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的作用除了可用来表达抽象概念外,还可以将其所表达的情感物化,通过所化物的发展进而加深审美的愉悦,因此除了内在含义外,意象在作品中的动态发展与情感表达也是其具有魅力的原因所在。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灵珠”意象与“魔丸”意象的统一也正是通过这两方面体现出来。
(一)来路与归处
上文提到,“灵珠”意象与“魔丸”意象如同阴阳。在道家思想里,阴阳同根,二者皆由太极分化而来。“太极”一词出自《庄子》:“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这句话所传达的就是“太极是一切变化之源”的思想。周敦颐在《太极图说》中写道:“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从这里可以看出,太极是指阴阳还未分开的一种状态。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混元珠就是太极的一种具体形态。在两个意象的具体形象处于灵珠魔丸阶段时,它们的初始形态均为混元珠。混元珠由天地灵气历经千年孕育而成,现世后不断吸收仙气魔气,后经元始天尊炼化,形成灵珠与魔丸。
在影片中除旁白介绍外,还可以通过红蓝双色气体的交织,感受仙气魔气在混元珠状态下的融合。此外,炼化后的灵珠与魔丸各自带有印记,这两个印记在外观上呈现互补态势,拼在一起形似阴阳八卦里所讲的太极鱼图,这也象征着影片中“灵珠”意象与“魔丸”意象的出处均与阴阳脱不了关系。除了来路,“灵珠”意象与“魔丸”意象的归处也是一致的,这一点体现在具体形象为敖丙与哪吒的阶段。
首先,在情节上:三年之期一到,天雷如约而至。面对哪吒“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才算”的宣言,敖丙在活埋陈塘被哪吒制止后恢复了原本的善良,最终选择献出万龙甲,与哪吒共同对抗天雷。通过“白白搭上一条命,你傻不傻?”和“不傻,谁和你做朋友”的对话,以及两人相视一笑、手拉手的互动可以看出他们对彼此的支持与陪伴。随着牵手这一动作的触发,二人眉间的灵魔印记纷纷亮起,力量也随即融合到一处,合体之力让他们发挥出混元珠的功效,被吸食的天地灵气经汇聚后使他们拥有了与天雷对抗的力量,最终得以魂魄不散。他们勇敢立于天雷之下,即使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不抛下对方的举动展现了灵魔之间的同生死、共患难。
其次,在画面上:当二人形成合力之时,眉间标记在画面中不停旋转并慢慢结合,最终形成以太极鱼图为模板、能恰好相互镶嵌、整体为圆形的图案,红蓝两色也同最初一样交织在一起,画面正是通过旋转、融合的方式表达了灵珠与魔丸的合体,即二人之间的统一。影片中“灵珠”“魔丸”两个意象的来路与归处都印证了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的“万物归一”,不论是情节还是画面,“灵珠”意象与“魔丸”意象最终都合二为一了。
(二)孤独与两爱
荣格认为,原型意象融汇了初民世世代代的人生体验、情感和思想。在《哪吒之魔童降世》中,通过敖丙与哪吒的成长经历,“灵珠”意象与“魔丸”意象向我们传达着汇聚在它们情感内核中的孤独与爱。首先,是孤独。出身龙族的敖丙,从降生开始就注定被世人当做妖怪,在出门就必须隐瞒身份的日子里,满是黑暗与辛酸;哪吒因是魔丸转世,自出生伊始就被大家避之不及,更有百姓以“陈塘关世代抵御妖族,关内百姓和妖魔不共戴天”为由,数次进言要求李靖夫妇为民除害。面对世人的偏见与恶语相向,一个只能在海底炼狱秘密生活,一旦上岸就必须用斗篷遮掩;一个只能在府中结界里幽闭长大,一旦出门,回府后活动范围就一再缩小,直至被安排进入山河社稷图中修炼。
影片正是通过二人的形单影只,传达出了一种在歧视排挤下生存的孤独感。 其次,是两爱。敖丙从小在全体龙族长辈给予的厚望以及师父的殷切教导下长大成人,为保全他的性命,全族上下将各自身上最坚硬的龙鳞取下做成万龙甲交予他防身。
而哪吒也同样拥有来自父母与师父的爱:母亲在哪吒出生之日、父亲在天雷下凡之时均做出了以自身性命换取哪吒活命的选择,身为师父的太乙真人在哪吒三年的成长时光里,教其法术、赠其宝物。在上述剧情中,敖丙与哪吒成为了爱的汇聚中心,来自师父与亲人的爱将二人紧紧包裹起来,此时“灵珠”意象与“魔丸”意象通过具体形象所表达的是一种来自长辈温暖人心的关爱。两个没有朋友的少年因收服海夜叉、营救小姑娘而相遇,哪吒通过巧妙运用敖丙受伤后形成的石像,成功击败妖怪、解救了小姑娘,并且还帮助敖丙恢复了原样。事后二人一起在沙滩上踢毽子,敖丙还赠与哪吒海螺以示友好。
那一天,哪吒因收获人生中第一个朋友而开心到落泪。在哪吒三岁生辰宴的前十天,哪吒更是亲手写下请柬,邀请敖丙赴宴。他对敖丙说:“其他人不来都无所谓,就你不能不来!”在请柬上,他不仅画了李府的地图,还画了二人之前在沙滩踢毽子的情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通过这两句对话,可以看出两个孤独长大的小朋友对这段友谊的珍视,同时这种温情场面也将两个意象中蕴含的来自知己弥足珍贵的友爱展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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