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病了,她总疑心自己在做梦,梦中见一条巨蛇缠着润景。
梦中润景有一双和蛇一样冰冷的眼睛。
她躺在床上,终日不思饮食。
王氏来看她,用花瓷碗装着熬好的稀粥,一口一口喂给她。
王氏头上已有了白发,她看着芝兰,又想到自己年轻时此般相似的经历,欲言又止。
芝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微微抬起身,对王氏说道:“我看到西苑……一条蛇,是我做梦了吗?”
王氏听芝兰如此说,脸上略有愧色,却不知该怎么解释为好,芝兰已去过西苑,见了那妖,继续瞒着也不合适了。
她放下瓷碗,站起身来,朝外看了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
“几年前,润景忽然领了一个女子回来,说是娶她为妻,我很是高兴,想着刘家终于可以传宗接代了,想着给他们寻一处房子,可润景把她安排在他生母故去的西苑!”
“你不知道,他生母……”
王氏眼皮一跳,沉吟了下,又继续道:“他生母故去多年,那里久未打扫,怎么能住人,可他们执意要住那里,我便存了心,也想着帮他们打扫下。”
“可当我到了那里,只看到一条大蛇在草丛中穿梭,我才知道,这是引了蛇妖入门。”
“润景被蛇妖蛊惑,竟把那蛇当作妻子,要寻一个好日子迎娶她!这我怎么能应,我也偷偷寻了道士来除,却没有什么用……”
王氏凑近芝兰,眼神忽然亮亮的,“可是我发现,那蛇妖似乎有病,很虚弱,润景在到处想法子给她医治,家里什么事都不顾。”
“那你就背着他给他娶了妻?”芝兰忽然觉得有些愤怒,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嫁过来了。
“我又请了道行深的道士,那妖早晚会除,你放心,润景只是被妖摄了魂,等妖除了,一切会好起来的。”王氏向芝兰解释。
芝兰张了张嘴,看着王氏,“为什么是我?”
王氏急道:“如果我说我是梦到你们白首,才请人说媒,你信吗?”她忽然抓住芝兰的手,说:“相信我,你们是天赐良缘,有你在那妖早晚会除了。”
一片静默,芝兰看着满脸焦色的王氏,又想起在西苑见到的那一幕,只觉得像撞进了一场迷林,而她像个误闯的局外人,看不到中心,却走不出去。
又几日,渐渐好了些,润景来看她了,多了几分憔悴,不像那个清爽的公子,他满眼血丝看着她,开口第一句竟是:“三年前,多谢你了。”
她诧异地抬头看他,他……这是想起来了?还是一直没有忘记?
“你莫害怕,她……不会害人。”他安抚她,似乎有些难为情,来为……那蛇开脱吗?
她忽觉一阵心疼,看着他的脸,那笑容如暖阳的男子,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了,被妖孽迷惑……那妖甚是可恶……
她想要救润景,可是怎么办呢?
