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涉及原著卷目:《史记·秦始皇本纪》、《李斯列传》、《蒙恬列传》
我们先解题,说一下为什么我们说怒火与妒火。这是什么意思。
要理解赵高的所作所为,必须得了解他一生所面对的三个主要对象:秦二世、李斯、蒙恬。而赵高的所作所为,也就记载在这三个人物的事迹之间。
他对这三个对象的情绪,是不同的。
面对秦二世,他内心是仇恨和嫉妒的。为什么这么说呢,他自己是宦官,阉人,身份低贱,也没有后代,可谓是人生没有任何奔头。但是看到秦二世,这个在他眼里傻气而狠辣,平庸而巧言的人,在皇帝宝座上作威作福,他很妒忌。而且不管后世对赵高怎么成为宦官的有多少种说法,他变成废人,与秦朝都是脱不开关系的,所以,他骨子里恨秦,恨秦二世。
可能有人说,《史记》里不是说他有女儿吗,不管后世考证是养女还是亲女儿,请问提到他有儿子吗?在那个时代的观念里,没有儿子,就是没后代。
面对蒙氏家族,他也是仇恨加嫉妒。《蒙恬列传》里,说他犯了重罪,嬴政让蒙毅(蒙恬弟弟)处理,蒙毅判他死罪,只是后来又被秦始皇赦免了。所以他对蒙家,心怀仇恨。不过还有一层,他妒忌蒙家。虽然秦始皇包括秦二世都宠幸他,但是这种宠幸,是没有未来的,因为无后嘛。而宠幸蒙家,蒙氏人才辈出,前赴后继,这是一派家族盛况。他赵高怎么能比呢。
面对李斯,他就剩嫉妒了,而且嫉妒更深。因为如果说蒙家是武将,跟他赵高泾渭分明,在官场上没有直接竞争。但李斯不同,和赵高是有竞争的。所以哪怕李斯不惹赵高,赵高也会跟他建立起敌对关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其他方面的嫉妒,和蒙家一样。
分析完这些之后,我们就好理解,他搅动秦朝政局,并且最终这三人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里的原因了。而他使用的办法,就是洞悉人性,借力打力。
我们先说第一件事,与李斯建立联盟,扶立胡亥,诛*扶苏和蒙恬。在这里,他利用的是李斯对蒙恬的忌惮。
首先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赵高扶立胡亥。《史记》写的很明确,赵高通晓法律,而且以此教胡亥,算胡亥半个老师,胡亥跟他很亲近。估计他可以称作最了解胡亥的人。所以他也知道,第一,秦始皇所有儿子里,胡亥跟他最亲近;第二,这个孩子看似聪明,实则草包,好控制。而如果扶立扶苏,对于赵高来讲,这两点利益,一点没有,而且还可能被清算。因为扶苏认可蒙恬,而当年蒙毅曾经想定赵高的死罪。这个我们上面说过了。
所以,他去说服李斯跟他结盟。目的两个,第一,让李斯力挺胡亥;第二,为他诛*蒙恬埋下伏笔。他很清楚李斯的心态,第一,李斯是希望保住自己丞相位置的,可别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赵高就吓唬他,说将来蒙恬可能被扶苏任命为丞相取代你。有这可能吗,有,那时代出将入相,很常见。哪怕概率不大,他也是可能的。加上李斯这个人天生嫉妒心很重,当年作为同门的韩非,死于秦国,与李斯是脱不开关系的。第二,李斯是始皇帝的铁杆粉丝,但是扶苏在很多政见上是和始皇帝有差异的,大家可以看《李斯列传》,所以李斯和扶苏属于间接上的政敌,扶苏继位,的确对李斯没有太多好处。,
利用这两点,赵高成功说服了李斯。而有了李斯的扶持,胡亥继位就稳了。
第二件事,联合李斯,利用胡亥对蒙家的忌惮而说服胡亥*蒙恬蒙毅。
