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伟杰：你天天吃馒头，不代表你喜欢吃馒头

邱伟杰

作者简介：艺术哲学学者，作家，散文家，普及美学学科创始人；南京大学美学与文化传播研究中心教授，常务副主任；北京美学分会普及美学课题组组长。

代表著作：《普及美学原理》《美的人》《味的人》。

在中国传统艺术哲学中寻脉中国之美

一

中国最古老的智慧之书《易经》，每一卦都在讨论天人关系，而天人关系的中心就是生命。因此，中国传统艺术哲学的本体论是充满生命气息的“自然世界—意象世界”，即“所谓于天地之外，别构一种灵奇”的真实世界。它不是逻辑理性的“真”，而是天人合一的“真”。柳宗元认为：“夫美不自美，因人而彰。兰亭也，不遭右军，则清湍修竹，芜没于空山也。”我们把客观物的象投予人心，“物”境（外在社会环境或自然环境的反映、再现）与“意”（艺术家主观情感的流露）相遇相合，即情景欣合和畅，一气流通，构成充满生机、富有情趣的天人合一的和谐“乐”境。其间所创造的艺术作品是心物，主客、内涵和形式的完美统一，生机盎然，如活泼泼的一个“生命形式”。

二

中国艺术哲学的真核是出世的，是生命维度的深刻探索，其指向是非世俗、非生活化的，期待着人在艺术世界的心心回响中，用个体生命的有限存在和有限意义与绝对无限的时空（高、古）观照中，明悟瞬间即永恒，小我即宇宙的永恒境界，来达到灵魂震动和无限喜悦的“自在乐境”。

三

中国传统艺术哲学以虚涵实，即意象世界；也是以实中见虚的，即具体的细致化的品质人生。一花一叶间，一茶一酌时，俯拾即是，着手成春间启明人的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感，明心见性，直臻超越。而超越，是中国艺术哲学的终极追求。

四

“美学”是中国传统艺术哲学的“再生”，是深植于中国“品”学的认识论的生命自由、超越的学问，是东方文明在与西方文明碰撞后呈示出来的千年“美味”之肉，它是帮助人类在今天“功利”至上、“*解放”至上的时代中人性迷失的甦醒之学。

焦躁时代，更需绽放你的本来美

五

当今中国的美学任务又是什么？这就回归到美学应该为谁服务以及如何服务的问题。美学的发展之路不应该仅仅拘泥于学理概念层面的不断探寻，更应该立足于实际，用智慧之光去唤醒社会大众的璀璨之芒。孔子言：“礼失而求诸野。” 千年前孔子有感于春秋诸国的礼崩乐坏，百家以争霸天下为目的的学问丢失了人性光芒，著手编订《诗经》，收集民间三百首民歌，并教育弟子读《诗经》以作为立言、立行的标准。“《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用今天的话说，《诗经》三百首，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不虚假。大概说《诗经》三百篇，无论孝子、忠臣、怨男、愁女，都是出乎至情，流溢而出，毫无伪托虚徐的意思。孔子告诉弟子立言、立行的标准是民间大众的真性情。其实，人的真情、真性是天赋的本来美，才是最高贵的可以育人、化人的大美。当下中国从上而下的对“社会焦躁症”进行反思，足以显露诸多民众已然丢失了真性情，已然忽视了宝贵的天赋本来美。民众曾在历史的 “穷慌”烟云中惴惴不安，哪怕时代已经让绝大多数人温饱和富足，芸芸大众依然愁云满腹，忧心满怀。让民众找回“本来美”并光大这份“本来美”的探索迫在眉睫。

六

普及美学，就是普及美品学，就是让大众在对自我的“本来美”的品质认识和对艺术之“美品”的认识、“物我合一”的呼应中觉知本性、光大本性的学术探索。普及美学是在众多先人努力下的伸延，是艺术哲学中关于品质的民众认知，即本来美学，即借助了文化传统而超越文化传统，逐渐归于天人合一的艺术哲学尝试。普及美学是原创的本土艺术哲学在当代的学术和努力。普及美学是通过对民众的艺术和品质学的普及和提高，来达到让民众发现“本来美”并光大“本来美”的学术，是民众走向快乐感、幸福感的生命自由之路。