道士来了一次又一次,润景却如同原样,他也不阻拦,也不抗议,只是依旧频频往西苑跑,仿佛一日不去就少一日似的。
他被妖孽蛊惑如此之深。
芝兰住在正房室中,却夜夜独守,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怎么斗得过妖,这一生会不会就这样呢?又会不会真如夫人所说,妖早晚会除,她与润景终会成眷属。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那一日,天色暗得很快,她早早睡下了,昏沉中有梦袭来。
梦中氤氲,模模糊糊见一女子,绿衣纤身,形容妩媚,她头发很长,已及地半尺,摇曳拖着,她轻声开口说些什么。
迷迷茫茫,一场大梦,似真似幻。
那一夜,天翻地覆,那一夜,幽回辗转,那一夜改变了芝兰的一生,像有人领着她走出了迷林,又看清了迷林,出局又入局,身前身后已是另一片天空。
到底梦了什么?那梦里梦外是怎样的天地?无人知晓,芝兰也似忘记般,不曾提及,不会提及。
第二日,又有道士上门收妖,那道士似乎是有些本事,收的银钱也格外贵。
他先是去西苑拔除积草,语道破除妖物藏身行动之所,又遍撒雄黄,贴黄纸。
说来也怪,在那道士作法之后,那妖精真不见了。
润景如同破魂新生,开始对新娘子嘘寒问暖,体贴之极。
王氏看到此景,心中大慰,只说这亲娶得好,家宅已宁,必日日向上。
她说的果真没错,从那往后,润景和芝兰二人夫妻相携,恩爱非常。
不几年,芝兰*,润景更是体贴,每日亲自熬了鸡汤给娘子喝。
早起更是替娘子梳妆绾发,尽是爱护之心。
一日晨起,润景让芝兰坐镜奁前,为她梳发。
桃木梳子一下一下,那发又黑又亮,滑润的发在他指尖划过,长发已及腰,他俯身亲了一下,说道:“头发已经这么长了,记得你刚嫁过来时,还不及肩呢,跟假小子似的。”
芝兰神情一滞,沉默片刻,忽莞尔笑道:“是啊,在娘家时,上山采药,总把头发剪得很短,这几年才刚刚养长了。”
润景一手抚着一侧头发,一手拿着梳子,眼神温柔说道:“你知道吗,我母亲的头发曾长及地,却从不剪掉。”
头发及地……芝兰一下子愣住了,忘了回应,记忆中似还有一个人长发及地……
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看着那长长的乌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多少次午夜梦回,那记忆里的永不能对人诉说的一天。
5
梦中,有人相邀,语调温柔,神情恳切,她迷迷糊糊梦游般抬身而起。
还是那个屋子,还是那个绿漆门。
她推门进屋,一个绿衣女子,坐在床头,幽幽望向她,那女子眼角微挑,脖颈处挂着一串长长的蛇骨项链,钉钉铛铛,纤细的腰身,无限的妩媚。
“你来了。”她开口,声音柔媚,让人想化在她的声音里。
“你……你是……”芝兰惊疑地望着她。
“你一定很奇怪,润景为什么娶了你却冷落你?”
芝兰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那女子微微一笑,霎时风情万种,芝兰都看呆了,难道是她?迷惑了景润?她是个妖孽吗?“蛇妖!!”
“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女子说完,芝兰只觉身体僵硬,无法动弹,眼前出现雾蒙蒙的一片,柔媚的声音如风一般送入耳边……
“我乃山中蛇灵,名绿尧,辟谷为修炼,没想那一日他闯入了我的洞中,起初我看他眉目清秀,举止一股温润之气,便起了逗弄之心,我蛇类放纵不拘束,诱他来此做了一夜夫妻,本想不过一夜之情,哪知他倒缠上了我,日日来寻我,那时我实在不胜其烦……”
芝兰眼前的迷雾中现出一片山谷,谷中一处辟了一个洞,只见一男子站在洞前,频频往里张望,“绿尧姑娘,绿尧……”
洞中人喝道:“别再来了,成吗?至于这么迂腐吗?”