胡亥忌惮蒙家,因为蒙家是拥护扶苏的。所以赵高又加了点料,对二世讲,嬴政本来生前就想立胡亥为太子,但是蒙毅阻止,足见这家人是多么不认可您啊。言外之意就是进一步佐证蒙家拥护的是扶苏。而且还撺掇李斯敲边鼓——具体的大家可以看《史记》原文。
第三件事,利用胡亥对他的信任以及胡亥的纨绔作风,最终灭掉李斯。
咱们先说,怎么利用纨绔胡亥的纨绔。当时胡亥只见赵高,别的大臣都得赵高引荐。为什么是这么个状态,我们一会说。我们现在关注的重点是,赵高使坏,每次专等胡亥要休息或者跟妃嫔逗乐子的时候,让李斯来,打扰胡亥的兴致。而且每次都这么安排。一连几次下来,胡亥很生气,觉得李斯这是在针对他。如果胡亥不纨绔,有周公吐脯的气魄,是不会被赵高利用的。当然,想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做到这一点,也的确不容易。
另一方面,利用二世的信任。赵高对胡亥说,李斯当年扶立您,但是您没有给他加官进爵,李斯是心有不满的,这么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效法齐国的田常,成为权臣,把您架空。他参劾我,想置我于死地,就是因为他看我对您忠诚,把我视为绊脚石。胡亥认为赵高说的有道理,就把李斯锁拿下狱,由赵高审问。
在审讯这个事情上,赵高又使坏。他故意让自己人装扮成御史去审问,只要李斯翻供喊冤,就让人继续拷打,一连几次。后来秦二世真的派御史去了,李斯依然以为是赵高搞鬼,再也不敢翻供,就认罪了。而秦二世则被蒙在鼓里,哪怕是之前有怀疑赵高和李斯是因为不和而互相掐,现在也不怀疑了,这件事让赵高再一次在二世那里加分。
最终,李斯被灭三族,
最后我们说说他利用胡亥的自负和对他无原则的信任,助推了秦朝走向灭亡。
第一,利用胡亥取得帝位的不正当性而内心的不安,说服胡亥清洗皇室。结果弄死了始皇帝的十三个儿子,十个女儿。
第二、利用胡亥的虚荣心,把他和大臣之间隔开。
赵高对胡亥说,天子啊,不应该老让大臣见到真容,距离产生美,得有神秘感;而且呢,如果当着臣子面讨论政事,万一您要是说错话,就会被人耻笑,从而不尊敬你了。从此后,胡亥见谁,说什么,都是赵高安排,这样,胡亥就被架空了。
第三、蒙家和李斯家被灭之后,赵高再无忌惮,可以说是用骗小孩的方式,引导胡亥走向了灭亡。
先是用指鹿为马的方式,清除掉所有不同政见者,也以此试水了一下秦二世是否还有掌控力,答案很明确,秦二世已经完全是傀儡了。
然后劝他搬离皇宫,到一个叫望夷宫的地方,方便他下手。之后就是自导自演让卫士化装成造反的人进入望夷宫,最后逼迫胡亥自*。
按《李斯列传》记载,赵高是想自己做皇帝,但是群臣不跟随,而且一登宫殿,宫殿就会像要倒塌一样摇晃,一连三次。赵高于是很清楚,自己没有当皇帝的命,于是就扶立始皇帝的弟弟子婴为秦王。
子婴心里清楚,赵高不过是想再立一个傀儡。所以谋划了对赵高的刺*,赵高最终也是死在了一个叫做韩谈的宦官手里,并被夷三族。
对于赵高,无须再做总结评价了,上面已经写的很清楚。
这一节写完,《秦始皇本纪》这一篇,就全部完成了。至此,《史记》的前六个本纪,我们也就都写完了。后六个本纪,我们先不讲,而是开始讲“世家篇”,为什么这样安排呢,请大家关注我们接下来的号外(二),《伴读中国史》内容布局:《史记》《汉书》的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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