟我来江南,除了道歉,便是要和你祖母商议你们的婚期。”
“槿丫头,祖母觉得你和世子的婚事,不合适。白云观的观主说过,你气虚体弱,需养在道观积福,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沈老夫人接过话。
所谓积福,不过是以前将她撵出家门的借口。
沈槿卿一句也不反驳,低垂下眉眼:
“槿儿多谢祖母的心疼。但这门婚事,是父亲与南信侯定下,槿儿不能忤逆父亲。且当年南信侯将传家之物作为信物,赠予槿儿,如此厚重情谊,槿儿又岂能为了顾念自己的身体,便毁约负信?”
“槿儿身体大抵是养好了。若真有不好,便是死,槿儿也必然埋在顾家祖坟里。绝不做出背信弃义有辱家门之事,祖母尽管放心。”
此言一出,满座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老夫人不可思议地瞅了一眼这个从不被她放在眼中的孙女,听出了一句重点。
原来……
南信侯府的传家之物,竟然在沈槿卿手中。
难怪侯夫人非要见到她不可。
当年南信侯府为表重视,以传家信物为聘,结两姓之好,极尽诚意。
而这如今这也成了最棘手的难题。
如何名正言顺取回传家之物?
南信侯夫人听见这番话,一口气闷在胸口,异常憋屈。
此女……
不是一个善茬!
瞧这小姑娘乖巧听话的样子,原来却是一个执迷不悟的。以为拿捏着一件信物,就能攀上高枝?
你是在做梦!
她故意纵容儿子带着花魁私奔,不就是为了让沈槿卿丢尽颜面,知难而退吗?
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在议论南信侯世子,宁肯要个花魁,都不肯要未婚妻。
她还有什么脸面嫁入侯府?
“槿丫头,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是个有福之人,必然长命百岁。”南信侯夫人关切宽慰了一句,又故作不赞同地看向沈老夫人:
“退婚之事,可千万别提了。”
说着,她吩咐身边的随从:“请世子过来。让他好好给沈七小姐道歉。”
没一会儿,一个盛气凌人的公子哥便气昂昂地走了进来。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着一袭松绿色蜀绣锦袍,足蹬镶玉厚底皂靴,生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但他一进门,便对着南信侯夫人嚷道,“母亲,我绝不会娶沈氏女!”
南信侯夫人佯怒:“你这个孽障,你若不娶,你父亲就打断你的腿!”
“让他打!他就是把我打死,我也不娶!”顾子盛执拗反驳,丢下一句狠话:
“今日本世子把话搁在这里,要不打死我,要不立即退婚。”
南信侯夫人表面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心底却很满意。
退亲,自然不能由侯府提,否则被人非议南信侯德行有亏,影响仕途。
但如今是世子年少轻狂,被花魁迷了眼,非要和父母作对,这可怪不得他们。
顾子盛宁肯死也要退婚,这暗示,沈家该明白了。
“若世子不幸早去,槿卿自会为你守节,为你侍奉双亲,为你料理身后事,世子无需担心。”少女轻轻柔柔的嗓音,认真且诚恳。
顾子盛目瞪口呆,一时哽住了。
沈老夫人也是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这番话,僵硬着脸道,“你这丫头,世子不愿,你就该退婚,成全世子……”
“可是,我与世子的婚事,是父母之命。我如何能做世子不孝的帮凶呢?世子年少轻狂不懂事,我自幼得父母教导,自是不能如此的。”沈槿卿一脸乖巧且委屈的表情。
南信侯夫人绷不住了。
这不就是指着她鼻子骂不会教儿子吗?
此女子,真真气人!
