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之王六郎篇:置身青云,无忘贫贱,此其所以神也

《聊斋志异》之王六郎篇:置身青云,无忘贫贱,此其所以神也

首页角色扮演青云传之梦幻聊斋更新时间:2024-05-13
原著:蒲松龄

话说在山东淄川县北住着一户姓许的人家,家境贫寒,常年以打渔为生,人送外号“许老翁”。许老翁没别的嗜好,就好个杯中之物。饭可以不吃,酒不可离身。每晚去打渔也必带着酒壶,边喝酒边打渔,深得个中滋味。

这许老翁打渔时喝酒有个习惯,不喝独酒,总是先斟一盏倒在河里,嘴里还念念有词:“河中溺水之鬼,都来共饮吧”,夜夜如此,渐成习惯。说来也怪,自从许老翁到这地点打渔以来,别人打的鱼是日渐稀少,可他每次都能满载而归,惹来不少怨言,渐渐大家都远离此地,往寻其他捕鱼地点。许老翁乐的没人跟他抢鱼,更是优哉游哉。

这一晚月上中天,许老翁照旧先往河里祭过酒,自己也抿了两口,正准备撒网捕鱼时,飘然来了一位陌生少年。只见那少年举止文雅,仪表非凡,却不讲话,只是围着许老翁转来转去。许老翁也不怪异,只当是哪家少年夜游赏月,便热情邀请那少年一起喝酒聊天,那少年也不推辞,盘腿而坐与徐老翁对饮起来,两人你来我往,倒也痛快。

半壶酒下肚,徐老翁便要起身去开工。少年喝完酒也不离去,似是意犹未尽。许老翁象往常一样, 撒网收网,拉上来一看,竟然一尾鱼也没有,甚是怪异。他也不灰心,接连又撒了几网,还是网网落空,许翁老酒劲上涌,不免恼火。那少年见许老翁不快,便自告奋勇道说:“老翁不必气恼,待我到下游去给你赶鱼,也许能网到一些。”少年说完,没等许老翁回话,便如来时般飘而去。

不一刻,少年即回转,冲老翁说道:“准备撒网,大鱼群来了。”少年话音未落,果然听见鱼群游动击水之声。许老翁连忙撒网,吃力收网一瞧,满满一网大鱼,皆是一尺多长。给老翁乐的,连连向少年道谢,拿出几尾稍大的鱼要送于少年。少年推辞不受,连连摆手,说道:“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倒是屡次喝您的酒,很是过意不去。”许老翁很是迷惑:“我们今晚初见,酒也是第一次喝,怎能说是屡次呢?”少年只是眼角含笑不语。许老翁又问少年是谁家公子?少年回答“我姓王,家里排行第六,老翁就叫我六郎吧。”说完告辞转身,倏忽不见。许老翁心里嘀咕:“莫非是老天开眼,派神仙下凡助我?”晃晃空荡荡的酒壶,又好似不像,百思不解。

次日天一亮,许老翁就到集市上把鱼卖掉,又多打了几勺酒,备了些酒菜,想着王六郎看来也是好酒之人,晩上如能再次遇见,也能喝得痛快些。晚上许老翁来到河边,见王六郎果然已经在等他。两人虽是第二次见面,却酒逢知己,坐下后喝酒吃肉,好不快哉。酒足饭饱,许老翁起身撒网,王六郎让他稍等片刻,复又去下游帮他赶鱼。从此以后,一老一少,夜夜就着夜色推杯换盏,甚是投缘。许老翁得王六郎帮助,也次次满载而归,从无空网。这神仙般的日子一晃而过,匆匆半年。

这天晚上,两人照旧酒已半酣,王六郎每每欲言又止,最后面带悲容道:“这半年相处,老翁待我实如兄弟一般,可惜好景难在,你我就要分别了。” 许老翁甚是吃惊,忙问发生了何事?王六郎面带愧疚,终于鼓起勇气道:“你既待我如兄弟,我也实在不好再欺骗你。我其实是一溺死之鬼。因生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日喝酒贪杯失足落水,淹死在此河中已过多年。你之所以每次都能捕到比别人更多的鱼,是我常常暗中帮你赶鱼,以承你祭酒之情,如今阎王爷见我有悔过之心,业障将除,明日有个替死之人前来,我好能去往轮回投胎转世。”

许老翁起初听了心内甚是惧怕,但回想与他结识以来,相谈甚欢,六郎从无加害之心,反倒多有照应,渐渐的也就不怕了。许老翁见王六郎面容悲戚,知他离别伤感,反倒安慰他说: “分别虽然令人难过, 然而你今生得以脱离苦海,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希望你来生能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来,我敬你一杯!”王六郎甚是感激,又回敬一杯。许老翁又问道:“明日何人来替你之身?”王六郎道:“明日老翁可在河畔等候,正当午时,会有一女子渡河溺亡,就是往替我之人。”两个人又边喝酒边叙离别之苦,待到东方泛白,鸡鸣之声而起,王六郎方挥泪拜别。

