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最早听说《山河旅探》时,我并没觉得它会是多么牛逼的游戏。
毕竟,这年头叫什么山河、山海、旅人、侦探的国产独游实在有点多,光看卖相,我甚至很难一下将名字与游戏对上号。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山河旅探》的印象,都停留在它出自奥秘之家这个公司。
奥秘之家是谁?在成立的12年里,它大多数时间在发展线下业务,属于是国内最早一批密室逃脱的品牌,也和故宫出版社一起推出过《迷宫》系列的游戏解谜书。直到2019年,他们拓展线上游戏,并获得了两次米哈游的投资。
他们的第一款解谜游戏《咪莫》在TapTap收获了9.3分,赚到了口碑和拥趸。而第二款作品,就是1月31日发售的《山河旅探》。
据悉,游戏做了3年,做到最后,已经快没钱了,这才不得不把游戏放上来,甚至他们连前两章的剧情都没来得及优化,团队本来对产品的预期也没有太高。
可没想到,游戏上线之后,经由kol的传播,收获了一大批自来水。游戏两周销量突破了10万份,目前依然保持着97%好评如潮,大把人求着游戏赶紧出周边。
在散人的通关直播里,大批弹幕刷起了急急急,催着DLC上线;寅子更是在打完结局后一度哽咽,呼吁有能力的观众,都去补个票;在B站上,还有很多up主把它称为开年国产神作,说它是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逆转裁判。
不少朋友也都和我说,一定得试试《山河旅探》,甚至聊到激动时,直接古道热肠地甩我一个key。
作为逆转系列脑残粉,看到这些评价,哪里还能淡定。于是春节期间,我把贺岁片都晾在了一边,直接一个“《山河旅探》,启动!”
所幸,它没有让我失望。《山河旅探》确实做了一个属于中国人的《逆转裁判》。
(本文不含实质性剧透)
02根据制作组的表述,游戏的灵感,来自他们曾经的一个IP合作方——《唐人街探案》。
这个电影想必大家不陌生,由刘昊然、王宝强扮演的侦探,每次会去到不同国家的唐人街,侦破悬案。而《山河旅探》,则是围绕主角沈仲平和他的小助手徐福兴展开,他们会游历中国山河,感受各地的风土人情,解决一起又一起案件。
说实话,如果单论国风、山水画的美术风格,或是旅行探案的题材,多少有点见怪不怪了。但《山河旅探》最吸引人的,就是它把背景放在了1908年,清末民初这个时间。回忆起来,国内鲜有游戏会聚焦这个时代。
这种感觉非常新鲜。它带有一点古装的味道,游戏有很多捕头、知县、仵作、秀才等角色,判案用的刑法标准,也还是大清律例。
但同时,它又显然不是青天大老爷式的公案小说。按照公案小说的套路,剧情往往更强调善恶有报,公道自在人心,结局肯定会有虎头铡伺候,至于断案过程则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比如托梦揭露凶手,又或是用武功捉拿逃犯。
而虽然《山河旅探》里也常常会有角色以怪力乱神的说法,去解释和猜测案件,但实际上游戏强调的还是本格推理,即玩家需根据严谨的思维逻辑、科学、证据,用所有已掌握的线索去推理凶手。这点也符合沈仲平留洋归来的人物设定。
按照时代背景,当时中国刚开始推行格物致知。格致学的发展,让搜查探案的所需设定也足够自洽,比如枪械的膛线痕迹检测,血迹检测,都是当时已有的先进技术。
因此,当封建传统思想与先进思潮,碰撞在一起之后,《山河旅探》就立起了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它表面是去聊一桩桩凶案,但其实描绘的是清末中国的变革。
03不得不说,这个切入点选的是真好。你想想,1905年,爱因斯坦已经提出了相对论,但同一时间中国还处于光绪年间,光是这点就让人有一种时代错位的魔幻感了。那段变革时期,天然有着一股吸引力。
这也是游戏极力去描绘的。为了展现清末民初的社会思潮,制作组专门去考究了大量史料,在游戏中不起眼的小地方埋藏了大量细节。
比如,你会在游戏开篇看见一本小说,名叫《月球殖民地小说》。你以为这是制作组在玩梗,事实上,这本小说确实由荒江钓叟著于1904年,堪称中国科幻小说的开山鼻祖。
又比如,游戏提到的《新石头记》,其实就包含了不少那个时代人们的科幻想象,像是蓝牙耳机之类的描述,早在那时就有所体现。
而在许多案件的旁枝末节设定上,游戏也可以说是充分根植于那个时代。拿最早的悬念来讲,沈仲平为了追查哥哥三年前在英国丧命的真相,偶然发现了湖南一名推理小说作家罗佩写的《斗室疑阵》,其中的案件细节居然与哥哥的疑案几近一致。在调查过程中,由这本推理小说,又引出了种种案件。
