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如何用视觉语言表现盲人的世界?

《推拿》:如何用视觉语言表现盲人的世界?

首页角色扮演盲人世界更新时间:2024-05-09

郑胜辉学习与思考第2298天

小说《推拿》

毕飞宇在这部长篇小说当中触碰了,并且如此深刻地尝试带我们进入到盲人的世界。这部小说的文学成就是被它赢得的众多的文学奖,被众多的小说的读者所热爱而反身印证的。当然,一个文学作品的价值绝对不仅仅取决于它的主题的选取,它的对象的选取,它的社会立场的表达。但是在我看来,饱含社会良知,关爱社会的弱势群体,同时以某种方式认同社会的弱势群体,这也是文学写作或者说文学价值的必要组成部分。

毕飞宇在这部小说当中一个独特的文学选择,也就是我们反复强调的支撑了长篇小说的作品的结构,他首先非常明确地选择了所谓的散点透视。这不是我们通常对于长篇小说的叙事的理解,也就是一个或者一组,一两个人物成为贯穿小说的主导情节、主导线索,成为叙事的核心、叙事的主导,有时候它也被称为所谓的“内聚焦”之所在,成为人物化的叙事人。这是我们通常对于文学叙事和长篇小说的理解。而毕飞宇在这个小说当中选择了沙宗琪盲人按摩院这样的一个商业机构,这样的一个被限定的空间。但是他同时选择了沙宗琪盲人按摩院当中每一个盲人按摩师来作为自己的被述对象。

在小说当中,他有不同的人物,比如说老板沙复明;比如说,在小说开篇的时候到来的一个经验丰富的盲人推拿师老王,以及他携带的与他私奔的盲人按摩师小孔;比如说,小说当中一个后天致盲的按摩师,小马;比如说,在这部小说当中最富于传奇色彩的有着奇特的听力和奇特的音乐模仿才能的都红。而且在故事当中塑造都红有着通常盲人不具有的惊人的美丽的外貌,以至于每一个到盲人按摩院的客人都交口称赞,都被她的美貌所震慑,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而对于都红来说,美丽却是一个完全无法去体认和获知的概念。比如说,作家毕飞宇用“万夫不当之勇”来描述的即将完全失明的女按摩师,金嫣。她的全部的力量、勇气和志向,是希望在自己彻底地失明之前抓住一份看得见的爱情。当然,也包含她的爱人泰和,包含着故事当中一个后天致盲,但是和小马完全不同的,没有陷于一种张皇崩溃、绝望不平的情绪当中的张一光。他说致盲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于是他可以不再继续履行一个中产阶级的丈夫、一个父亲必须承担的社会责任,以至于他可以享有自由地出入洗头房,自由地享有劳动时间和休闲时间的一个快乐的后天致盲者。

不仅如此,他用所有的这些极端生动的、面目各异的、有着不同的前史、有着不同的出处、有着不同的遭遇和来历的盲人,他用他们的名字轮番地分别地命名章节。而整个长篇小说,几乎每一个主要人物都占有同等的篇幅。他给每一个角色以同等的叙述篇幅,给他们同等的被述空间,去展示他们个人的生命轨迹,去展示他们汇聚在沙宗琪盲人按摩院之中的一段时光和一段交互关系。就像毕飞宇作为一个当代的杰出作家所代表的一种书写路径,他也非常善于捕捉*,非常善于捕捉*的流动,*的阻塞,被阻塞的*的那种奔突不得出的生命的困窘,或者是*喷发所造成的或者是灾难性的,或者是解救性的一个时刻。

当他的*的观察和*的书写与盲人这样的一个社群连接在一起的时候,毕飞宇写作的另外一个特征也得到了非常饱满的,而且非常独特的富于原创力的呈现。这就是他所书写的盲人作为一个在场,同时缺席的,一个对于明眼人或者叫“主流社会”——在电影当中给我们这些所谓常态人的一个称谓——对于明眼人或者主流社会来说,一个既在也不在,一个始终处于主流社会的盲区的这样的盲人社群。当他把这两个主题,这两个被述对象,这样两个他极端擅长去发掘、观察和捕捉的主题放置在《推拿》这部小说的时候,毕飞宇的另外一个长项得以凸显,就是对于日常生活、对于凡人琐事、对于小人物的哲理性的思考、哲理性的观察,以及对他们生命当中那种极富哲理意义的体认、感悟的文学捕捉和文学表述。

所以,大概阅读这个小说的读者,他们首先的感受就是,他们第一次生命之中的社会视野当中的盲区被洞开,他们第一次看见了盲人,他们第一次尝试去感知盲人,他们第一次经由盲人的感知反身观照到了自己。这就不仅仅是毕飞宇在小说当中用文学语言表述的,就是盲人受到限制,而我们明眼人同样受到限制,盲人置身于一个不可见的世界,我们又何尝不是置身在某一种理性的、智慧的、情感的、生命的盲区或者黑暗之中呢?