七

你是美人，你原本就是美人，但入世的灰尘将美遮蔽了，你渐渐看上去没有那么美了。本来美并不意味着本来就美，什么都无须再做了。本来美是一颗天赋的种子，种子需要浇灌培植，这就是美的成长。只是成长的方向至关重要，如果我们上来没有看清人本来美的事实，那么，再大的努力都会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方向大于努力，本来美的发现，正是确立一种根本的方向。

八

本来之美并不完善，从天然生出的东西都有长短缺溢，成长就是修缮短缺又平衡不足与过度的。当今世界，科技日新月异，再加上互联网的沟通，信息已经爆炸。在这个时代，我们所面临的不幸，是成长的速度在加快，快到目不暇接；而在这个时代幸运的是，一切成长的手段，无论从多样性还是从选择性等多方面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我们获得了一种超越前人、超越过去时代的极大方便。

“美的人”若含十二花品，定有一款适合你

九

梅花，总是在叶子还没有生出来的时候就开了。人生出来就是美的，人生出来就是丑的。美和丑并生，才是真实的人。没有叶子衬托的梅花，就像没有装扮的素颜，赤裸裸呈现本来的美。这样的美，在凛冬之日没有被摧残， 证明了我们天生就被赋予美的精神。美的精神就是美的本质，与生俱来，每一个人在降世的时候都拥有一份。但每一朵梅花都不是完美的，都有残缺，也都有生气。

十

每个人真正与人世初遇时，都会羞怯。羞怯是因为陌生、害怕，又难以回避。生生地进入人群，生生地与 不同于己的人照面，遭遇尴尬，不知所措，因生而涩，因生而疼，但并无遮掩，寻不到保护，只能赤裸裸地暴 露在人前。这就是一种羞怯的美，稚嫩的美，单纯的美。单纯因为羞怯而得到证明。初樱就是这样一种美，在与春天最早的相遇中呈现。东方人极喜欢这样的美，男人从少女身上寻找害羞，女人从男子身上寻找沉默。

十一

《诗经》有句“桃之夭夭”，就是描写桃花盛开时，光华灼灼的样子。我偷换了一个字，是夭妖，而不是夭夭。既然第一个夭是灼灼美艳的意思，那么加女字旁的夭，自然就是灼灼美艳的女子。灼灼美艳的女子，就是妖精吗？是的，古人把有桃花状的女子称作为“妖”。可见，妖是美到可以祸害人的地步的。妖的本质就是夭。夭，是大字上一横歪斜了一点，也解释为天曲，即天字歪了一笔。那么，显然这个字的核心意义，在于曲。柔曲为美。凡阴柔的，婀娜的，婉约的，盘绕的，都有美好的姿态，都是美最典型的表现。

十二

一种美，震惊，故而震撼。花似荼，原来是一种悲剧的美。所以，荼又与毒连在一起，叫作荼毒。茅花之白为荼，茅花之害也是荼。这是一种依靠能量而达成的大美，它不会总在，却从不缺席。如果灰了，脏了，不如彻底涂黑；如果黄了，花了，不如干脆冒红。当你尴尬无助的时候，当你不小心犯错的时候，千万不要涂啊涂啊，这样越描越黑。世间没有比越描越黑更难堪、更丑陋的状态了。我们要学习极致，不要忘记花似荼的品质，朝着事物的极端走去，它也许没有社会价值的善良，但它却可以为你赢得灿烂壮阔的美的尊严。

十三

石榴，又名天浆，好比从天降下的甘甜果汁。原本中原并无石榴，是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齐民要术》中说：“凡植榴者须安僵石枯骨于根下，即花实繁茂。”天浆之甘美，原来得自于僵石枯骨的滋荣。以世间所得，滋养天赋，那么，天赋茁壮成长，枝繁叶茂。这其中，养美的人，是境界最高、意趣最贵的。美是一种结 果，一种收获，一种价值，非但不应贱卖换利，更应当以所得之利来奉养。

