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日本人独特的信仰世界,看他们如何将神道和佛教完美结合

走进日本人独特的信仰世界,看他们如何将神道和佛教完美结合

首页角色扮演神道九州更新时间:2024-04-21

历史与民俗:日本文化源流考述:日文、中文

第一章 神话·神道与日本文化的女性特征

一、日本人的信仰

1984年,日本文化厅文化部曾经搞了一次日本宗教状况的统计,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日本人宗教信仰的基本情况和特征,这对于我们了解日本人的精神结构和日本文化的一个侧面大有裨益。

据此统计1显示:在日本,神道系统的神社等有88000座,有神职从业人员93000人,有信徒95500000人;佛教系统的寺院等有81000座,有僧尼等佛教人员184000人,有信徒82700000人;基督教系统的教会等有7500座,有司祭、牧师等神职人员17000人,有信徒1160000人;其他诸教有教堂48000座,有教职人员350000人,有信徒37700000人。合计起来,日本有宗教团体组织224500个,有教职人员共644000人,有信徒共227060000人。这组数字告诉我们的信息是,日本是一个世界罕见的宗教大国,本土宗教(神道)、外来宗教(佛教、基督教)以及其他各类不同性质的宗教共存、共生、共荣,尤其是信教者的总人数几乎超过日本人口1.2亿的一倍,这个数字颇令笃信宗教的国家和个人感到匪夷所思。

在历史上,日本是一个对宗教十分开放、十分宽容的国家,虽然曾经因政治、社会变动出现过打压一些宗教活动的现象,但是总体上是包容、融合而不排斥的。日本人对宗教具有很强的信仰情结,而且十分实用,将宗教融于个人的一生乃至日常生活的各个环节之中,构成了一幅独特而生动的日本生活文化图像。很多日本人的生活是:出生、“七五三”(每年11月15日为3、5岁的男童和3、7岁的女童举行的祝贺仪式)、结婚等仪式按照神道方式举行,而葬礼按佛教方式举行。日本人生活的区域中均有自己所归属的神社和寺院,家里供奉着神龛和佛壇,早晚顶神膜拜。日本人都普遍过圣诞节,举行相关活动。大年之夜都在倾听佛教寺院敲响的一百零八下钟声中迎接新年来临,同时倾家而出到附近的神社去参拜。

神道是日本的本土宗教,对日本人的内心世界和民族性格乃至日本文化的形成影响极大。神道一词最早出现于公元8世纪编撰的《日本书纪》(720年)中,其中《用明纪》有“天皇,信佛法,尊神道”,《孝德纪》中有“天皇,信佛法,轻神道”等记载。而关于“神”的概念,江户中期的国学者本居宣长在其代表作《古事记传》中称:“凡迦微(kami,神)者,以古典等中所见的天地诸神为始,谓祀其于社的坐灵。”又有人云:“迦微为鸟兽、草木、山海等一切不寻常之物,且具有卓越之德的可畏之物。所谓卓越者,并仅非尊贵者、善良者、有功者,凡凶恶者、奇异者、特别可畏者亦称为神。”就是说,日本原初的神包括日、月、星、风、雨、雷等天体现象,也包括山、川、谷、海、岩石等大地现象,还包括草、木、龙、蛇等动植物以及衣、食、住、行、水、火、职业等人类生活中的诸现象,还有皇灵、祖灵、文官武将、伟人等“人灵”亦为神。而且,神没有善恶之别,无尊卑之分,凡具有神秘感且具有卓越威力者均视为神来崇拜。

这样一来,日本神道中便有“八百万神”之说,而且这“八百万”还只是一个概数,事实上是无穷无尽的意思。这种万物有灵论的、多神教的自然崇拜奠定了日本人多重信仰的基础,同时也构成了日本神道的出发点和日本文化的包容性、延续性、多重性等基本特点。

在日本人的信仰中,习惯上将名人、伟人、有功之臣以及祖先等死后的灵魂即“人灵”称为“命”或“尊”,以表示日本民族对祖灵的固有信仰,也用于区别其他信仰。如今,日本人家中供奉的佛壇是近祖之神,而神龛中供奉的神灵则是远祖及其他诸神。

二、日本神话的展开

日本人的民间信仰在很大程度上接受了日本神道的影响,而日本神道起源于日本神话。

日本神话始见于《古事记》(712年成书)和《日本书纪》(720年成书)。《古事记》共三卷,上卷“自天地开辟始”,“以迄于小治田御世(推古朝)”,为神话卷;中卷、下卷是自神武天皇至推古天皇33代天皇的传说与史事。《日本书纪》全书共30卷,一、二卷为对神话时代的记述,三卷以...