次日,许老翁来到河边等待,将近正午,果然看见有个怀抱婴儿的女子失足落水,女子将将落水之时,奋力将婴儿抛到岸边,婴儿吃痛手抓脚蹬,嚎啕大哭,女子想要大声呼叫,却干张嘴发不出声音。许老翁见此情景,心中不忍待欲待上前相救女子之时,却见那溺水女子数次沉入水中,又数次浮上水面,就似水下有人托着她一般。转眼间,那妇人竟漂回到岸边。她拖着一身水淋淋的衣裙爬上岸来,惊魂未定,勉力爬到婴儿跟前抱起孩子,又喘息歇息了片刻,才起身抱着孩子顺原路回去了。许老翁看到妇人并未溺死,心中疑惑,心想王六郎所言未免荒唐,又担心王六郎是否能安全投生。

当天晚上,许老翁早早又来到河边,果然又见到王六郎。便惊奇问道:“六郎为何未去投生?”王六郎道:“我的替身本是那位落水女子,但我怜她怀抱婴孩,不忍为我一人而伤害两条性命,因此我舍弃这个能去投胎的机会,救那妇人上岸。也许是你我缘分未尽,这样也好,你我又能多聚几日。”许老翁道:“你有这样慈悲善良的心肠,一定会感动上天的,相信不久就能转世投胎。”王六郎也不以为意,二人依然饮酒捕鱼,一如过往。

数日之后,王六郎又来向许老翁道别,许老翁以为又有了替他往生之人,谁知六郎欣喜道:“因我当日舍弃投胎的机会救了那妇人,真的感动了玉帝,玉帝特此恩旨派我做招远县邬镇的土地神,明日就要赴任,还望老翁不要嫌弃山高路远,去招远一探,我们再续未了之缘。”许老翁端起酒杯祝贺道:“六郎你因为正直善良而做了神仙,我很是替你开心,但是你既贵为神仙,我一介草民,人仙有别,就算我不怕路途遥远,可是怎么才能见到你呢?”六郎道:“老翁不必顾虑,只管前往!”再三叮嘱后,饮尽杯中酒,洒然而去。

不日后许老翁因思念王六郎就要收拾行装去招远县探望,妻子取笑他说道:“此去数百里,就算你能到招远县,找到邬镇,恐怕你对着泥塑的土地神像,你们也不能交谈叙旧吧?”许老翁不以为意,照旧辞别妻子,上路直往招远而去。

行程半月,终于到了招远县,向当地居民问路,果然有个邬镇。许老翁到邬镇以后,找了一个客栈暂且住下,向客栈老板打听土地祠的位置,客栈老板一楞,转问道:“客官莫非姓许?从淄川而来?”许老翁大是诧异,忙回道:“我确是姓许,也确实是从淄川而来,请问店家是如何知道的?” 客栈老板喜道:“这就对了,请客官稍等!”话音刚落,便匆匆跑下楼去,许老翁顿觉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邬镇的男女老少,大姑娘小媳妇,三五成群地涌进客栈,把许老翁像墙一样围了起来嘘寒问暖,许老翁更是诧异,惊问大家是如何知晓他要到来的?客栈老板排开众人笑着答道:“几天前,土地神就给大家托梦,说淄川有个姓许的朋友要来,叫我们多加关照。我们已经等候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许老翁一听十分感动。

客栈老板使人领许老翁到土地祠,他跪倒在土地神像前向王六郎祭拜,又斟满一碗酒祷告说:“六郎兄弟,自与你分别后很是想念,在睡梦中都惦记着你,为此奔波数百里来赴当日离别之约。又蒙你托梦给镇里人好生招待于我,心中十分感激,惭愧的是老头子也没有准备什么厚礼,只有薄酒一杯,如不嫌弃,还像当日你我在河边一样对饮如何?” 说罢就将酒洒在地上。祭拜完毕后又烧了些纸钱,顷刻间,只见到一阵旋风起于神座之后,旋转许久方才散去。

当夜,许老翁刚入睡,王六郎即踏门而来,身穿土地神官衣,衣冠楚楚,不复以往。六郎致谢道:“老翁你信守承诺不辞辛苦来看我,使我悲喜交加。奈何现在职务在身,不便现身与你相会,虽故人近在咫尺,却远隔如山河,心中十分悲怆。我已委托镇中人以微薄之礼相赠,就算代我酬谢昔日恩情。当你确定归期时,我必来相送。”

许老翁在镇上住了几天,打算回家。大家殷勤挽留,每天早晚轮流做东为许老翁饯行,许老翁坚决辞行,村中人争着送来许多礼物,不到一日,很快就装满了行囊,将行之时,全镇的男女老少都聚集来送行。忽然平地里刮起一阵旋风,一直遥遥相护,跟随许老翁十余里路。许老翁知是六郎显灵护送,便对着旋风再拜说:“六郎珍重,不劳远送了。你心怀仁爱之念,自然能为一方百姓造福,无需故友嘱托了。”旋风恋恋不舍,又盘旋许久,方才离去。村中的人也都感动,嗟叹两人知交情深。

许老翁回到家里后,因众人所送钱财礼物,家境稍稍宽裕,便不再以打渔为生。后来见到从招远过来的人,向他们打听土地神的情况,都说土地神极其灵验,百姓所求,多有达成。王六郎自身为土地神之后,尽心尽职,为当地百姓造福,使邬镇一带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派繁荣兴旺。

后记:王六郎一朝得势平步青云而不忘旧日贫贱之交,而如今坐拥香车美女者,又有几人识得穷乡带斗笠之故?你的朋友中可有几人如六郎者?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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