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下第一修仙世家张家继承人,蓬莱岛少主,我的及笄礼,是修仙界近十年来最大的盛事。
就在及笄礼上,我那个外出历练的龙傲天未婚夫回来了。
当着宾客的面,带着一个女人跪在我爹面前,说要与我退亲。
我冷笑,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自己是靠实力让各大势力抛来橄榄枝的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自己天生是气运之子,我家要仰他鼻息吧。
我是真没想到这种狗血情节会在我身上上演,不过无所谓,既然他瞎,那再换一个就是。
他不知道,所谓天选之子其实是我来选的。
1.
空气一片寂静,听见龙傲天要退婚,在场众人皆是面露诧异。
在来之前,谁会想到在我的及笄礼上看到这么一场闹剧?
我看了眼尽管出于礼貌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透露出八卦的宾客,又转头看向那对男女,知道不把这事解决,日后流言蜚语不会少。
我向想要将此事暂时压下,之后解决的父亲微微摇头,他们既然闹这么一出,便必然不肯善罢甘休,还不如当着众宾客的面解决了,让他们当个见证,也好过外界各种猜测。
我张家向来坦坦荡荡,解决一个白眼狼而已,无不可对人言。
父亲面沉如铁,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想好了?」
「是,晚辈此次外出去往人间历练,经历感触良多,遇见詹娘后,我方惊觉对张小姐不过兄妹之情。为免耽误张小姐年华,特来此原委,请张家主成全。」
龙傲天哪怕现在跪在地上,无数目光投来,背脊却依旧挺直,一身傲骨似乎无论何事都压不倒他。
一旁他从凡世带来的女子,此刻也似乎为他的气势所吸引,方才的怯弱不见,望向龙傲天时眉目间流转的是藏不住的倾慕之意。
「张小姐,我是凡世出身,不如张小姐身份尊贵,您看不上我也正常,只是我所求不过龙郎一人而已,我知道对不起张小姐,下辈子必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求您成全我们一世,可好?」
我冷笑,给了父亲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缓步上前:「我确实看不上你,聘为妻奔为妾的道理你该是听过的,可你依然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私奔了,如今明知这男人已有婚约,还来我面前求我成全,如此没脸没皮之事你都做的下,哪怕给我张家当牛马我也瞧不上!」
詹娘脸色一白,喃喃出声:「不是的,我,我是真的爱他……」
「你是单纯爱他这个人,还是爱他风姿无双,实力高强,背景深厚,可以救你于水火?」
此言一出,詹娘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龙傲天忍不住了:「张佑安!我知你不忿,但对不起你的是我,你有气可以冲我来!对她步步紧逼算什么,她爱我,自然是爱我的一切,这些也是我凭本事得来的!」
凭本事得来?我差点没笑出声。
你龙傲天说这话之前要不要先看看你全身上下带着什么?
我看了眼神色躲闪的詹娘,点头道:「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便同你好好算算这账。你要退婚,没问题,只是之前给你的东西,都是想着以后我们都是一家,对家人自然不必计较。但既然你要退婚,那之后我们再无干系,有些东西,你也得还回来。」
我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身上的一应事物,都是我替他置办的,论起来都算我的。
龙傲天感受到我的目光,从出现到现在,第一次露出了些许不自在。
我笑笑,扬声道:「在座宾客,张家也请你们做个见证,张龙两家本是世交,十二年前龙家灭门后,我父待龙家遗孤龙傲天如亲子,这份情谊也算对得起龙家历代先祖了。如今龙傲天既然提出退婚,那么将我张家秘宝南明离火归还之后,我们两家,再无干系!」
此言一出,下面便开始议论纷纷,就连龙傲天面色也泛起微白。
2.