与世界上很多神话一样,日本神话也是从创世神话开始的。虽然创世神话在《古事记》和《日本书纪》中的情节记述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其基本脉络的展开及其象征性意义却是大同小异的。

1.兄妹二神创生国土和众神

据载,在天地始分之时,“古天地未剖,阴阳不分,混沌如鸡子,溟涬而含牙。(中略)故天先成而地后定。然后,神生其中焉。”即首先在“高天原”(天界,天国)“自生”2三神,名曰:天之御中主神、高御产巢日神、神产巢日神,称为“造化之三神”。当时“国土尚幼稚,如浮脂然,如水母然,飘荡不定之时,有物如芦芽萌长,便化为神”,名曰:宇麻志阿斯坷备比古迟神、天之常立神。以上五尊称为“特别天神”,都是单身,而且是隐形的。接下来“化生”的有十二尊神,前二尊为独神,各为一代,后十尊为成双的神,每二尊合为一代,称为“神世七代”。

以上“自生”神五尊、“化生”神七代,但是除最后一代之外,这些神只有名称而并没有具体的记述。最后一代是一对兄妹神,名叫伊邪那岐、伊邪那美,日本神话从这里真正开始。

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化生之后,天神命令他们去加固那飘荡不定的国土,并赐给一支“天之琼矛”。于是,兄妹二神来到“天之浮桥”上,将琼矛探入浑浊的海水之中搅动,当提起琼矛时从矛头上滴下的海水积累而成一岛,这便是日本的第一座岛屿。

二神来到岛上,竖起一个“天之御柱”,建造一座宽大的“八寻殿”。二神相约一右一左绕行天之御柱,相遇之处行房事而生一子,名叫“水蛭子”。然而,这个孩子却是一个无骨的肉球,于是父母把他置于芦苇船中漂流而去。二神奉天神之命又重新开始,先后“共生岛十四座”,创造出了日本国土。

尔后,二神又不断地生出了土、木、沙、石、山、海、原野等诸神,最后伊邪那美在生火神时因阴部被灼伤而死去,死前又从其粪便中生出矿山神、灌溉神、生产神、食物神等,她一生之中共生神“三十五尊”。

按照王守华先生“‘所生’,即通过性交生殖”,“‘依生’,即依神的某种器官、行为或有关的东西所生之神”的观点,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创造的国土与众神绝大多数是依靠性交的“所生”,最后从粪便中生出的诸神应该属于“依生”。

2.生育功能的转换

伊邪那美因生火神而丧命之后,伊邪那岐思念妹妹追随伊邪那美来到黄泉国,但当他看到伊邪那美那腐烂而丑陋的身躯后感到十分恐惧和恶心,随即往回逃。这时伊邪那美愤怒地说:“你叫我出丑啦!”,即派遣黄泉丑女追*。伊邪那岐好不容易逃到黄泉比良坂,取下那里的“桃实三个”抛去,遣散众女妖得以逃脱。

伊邪那岐逃离黄泉国后来到日向国,脱去身上的衣物跳入河流中洗涤,以清除阴间的污秽。于是,从他所抛弃的物品和衣物上生出十二尊神,然后又在洗涤身体时生出许多神,最后洗左眼生出天照大神,洗右眼生出月读命,洗鼻子生出须佐之男。

显而易见,兄妹神依靠性交而由伊邪那美“所生”国土与众神,之后伊邪那美又“依生”诸神都是在“高天原”上的行为。而在这一段中,伊邪那岐通过从阴间到阳间、从天界到地上的空间转换,又通过战胜变得肮脏和丑恶的女神之后开始独自“依生”诸神,这种“生育功能”的转换实质上意味着男权战胜女权,具有鲜明的现实意义。