“我想娶姑娘回家,我……我……要负责的。”男子越说越小声,红着脸低下了头。
绿尧翻翻白眼,真是个麻烦!手一挥,十几条长着尖尖脑袋碧绿颜色的小蛇飞出洞外,绕在男子四周,伸着头吐着信子试图吓跑他。
却没想到,男子白袖飞舞,竟逗得绿蛇团团转悠,一会儿不听指挥,四下散走了。
绿尧眉毛一抬,他是第一个破了他青蛇阵的人,有点意思,随手又是一挥,一条八丈大蟒盘旋出洞外,并不想伤他性命,不过吓唬他。
不曾想,这人连大蛇都不惧怕,攀附上蛇身,随之起伏摇晃,有一种悠然自得之态。
绿尧站起身,这人类……不简单,她笑吟吟走出来,“你是用了何种法子,让我的蛇听你的话。”
只见男子躬了躬身,“这是家传秘籍,不外传的,”他一沉吟,“若日后我有了夫人,当可告知。”
绿尧嗤笑一声,“那你明日带两只鸡再来。”
绿尧喜食鸡,不过四野的鸡都被她打了个干净,这男子既然如此纠缠,他又有此等本事,不如让他日日捉鸡来吃。
男子立刻喜得鞠躬不停。
不等到第二日,下午黄昏时分,他就来了,一手一只扑棱扑棱的鸡,“润景给姑娘带鸡来了。”
绿尧请他进去坐了,洞内皆是大小不一的石头,床也是石板,头顶上有拳头大的夜明珠凝在参差的石壁间。
“姑娘莫非是石女,由石头幻化而成?”润景放下鸡,玩笑道。
“哼,头一次来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问。”说完便扭着腰去拿鸡。
景润脸一红,不知如何回。
绿尧拿起鸡,三下两下撕了毛,正要往嘴里放,忽然一顿,想到有人在此,于是手从背后一捞,一把小刀已在手中,开始装模作样、慢条斯理地切鸡。
她切下细细的一片,慢慢塞进嘴里,觉得自己颇有人间淑女之风,怕是这傻瓜没见过像她这种优雅的女子吧。
为了礼貌,她又切下一片,递过去,“你吃吗?”
却不知那边润景已经惊呆了,“你竟然生吃鸡!!”
呃,绿尧懵了,她一直这样吃啊,这次还切了片呢,有什么不对?
润景一把夺过她的鸡,又从外边捡了火柴和火石,生了把火,开始烤鸡,一边说:“你是野人吧!”
绿尧一听,气了,伸脚把那火堆踢碎,“你在这荒山遇到我,不是野人便是妖怪!”
润景又忙道歉:“野人好,妖怪也好,都是好的!”又忙着重新燃火。
绿尧这才有些气消,便闻到一股香味钻入鼻中,她吸着鼻子,顺着香味嗅过去。
待发现是那只鸡,喜得连连拍手,润景把烤好的鸡给她递过去,“吃吧。”
绿尧一把拿过,狼吞虎咽,“嗯嗯,真好吃!真好吃!”
她吃着鸡,满手是油,但坐在那里,绿色的衣袍裹在她身上,在夜明灯下,有一种别样的美感,润景坐在那边,怔怔地望着她。
快吃完的时候她忽然停下来,递出鸡腿,“你吃吗?”
润景摇摇头,带着温柔又宠溺地笑。
自此一事后,绿尧觉得,有个人给烤鸡也不错,便允许润景住了进来。
润景为她打了木床,桌子,梳妆台,带了棉被,枕头,这个石头洞,被打造得像人间普通女子的闺阁。
太不习惯了!
往日里她人形的时候躺在石床上,蛇状的时候便随便找个石头一盘。
现在,一切都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真不习惯,润景总说女孩子总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说得她有些不自在。
她从小无父无母,无人教导,无人疼爱。从未出过山。
蛇类性冷,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暖暖的。
他最喜欢在清晨的时候为她梳头,梳子从长长的头发上滑下。
她的头发极长,拖到地,从她生来能化为人形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他对她说,你的头发真黑真长,和我妈妈的一样。