我笑而不语,我虽然深居简出,但天下之首张家可不是随便说说,天下事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自然知道龙傲天在外闯出的威名,有一半要仰仗我张家的南明离火。
南明离火可是鸿蒙初判,洪荒始开时孕育出的十大本源之火之一。
这南明离火哪怕是放在十大本源之火中也极其特殊,是神兽朱雀的本命真火,通体纯白,无物不焚。
之前都以为这灵火的主人是龙傲天,不少人羡慕他的运气,能让南明离火认主。这传言龙傲天也从未否认过,只是现在我此话一出,在场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感受周围宾客看他的眼神的变化,龙傲天咬牙向我传音道:「张佑安,你为何把事情做这么绝?我们好聚好散,我自然念你们家的情,日后以兄妹相称,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之前他毁我及笄礼我没生气,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张家颜面尽失我也没气,直到现在,我听到这么厚颜无耻的说法,终于忍不住了。
他以为他是谁?这些年外面当真是把他捧的太高了。
他还以为他是龙家大少爷人人敬畏,殊不知,他龙家树敌无数,一个遗孤,如果不是我们张家护着,就凭他那脾气,早八百年就被人弄死在哪个秘境了。
如果不是我们给他的情报,他哪能次次出入秘境都满载而归?气运之子不过是不知其中因由的外人传出来的,他居然还当真了?
以往觉得赏心悦目的外表,现在看来真的是恶心。
又蠢又坏的草包一个,早走也免得坏了我张家的名声!
我同样传音回去:「我实在没有这个福气和你兄妹相称,只希望你赶紧把离火还回来,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他看我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我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笑着问:「我虽深居简出,却也听闻龙少爷乃是难得的少年豪杰,总不至于占我这么一个小女子的离火不归吧?」
「龙郎……」詹娘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旁边任意一个人都是被人间敬为神仙的人物,如今目光都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压得她根本不敢抬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龙傲天自然也能感觉到我说出这句话后,周围目光微妙的变化。
他神色变化不定,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下定了决心:「好!自此,我龙傲天与你们天山张家两不相欠,再无干系!」
话落,他抽出自己腰间的南明剑,随着纯白的南明离火缓缓剥离剑身,剑尖发出一阵哀哀的剑鸣,原本灵气十足的剑缓缓黯淡了下来。
南明离火脱离剑身,灵性十足的直接向我飞扑过来,我笑着伸出一只手托住它,纯白的火光大盛,任谁都看得出这朵灵火此刻的心情。
我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刚刚怀疑我是借口退亲夺人灵火的几个小门小派的长老,随即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祝龙少爷万事顺遂,早日得证大道了。」
「佑安……」
我装作没听见,挥了挥衣袖,一阵风直接将他俩扫了出去,府邸大门挡住了他狗嘴里要喷出来的翔。
此次一别,以后可就不会再见了,天山张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好登的。
3.
随着及笄礼的结束,全修仙界都知道了天选之子龙傲天为了一个人间来的女子退了和张家大小姐张佑安的娃娃亲。
从此与张家再不相干。
我们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已经编排出了三十多个版本,我看都看不完。
将龙傲天奉为客座长老的青云宗本月供奉也迟迟没有送到龙傲天的住所,之前与他约好一起去某个秘境的天地拍卖行少行主在我及笄礼第二天便称病失约。
我喝了一口云杉雾茶,慢悠悠的翻着最新的修仙日报,看着这些消息微微点头,「我记得这个秘境有些年没开放了,安排几个金丹期的弟子去吧,可以带着地图和天地拍卖行那边合作,这个少行主是个有眼色的。」
「是,青云宗那边差人来问今年的合作,我还没回,是……?」管家问道。
我顿了顿,「先等等吧,他们是想两边都要呢,哪有那么好的事。」
龙傲天在他们那边当客座长老,我当然得避晦气。