她却只得挤出一抹笑容,看向沈槿卿轻声安抚:
“槿丫头,你放心,这门婚事,我们侯府绝不任由他胡闹。”
南信侯夫人留下一堆礼物,又带着顾子盛回去了。
客人一走,沈老夫人便冷下脸,对着沈槿卿责难道:
“昔年你和世子的婚事,是门当户对。但如今,情形不一样了。我们沈家的千金,绝不可贪图富贵。世子不愿意,你却要逼死世子,你如此恶毒,我沈家可容不下你。”
若这个孙女不听话,那就让她病逝。
沈正是指望不上了。
一个失了圣眷远在西南的八品县令,对沈家来说,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南信侯府可是勋贵中的实权派。她自然不可能得罪南信侯夫人。
“祖母教训的是。不过,孙女愿意退婚。”沈槿卿乖巧答道。
“那你刚才还……”沈老夫人剩下那堆发难的话还没来的及说,一下被堵了回去。
“祖母,我怨世子!他与花魁私奔,让世人笑话我不如青楼女子。孙女受此侮辱,岂能罢休。”沈槿卿仰着小脸,满满天真赌气的愤懑:
“若我轻易答应退了,还如何让他好好求我?孙女只是想气气他罢了,等我消气了,自然便退婚!”
沈老夫人听的心底一动。
沈槿卿越不肯退婚,那侯夫人就越要开出丰厚的价格收买自己。
而今一口答应,反而谈不到一个好价钱。
“槿丫头,你受委屈了。你想气气他,也是人之常情。一路劳顿,回去好好休息吧。”沈老夫人打着小算盘,不再多言。
绿蕉院位于沈园一角。
院子不大,但格外雅致。临水照花,草木葳蕤,窗台外一簇美人蕉,绿意盎然。
这是沈槿卿以前来江南探亲时的旧居。
那时祖母让她随意挑个喜欢的院子,留她多住些时日。
但在父亲出事以后,她只在这里住一晚,便突然生了病,被撵去山上养病。
“槿丫头,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姚氏和气笑道。
沈家有三子,沈正行二。
姚氏是沈槿卿的大伯母。其夫进士及第,如今外任知府。她作为长房长媳,主持中馈,但在老夫人面前,却是没有说话的份,一应听从。
而今也是奉婆母之命,安置沈槿卿。
除了沈槿卿带回来的两个大丫鬟,一个中年仆妇刘姑。
另调配了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来伺候。
这是沈家嫡女的配置。
“谢谢大伯母。”沈槿卿客气致谢,寒暄了几句,状若不经意问道:
“大伯母,您可知朝中最近有什么重大消息?”
姚家是商户。
消息最是灵通。
“啊?”姚氏微愣,“槿丫头,哪能随口打听朝中大事,这不该是我们知道的……”
“父亲昔年在朝中为官,和诸多官员都有交情。我五年没下山,也不知现在朝中是什么情形,万一被卷入谁的是非之中,可能会被牵连……”沈槿卿故作忧愁。
实则,作为一个专门抓官员下狱的指挥使。
沈正就是一个孤臣,和谁都没交情。
姚氏脸色微白,“这几年也没什么事……啊对了,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云亲王府的那位竟然通敌卖国……”
“云家满门忠烈,守护大周三百年。没想到出了一个叛国的后人……”
云亲王是开国时册封的异姓王,世袭罔替,永镇北疆。
自此三百年间,云氏一族无数人葬在北疆。
到了这一代,云家满门战死,就剩两个尚在襁褓的女婴。其中之一,便是清宁郡主云昭。
云昭本是美名远扬的大周明珠。
但一个月前,被她的未婚夫太子殿下检举通敌的罪证,自此,明珠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祸国妖女。
“和云王府相关的人全被下狱了,连那战功赫赫的定北将军齐老将军也被捉拿问案……”
姚氏说着,小心翼翼问道:“槿丫头,你爹和云亲王府,应该没什么交情吧?”
定北将军齐守疆。
是云昭祖父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为大周征战一辈子。
他是云家军的主将,唯云昭之命是从。
云昭背着通敌的罪名,朝廷查他,倒也顺理成章……
沈槿卿掩在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但声音清脆没有一丝异样:
“父亲和云亲王府并无交情。大伯母,这案子是谁在查?”