我觉得非常有趣的就是毕飞宇这部小说丝毫不诉诸所谓人道主义的共情力。相反,他是在对盲人世界的这种深入之中,让也许是作家本人,也许是我们每一个文学读者感觉到我们自己的缺残,我们自己的盲目,首先是我们对于盲人世界的盲目。毕飞宇使用了一个非常传神的说法,他说他就像电脑上面的、网络上面的、游戏之中的虚拟人物,当我们点击他的时候,他就在场了,他就变得如此具体。当我们关闭这个软件,同时关闭电脑的时候,他就完全消失了,像从不存在。而盲人,他说,他们没有协会,他们没有帮会,他们没有社群,但是盲人永远和盲人在一起。盲人如果谋求一个婚姻,他可能娶到或者嫁给了一个盲人。他们始终在这个社会之外,但是他们又始终在这个社会之中。

我觉得类似这样的思考,以及在那个故事当中极为精彩的,大概读这部小说的时候会有少年时代阅读文学作品的冲动,想做一点什么语词摘抄。比如说,他写到小马对于时间的体认,小马始终手里拿着一个表芯。当小马这种后天致盲者突然从一个多姿多彩的、色彩缤纷的、气象万千的可见的世界坠入到永远的黑暗当中的时候,他需要一个声音的陪伴,那个表芯上弦之后匀速的转动声,给他一个外部世界存在的提示。但同时,它显然成为一种隐喻,它成为时间的隐喻。而毕飞宇在小说当中讲,小马脸上的高傲的笑,因为他永远地坠入了黑暗之后,他才有了一种与时间伴行的,与时间同在的体认。而其实时间对于我们是盲目的,正如我们可能发出感悟说,啊,一年又过去了,我干吗了?时间在我们的盲区当中,在我们的盲视当中,是我们其实永远不能捕捉的。我们以为我们用钟表捕捉到了它,但是我们其实始终不能真正地去感悟它。而盲人与之同在。

或者比如说,故事当中,极具毕飞宇式的这种洞察的表述是讲都红的美丽。都红的美丽对于都红来说近乎一种诅咒,近乎于一个永恒的嘲弄,每个夸赞她美丽的人都像是一个诅咒。而同样,都红确实是一个奇特的天才,因为她对声音的敏感,她对音乐的模仿力。但是她最终放弃了她的音乐生涯,而甘当一个按摩师,是因为她发现,从来没有人真正地瞩目于她的音乐才华,而永远瞩目于她作为一个盲人的事实。她收获的永远不是真诚的赞美,而是悲悯,而这种悲悯构成了另外一个意义的毁辱和折磨。所以她宁肯加入盲人独有的这个行业当中,甘心地做一个盲人。

故事中一个*的流向的荒诞性,使得小说构造了唯一的真正的盲人,也就是老板沙复明。我们说他是唯一的真正的盲人,是因为他因为别人口中对都红的美丽的赞美,就以为自己爱上了都红,因都红的美丽而爱上了都红。非常精彩的一句对白是,老王告诉他说:“她不爱你,我看得清清楚楚。”这句对白在改编的电影当中也非常有力。一个盲眼人“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个事实,另外一个盲眼人因为心灵的盲目完全不能看到。他与其说爱上了都红,不如说爱上了人们赞美的都红的美丽。而这却是盲人永远无法去体认,永远无法去认知的一个世界。

于是,与此相关的一个非常有趣的情形就是金嫣,在她尚未失明之前要抓住“看得见的爱情”,所以她就不断地会迫使她的恋人泰和意识到她的美丽。她会不断地跟他说:“我是个大美人,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美吗?”而这样的一个努力最终逼迫出或者说换得了泰和的一句呼应,他说:“你美,你比红烧肉还美。”看上去有一点滑稽,看上去有一点残忍,但这却是一个真切的表达。如果你一定要迫使他们去理解这种只有视觉才能够体认的关于美丽的概念的话,他们势必要把它转换成,比如说,关于触觉的,或者关于味觉的、关于嗅觉的,一种盲人所可能获得的经验。

在带着我们渐次深入盲人世界的过程中,他同时在展示着、在体悟着、在陈述着关于生命、关于日常生存、关于我们作为当代社会的一个普通人,生命当中的诸多的盲区。所以他召唤的不是一个我们对失明这件事的同情。而且,我们也丝毫无法在盲人世界的深入当中获得良好的自我感觉。因为我们经由盲人世界所洞察到的是我们的生命的更真实的一种处境,我们生命当中那种也许像沙复明似的真正的盲目所形成的无价值的追求。一种极度外在的,我们朴素地称之为“虚荣”的梦想。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直面我们的内心,我们就完全被裹挟,我们在他人的话语的构造和召唤之下生存和追逐。