她就玩笑他叫妈妈叫妈妈。
冬去春来,朝升幕落,他们这样欢欢闹闹的,像凡间小夫妻般,过起了闲淡、幸福的小日子。
6
芝兰看着这美好的画面,喃喃说:“原来你们那么幸福。”
只听那边绿尧苦笑了一声,“是啊,幸福,开心,我的一生充满了孤寂、无聊,只这段时间是顶幸福的。”
“那你们……后来呢?”芝兰终于问出,从眼前的情景,她隐约猜到,没有那么简单。
那边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润景曾数次提出要娶我过门,要把我接到他家住,我一直不曾答应,一是害怕自己在山野中惯了,去了人间反闹笑话,给润景丢脸。二是觉得这样实在很好,只我们两个一起,很开心……”
芝兰看到她的眼中流出泪水,又听她说:“如果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宁愿同他回家的。”
绿尧轻轻拭去泪水,继续说着。
这山并不是灵气充裕的山,能修炼成妖,也需要机遇,很不容易,这里的妖很少,大家平常都是互不相犯的。
在山北那边有一只鹰王,曾见过几面,没有深交,只知彼此的存在。
可是忽然就有那么一天,它来了,说我身上有故人的气息。
我说,我无父无母,哪有你什么故人。
他问我修炼多久,我说不足百年。
他眯着眼打量我,不足百年即成妖,本事很大啊。
我其实没什么本事,我出生时无人照顾,没有食物,没有水,差点不能生存,可在我的壳中却发现了一团絮状的食物,我靠吃那个维持了很久。
却没想到,成年后便立刻化形有了人身。
我从未细思为什么短短百年我就有了如此修为,可以化形,可以控蛇,甚至有的蛇年龄比我都大。
那鹰王说,一百多年前,有两条蛇偷了他的修灵丹,里面有一千年的修为。
他在我身上闻到了他修灵丹的气息,可我哪有什么丹药啊。
他分明是想夺我内丹,毁我修为,为己所用。
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可也不甘心这么束手就擒,我心里暗暗想着对策。
那日他正逼迫我时,润景来了。
我一下子慌了,什么逃跑,什么对策,一下子全忘了,嘴里脱口而出:“他是凡人,放了他,我把内丹给你。”
却没想那鹰一个劲地盯着润景,看了好久,我只怕他伤害润景,只求他。
他却说:“这小子怕比你还有用呢。”
我拼命说:“他只是凡人,他没有用,放了他。”
那鹰高兴地哈哈大笑,一会化形,一会化人。
我让润景跑,他却不怕,说死也不会丢下我。
在这关头,我说,我是妖,蛇妖,为了我牺牲性命不值得。
他知道我是蛇妖,却不惊讶,只看着那鹰,说不会丢下我。
7
说到此时,绿尧的脸上露出一丝柔情,想所遇情郎,竟生死相随,此生无憾。
芝兰想,是的,润景是这样的,他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知道他竟有那本事,他*了那鹰,他竟*了那鹰。”绿尧泣道。
“他如何……”
“他虽*了那鹰,自己身体却越来越冷,像有一股寒气从体内不断渗出。”
“我不敢再在山中久待,便同他一起回了刘府,我这时才知道,他口里常说的母亲不是这府里的夫人,他们关系淡漠,夫人对于我们的事情并不多言。”
“他的身子越来越冷,我不知道如何救他,唯有用我的内丹之气来调养他,我时常因气不足化为蛇形, 他却不怕,仍待我如往常,我们便这样过起了生活。”
“如今,内丹的消耗已使我越来越虚弱,我……撑不住了,现我把他托付给你了,他醒来不会再记得我,你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芝兰:“为什么是我?”