3.太阳女神的诞生与再生

伊邪那岐得“三贵子”大喜,于是命令天照大神去治理高天原,命令月读命去治理夜之国,又命令须佐之男去治理海原。

天照大神与月读命都接受父亲的命令去了自己的领地,唯独须佐之男思念阴间的母亲,哭闹不止,因而被父亲放逐。须佐之男在去阴间见母亲之前决定先去天上见姐姐天照大神。但他行走时天地震动,万物不安,天照大神担心他强夺高天原,于是全副武装出来迎接。须佐之男到达后说明来意,天照大神仍有些许怀疑,决定合生子女作为互不侵犯盟约,于是两人生子。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清白,须佐之男呆在姐姐的高天原不走了。他毁坏田埂,破坏沟渠,还在神圣的殿堂上拉屎。本来天照大神还替他开托,但须佐之男越来越甚,并将一只剥了皮的小马扔进织布的大厅里,导致一名织女因惊吓而不慎被梭刺入阴户而死。天照大神终于忍无可忍,一气之下躲进黑暗的天之石屋里。于是,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恶神的声音如同五月的苍蝇乱哄哄,灾祸横行。

如此一来,八百万众神聚集一堂商议如何引诱天照大神出户:召集长夜之长鸣鸟鸣唱,采矿冶炼制矛和铜镜,采玉石做勾玉串,用树皮制作麻布等垂挂在树枝上,然后使天宇受卖命取萝蔓为吊袖带将两袖高高吊起,又以葛藤束发,手持翠竹枝,将空桶倒扣在石屋前,踩着空桶跳起舞来。舞到极至,如神魂附体,袒胸露乳,裙带直垂至阴部,引起众神狂笑不已。

躲在天之石屋的天照大神听到外面众神哄笑吵闹,深感诧异,忍不住将石门推开窥视,于是有神举起镜子给她看,这时便被强行拖了出来。随后又有神忙将连注绳挂在其身后,说:“以内不得进去。”

天照大神即出石屋门,高天原与苇原中国都自然明亮起来了。于是八百万众神共议,惩罚须佐之男使出祓罪献物千台,并切去上须,拔去手指甲和脚趾甲,驱逐出去。

4.天孙降临与大国主神让国

闯了祸的须佐之男被放逐之后遇到了保食神,命其给他吃东西。于是,保食神从口、鼻、肛门排出各种食物给他吃。须佐之男见其食物如此肮脏而大怒,将保食神*死了。保食神死后,从其尸体“依生”出很多东西:头颅生蚕,两眼生稻,两耳出粟,鼻子生小豆,阴部生麦,肛门生大豆。于是,造化之三神之一——神产巢日神使人采集,即为五谷的种子。

须佐之男流落至出云国,在行经肥河之上鸟发时斩*了八岐大蛇,迎娶稻田神——栉名田比卖为妻而生出诸多神,其第六代中有大国主神,是为开拓苇原中国之神。在苇原中国的开拓工作基本结束之时,天照大神派人下界商量“让国”之事,但是所派的天菩比神为地上苇原中国的财富所吸引而3年未归,又派天若日子前往交涉,而他与大国主神之女结婚8年不归。后来又派遣建御雷神带领天鸟船神前往与大国主神谈判。作为“让国”的条件,大国主神要求为之在出云国建一座与高天原天神同样的宫殿,并说如果这样就不会有神反对了。

让国之事谈妥之后,天照大神下派天孙琼琼杵尊到九州日向的高千穗峰,治理苇原中国,这便是“天孙降临”。降临之前他从天照大神手里接过神权象征的八尺勾玉、神镜以及草薙之剑,即后来的三种“神器”。后来,又经过“天孙”的繁衍和各种活动,“天孙”的曾孙日本磐余彦15岁立为太子,娶吾平津媛为妻,45岁时起兵东征,从九州北上,经濑户内海,于公元前660年在畝傍的橿原(奈良盆地南部)建立新都即位,是为日本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实现了皇室由神话到现实的转变。

三、日本神话的文化内涵

神话是人创造的,与文化是属于民族的一样,神话也因民族而不同。那么,记纪神话映射了什么样的民族文化信息呢?

1.日本神话中反映出很多中国文化元素

例如《日本书纪》开宗明义说:“古天地未剖,阴阳不分,混沌如鸡子,溟涬而含牙。及其清阳者,薄靡而为天,重浊者,淹滞而为地,(中略)故天先成而地后定。然后,神生其中焉。”对此,中国创世神话称:“古未有天地时,惟像无形,窈窈冥冥,芒藏漠闵,濒濛鸿洞,莫知其门。有二神混生,经天营地。”(《淮南子·精神篇》)又有中国神话传说称:“相传宇宙还没有开辟的时候,天地浑浑沌沌的,像个大鸡蛋,盘古就孕育在里面。经过了一万八千年,天地开辟了,清而轻的阳气上升为天,浊而重的阴气下沉为地。3”笔者认为,中日神话之中关于开天辟地的这种酷似绝不是巧合,而是日本神话接受了中国神话的影响。至于日本神话中国土如“洲壤浮漂,譬猶游鱼之浮水上也”,则反映的是日本人对于岛国地理形成的独特认识。这里出现“芦芽”即芦苇漂浮不定的土地既是相对于“高天原”的人间世界,即日本称为“苇原中国”或“丰苇原瑞穗国”即源于此。