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我笑了笑,「恒叔,剩下的就辛苦您了,我去父亲那边一趟。」
退亲之事传的如此之快,也有我在暗中推波助澜,关于退亲的后续我自然是要给父亲一个解释。
只是没想到,父亲似乎并不在乎我怎么处理。
一进门,他就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多说:「关于龙家那小子的事,按你的意思处理就好,怎么解气怎么来。」
虽然对父亲的态度有所预料,但我还是忍不住笑:「怎么能呢,若是女儿做的过分了,外面难免会说女儿仗势欺人,父亲不怕损了张家的名声?」
提起这个,平时沉稳持重的父亲难得吹胡子瞪眼:「我看谁敢说!别说那小子有错在先,便是你仗势欺人又如何?什么玩意儿,给他几分颜色真开起染坊了!」
父亲越说越气,「你是我天山张家唯一的嫡系,未来是张家的掌舵人和蓬莱岛岛主,为了一个人间来的连修仙天赋都没有的女子,给你这么大个难堪,不当场灭了他都是念在过去龙家的情分上,他龙傲天算什么东西?修仙界天才何其多,没了你,他真以为他是狗屁的天选之子啊!」
我赶紧倒了杯茶,「因为他生气不值得,既然知道了他是什么东西,扫出去就完事了,我张佑安还真看不上这样的男人。」
我张家收留他多年,父亲视他若亲子,对他的重视培养绝不在我之下,这份恩情换来的却是他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下我张家的脸。
将那个女子就这么带到我及笄礼上,对张家不恩,对我这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妻不义,如此无恩无义之人,怎么配成为我的道侣!
父亲深深地看着我,见在我脸上找不出半分勉强,终于点头笑了:「你能这么想很好,你母亲还担忧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会伤怀。但我却不担心,张家的孩子,绝不会糊涂到对一段错误纠缠不清。」
「论起来,我说是修仙界底蕴最深的二代也不为过,更何况我也不是草包,我这么优秀,合该找更好的人,为什么要为连歪脖子树都谈不上的一颗野草伤心?」
父亲哈哈大笑:「好!好!好!这才是我女儿!」
4.
「今日你来的刚好,天地灵气变化你应该感受到了吧?」
此刻的父亲恢复了平时的稳重,我看得清他眼底的凝重。
我点头应道:「我知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各地的封印应该有松动了。」
「没错,你爷爷他们推算,应该就是这半年了。上古邪气破印而出,天地灵气变化,邪祟会迎来一个实力增长期。到时候,大地上会出现群邪乱舞的情况,五大门派邀请我们走一趟,商量应对办法。」
我微微皱了皱眉,身为一千多年前第一次封印了上古邪气的张家弟子,我对马上要到来的危机了解远胜绝大部分修仙者。
因为,张家传承多年隐世不出,就是为了对抗上古邪气,镇守此方天地。
在鸿蒙初开时,天地最强大的种族是神和魔,后来神和魔发现,天地所钟的人对他们的信仰和归顺会使得天道降下气运,气运越多,种族越强盛。
神魔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两个种族,这个发现直接导致了矛盾的爆发,这也就是上古神魔大战的起源。
而上古邪气,就是神魔大战末期魔族将败时的产物,即将灭族的他们创造了这种邪气,被邪气污染的人族极易转化为邪祟,而且这种邪气有助于邪祟实力大增的同时会使得他们更加嗜血疯狂。
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修仙界也不至于如临大敌。
这种邪气最难缠的性质在于,它没办法消灭。
上千年的时间,张家试过无数种方法都没办法将保存的一缕邪气消灭。
每次以为它即将消散的时候,它都会慢慢恢复过来,我几乎以为它是活物。
打不死,*不灭,给它一点机会它就能活下来。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下去走一趟。」
父亲满意地点点头,我实力在年轻一代中绝对是翘楚,身份也足够代表张家和蓬莱岛,这件事交给我正好是对我的历练。
「要不要带几个弟子一起去?」
「不必,我一个人正好可以历练一番,带上他们人多麻烦。说起来也算是我第一次下山呢。」
三言两语敲定了这件事,我就听见远处一道饱含怒意的女声传来:
「张不周!你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吗!」
声音越来越近,父亲的脸色也随即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咳,我这不……忘了和你娘说一声。」
我就笑笑不说话,父亲神色有些躲闪:「真的……那什么,人老了记性就不太好,你得帮我劝劝你娘啊。」
我微笑,要我劝可以,得给点好处吧?