“还记得那日你上山采药吧,你给他包过伤,他给过你一只鸡,我还为此同他吵架呢。”绿尧脸上露出伤感,“那时候真是天真,总是同他吵架,总以为日子很长。”
“你是良善之人,又对他有情,托付给你,我放心,知道自己不行了,我使了小小的术法,令那王氏相信娶了你就能除了我。”
“原来是这样。”芝兰想着,还是因为那上药之恩,才有了这一切。
她正恍惚着,只见绿尧从口中吐出一丹丸,伏下身,渡到了润景口中,顿时眼前的雾气消散了许多,绿尧的身子渐渐透明,她对着芝兰,缓缓说道:“我已改了他的记忆,他……交给你了。”
说着身影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只见一条绿色小蛇弹门而出,芝兰望过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8
“芝兰,芝兰,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润景的呼唤声响在耳边,芝兰一下子从回忆中转醒,镜中还是她的脸,还是她的发。
润景手中还拿着梳子,梳齿分明,将黑发挽住。
润景还是如玉般的人,体贴,温润,是她的丈夫,是她那年在山中爱上的人。
山中,山中还有那人,他是忘了,再不会记起了,他忘了,他曾深爱过一只山中精怪。
芝兰吁一口气,将情绪长长地排解后,道:“我也把头发留到地吧,像你母亲那样。”
她一笑,又道:“很少听你提起生母呢。”
润景低头搭在她肩上,说道:“如今我们有了孩儿,也该去告诉母亲一声,她若知道,一定高兴。”
说完,神色温柔,像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母亲……”
草木蔓蔓,露水沉沉。
芝兰又一次踏进这里,只不过,这一次,润景是在他身侧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那绿漆木门一眼,漆剥落得更厉害了,长久未修,蔓藤都爬了上去。
芝兰眼神一跳,这环境,更适合那……类生存吧……她抬了抬肚子,不禁笑自己,孩子都有了,还怕什么。
“莫怕,母亲向来喜欢草丛茂盛些,从不假手他人打扫,故去后这里我也不命人打扫。”润景看出她的紧张,握了握她的手说。
“婆母葬在家中?”芝兰疑惑道。
润景不语,只领着她走过丛草,推开木门,早先来时并未留意,这时才看到,屋角小桌上有一个灵位,写着“母于氏之牌位”。
润景领她焚香,祭拜。
他拉着她的手,郑重说道:“有件事,应该告诉你。”
她看着他,从没见他如此凝重,不知他要说什么,竟有些紧张。
“我的母亲不是人类。”
不知为何,芝兰听到这,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还以为……
但也吃了一惊,“那婆母……”
“她是修炼的精怪,嫁给我父之后,生我已是逆天,我自小体弱,几不能活,我母亲用灵气吊着我,五岁那年,已到极限……”
润景沉默片刻,“她舍了她的内丹给我,我活了。”
芝兰心电急转,原来那日他救绿尧,*那鹰,是因为体内有母亲的内丹。
但那以后便用尽了,失了内丹,他就不能活,绿尧又把自己的内丹给了他,千年修为舍于一旦,妖精情谊之深,令人动容!
“母亲令人钦佩,不知她失了内丹会如何?”芝兰想起绿尧离去那日的绿色小影。
“她化了原形,没了神智,她是蛇类成精,寿命不过数十载,怕早就……”润景低下头。
原来他母亲也是蛇,与绿尧同类,怪不得他们能相爱。
即使不死,怕也再无法相认,只在野地里混沌地生存,觅食,死亡。
“你……知道了这些,不怕吗?不怕……我吗?”润景看着芝兰,问道。
芝兰握住他的手,“万物皆是灵,你母亲能如此选择,我钦佩还来不及,怎么会怕呢?”
斜阳从天边洒下淡黄色的光,芝兰挺着肚子。润景小心牵着她的手,岁月静好,人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了。
润景心中洋溢着满足,他笑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伤了手,你给我包扎,若不是那一日,我们又怎么有今天。”
是啊,那一日,那时清风徐徐,那个叫绿尧的女子想是在等着他去捉鸡来吃吧。
可以他永远记不起来了。
他们的一切,在他的记忆中,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妖,那一切,像大雪掩盖行人的踪迹般,干干净净,再无觅处。
芝兰微微一笑,不想说破他话语中的漏洞,或者说是记忆中的缺陷,就只当他爱着她吧,就只当他从一开始爱上的就是她。
自然心中有一种满足,满足之中还夹着一种遗憾,对另一个姑娘的遗憾。
那个叫绿尧的姑娘,他曾为她献出了生命,她也曾为他舍弃了生命。
那条蛇,她曾被深爱过,也被彻底忘记过。
这世间一切,都抵不过平凡的生活,都抵不过岁月时光,芝兰摸了摸肚子,还有三个月她就要生了。(作品名:《蛇夫人》,作者:长安公子。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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