再如,在国土创生之后,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二神创生了众神,这亦近似中国广为流传的女娲造人传说。例如《独异志》(卷下)中说:“昔宇宙初开之时,有女娲兄妹二人,在昆仑山,而天下未有人民。议以为夫妻,又自羞耻。兄即与妹上昆仑山,咒曰:天若谴我二人为夫妻,而烟即合;若不,使烟散。于(是)烟即合。其妹来就兄,乃结草为扇,以障其面。”在这里,日本神话中的“天之御柱”与中国神话中的“昆仑山”具有相同的寓意。又有《太平御览》七十八(引《风俗通》)载:“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於縆泥中,举以为人。故富贵者黄土人也,贫贱凡庸者縆人也。”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兄妹二神的创生能力是无限的,她们创生的诸神为日后日本神道中“八百万神”观念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从神话意义上说,她们创生的众神既是生灵也是人类,这也是日本神话的特色之一。

另外,人们通常把日本神话中关于黄泉国一节称为“黄泉国神话”。一是因为,由于“黄泉国”的出现,日本神话中首次出现了与“高天原”、“苇原中国”相对应的阴间冥府,构成了上天、人间和地狱三层世界观。二是因为,日本神话中首次出现了死者和生者的阴阳两个世界,进而产生了阴阳之争与对抗。三是因为,在日本神话中出现了中国文化中极具驱邪功能的“桃”,而且它居于阴阳之界的“黄泉比良坂”,发挥了驱散黄泉女妖的作用。然而,在日本民俗中并不存在人死后下地狱的观念,因此“黄泉国神话”一节似乎是专为表现中国仙桃辟邪文化观念而插入的4

2.众神生成的自然性与连续性

日本民间信仰万物有灵论,神道主张八百万神,意味神的数量之多,这在日本神话中有充分体现。

据日本政治思想史学者丸山真男称,世界所有神话都可以用“造”、“生”、“成”三个动词来排列5。“造”是为了某种目的的创造,“生”是阴阳二元结合的结果,而“成”属于自然出现和生成。日本神话中的众神无一是创造的,而都是由“自生”、“化生”、“所生”、“依生”产生的。其中虽然受到中国盘古神话影响,有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兄妹二神结合的情节,但是由其二人结合所生的也只有残疾儿“水蛭子”,其他“共生岛十四座”亦应为“自生”,就连包括天照大神在内的“三贵子”也是“依生”的产物,这种由自然生成而产生众神的文化现象在世界神话中是十分少见的。

除此之外,日本神话中众神的出现表现出了罕见的连续性。在《古事记》的神话记述中,反复地使用了“先生……其次生……其次生……”这样的叙述方式。据丸山真男统计,从生成国土到伊邪那美死去为止“其次生……”共反复出现了47次,而自伊邪那岐从黄泉国逃回到“三贵子”出现短短的一段之中又出现了21次。6这样连续不断的诸神生成犹如自然界万物苏生,孕育着无限延续的可能性。最后,日本神话通过“天孙降临”到达了神向人的转变,这种“神人一致”的连续性、一体化逻辑虽然十分罕见和荒诞,但却也体现了日本人自然信仰的世界观和生命观。

3.阴阳、男女两性功能抗争的寓意

不难看出,日本神话中到处充满着天与地、阴与阳、男神与女神的抗争与对抗。例如,伊邪那美因生火神阴部被灼伤而丧生,意味着女性生育功能遭到破坏而丧失了创造性;伊邪那岐赴黄泉依靠桃的神力战胜女妖,说明阳胜阴、男胜女,进而伊邪那岐单性“依生”了包括天照大神在内的诸神。

男神和女神的抗衡还表现在须佐之男在高天原的胡作非为,这也可以看作是男权与女权之争。最后,须佐之男的胡作非为导致织女受惊被梭刺入阴户而死,天照大神因此忍无可忍躲进黑暗的天之石屋。在农耕文化中,女性是大地、是孕育万物的象征,而女阴又是女性孕育功能的象征,日本神话以女阴受到伤害隐喻女权的丧失。