「等会我私库给你打开,你挑几件带走!」
犹豫了一会,眼看我娘就要*到门口了,铁公鸡终于松了口。
5.
我心满意足地起身,还是我娘能治他,之前光要我办事,小气得不行,什么好东西都不肯给我。
等娘一掌挥开书房的门,看到我的一瞬间脸色瞬间变了:「安宝宝怎么在这啊?是不是又被那个臭老头给骗啦?」
要不是我眼神好,我还真看不见上一秒那狰狞地可以吃人的愤怒表情。
我摇了摇她的手臂,闻到那股淡淡的冷香时,听到封印松动后紧绷的情绪突然就松了下来,一种毫无顾虑的安全感突然就包裹住了我:
「娘,您怎么来啦?」
「我闭关结束之后就收到了有人大闹你及笄礼的消息,所以就马上过来了。」
我心里酸酸软软的,温暖得发涨。我能想象到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发雷霆,又生气又担心我样子。
蓬莱远离陆地,她定然是日夜兼程才能在事发不过两日的时候赶来。
我原本并不难过的,只是想到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美人为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就酸涩得发痛。
娘亲看我眼圈红了,还以为是提及了我的伤心事,眼中满是心疼,抬眼看向父亲的时候冒着*气,转过来看我又是满腔温情:
「安安乖,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我的女儿,天下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男人只是调剂品,最要紧得是让你开心,这个让你难过了咱就换嘛。」
「咳——」父亲轻咳了一声。
「干嘛?你这个做父亲的,就眼睁睁看着孩子受委屈?你……」
我连忙打断:「好啦,我知道娘亲是心疼我,可是我也心疼娘亲啊,他怎么能让我难过呢,我只是愧疚我让娘亲担心了。」
「真的?」被娘亲的一双美目盯着,我还是忍不住走了一会神。
娘亲真的好好看啊,我这辈子是走了什么大运能成为这种绝世美人的孩子,近距离欣赏这么多年。
回过神,我又好好解释了一番,顺便和父亲打配合,靠着撒娇和无数保证让娘亲勉强松了口让我下山历练这一趟。
「但是,若我这里你的魂灯有碍,我会立刻带着你回蓬莱,绝不允许你跟着你爹参与陆地上的事!」
我自然是连连保证,最后在娘亲担忧的目光下,下了山。
6.
我这次是秘密下山。
天下皆知,张家盛世封山镇守,乱世下山安民。
如今局势尚在掌控中,不必走漏消息惹得民心大乱。
一日之后,我来到了一处小镇。
眯眼看去,街上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小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而平静。
「姑娘,来一碗馄饨吗?新鲜现做的,个大皮薄!」
闻到空气中传来的香气,我点了点头:「来一碗吧!」
「诶!」听了这话,馄饨摊老板利索地将一碗馄饨丢进汤锅,不多时,一碗馄饨便端了上来。
翠绿的葱花香菜衬着白色的馄饨,混杂着麻油的香气,让我也不由得食指大动。
一碗热乎乎的馄饨下肚,我笑着和老板闲聊了起来:「老板你们这馄饨还真好吃,我在别处没吃过这么鲜的馄饨。」
「那是,我这馄饨可是祖传的手艺!」
说起这个,老板的话匣子打开了,我笑着应和,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老板叹了口气:「不过也不知道这种安稳日子能过多久。」
「此话怎么说?」
老板神神秘秘地探过头:「姑娘你不知道,这世道啊,又要开始乱了。」
「我们这里靠近不周山张家,那些妖魔鬼怪向来不敢来这放肆,但我听我那个在周家当俗事管事的远房侄子说了,各地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多了,镇守的仙人弟子们都多了不少呢!还说我们都要小心,好多地方的普通人不知怎么的就被邪祟夺了舍,这不得乱?」
老板眼神里既有恐惧又有无奈:「每隔几十上百年就要乱一次,每次死得最多的就是咱们这种普通人,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老板,来一碗馄饨!」
