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近现代史上,发生过很多次新兴的第二大国家挑战第一霸主国家的争霸:拿破仑对大英帝国发起的挑战,然后被反法同盟摁在滑铁卢;一战的德意志帝国对大英帝国发起的挑战,然后被英法等协约国摁在贡比涅森林投降;二战的太平洋上日本对美国的挑战,然后被美国为首同盟国摁在东京湾无条件投降;冷战时期的苏联华约国家向北约国家对峙,然后1991年我们都看到了结果。
这些老二国家在挑战老大霸主地位的时候,在工业产能、金融实力、军工科技、军队素质等特定领域都有领先的优势,甚至在对抗初期在正面战场上还占据上风。然而他们最后都在外交、资源、动员能力上输给了老大,而且,当老二开始正面硬怼老大的时候,往往发现老三在旁边观望,老四老五老六都已经站到了老大的身旁,自己身边却只有拖后腿的队友——比如意大利。
这个局势放在腾讯和网易的对抗上也是惊人的相似。在游戏领域,腾讯和网易是绝对的两强,腾讯全年网络游戏营收978.83亿元,网易为362.82亿元,腾讯网易的寡头一直是游戏行业中永恒不变的话题。根据游戏葡萄的统计,整个2017年腾讯网易在产品线上也延续了相当快的节奏,一定程度上拉大了和其它公司间的差距:
网易的主要营收是游戏,虽然2017年第四季度财报,占比已经是历史最低点,但网易游戏依然占网易总营收的55%。
和历史惊人相似的是,位于老二的网易在奋力游戏业务追赶老大腾讯的时候,发现腾讯在国内游戏行业入股了盛大游戏,还入股了西山居、掌趣科技;盛大的传奇手游给了腾讯代理,巨人的征途手游给了腾讯代理,完美世界把《完美世界》也给了腾讯代理,连完美系的祖龙娱乐也把游戏给了腾讯。网易刚刚用《荒野行动》和《终结者2》抢占下的生存射击类游戏市场,猛然回头发现,老三老四老五们都已经跟老大站在了一起。
网易慌了。
铁幕拉开
在生存射击类手游的战场上,网易初期是有优势的。网易作为产品型企业,在国外《绝地求生》火热的时候,依靠快速的反应和高素质的研发力量,2017年底《荒野行动》和《终结者2》曾经短暂地把《王者荣耀》挤下了AppStore 免费榜首位。
然而易观千帆数据显示,自2018年2月起,《荒野行动》日均活跃用户数(DAU)呈下降趋势,偶有上涨时的最高峰值徘徊在300万左右。
同时GameLook根据七麦科技测算的appstore各游戏下载量数据统计中,《荒野行动》和《终结者2》表现也略显疲态。
在iOS游戏榜单中,曾经占据领先位置的《荒野行动》和《终结者2》的领先优势也已经被腾讯的两款《绝地求生》超越。
而与此同时,《决战!平安京》和《乱斗西游》也没有撼动《王者荣耀》在手游MOBA中的地位。 2016年下半年,网易的《阴阳师》成为自研发产品的代表;而到2017年初,《阴阳师》的风头已被《王者荣耀》超越。在2017年4月iOS游戏收入榜单,网易的《梦幻西游》、《倩女幽魂》和《阴阳师》等爆款游戏都进入了前五,但稳居榜首的是腾讯的《王者荣耀》。
虽然身居第二的网易,在游戏的营收上已经和第三第四的厂商拉开了差距,并一度对腾讯游戏营收造成威胁,曾经网易游戏营收最高接近腾讯游戏营收的49%,但此后网易游戏的营收不升反降,目前网易游戏营收占腾讯游戏营收33%。
据无冕财经的报道,目前最大的两家游戏直播平台斗鱼、虎牙上,“吃鸡”类游戏只有《绝地求生》、《刺激战场》、《全军出击》等,《荒野行动》、《终结者2》皆已从独立板块中消失。无冕财经研究员进入虎牙直播发现,正在进行《荒野行动》游戏直播的主播零零散散不足百位,其中粉丝最多的直播房间,粉丝数勉强维持在3000人左右;而同时期,约500位主播在直播《刺激战场》,观看人数动辄达十余万。