姚氏松了口气,“没关系就好。听闻是景王殿下主审,如此要案,不知道里头牵扯多少勋贵……”
姚氏唏嘘了一句,又赶紧道,“这些贵人们的事,与咱们无关。槿丫头,你且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沈槿卿笑着送走姚氏,表面不动声色,唯有心底默念了一遍,景王。
绿蕉院内。
沈槿卿对着冬棋吩咐道:“你去和祖母禀报一声,我许久未下山,念着醉风楼的桂花糕,下午想出门一趟,请祖母允许。”
冬棋领命退下。
沈槿卿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顾子盛那纨绔性子,自己不肯退婚,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该给他一个机会。
果不其然。
沈槿卿的马车刚出了沈宅不过一条街,拐角口,就被一群蒙面黑衣人劫持了。
……
长洲县一处私宅。
顾子盛吊儿郎当地坐在华丽的紫檀贵妃椅上,身后站着八个威风凛凛的壮汉随从。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缀满宝石的匕首,刀鞘轻巧挑掀开眼前女子头戴的帷帽,恶声恶气:
“沈槿卿,退婚还是死,你选。”
斗笠落下。
一张素净的小脸映入眼帘。
少女肤若白雪,眉如墨画,明眸皓齿,绝色倾城。
恍若雪山之巅的神女,纯澈明净,渺兮似雾。
顾子盛被晃的眼花,沈槿卿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不退婚。”沈槿卿安然若素。
顾子盛皱眉,她不怕死吗?
想必她久居深山,并没有听过本世子止小儿夜啼的恶名。
顾子盛想到这儿,绷着一张*气腾腾的脸,手中匕首出鞘,锋利刃口直接抵在少女白皙的脖颈:
“沈槿卿,本世子告诉你,今日我*了你,也没有人会知道是我*。你知道本世子是谁吗?本世子人称京城第一恶少,*人放火,无恶不作。怕了吧?”
“你要是不肯退婚,那就一个字,死!”
沈槿卿抬眸看他,淡然自若:
“我出门之前,写过一封信,交予忠仆。若我身亡,必定是南信侯夫妇和世子合谋谋害。我如果出事,她便会把这封信散满平江府,让顾家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名声,传遍天下。”
顾子盛都听懵了,反应过来气道:“我爹娘都站在你这边的,你怎么能栽赃他们?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自以为,他父母是护着沈槿卿的。
“祖母常教导我,行事要周全。我又不知道谁会下手,自然要多写几个,以备不时之需。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出来自首,不就可以说清楚了吗?”沈槿卿慢悠悠反问。
顾子盛一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等等……
不对。
“沈槿卿,你的意思就是你宁肯死也不退婚?”
“我的意思是,我死了,还有世子陪葬。你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顾子盛:……
他根本没想要沈槿卿的命,只是想威胁一下。
结果现在……他被威胁了?
不过……
她宁肯死都不退婚。
顾子盛莫名有一点心软,面对一个如此痴情自己的女子,最重要的是长得这么漂亮!
要不是他心有所属……
可惜,恨不相逢未爱时啊!
顾子盛的语气都没那么生硬了,别别扭扭问道:
“沈槿卿,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宁死都不退婚?”
“贪慕权贵。”沈槿卿如实回答。
哐当——
顾子盛手中的匕首摔在地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世子纨绔,并非良人。除了南信侯府的权势富贵,我还能图什么?”沈槿卿理所当然。
顾子盛:……
你大可不必这么诚实!
顾子盛咬牙切齿:“你可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女人!”
“这对世子来说,是件好事。我如此趋炎附势,但凡有一门比你更好的婚事,我自然就肯退婚,成全你和你的心上人。”沈槿卿浅笑嫣然。
顾子盛一时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只要世子能为我换一门更好的婚约,我立即同意与你退婚。世子意下如何?”
顾子盛目瞪口呆,这他妈……
“你让你的未婚夫,给你找一个更好的未婚夫,你觉得,这合理吗?”