然而,由于伊邪那美之死而丧失的女权又因为天照大神的诞生并掌管高天原而得到恢复,而且天照大神的隐匿也因众神的极力引诱和拥戴而又得以复出,须佐之男受到惩罚,最终还是天照大神派遣“天孙降临”统治了天上人间。这不仅意味着女性的天照大神又掌握了统治权,更重要的是这个结果确立了女性在宗教、文化转型时期的历史地位。代表大地、农耕、富饶和多神教的女性战胜了代表绝对的一神教的男性。

4.“祓禊”与“祭祀”的功能

日本神话虽然接受了中国阴阳思想的影响,但是并没有突出阴阳观念,例如黄泉国所代表的只是恐惧与肮脏。伊邪那岐从黄泉国成功地逃出之后承接了伊邪那美的生育功能,单性繁殖“依生”出众神,他所借助的重要媒介是“祓禊”。祓禊在日本至今都是进行重大神事之前必行的祓除罪孽和污垢的仪式,它意味着生命的复苏与再生,也意味着社会角色的转换。

另外,在天照大神一气之下隐匿起来之后,“八百万神”为引诱她复出举行了隆重的“祭祀”活动。天照大神是女性,属于阴性,而她又代表太阳,属于阳性,这按中国传统文化观念来看十分矛盾。然而,从日本文化的原理来看,女性是孕育生命万物的母体,而太阳是给予生命万物营养和力量的源泉,因此女性与太阳合二为一并不矛盾。当女性即太阳的能量衰竭时,为了使其振奋精神复出,为之注入新的生命和活力而举行“祭祀”活动是日本千古不衰的原生文化传统。可以说,为引诱天照大神复出的“祭祀”活动一方面继承了日本传统农耕文化思维,同时也是确立和巩固地位和权威所不可或缺的仪式。

四、日本神话与神道的产生

日本神道的基础是原始宗教。随着原始宗教的发展,大约在3、4世纪出现了祭神的固定场所“社”、“宫”、“祠”,即神社。神社的出现被视为原始神道的产生,后来在派别上先后出现了神社神道、皇室神道、学派神道、民间神道、教派神道以及国家神道等。其中,教派神道依据《记·纪》中的神话及其有关天皇、皇室的记述阐释神道教义,奉神话中的天照大神为日本民族的祖先,鼓吹以日本神道为统治思想建立世界秩序。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日本政府为巩固皇权,又以神社神道为国家神道将日本推向侵略战争的深渊。第二次世界之后,依据日本新的宗教法令神道被确定为民间宗教。

日本神道原本不具备教祖、教团、教典等一般宗教的特征,没有固定而明确的祭祀对象,而是接近于多神教的自然信仰和祖先崇拜。日本神道所依据的是日本神话,而日本神话的母体就是前面提到的两部日本史书——《古事记》和《日本书纪》。

日本古代在经历了弥生时代(公元前300年~公元300年)和此后的大和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得到快速发展。尤其是到6世纪推古天皇(592~628年在位,被称为第33代天皇)治世、圣德太子摄政之后,日本朝廷积极向中国和朝鲜学习,制定法律、完善政治体制,推进各项改革以图建立以天皇为核心的统一集权国家体制。圣德太子去世之后,中大兄皇子完成了“大化改新”并成为天智天皇(661~671年在位,被称为第38代天皇),后来天武天皇(673~686年,被称为第40代天皇)平定“壬申之乱”(672年)而登基,实施以皇族为中心的政治改革,提升了天皇的统治地位。

天武天皇登基后,下诏曰:“朕闻诸家之所赍帝纪及本辞,既违正实,多加虚伪。当今之时,不改其失,未经几年,其旨欲灭。斯乃邦家之经纬,王化之鸿基焉。故惟撰录帝纪,讨核旧辞,削伪、定实,欲留后叶。时有舍人,姓稗田名阿礼,年是廿八,为人聪明,度目诵口,佛耳勒心。即敕语阿礼,令诵习帝皇日继,及先代旧辞。然运移世异,未行其事矣。7”这是日本有史以来官修史书《古事记》作者安万侣所记述的编撰《古事记》的发端。既天武天皇深感当时所传的史料《帝纪》、《旧辞》内容失误颇多,若不加去伪存真重新整理,国家之经纬、皇化之基础恐难传后世。因而向稗田阿礼讲述古事,使之诵习帝王系谱,以修正史。然而,至天武天皇去世之时尚未完成。