“尽管网易也有自己的游戏直播平台“CC直播”,但从周活渗透率来看,其排名在第33位,周活渗透率仅0.0154%,与虎牙相差50多倍。”无冕财经在《“吃鸡”150天:仅剩腾讯、网易缠斗,曾经的“风口”还有未来?》一文中对网易的直播平台实力上表示疑虑。
而我们都知道,在2018年3月8日,斗鱼获腾讯40亿元投资,与腾讯深度战略绑定;在同一天,腾讯以4.6亿美元独家战略投资虎牙直播。从《H1Z1》到《绝地求生》开始,游戏直播平台承载了游戏的拉新和留存的重任,斗鱼和虎牙都已经被腾讯纳入怀中,网易却在和YY直播打着《梦幻西游》直播侵权的官司。
网易在生存射击类游戏的初期优势,犹如闪击战一般在开局拿到了不错的战果,但在是腾讯的正版优势、社交平台优势、推广资源优势下,逐渐失去了快速反应的机动优势,被拖入消耗战的泥潭。PUBG的版权起诉只是小小的一根稻草,腾讯并不会指望版权官司能压倒网易,而是静静地在资源上对网易进行封锁,并伸出手拉住了老三老四老五入伙,完成对网易的侧翼包抄。
军备竞赛
腾讯和网易在生存类竞技手游的争端的隐患在于,游戏的付费点并不容易做。
对用户付费需求有深刻理解的腾讯,在目前《刺激战场》、《全军出击》均无任何商城之类的充值入口。这可能是腾讯刻意为之,目前处于“养膘”阶段,等市场稳定后再图付费。
而在网易《荒野行动》,目前其内购模式只能充值、购买无法影响游戏平衡性的皮肤、装饰,并推出了多款时装,被玩家称为“吃鸡中的奇迹暖暖”。
生存类竞技手游的盈利模式并不明朗。《荒野行动》、《终结者2》并没有帮助网易交出一份好看的财报。2017年第四季度网易财报中,在线游戏净营收约80亿元,较上年同期下降10.70%。
同样,《绝地求生:刺激战场》在腾讯2017年第四季度财报中被描述为:“……在各自的游戏类别中绝对领先,并带动有关类别玩家数量的增长。”“《绝地求生:刺激战场》,成为迄今录得最高日活跃账户的生存射击品类游戏,而《绝地求生:全军出击》的日活跃账户亦表现不俗。”
而财报中提到的网络游戏收入“主要反映来自公司的智能手机游戏(包括《王者荣耀》等现有游戏以及《乱世王者》与《经典版天龙手游》等新游戏)的收入增长。该项增长亦反映来自公司个人电脑客户端游戏(如《地下城与勇士》及《英雄联盟》)的收入增长。”
腾讯和网易都明白,生存类竞技手游是一场只计胜负、不计收益的消耗战,至少在目前是如此。
另一方面,在2017年第四季度中,随着腾讯网络广告等收入的快速增长,网络游戏占腾讯总营收的比重正在持续下降,当前占比为37%,是最近几年来的最低水平。腾讯的广告收入占比已经达到19%这其中,腾讯2017年第四季社交及其他广告收入增长68%至82.40亿元,主要由于来自微信(主要是微信朋友圈及微信公众账号)及公司的广告联盟的广告收入增长。虽然游戏也是腾讯的主要营收领域,但对于腾讯来说,社交、直播、广告、视频等其他业务自身也有健康的营收,同时能对游戏业务起到支撑和护航作用。
游戏一直是网易的最大现金流,但其过高的比重也曾被质疑收入单一,尽管网易已经成为仅次于腾讯的第二大游戏巨头,最大业务单元游戏的净营收首次降至60%以下为54.79%。在网易的其他业务板块中,电商、邮箱、新闻网站客户端、网易云音乐这些流量大户,面对的是腾讯的QQ、微信、应用宝、斗鱼、虎牙、QQ音乐、腾讯视频这样的流量巨兽。前方的军队虽然战场得势,但后方的后勤供给却跟不上对手的节奏。