十四

人言“出淤泥而不染”。这话一经说出来，更多被人关注到的是“不染”，而“淤泥”二字却被忘记了。没有淤泥，莲花不长，更不用说染与不染了。莲花的种子和根茎是先染了淤泥才绽放出洁白的花朵的。

十五

美既有初樱之涩、桃红之夭，亦有合欢之雍容、释然和退让。退，是一种积蓄，一种回旋，一种策略，同时也是一种布局。如果美需要不断进阶，那么退也是一种进。众人皆盛装，独我素颜，素颜就成了最炫的亮点；将十分的资源去赢取百分的成绩，不如退下来以十取一，那么取一必胜，好过以十当百的紧张、局促和失败。知退者，回旋一步，海阔天宽。这肯定不是一种忍让，而是一种谋略。圣人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张弛得法，方得神力。

十六

槐花的品质，就是鬼之力，就是魅力。魅力是什么？美征服人，而魅力征服美。魅力往往来自于种性的短处，即并不怎么样的、看起来不起眼的那部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子，提着一只旧皮箱，从碎雨 一池的窄街上走过，生锈的被遗弃的旧汽车在她身旁排列成行。她的袜子甚至是过时的，她的手还有点粗糙， 看起来从来也没有玩过像样的玩具，石块和野果陪伴她成长。而这会儿，她要到这个半大不小的城市来闯世界，她说城市之光啊，细如绸缎，她不敢用手去挡，怕一不小心刮破了绸缎。这样一段舞台开场白，居然将人打动了。这不是剧情的胜利，也不是布景的震撼，更不是演员相貌的出众，这恰是某种摸不着抓不到的魅力的成功。

十七

菊花，被称作花中隐士。“能将天上千年艳，翻作人间九月黄。”国色天香，天香胜于国色。因为是天香，本不该人间所有，这大概就是菊花要隐逸的缘故。 可见，菊花的第一品，当是绝色。美丽是随处可见的，但绝色不多见。我们常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说这个明星天香，那个大牌绝色，我是不大相信的。当一样东西众所周知，又广为传播之时，那一定是非常普通的东西。 绝色，是我们通常看不见、遇不到的，它们深藏在人们寻不见的地方，或在山林，或在朝市。常言道：大隐朝市，小隐山林。真正美的事物，已经不需要展示，也不需要证明，拥有者只顾自己慢慢消受，哪肯拿出来与俗 世分享？藏匿绝色的地方，可以远在东篱下，也可以近 在寻常巷子里。越是到文明昌盛的年月，越是有佳人深藏不露。

十八

质朴是一次卸妆，也是一次融妆。此刻我忽然懂得：没有装饰是最美的，利用装饰是为了达到消除装饰。因为当 一切装饰与你呼应到一起的时候，装饰便不是外在的添加，而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它们与你交融一体，像是你身上长出来的东西，成为美的伸展和延续。芦花就是这样一种花，它的存在，让秋水共长天一色，让落霞与孤鹜齐飞。这样的秋天，你会遇见霜，也会淋到雨，偶尔也会有一场先到的雪，可是它们都是芦花的化身，甚至 月光和晨昏的阳光也参与进来，与芦花长在一起，难拆难分。

十九

芙蓉之品是教我们从死亡中了解生命的，也是教我们从边界中衡量距离的。恶毒打开了我们关于美最后的眼界，知道美的精微和美的界限的人，无论他身处美 的什么段位，他的美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他拥有深刻、 广博、敬畏和无限的惆怅，这构成了他在简约中的复杂，在魅力中的平常，在平凡中的奇峻，在静态中的动态……比刽子手更大的*人犯可以有宽恕的姿态，弄脏 裙子的人敢把裙子中干净的部分剪下来当手帕用，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一切都看你的格局和容量了！