“合理啊。世子想退婚,我想攀高枝,你我各取所需,各得其所。”沈槿卿纤纤素手轻拢垂落的青丝,笑意灿烂恍若三月枝头灼灼盛桃:
“我相中了一个未婚夫,世子能帮我吗?”
顾子盛:……
老子现在还是你未婚夫,你跟我说,你看上别的男人?
算了,老子有点好奇,哪个混账这么倒霉被你看上。
“谁?”顾子盛问道。
沈槿卿薄唇微抿:“景王殿下。”
景王戚宴,是华阳长公主的嫡长子,自幼破格册封为亲王,与皇子们一块读书学习。
他今年十八,姿容俊美,文武双全。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兵法策论皆是上佳。
京城聚集了无数官宦子弟,能者辈出,但唯有两人被冠为“大周双骄”。
他们代表着大周公认的年轻一辈最优秀的人物。
一位是大周曾经最璀璨的明珠。
而另一位……
便是戚宴。
戚宴惊才绝艳,人品贵重,不近女色,无不良嗜好,一心为国,没有缺点!
而且,他长得特别好看。
大周第一绝色,非他莫属。
全天下喜欢他的千金,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
“景王戚宴?”顾子盛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思议,“沈槿卿,你想嫁给他?你目标别定那么高行不行?京城里比我家权贵的,还有几家。咱们换一个。”
沈槿卿微微偏头,“可是,他好看啊。”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肤浅!”
“他品行端正,善良正直,德才兼备,文武双全。”
“……”
顾子盛无言以对。
世人皆爱景王,多沈槿卿一个,实在太正常了。
“我换不了。”顾子盛苦着脸。
这世上能让他怕的人没几个。但戚宴,算一个。
他真没那个本事,给景王安排未婚妻。
“只要世子答应帮我,不管能不能成,我们立即就可以解除婚约。”沈槿卿说着,又继续道:
“我不会让世子做太难的事。只需要世子借我几个人,盯着景王殿下,打探殿下的消息与行踪,事无巨细,越详细越好。如此才能伺机而动,对症下药。”
“另外,我想给殿下送礼物,或者见到殿下,还需要世子帮忙搭线。”
“除此之外,我不会打扰世子。世子意下如何?”
顾子盛挑眉,沈槿卿说的这些,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并不难。
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这感觉太过于神奇了。
以顾子盛的混不吝,他也没干过替前未婚妻追男人的事。
一时间,顾子盛脸色格外复杂,“勉强行吧。”
沈槿卿当即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了顾家的定亲信物——一枚造型古朴的玉佩。
递给顾子盛:“物归原主。”
景王身份尊贵。
他所出席的各种宴会场合,沈家根本不够门槛。
但南信侯府却能收到帖子。
所以,有顾子盛搭线,沈槿卿很容易便能接近戚宴。
另外……
以戚宴的城府。
派人盯着他,他迟早会发现端倪。
但如果这个人是从来不干正事的顾子盛,而且还是为了帮女子追他才盯着他……
戚宴也不会知道她的真实目的。
如何才能光明正大调查一个人?接近一个人?收集他的全部情报而不引起怀疑?
那就是,假装爱慕他。
接下来她的所作所为,最多不过被人嘲笑一句痴心妄想。
景王是人人赞誉的天之骄子。
但沈槿卿知道,他根本不是世人眼中清风霁月的无瑕白玉。
齐守疆落在他的手中,她必须时刻了解戚宴的动向,营救齐老将军。
而且……
去岁那件事以后,她便派人暗中调查戚宴。
只可惜,对方很难接近,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一次,她便要亲自试试。
顾子盛没想到如此轻易就拿到了这枚信物,他忍不住多看了沈槿卿一眼:
“你就不怕我退婚以后,不认账?”
“与其让我纠缠你,我去纠缠景王殿下,世子与心上人双宿双栖,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少女眉眼微弯,那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午后窗外落下的光,美的难以言喻。
一瞬间,他觉得这小姑娘,笑起来可真可爱。
就听见人继续说道:“世子无需替我担心。滴水之仇,当涌泉相报。你若反悔,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放过你全家的。”
顾子盛:?