所以我觉得,这是我选择毕飞宇的《推拿》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当然阅读文学作品的时候,尤其是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的时候,我们首先是一个语言的深入,在这儿,是对现代汉语所营造的那个世界的深入。我们会体会到毕飞宇的语言其实始终是洗练而精准的,它是犀利的,它的所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或者是生命之中不能逃脱之痛,都是以一种不动声色的,一种近乎漠然的,近乎外在的、旁观的姿态来表述的。这种抽离的漠然和事实上高度内在的,并不诉诸言表的、隐忍的沉重、痛楚和爱,是构成毕飞宇的语言的魅力和毕飞宇的文学的力量的重要的方式。我们不用说,他以沙宗琪这样的一个按摩院为他的书写对象,其实他也从这个故事的开始到终结,给我们构成了某一种聚散,就是现代社会当中这种巨大的流动,这些巨大的、不可测、不可掌控的力量的偶然。就像这些盲人,他们一边是被丧失视觉而限定在一个有限的物理空间当中,但是同时,他们的这种底层的边缘的命运又使他们不断地在现代社会当中遭遇着流浪、旅行,不断的、不确定的聚散之中的这样一种命运。同样,反观我们自己,其实每一个现代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同样在这样的一个潮汐的裹挟之下,我们同样在种种的越来越坚固、越来越严苛的现实逻辑的限定之下。

电影《推拿》

我们选择这部小说是因为,这是一部我心目中21世纪最优秀的中国电影,娄烨的《推拿》。据我所知,在《推拿》整个创作过程当中,毕飞宇和娄烨之间有非常密切的、和谐的交往。《推拿》这部电影在我看起来,它是21世纪最优秀的中国电影之一,是因为它不仅仅极端有效地、有力地、饱满地用电影的视听语言翻译了毕飞宇的文学语言,而且它成功在毕飞宇小说所选择的这个主题——作为边缘弱势群体,作为既在场又缺席的,因为盲眼而置于社会的盲区之中的这个社会群体,他成功地把这个主题转换为了一个电影的主题和一个电影的挑战。

讨论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会使用“盲者之见”这个概念,他让我们看见盲者,让我们看见盲者“看见”的世界。电影作为一个视听语言所结构的艺术,一个视觉主导的艺术,当我们选择盲人作为主人公的时候,电影自身就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或者说,电影导演给自己选择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尽管在世界电影史上,绝大多数以盲人为主角的影片的导演都完全无视了主人公盲视这个基本的剧情前提,而完全用常规电影语言去处理角色和剧情。因为大家知道,在电影叙事当中,谁在看,谁被看,谁可见,谁不可见,以及我会称之为“目光纵横交错的段落”,其实是电影基本的主导的叙事技巧和叙事语言。当主人公是没有视觉能力的人群的时候,如何去结构一部电影?这是导演娄烨在选择毕飞宇这部小说的时候就高度自觉到的一个前提。他是以一个应战的姿态来进入这部电影的。

于是,在这个电影当中,非常有趣,常规电影当中最常见的电影语言方式基本消失了。比如说,在电影当中,我们始终没有看到过沙宗琪盲人按摩院的全景,因为盲人不可能对一个空间有全景式的把握。所以它更多的是小景别,我们说的中景、近景。同时,在这个电影当中,他基本上摒弃了视点镜头。在电影当中少量的类似于视点镜头的应用,其实突出了盲人对声音,对某一个声源的回应。

在这部电影当中,他不使用人物与人物之间的镜头A加镜头B,等于是“我看你,你看我”这样的一种表述,相反,他用摇,从A摇到B,从B摇到A,这样的一个短摇的方式来传递盲人之间的相互感受或者相互连接的方式。因为它更接近于触觉。我知道你在那儿,我感觉到你在那儿,甚至我触碰到你的身体,我触碰到你的手,而后,我们之间有了身体的碰触和互动和交流。同样,他会使用小景别,首先看到一只手摁到门把,然后门打开,这正是“盲者之见”,这是盲人去行动,去体会空间的方式。

作为一个小小的花絮,故事中包含真正的盲人演员。因此,摄制组要提前入场,所有的道具、所有的设备一经设置以后不能够改动位置。因为对于盲人演员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而所有的专业演员来扮演盲人的时候,他们同时戴了不透明的隐形眼镜。换句话说,在表演的时候,他们真正处在一个被剥夺了视觉,丧失了视觉的这样一个状态之中。因此他强调声音的主导性,就如小说当中所提供的细节一样,每一个人物伴随着某一些声音道具或声源。小马的表芯、老王的铁夹、张一光的快板和笛子、沙宗琪盲人按摩院当中的风铃,所有的这些道具构成了一个声音的空间,构成了一个声音的引导。当然同样,他用这些道具和道具所构成的声音构成对故事中的盲人角色的一种生命展现。