于是,时至元明天皇(707~715年在位,被称为第43代天皇),天皇“于焉惜旧辞之误忤,正先纪之谬错,以和铜4年9月18日诏臣安万侣,撰录稗田阿礼所诵之敕语旧辞,以献上者。”8即711年9月18日安万侣受命协助阿礼共同完成的著作就是《古事记》,至和铜5年正月28日安万侣作此“序”时仅用时4个多月。大约在同一个时期,天武天皇还创立了一所历史编纂馆,命人仿效中国的《史记》、《汉书》等撰写方式,广搜数据编成一部完备的国家记录,这就是于公元720年完成的汉文编年体正史《日本书纪》。这两部史书是天武天皇等在取得统治权后为进一步巩固和发展“大化改新”的成果,加强以天皇为核心的中央集权制,向内外宣扬天皇正统性而授意编撰的,政治目的不言而喻。

关于作为《记·纪》基本素材依据的《帝纪》和《旧辞》,有学者称“这两部记述天皇家起源和日本国家形成过程的古典著作,是日本最早的历史书(早已失传),但已有定论它们是在6世纪中叶钦明天皇(539~571年在位,被称为第29代天皇)前后形成的。”9依据记纪神话的排序,日本天皇以神武天皇为第1代(公元前660~公元前585年),延续至今天的平成天皇(1989~)是为125代。然而在日本,天皇称号最早见于608年推古天皇派遣小野妹子赴隋朝时携带的国书之中,此前是为“王”或“大王”,所谓的天皇系谱是为后世编纂的。据水野祐通过大量资料考证,在从神武天皇开始至推古天皇的33代天皇之中,只有15人是事实上存在的,其余都是后世编造的架空人物。而事实上存在的15位天皇分别隶属于三个不同始祖的王朝,即:第10代的崇神天皇(公元前97~公元前30年在位)、第16代仁德天皇(313~399年在位)和第26代继体天皇(507~531年在位),并且其实际存在的年代分别应是:崇神王朝应为4世纪,仁德王朝应为5世纪,而继体王朝应为6世纪以后。10按水野的观点,在崇神天皇以前,曾经有祭司王统治的祭祀集团性质的部族国家延续了数代。

由此可见,记纪神话的人工雕琢痕迹十分明显,其鲜明的理性化和体系化特征成就了其“政治神话”的性格。以开天辟地的诸神传说为开始,按照大和国家的模式对流传于各地的传说进行整理加工,创造出以太阳女神——天照大神为始祖,以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为其子孙的一幅主次井然、上下有序的庞大神话家族,并通过“神人一体”的转化构建起一支以天皇为绝对权威的“万世一系”皇室家族体系。在明治时期以后,皇室以其神圣的起源说尤其受到崇敬,甚至作为历史事实被融入学校教育之中,故而奠定了日本神道形成和发展的理论根基。

不言而喻,神是人创造的,神话是人们传承的“上古民间的故事,(中略)原始人对于自然现象如风雷昼瞑之类,又惊异,又畏惧,以为冥冥之中必有人(神)为之主宰,于是就造作一段故事(神话)以为解释”。11虽然如此,神话也是原始人不同阶段生产、生活和心理状况的产物,从中必然可以窥见到原始居民的宇宙观、自然观、信仰、习俗、道德标准以及民族历史等。因为《记·纪》成书较晚,因此日本神话中留存下来的历史文化记忆亦并非十分久远,即时代背景大约为日本农耕文化开始之后的弥生时代以及其后的古坟时代、飞鸟时代,时间跨度大约为一千年左右。十分重要的是,在这期间有大量的“渡来人”因为战乱、政治等原因,零零散散或成批地陆陆续续从中国大陆和朝鲜半岛移居到日本,不仅带去了大量的物质文化也带去了丰富的精神文化和技术文化,极大地促进了日本社会的发展和政治的成熟。通过上述关于日本神话文化内涵的剖析可知,日本神话中有诸多中国文化元素和观念与日本固有的文化元素交织在一起,若即若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说明“渡来人”的文化记忆对记纪神话的形成也产生了重要影响。