他是怎么会觉得她可爱?这就是一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女子!
沈园,仙鹤堂。
沈老夫人靠在褐色云纹檀榻上,闭目思索如何从南信侯夫人手中,多搞几分好处。
一侧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身穿杏色兰花刺绣长裙,满头珠翠,格外招摇。她轻轻给老夫人捶着肩膀,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端着讨好的笑容:
“母亲,侯夫人神通广大,能不能给夫君谋一个官身?”
沈老夫人的长子次子都入了仕途。
唯独幼子沈海,文武皆不行,屡试不中。但老太太最疼幺儿,将沈家的生意交给他打理。
当年凭着沈正弟弟的身份,沈老夫人还给他说了一门好亲事,娶金陵名门程氏嫡女。
但沈海嫌程氏无趣,暗地里与沈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薛氏偷情。两人合谋害死了程氏,薛氏便做了沈海的填房,就是眼前这妇人。
“难啊。”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沈海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想谋个体面的官职,无疑是痴人说梦。
“再看看吧。”沈老夫人捻着掌心的一串佛珠,不急不缓道:
“南信侯府如今最看重的就是信物,不能弄丢了。”
薛氏闻弦知雅意,浅笑道:
“槿丫头一个小女儿家不知分寸,如何能保管如此重要东西,我还是去把信物取来,存在仓库最保险。”
正在薛氏起身准备去搜信物的时候……
“老夫人,出事了。”张嬷嬷快步走了进来,禀报:
“七小姐被人抓了。”
沈老夫人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今日刚走过一条街,突然大街上冒出一群蒙着脸的黑衣人,把沈槿卿抓走了。
两个大丫鬟、随行的小厮、车夫等人都吓懵了,急急回来报信。
张嬷嬷将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薛氏惊讶道,“这青天白日,县城里竟然有贼人?母亲,可要报官?”
“不能报官。什么贼匪敢在长洲县犯案?这里可驻扎着禁军。”沈老夫人摇摇头:
“我看这十有八九,是南信侯世子。世子那混不吝的性子,大概被槿丫头气急了。”
薛氏点点头,又道,“那万一……真的是盗匪?”
“那就是她命不好了。此事无需张扬。”沈老夫人随意道。
并非没有被贼人劫走的可能。
但对于沈老夫人来说,那沈槿卿就只有自尽以全名节一条路,报不报官也没区别。
“不管如何,要归还给侯府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沈老夫人淡淡提醒。
薛氏心下明白,告退去绿蕉院搜信物。
只可惜……
她翻箱倒柜也没找到,只能回来和沈老夫人禀报。
恰此时。
门房又来报,南信侯世子的马车,将七小姐送回来了。
“母亲料事如神,还真是世子。”薛氏连忙奉承道。
沈老夫人一脸担心地模样,“快把槿丫头带进来,我乖孙女肯定吓坏了。”
沈槿卿被领了进来,规规矩矩给祖母和三婶请安。
“槿丫头,你受惊了。”沈老夫人一把拉住沈槿卿的手,安慰。
薛氏没找到信物,心下焦急,脸上却端着一副好心为她的模样:
“槿儿,世子针对你,就是为了侯府信物。你把信物拿出来,让老夫人替你保管,那世子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沈槿卿讶然看向她,“三婶何出此言?世子并没有针对我,而是特意给我道歉,我见他诚恳,便原谅他,信物也还给他了。”
“什么?”薛氏惊呼出声。
沈老夫人也是脸色微变,没有信物,那她还和侯夫人谈什么条件,不由心头怒起:
“槿丫头,你怎么能如此鲁莽!”