尽管1941年日本海军偷袭珍珠港,将美国太平洋舰队主力大半送进水底,在太平洋战争前期占尽主动,但无奈日本的工业造血能力、高素质的人员培训能力、战略资源上依旧与美国有着巨大差距,最终被淹没在漫天的美军飞机和军舰之下。现在已经不是靠一两场战斗决定胜负的时代,战争比拼的是综合国力,在腾讯的战略资源优势下,翻盘只是时间问题。
星球大战计划,拖垮对手的泥潭
我们统计下一年来腾讯在游戏领域的投资:
2018年2月,盛大游戏公告称,腾讯以30亿元战略入股盛大游戏。2017年,腾讯游戏已代理发行了《龙之谷手游》、《传奇世界手游》等多款盛大游戏的产品。
2017年4月,腾讯战略入股西山居,占其已发行总股份比例为9.9%。2016年初始,腾讯互娱与西山居就《剑侠情缘手游》、《剑网3:指尖江湖》达成代理合作。
2018年3月8日,腾讯砸下69亿元分别投资游戏直播巨头虎牙和斗鱼。
2017年12月,巨人和腾讯在《光荣使命》达成合作。
2017年9月,腾讯投资的《绝地求生》母公司Bluehole 5%股份。
2012 年 7 月,腾讯以 3.3 亿美元收购《堡垒之夜》开发商 Epic Games 已发行股本 48.4% 的股份。
……
而网易目前能查到的近年收购行为,是2015年投资过一家总部位于芬兰赫尔辛基的游戏工作室Reforged Studios 2500万美元。
以及 2017年下半年,Niantic获得了一笔2亿美元的投资,网易是投资者之一。
当双方要在绝地战场上摆开阵势博弈时,网易显得很孤单。国内外众多厂商都去抱腾讯的大腿,哪怕是当年端游大厂的盛大、完美、西山居都开始投奔腾讯,网易明白自己没有腾讯那样拉帮结派的能力。
网易一直把腾讯当假想敌,在某些游戏领域——例如回合制游戏——的确做到了击败腾讯,并至今守住了一亩三分地;而腾讯并不在意,手握流量和资金,悄悄地釜底抽薪。 《绝地求生》火了就投资Bluehole,《堡垒之夜》火了就投资 Epic Games,谁火,我就买谁。犹如一个4矿运作的星际玩家,对手单矿玩家微操再精妙,我只需要 A上去就行了。
所以,从战略层面上看,无论网易是否抄袭侵权,腾讯是否小肚鸡肠抹黑网易游戏,舆论战的结果都不重要。从版权到发行,从社交到直播,从国内到海外,腾讯都已经完成了布局,慢慢地缩小包围圈,吃掉整个蛋糕。现在想要再把腾讯赶出去,已经晚了。
生存竞技类游戏,可以看成冷战时期的“星球大战”计划。在这个计划里,北约国家用资源优势一步步耗光苏联,最终获胜。
网易在游戏行业作为老二,不能投奔腾讯,那么在冷战包围圈下还有机会吗?
机会可能在海外。在腾讯的社交和支付覆盖圈之外也许有机会。《荒野行动》在日本的霸榜说明了海外市场还有空窗期。
机会可能在暴雪。网易目前能打的牌还有暴雪,但两者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而且腾讯和暴雪也开始眉来眼去。
机会可能在新的细分领域,趁腾讯还没发力前站稳脚跟,如同当年的微博,如当年的回合制游戏,如当年的动漫二次元领域。
或者,除了T,至少还有B和A可以聊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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