二十

“我要一种美，特别特别的美，又必须是别人没有的，只有我才有的美。”你在人群中忽然听到这样的 声音，你回头望去，你分不清说这话的人是女人还是男 人，他远远地站在那里，孑然一身，却果然美艳非凡。 怎样的美可以令人孤芳自赏呢？那绝不是被遗弃的 美，绝不是没有人要的、只好自我安慰的美，那是一种 充满，一种无可替代、又无需补充交互的美。我们谁也 不是纳西塞斯，谁也不可能像他一样形影相怜到宁死不屈的地步，但我们谁都可能获得这样的品质，进而自赏这样的品质。我们特别需要获得水仙子的品质，来让自己达到一个更高的美的阶段。这是对平庸的拒绝，对随众的否定。在水仙的花品里，孤独是第一要义。因为孤独而排斥，而拒绝。拒绝又带来升华，主客交汇，融为一体，即美与审美成为一件事。

你的美更需迭代升华，成为“味的人”

二十一

美是品质的静态分析，味是美的动态分析。味是美的生发，是美的更高层面。季路问孔子什么是死，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这话是说，如果你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生，那又怎么能够知道什么是死呢？既然死是生的一部分，生又何尝不是死的一部分呢？在我们有限的人生时间中，我们到底该如何寻到和达到“人生美”呢？吃一碗小馄饨解馋，喝一碗烧酒壮胆。零落在人生时境中的点滴快乐与幸福，汇成了我们全部人生的美好。什么是快乐？字典解释为感到高兴或满意，医学上称此为人类的一种精神愉悦，是一种舒服的状态，现代还有人说快乐是成功的副产品……关于快乐和获得快乐的指南星罗棋布，仿佛快乐和幸福成了一种人生试卷的评分。

二十二

钻石原先是蛋面的，红宝石也是蛋面的。这些璀璨的宝石，都是从蛋面到刻面，再到今天精准切割的八心八箭，甚至更多的几十种不同的刻面。为什么宝石会从单一的蛋面，走向璀璨缤纷的刻面呢？都是为了不断发现价值。人生其实就是从蛋面到刻面的过程。粗放潦草的人生就是蛋面，混沌得很，无外乎吃饱睡足，考试过关。但丰富的人生，就开始有刻面，有对品质的要求和需要。如何发现价值的多面性，就好比宝石以刻面去闪射光泽。

二十三

每一个刻面与另一个刻面相互辉映对照，刻面与刻面折射，便将光的能量加强放大，呈现出一种统一而璀璨的炫亮。通过复杂而达到的炫亮，尽管看起来是一眼亮的，但只要多停留一秒，便会陷入那众多光芒中折射闪烁的一幅幅刻面。这样的钻石，不是将我们常说的一眼亮美人和耐看型美人的优势集于一身吗？因此，你也需要一个刻面一个刻面地发掘自己，并悉心对每一个刻面进行精致有效地打磨。永远不要停下对自己多重刻面的发掘，也许你的最优势还一直潜伏着在等你采撷。最优势、次优势、亚优势，都是优势。在不同的相对时境中，会产生相对的运动变化。以瘦为美会大行其道多少年呢？为什么白色人种间流行起小麦肤色？开发及认识到自己多层次的、丰富的优势，对美的修炼举重若轻。

二十四

刻面代表着等级的多样性。从会六样事情所呈现的刻面，到会六十样事情的刻面，甚至六千样事情的刻面，是一个纵向扩展、升级的过程。12岁的你，会唱歌、跑步、游泳，有三个能力；而24岁的你，会法语，打羽毛球，懂品酒，还能很好地唱歌。除了更多新的能力，你还获得了原有能力的上升。不管你在哪一岁，哪种社会环境或人生阶段中，都有可能有很多刻面，而你需要做的，是发现这些刻面。那么，发现这些刻面后，又该做什么呢？答案显然是伸展，这些刻面后，如何升级进阶。你可能已经有六十个刻面，还无止境地将会有六百个刻面，这就是人生的升级。

二十五

情感可以升华，那人生中什么东西不能升华呢？通过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我们看到了升华的存在和升华的需要。所谓人生进阶，其实就是不同层面、不同具体的升华。升华不一定要通过悲剧，有万千条路径和方法，都可以领我们走向升华。戏已散场，曲终弦止，但净化和升华后的璀璨，却会一直留存。