“我本是打算再气世子几天,但祖母不是想让我快点退婚吗?婚姻大事,我觉得我不能使小性子,该听祖母的。”沈槿卿对答如流,看起来乖巧至极。
沈老夫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薛氏十分愤怒,她就指望着用信物换个官太太的身份,如今沈槿卿竟然随随便便送回去了,让她满肚子算计竹篮打水一场空。
“母亲,天色不早了,趁天还没黑,把槿丫头送回山上吧。”薛氏恼道,立即就要把沈槿卿撵出沈家。
“三婶,槿儿去山上是为养病,但如今病已经好了……”沈槿卿不急不缓提醒。
“我看你病还没好!”薛氏冷笑。
“我上午回来,还是好端端的。结果因为退婚,就病倒了?”沈槿卿似笑非笑,看向沈老夫人。
南信侯夫人一来,沈槿卿就病倒了。
这怎么能成?
世人该如何猜测退婚一事。沈槿卿是被退婚气病的吗?
沈老夫人气的胸闷,但她深切明白,侯府对名声的看重,她不敢得罪侯府,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
“槿丫头身体好着,何需养病。以后就在家里好好住着。”
等侯夫人走后。
再让她“病倒”。
“退婚一事,还需祖母和侯夫人签退婚文书,这些不该我过问,一切有赖祖母了。”沈槿卿乖巧道。
沈老夫人现在看见她都烦,只能忍着怒气笑道,“槿丫头安心,这些事祖母会办好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槿卿行礼告退。
“母亲,真让她留在沈家吗?”薛氏愤懑问道。
沈老夫人淡淡道,“她是个福薄的,需要在山上祈福清修。否则,她会病的。”
薛氏瞬间明了,沈槿卿还会再病倒。
就像五年前一样。
很快就能再把她撵出去了!
……
冬棋冬画两个丫鬟抱着沈槿卿哭的泪眼婆娑。
虽然小姐出门之前告诉她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需担心,但小姐突然被抓走,她们还是吓坏了。
沈槿卿只能任由她们渐渐适应。
她不仅仅是沈槿卿,还是云昭。
她走的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以后会有更多的风雨。
今日之事,不值一提。
若原主的丫鬟不能适应,她也只能将她们另行安置。
暮色四沉之时。
沈槿卿躺在榻上,此时四下无人,她那一双向来淡漠的眼眸,第一次闪烁着刻骨的恨意。
太子出卖军情,导致北地沦陷,十万英魂埋骨,英王战死,再将一切推到她头上。
真相,无人得知。
所有人都骂她通敌卖国。
她要回到京城,报仇收债,为自己沉冤昭雪。
云家祖训,忠君爱国。她明明可以做更多的事,却因为这些枷锁,束手束脚。
这一世,再也不会了。
她要*了太子,要做摄政权臣,要立傀儡皇帝,要收回北地被侵占的城池。
她只忠于大周,不会忠于任何一位君主。
任何人都可能出卖大周的疆域,沈槿卿只相信她自己。
那她首先要去上学。
大周一朝与前朝不同,女子可做官。
大周的开国皇帝是一双姐弟,曾经女帝与皇帝并存,双圣临朝。
那时打天下,大周兵力紧缺,男丁几乎全部出征,留守的女人便当男人用。
女帝重用女子为官为将。
从女学到女选,设定了一整套选拔女子为官的制度。
女帝去世以后,大周再没有出现过女帝。女官日渐稀少,到三百年后的如今,非常罕见。
因为太平盛世,不是当初打天下缺人的时候了。
而女子生来便有侍奉公婆、抚养子女、持家等责任。
如今参加女选的人很多,但她们只是考取尊贵的封号,让家族和夫家脸上有光。不做官,考完便回家嫁人。
现在大周硕果仅存的女官,大多都是寡妇。
沈槿卿第一步是做女官。第二步,便是掌控沈家。
一个人单打独斗,是成不了气候的。她需要整个宗族的力量,为她所用。
沈老夫人想撵走她?
