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我大多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尽管没有长着如哪吒般的三头六臂,又如蜘蛛侠似的拯救世界,但成绩的优势能给我带来暂时的安全感,我仿佛是一只蜜蜂,吸吮着老师的赞扬、家长的欣慰,还有同学嫉妒的白眼,甘之如饴。现在,我无可奈何地忆苦思甜了。这里,我不再是被老师捧在手心的骄子,身份一落千丈,只好默默承受现实社会带来的打击,等待饱尝人间辛酸的底层员工。
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去银行的消息不亚于在今日头条上刷出俄罗斯航空再次坠机。相比之下,我只会为后者默哀几秒钟,以示对生命的尊重和对俄罗斯航空不严谨态度的指责。对于前者,我的想象已经压倒了意志,精神如开闸的洪水般迅速崩溃。从眉开眼笑的周微嘴里说出的话就好像古代官吏一字一顿地读出圣旨,清清楚楚告知即将发配边疆,或者更加严重的要午时斩首。听完消息的人轻则吓出一身冷汗,满面苦楚地望皇上明察,但大多是自己罪有应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被政务缠身的皇帝怎么可能明察秋毫呢,况且天子一言九鼎,不可能轻易推翻自己的旨意。病入膏肓的犯人更是不用提,午时三刻必有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将之送入阴曹地府,莫大的冤屈只好像冥间大帝申诉。
话题扯远了,总之,我对周微的感觉是又敬又怕,完全颠覆了我之前上班的形象。
我没有工装,舒一口气,迅速地皱一下眉头,翘一翘嘴唇,表示些许不满。明明是没有给我发工服的呀,上哪里去穿工服?我没有觉悟,短时间内完全不会把这种非原则性的错误归结于自身,相反,推在了周微身上。
周微对于我的推卸始料未及,自然,她是不满的。她向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小声叹口气,活动一下脖子,甩头过来正色道:“黑色西装没有吗?”
“没有。”我意志坚决地回答。
“那你明天穿什么?”周微一脸平静地问我。
“黑色裙子行不行?”我平静地反问。
“不冷啊,上身要白色衬衫。”我刚觉得温情很多,话锋一转又开始要求服装规格。
“是连衣裙,比较正式的,不算冷。”我接着周微的话,面不改色地顺了下去。
“连衣裙?”这次轮到周微惊讶了,见多识广的她目瞪口呆,愣得很久没有回过神。
“那可以去商场展业了,和导购衣服一样。”郭小萌操着浓浓的东北口音,戏谑着。
后知后觉的我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原来女生的商务连衣裙并不算是正式的衣服,充其量和商场穿戴整洁的服务员一个档次。但是,为什么法式餐厅却对穿着西装裤的女生如此排斥,却又对穿着连衣裙露出双腿的女士独有情钟呢?如果说穿着裙装的女生都带有服务的特质,那么作为顾客的餐食享用者又在服务谁呢?是西装革履的男性用餐者呢,还是同样西装革履的男性侍者?那么,反推,作为银行驻点的证券工作者,为什么就不能穿裙装呢?难道不也是为客户服务吗?莫非单单是裙装不是主流,不能混淆视听,得不到银行客户的信赖?
我只能头脑风暴,却不可以有半点实质性的推论溢于言表。我坚信,向他们质疑的同时,也让自己往不可知的境遇更近了一步,再往后,不知道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跌入将尸骨无存;还是更加难以预料的宇宙黑洞,吸入便难逃魔掌,毫无生还的可能性。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安分守己的人吧,这样才能在夹缝里生长,更多地汲取阳光和甘露。
倘若事件放在从前,我必然暴跳如雷。不管是不是故意,事出必有因,我断然不乐意被人取笑,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的我,不能说是脾气有多么的好,个性收敛了多少,只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有人会闲暇到顾及我感受,郭小萌的无心一句刺痛不了其他人,因为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对这种没有恶意却又有些伤人的言语习以为常,最多是耍耍嘴上功夫罢了,没有必要当真。
我又一次侥幸偷生了,原因竟然是没有工装,每每想到这个暂时不用去银行的理由,都让我哭笑不得。
有些恼怒的周微给了我两个选择:第二天早晨放假,去商场买一件;晚上在 网上淘一件。
我深知快递的效率,明智地选择了后者。这个选择再次让强势的周微燃起无名怒火。我能感受得到她蹙起的眉头,微重的呼吸声,迅速的白眼都代表了什么,但是难得糊涂,又何必知道得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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