五、日本神话与史实

1.原初的历史记忆

日本历史经过漫长的绳文时代(推测为公元前8000年~公元前300年)之后,开始告别捕猎采集生产生活方式,进入了农耕社会的弥生时代。据考古学、历史学等研究,在冰川开始溶解前的1.2万年前,海平面较现在低120米,当时日本列岛与欧亚大陆相连,日本海是一片芦苇繁茂的湿地,到8000年前左右时,海平面已经涨到较现在高出4~5米12,然后于5000年前因遭遇寒冷期海面开始回落。想必是在这海水涨落期间,大自然改变人类的生存环境,留下了类似洪水神话之类的记忆。绳文中期海水涨落的情景反映在日本神话中恐怕就是所谓的“国土尚幼稚,如浮脂,如水母,飘荡不定”,有“芦芽萌生”化为神,而“苇原中国”恰似当时的日本,这时形成的国土及其国土上萌生的万物也都变成了神话中神生之物。在这里,记纪神话虽然有可能接受了世界上洪水神话的影响,但也不排除日本史前居民遗留下来的历史记忆。

日本哲学学者梅原猛在研究三内丸山遗址中出土的大量土偶时说:“绳文时代出土了非常多的土偶,下半身的性器部分鲜明,具有四个特征:一是均呈孕妇形态,而且是十五六至四十岁的成年女性;二是眼睛虚空而闭,表情惊异;三是腹部有纵向搔痕;四是基本均被打破,不完整。”13结论是孕妇在生子时惊恐、痛苦地死去,而打破则意味着希望到另一个世界能够变得完整、再生这种女性生育的神秘以及生育伴随着死亡的恐惧。生殖信仰构成了日本文化中女性信仰的基础,因此记纪神话中反复出现女性因阴部受伤而死(至少两次)以及女神活跃情节也就不足为奇了。

2.女王的出现

从弥生时代开始,日本出现了以稻作为主的农业生产,也出现了青铜器等金属器具及其制造技术,这在神话中都有程度不同的反映。大约在公元1、2世纪,日本出现了“国家”。据《魏志·倭人传》载:“倭人在带方东南大海之中,依山岛为国邑。旧百余国,汉时有朝见者,今使驿所通30国。”从中国史书的记载来看,这30国是由较大的邪马台国为中心形成的部落联盟,当时种禾稻、桑、麻、大豆、小豆,“出细蔓、绣绵”等丝麻织物,证明记纪神话中关于谷物种子、织布的情节与这一时代的实情相符。

邪马台国虽然经已具备了国家的基本特征,但仍然保留着许多原始社会的形态,并且争乱不断,还不十分稳定。《魏志·倭人传》载:“其国本以男子为王,住七八十年,倭国乱,相攻伐历年,乃共立一女子为王,名曰卑弥呼。”又《后汉书·倭传》载:“桓、灵间,倭国大乱,更相攻伐,历年元圣。有一女子,名曰卑弥呼,……共立为王。”以卑弥呼为王的邪马台国位于何处尚不十分确定,一说是在九州,一说是在奈良盆地,但是其存在是事实。据中国史*载,邪马台国曾经分别于239年、243年、247年和248年遣使到中国,魏明帝还曾经授与女王卑弥呼“亲魏倭王”金印,封使节以官职。

关于倭国为何而乱,在“其本以男子为王”之前又以何人为王,史书中尚无文字记载,但是如果因男王治世而乱才拥立卑弥呼为王的话,或者也可以说明在男王之前曾经是女王。总之,在日本出现的第一个国家是由女性来管理、统治的,而且在卑弥呼去世之后其妹壹与继承了王位。另外,在日本历史中曾经断断续续地出现过8位10代女性天皇,她们分别是第1代推古天皇(592~628年在位,第33代)、第2代皇极天皇(642~645年在位,第35代)、第3代齐明天皇(655~661年在位,第37代,皇极天皇重祚)、第4代持统女皇(686~697年在位,第41代)、第5代元明天皇(707~715年在位,第43代)、第6代元正天皇(715~724年在位,第44代)、第7代孝谦天皇(749~758年在位,第46代)、第8代称德天皇(764~770年在位,第48代孝谦天皇重祚),还有两位是明正天皇(1629~1643年在位,第109代)和后樱町天皇(1762~1770年在位,第117代)。这10代女天皇的特点是,除最后两位之外,其余6位8代均集中活跃在592~770年这不足200年期间,而这期间正是日本迎来“大化改新”前后和奈良时代最为繁盛的时期,也是日本古代统治阶层政治斗争最为激烈和确立以天皇为核心的皇权时期,而且还是男女天皇交替频繁、女性天皇最有作为的时期。