不好意思,这个沈家,她都要了。
长洲县是平江府唯一有皇家禁军驻守的县城。
因这里有一处行宫。半年前,景王殿下来到平江府,便入住于此。
雕梁画柱的宫殿内,层层金绣织锦垂纱帘华美,三足金乌瑞兽祥云香炉浮沁暗香,白釉青鸾瓶里插着早春时节难得一见的千叶重瓣姚黄。
无一不精致而华贵。
一位身形修长的少年郎,居于其中。他穿着一袭金镶玉荼白色云纹暗绣的华贵锦袍,立若松竹。
他看着墙上悬挂的北疆三十六城舆图。
暖黄色的烛火,映照在他白皙的脸上,那堪若鬼斧神工细细雕琢的五官,完美无瑕。
眉眼却似裹挟寒霜冷冽,墨瞳里戾气极重。
恍若出鞘利刃,锋芒毕露。
“殿下,京城传来的消息,我们的人已经收殓了妖女的尸身。”一个贵公子模样的青年进来禀报。
他名孟绪。
出自京城望族孟氏,自幼便是景王的伴读,才华出众,是景王的心腹。
戚宴的视线从舆图转而落在孟绪脸上,冷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孟绪跟着他十来年,瞬间知道他不悦,悄悄看了一眼舆图,揣摩着景王的心思,试探性改口,用上如今已经没有人敢称呼的敬语,“回禀殿下,已收殓清宁郡主的尸身。”
朝廷褫夺了云昭的郡主封号,与云王府血缘隔了十八弯的云家族长将她逐出云家,不得入云家祖坟。
世人都以妖女称之,或者“云王府那人”代称。
无人敢再唤她一声郡主。
否则就是抗旨不尊。
“郡主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一些无知百姓打算焚尸泄愤,我们抢先一步把郡主的尸体抢回来了。郡主生前饱受酷刑折磨,伤痕累累。”孟绪详细汇报。
戚宴静静听着。他一张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太迟了。
他刚收到消息,云昭就死了。
他没来得及救下她。
他知道云昭这人,根本不会在意身后事,如果她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在意她的尸身埋在哪,是否被人亵渎。
但是……
“立碑,大周郡主之墓。”
她永远都是大周的郡主。
不论皇室给不给她这个封号,她都是大周的郡主,是北疆的郡主。
为国守土者,不该死无葬身之地。
孟绪震惊,随即恭敬行礼,“是。”
此事若让外人得知,那景王殿下就是抗旨之罪,不过孟绪想了一下,郡主葬于景王殿下的私人山庄,外人根本进不去,他稍稍放下心……
但他依旧很震惊。
殿下与郡主毫无交情。唯一的交际,就是去年郡主因为误会,差点*了殿下。
殿下重伤险死,却压下此事,不让外人得知,以免郡主被问罪。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莫非……
他家殿下心悦清宁郡主?
“盯着云绮,秘密调查。”戚宴声线冰冷。
云昭死后。
皇帝册封云昭的庶妹云绮为嘉柔郡主,赐婚太子。
作为既得利益者,又和太子一伙,这个人,必定有问题。
也许,能从她查到云昭被陷害的蛛丝马迹。
“是!”孟绪瞬间格外激动,“臣下明白,争取找到证据,还郡主一个清白!”
为了殿下的心上人,冲冲冲!
戚宴对他的所思所想,自然一无所知。他一心帝业,对云昭并无儿女情长,但他确信,云昭不可能叛国。
“齐守疆还有多久到?”戚宴问道。
孟绪肃然答道:“预计还有半月。这一路上已经遇到三波刺*,下手的都是死士,查不到来历。”
齐守疆是云家军主将,乃云昭的心腹。
云昭被诬陷通敌,他也被牵连问罪。
这案子还是戚宴从太子手中抢过来的。
云昭身陨后,嘉柔郡主顺理成章接手云家军。现在唯一能用上的,只有齐守疆。
一旦齐守疆出事,云家军就彻底沦为太子的傀儡。
戚宴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再调一支暗卫接应,不容有失。”
“是!”孟绪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了。
殿下对郡主的情谊,真真是重若千钧啊。
她身故以后,连她的人,也替她照顾。可惜郡主已经……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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