二十六

眼下，当代艺术中，有一种最前沿的门类艺术，叫 “人生艺术”，即以人的一生为作品。从出生，成长， 到死亡，你的全部人生，跌宕沉浮，喜怒爱憎，都是整个艺术作品的组成部分。任何地点，每一分秒，你的所思，所感，所言，所动，都是一部全息艺术作品的节段分章。人生艺术，是当代艺术中极前卫又极冒险的一种。它对割离开的时间艺术与空间艺术进行了毫无缝隙地整合，集视觉、听觉、语言、肢体等各门类表现形式于一身。人的一生，要经过的时间很长，要经历的事情也很多。人生，绝不是一场两个小时的电影，或四个小时的音乐会能尽悉呈现的。不管是56集长篇电视剧，还是560集鸿篇巨制电视剧，都只能传递出某几种情感，或敷陈某几种遭遇。虽然我们不都是艺术从业者，但“人生艺术”对艺术行业的解放，不得不说给了我们相当有价值的启示。当你以人生艺术的思维角度，重新观察一遍自己的过去、现在，实际上就获得了一次重新梳理人生价值的绝妙机会。也许正是曾经的某样失去，成就了你今天耀眼的得到；而往昔那短暂的得到，却带来了人生永远的错失。当你把自己切换成艺术家的角色，并用完成艺术作品的方式来面对人生时，你一定会找到许多曾经错过的美。

二十七

人面对世界，无外乎顺世、遁世、逆世这三种态 度。小隐者为遁，靠避开世界，另辟天地，来保护完善自己，所谓独善其身；大隐者身居朝市，却能够自获宁静，宠辱不惊，于是无所谓僻野净土，正是心远地自偏。离又离不开，叫小隐；既已离不开便索性回来，是大隐。释迦牟尼早就告诉我们，红尘皆空。别说你在家庭的位置，体制的位置，还是江湖的位置，位置即空。色是空，空也是色，空空如也。我们的前人在面对社会人格困境时，宁当隐士，也不甘支付生命的成本，换取空上加空的人格位置。

二十八

只有人品的成功，才是价值的兑现，才是快乐的实现。所以，快乐才是最大的财富。快乐，才是人生的成功。如果你感知不到快乐之味，或是疑惑，失语于青年人的快乐，千万警惕，这一切都是垂暮的警告。不要在对人格的追求中，变成out of happiness （出离幸福）的大叔大娘。时尚不是对流行杂志的追从，而是生发于兴趣的自然。趣味的多样拓展，在今天已成井喷。我们为什么要靠那些人格位置的贫困，来阻碍天赋性情中最大的财富呢？你应该追求绝色容颜，你应该保持身形健美。服装衣着，已从身份的标签，走向个体性情展现的延伸。代沟是存在的，代沟又是不存在的。在波德莱尔与80后之间没有代沟，在玛丽莲·曼森与90后之间没有代沟。只有在美与丑、快乐与不快乐之间，存在着代沟。这种代沟，是无论用多少人世的财富堆积，也无法填平的。

二十九

一切真实的快乐必发自于情趣，快乐的来源是情趣，情趣是天定的，而且是原初的情趣。快乐可以是生理的，比如你无肉不欢，大口吃肉就会很快乐；还有你喜欢漂亮衣服，看见了就走不动道，看看就很高兴。气味也能引起快乐。比如有的人闻橘子皮的味道，常为了闻到这个香气，主动给家人剥橘子吃。快乐是剥开橘子闻橘皮的芳沁，快乐是正好你的孩子又爱吃橘子。与情趣相投的人，哪怕没有言语，只会心一笑，都会让人快乐。快乐让我们心理坦然，充满人生幸福感。