同时,他用视觉的方式去再现触觉,去再现味觉。比如说,在故事当中,他仍然延续了毕飞宇式的文学结构。经过适度的删减之后,主人公同样在电影当中占据等量的被述时间,占据等量的电影长度,等量地分配了观众的注意力和观看。我想,作为小说叙事的结构,作为电影的视听结构的这种分布,它其实是某一种最为直接的、最为有效的、最为艺术化的民主实践。这里没有主角和配角,这里是沙宗琪的群像,这是一个让我们去体会的盲人社群。这是我自己非常喜欢这个电影的方式。

作为一部电影,他让小马成为一个贯穿性的角色。故事从小马开始,也从小马结束。他用小马和小孔,小马与小蛮,又因为小马与小孔引申出老王,他们之间的一个*的流动,受阻的情欲的奔突不得出的这种状态,形成了一个娄烨式的*观察。一次娄烨的专题展的标题就是《娄烨:中国*的观察者》,我认为是一个非常准确的命名。但是,与其说他在观察*和书写*,不如说他经由*非常准确地非常深刻地把握了当代人,当代的普通人,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愿望、他们的困境、他们的梦想。如果我们真的进入到毕飞宇的小说,去分析毕飞宇式的*书写,而进入到电影《推拿》,去分析娄烨的*书写的话,你会发现他们在巨大的共通和同样巨大的微妙的差异当中,他们经由*展现出了中国社会观察的极端丰富的层面,也是情感的极端丰富的层面。

我经常把下雨的场景称为娄烨式的签名。娄烨几乎在每部电影当中都有不止一场雨,这固然跟南京,这个联系了毕飞宇和娄烨的城市有关。但同时在这部电影当中,雨夜的那个场景,雨中的场景别具意味。因为在雨夜的场景当中,较少地出现了从外部去拍沙宗琪盲人按摩院,亮起的窗口就成为短光源,整个画面就有一种温暖的、饱含情感的视觉呈现。镜头推进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一双双按摩之中的手。我记得第一次观看这个电影的时候的震动也在于,我觉得我太久太久没有在中国电影当中看到过劳动了。你看到这些手在劳作。

娄烨非常清楚地说,我在这里要表现雨,是因为雨同时是雨声,同时,雨会打湿盲人的身体,他们可以去触碰雨滴。它是一个声觉的和触觉的所在,是盲人可以真切地去感受和体验的一种状态。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有一个非常娄烨式的时刻,也是非常毕飞宇式的时刻:张一光吹笛子。笛声在立体声的设置和结构当中,如果我们在影院中观看,它是环绕着整个影院空间,它也就环绕了、充斥着整个的沙宗琪,另外一次是洗头房的那个空间,同时摄影机360度摇拍每一个角色,伴随着旁白说:“命运是不可见的,盲人也是不可见的,所以盲人更接近命运。”非常典型的毕飞宇式的日常生活的哲理性表述,也是非常典型的娄烨式的手提摄影机,就是像一双观察的眼睛,对于盲人世界的捕捉。

我自己非常喜欢电影《推拿》的结局,我觉得它凸显了或者说补足了原作小说的暖意。因为它最后是一个小城、一个老巷子、一个老旧的居民房当中,小马和小蛮安下的那个家,在小马的蒙眬的视线当中,小蛮抬起头来,露出的一个灿烂的笑靥。我看到访谈者跟娄烨谈起说,这像不像是一次祝福?娄烨也认可了。我想,非常有趣,就像《邮差》当中,马西莫用他的生命送给了世界一份欢笑、一个爱的传奇。在这个故事当中,他用这样的一个非常具有都市传奇性的,而且外在了其虚构性的结尾,给盲人,给所有的弱势群体,给当代人送上一个祝福。因为这个场景发生在这样的旁白之后,旁白说:“小马不见了,从此再没有人见过他们。”在这样的旁白之后,我们见到了他们,我们看见了这样的场景,可以是想象,可以是虚构,可以是传奇性的梦想,但是它更像是对此前所展示的盲人世界的一份饱含着爱的祝福。我想,就像毕飞宇小说那种隐忍的情感的渗透,娄烨这个以冷峻、以对越来越酷烈的现实结构的捕捉而著称的导演,他的这个温暖的时刻真的抵达到我。而且我想,也许这是我们可以坚守的一个底线,就是对他人、对社会、对弱势者抱着起码的善意和爱,抱着一份遥远的也许是距离之外的祝福。

撰稿:戴锦华;资料来源:得到APP听书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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