为什么会有推理小说的设计?实际上,这也与时代背景息息相关。一方面,当时梁启超正在推行维新运动,创办了《时务报》,为了启发民智,他将《福尔摩斯探案集》译制进来连载,受到了民众的广泛追捧。因此,游戏中展现的推理小说风潮,其实就对应了那个开民智的时代。
另一方面,它也揭示了1905年科举制度废除后,旧时代读书人的变化。过去,读书人为了科举当官,实现阶级跃迁,将生平所有时间放在了钻研八股文上,而一旦取消科举,他们有的人便与时代格格不入。
其中,游戏展现了如罗佩这样的文笔大家,会去写起推理小说,收获民众肯定;也有像罗世文这样,郁郁不得志而染上鸦片的;更有老童生考了一辈子,最后精神崩溃,哪怕科举已经废除,他仍然会十年如一日地等待放榜,这不禁让人想起了《儒林外史》。
纵观整个《山河旅探》,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每起案件背后,都对应着那个时代中国社会的变迁。像是第三章的汉阳铁厂案,就把近代国人发展洋务运动,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探索,描绘得淋漓尽至。而那贯穿始终的鸦片,更是基于硝烟运动和万国禁烟大会的时代背景下,将民族意识觉醒刻画得入木三分。
当然,为了不作剧透,我们在这里也只能点到即止,只能说,玩家把它称为国产神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它的整体立意及叙事。
04你可能发现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怎么聊过游戏的玩法。其实,要总结《山河旅探》的系统玩法,我觉得它就是更为现代版的《逆转裁判》。
游戏大部分流程,都与《逆转裁判》别无二致:搜查现场,与角色交流,质询举证。哪怕个别章节,出现了共同推理、群像质询、还原现场等推理系统,你也能看到不少《大逆转裁判》《逆转检事》又或是《弹丸论破》的影子。甚至是游戏的配乐、音效、演出,也都像是和《逆转裁判》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打击感”十足。
这当然不算抄袭,毕竟以上系列游戏实在是过于经典,就算是如今的大量手游,如《逆水寒手游》《崩坏:星穹铁道》依然会参考其玩法模型。《山河旅探》制作组也曾表示,他们在早些时候,曾构思过不少创新的推理玩法,但无论如何,游戏传递信息的效率,还是不如经典玩法。
而为什么说它是现代版的《逆转裁判》?那是因为游戏在门槛和游玩优化上,给予了玩家不少照顾。比如游戏的自动保存、剧情快进跳过,做得相当人性化,玩起来的时候,你基本不会有不耐烦和心理负担。
又比如,游戏设置了一个自己推理逻辑的小系统,玩家可以跟随系统,厘清脑中思绪,慢慢找到突破点。同时体验起来,游戏又并不是直接甩提示,而是玩家自己在推导思考,保留了推理成功时的成就感。
不过,如果细究起来,游戏仍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它的案件设置并不算多么推陈出新和巧妙。制作组自己也在游戏中列出了一系列参考资料,如果你是一个推理爱好者,可能看到很多案件时,已经能想到作案手法和凶手动机了。
观察下来,这也是许多核心推理玩家所纠结的点。你说《山河旅探》不是神作吧,从诡计角度来看,它确实不算最出彩的那一拨;但你总体去看它的剧情和演出,又确实引得大家热血沸腾,站在国人角度,它更是加分不少。
如果要我来说,我将其视作中国版《逆转裁判》的原因也很简单。其实《逆转裁判》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不完全算是本格推理,它其中也有不少通灵、心锁相关的要素,它的案件设置,也并非都是严丝合缝、峰回路转到让人回味无尽。
它的根本魅力在于查案过程中展现出来的角色塑造、长线叙事。就算时隔多年,你依然会记得御剑在某一天心中萌生了多余的情感,记得成步堂龙一在法庭上大喊异议あり,记得成步堂龙之介在大英帝国和福尔摩斯联手,怒怼法官。这种扣人心弦的人物高光和案件背后的精彩故事,或许才是大家喜欢《逆转裁判》的原因。
而对于《山河旅探》来说,它应该做到了这一点。通关游戏之后,我想你会很难忘记最后那一段收束全局伏笔和升华立意的法庭辩论。至少,我现在已经等不及,想要玩到这款游戏的DLC和续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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