三十

人们常说这是一个后现代社会，所谓后现代的特征就是碎片化。碎片化真的不好吗？碎片源于整体，整体由碎片构成。为什么一定要整合化一体化？当*被统一的时候，遮蔽和剥夺的是个体的*。碎片化的真正价值不是信仰碎裂一地，而是*碎了一地。大一统的*被打碎了，个体的情趣便被还原出来。曾经那些会被贴上“怪异”“变态”“另类”标签的趣味，在统一*的碎裂后，终于等到一个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怪异的时代。如果你还在以旧的统一标准和年轻人打交道，当心哪，千万不要对他们的情趣给出什么怪异的嘲讽，或做出改变他们趣味的劝诫，因为你已顷刻间被淘汰出局。

三十一

由必然带来不同，一切的不同运转起来，个体的不同就必然受到限制。纪伯伦写道，我们当中，一些人像墨，一些人像纸。若不是因为一些人的墨黑，一些 人将会失语。若不是因为一些人的洁白，一些人将会失明。人的天性差别，决定了*需求的必然迥异。当我们回到批判*的位置上，并不是要否认*，只是强调*因碎片化而获得的自由。这样的自由因个体的全面解放而受制于自由。当自由成为普遍存在状态时，实际上又是一种新的禁锢。只是这样的禁锢不同于之前历史中大一统的禁锢，禁锢本身也丰富多样。所以，人们在这个时代又是真正幸福的，因为并没有一种绝对意义上至为强大的可以剥夺你的力量存在，一切禁锢都是带着自由的。于是，禁锢在后现代社会的真实意义是有限。

三十二

人生的驻足，味的回味，就是慢下来，让时间慢下来。慢下来，你就会发现另一番天地。慢，不受制于道德，不是让你忍耐、憋屈、克制，而是缓和，松弛，舒展。Less is more ，少就是多，于是乎，慢就是快。人生慢下来达到的快，是指你走向发现自我，找到自我情趣的快。慢下来的时间，延伸你的青春，拉长了人生，而又使你和你自己贴得更近。

三十三

人的一生是有限的。用你的有限所经历的，就更有限了。这就是人类为什么要学习、要关心历史的原因之一。通过对历史的了解和学习，我们可以从别人的有限中，获取到我们没有机会体验、也不可能经历的那部分有限，继而用别人直接体验所获得的间接经验，来支持滋养自己的人生。

三十四

我最大的秘密在于，可进时要奋进，必退时要学习。想一想，事业中断的时候，竟有了学习的大把时间。哪一次学习是不用重金买来的？绝不要相信学习是廉价的获得。天下最贵的，就是学习。学习给你的智慧，是任何困难都要退避三舍的。

三十五

生命的最低限度，因为我们不同的生命起点，对于 每个人是不一样的。不过，再不相同，也改变不了人要先有命，再有守。只有先获得了生命，才有可能谈到操守。这就是人类一直讨厌战争的原因。

三十六

为你的所好消费，其实就是在为你的情趣，为你的美投入。为情趣不计成本地投入，即等于你有不计成本的财富。所以，投入到情趣中的支出与收益，于资本商务中的成本与利润，能是简单的数字关系吗？在情趣中，管他实物还是虚拟，得到了就是胜利。你馋一口烤麸，与你渴慕游戏中至珍的法宝是一样的。只有当你对它们的*，被尘俗化绑架为虚荣的需要时，才应当被制止。

三十七

开始寻找你真正想吃的东西吧。习以为常的，只是习惯，既有可能是发于本来天性的，也有可能只是处境中的妥协低头。不要把你累积了多年的习惯，就当成自己的情趣。你天天吃馒头，不代表你真的就是喜欢吃馒头的人。开始一点一点寻觅，一点一点累积你的真实所好吧。这些都将滋养你的体味，带你获取美的荣光。我讨厌那些把灵魂和皮相分割对立，又想做便宜买卖的思维言论。灵魂不会美丽，灵魂不是靠美丽形容的。灵魂，是依托在你身体中的另一种实在的物质。相貌的不足可以修缮，修缮的起点源于你对自己不足的承认。如果人生总要获取什么荣誉才甘心，那么，美是一切名誉中最高的赞美。

原标题为《你是“美的人”，你是“味的人”》

【作者】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 客户端

来源：南方 - 创造更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