据传,在女王卑弥呼前后还有神功皇后(相传是第14代仲哀天皇〈192~200年在位〉的皇后、第15代应神天皇〈270~310年在位〉之母)和饭丰(青)女王(相传在清宁天皇〈480~484年在位〉之后执政一时)两位女性统治者出现。这样我们便可以知道,在国土统一和王权交替的过程中,古代日本曾经出现了长期的男权和女权之争,而且比较明显的是女权占据了优势。这个过程和结果在记纪神话伊邪那美之死和伊邪那岐在黄泉国的胜利、须佐之男在高天原的胡作非为和天照大神的避让,以及天照大神的复出和“天孙降临”等情节中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3.农耕与祭祀

“日本文化的母体是祭祀”14,而日本古代社会的特点是祭祀集团性质的部族国家,这也是记纪神话的社会政治基础,女性统合国家是由于其性格决定的。

例如,《魏志·倭人传》载:卑弥呼“事鬼道,能惑众。年已长大,无夫婿,有男弟佐治国。为王之后,少有见者,以婢千人自侍,唯有一男子给饮食传辞出入,居处宫室楼观城栅严设,常有人持兵守卫。”此后,《后汉书·倭传》、《隋书·倭国传》等中国史书中亦有大同小异的类似记载。

从上述记载来看,我们可知女王卑弥呼是一个以“事鬼道,能惑众”为主要手段的统治者,而在万物有灵论的原始宗教社会,一个能够与鬼神沟通、交流的巫师很容易统治人们的精神世界。在萨满教中,巫师大多为女性,又因为是神的祀奉者,所以以未婚为原则,而且她需要深居简出以保持其神秘性。这样,国家的日常事务就需要有其他人代为处理,在卑弥呼统治的情况下,辅佐治国的是其弟。卑弥呼主“祭”、其弟主“政”,这是祭政开始分化时期的政治形态,但“祭”仍为最高权力。

卑弥呼的日语读音是“ひみこ”,“ひ(日)”意味着太阳,而“みこ(御子)”至今仍然是“巫女”(负责祭祀神灵的未婚女子)的读音。因此,卑弥呼应该是具有太阳神灵的巫女祭司,记纪神话中出现的天照大神的原型应该就是现实中的卑弥呼15。在神话中诱导天照大神出天之石屋一节,众神举行了十分隆重的“共立”仪式,而这种仪式恰恰是神话中天照大神和须佐之男之间权力之争的结果。卑弥呼死于三世纪中叶(正始八年,247年),此后邪马台国“更立男王,国中不服,更相诛*”。在这种情况下,卑弥呼的宗女壹与被拥立为王,“国中遂定”。壹与当年只有13岁。13岁的女孩能够被拥立为王并且平定国家,显然是继承了卑弥呼“祭政王”的性格。

在弥生时代以农耕为主的古代氏族社会,“其俗不知正岁四时,但记春耕秋收为年纪”。16春耕时节祭鬼神以祈祷一年水土丰润,秋收时节祭鬼神以庆祝丰收,而这时祭祀的鬼神也是祖先的神灵。“这周期性的祭祀活动犹如盛大的节日,使来自四面八方的族众欢聚一堂,为族人创造了一个相互沟通、团结凝聚的机会。”17在这样的农耕礼仪活动中,女性以其神秘的生育能力被视为大地、农耕、富饶的象征,承担着祀奉神灵的主祭角色而受到顶礼膜拜。这既是日本古代氏族社会多出女王、女性天皇的社会原因,也是记纪神话乃至日本神道崇拜太阳女神——天照大神为祖神的宗教背景。

春秋祭祀活动作为民俗一直延续至今,而且在皇宫仍然按惯例于每年春季5月举行插秧仪式,于秋季11月举行“新尝祭”(现在为11月23日“勤劳感谢节”),由天皇来作为祭祀者主持。另外,每一代天皇即位时都需要举行一系列仪式,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大尝祭”。“大尝祭”为宫廷秘仪,在专门设置的大尝宫内举行,由天皇一人主持,除宫廷女官之外皇族及其他人等一概不许入内。在繁琐的“大尝祭”仪式中,有一个环节是天皇需要在神座上的“真床追衾”中模拟与神同床共寝。对此,日本民俗学者吉野裕子解释说:“日本古代的祭祀者为女性,而作为祭司的天皇具有巫女性格,以阴阳交合,受胎于神灵,最后作为神而再生。”18由此可见,天皇作为“天孙”延续到今天重要的是其祭司的性格,而不在于他是男性还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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