「诶,来了!」老板招呼一声,看了看我:「你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还是尽早回去吧。」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老板继续热情的招待着下一位顾客,聊着家长里短。
他们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当下他们依然在热热闹闹地经营着他们的小日子。
我放下一块银锭,悄然离去。
之后,我没怎么进过城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各处城镇之外清扫妖魔。
「铮——」我振刀收鞘,纯白的火焰自我指尖落地,无声无息地将满地腥臭的尸体焚烧一空。
——竟是连灰烬都不曾落下半分。
我满意的看着南明离火比之之前大了不少,火焰也更加凝实。
火焰是需要蕴养的,尽管这一路没什么天才地宝给它,但邪祟的尸体倒是数不胜数。
虽然只能聊胜于无,但数量堆砌也能促成质的飞跃。
想到这里,我心疼地摸了摸湛白的火焰,「跟着我受委屈了,只能吃这些垃圾,这趟回去之后我把我爹的私库打开,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听了这话,南明离火围绕着我上下飞舞,连火焰都散了开。
隐约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7.
我正准备说话,突然听见身后似乎有些动静,好像是当地驻守的修仙者。
我想了想,将南明离火收回后站在了原地没动。
之前我向来都是*了就走,没和他们碰过面,现在也是时候了解一下外面各地的情况了。
过了一会,他们终于发现了我。
「前方是哪位道友,还请报上名来!」
我循声看去,来的这十几个修为参差不齐,最低的几个刚刚过了筑基,领头的这个金丹巅峰,但望其气,虚而不凝,要么是借助了外力,要么就是没怎么实战过。
我微微皱眉,外面情况很糟糕吗,怎么现在驻守修仙者就这个水平?
「做人要有点礼貌,让别人报名之前自己怎么不报家门?」
听我这么说,刚刚开口说话的金丹初期剑修大怒:「大胆!我等乃是驻守于此的修仙者,这里是我们的管辖范围,你鬼鬼祟祟,怕不是什么邪门外道!」
我乐了,「各地自有各地首府进行管辖,你们只是负责镇守,防御邪祟,哪里来的管辖权?」
虽然现在的世道,使得各地驻守的修仙者地位急剧上升,但明面上他们确实没有管辖权。
剑修脸涨得通红,我这话确实踩中了他的痛脚。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领头的男子微微皱眉,制止住了他:「道友见谅,这位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勿怪。」
「敢问前辈,此处邪魔可是道友所诛?」
此话一出,刚刚还愤怒不已的修仙者们纷纷一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我有些意外,我将修为压到了金丹中期,这也是为何刚刚那剑修有胆子如此蛮横的原因。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也大大方方的任我打量。
不得不说,他有一副好皮相,气质温润,君子端方。
这人虽看不出我的真实修为,但这问句语气却如此肯定,分明是确定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笑了笑,向我拱了拱手:「在下姬家姬少珩。」
我了然。
姬家以堪舆之术闻名天下,号称能算尽天下事,看出是我诛*的邪魔也不是很奇怪。
只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他冲我笑笑,「在下不才,看不破道友身世,只知……道友是有大气运之人。」
此话一出,他身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世间大小天才不计其数,但百年之间又有几个能说身负大气运之人?
就是如今号称修仙界第一天才,天选之子的龙傲天,虽传言有大气运加身,也未得姬家人亲口批语。
上一个被姬家人定论的大气运之人,乃是当年天生道体,三界榜榜首,百岁飞升的紫霄宫老祖玄诚道人!
我心里对这个倒是不以为意,世间大气运者少,但镇守此界的天山张家可不在此列。
我微微点头,「那就谢姬道友吉言了。」
8.
既然是姬家弟子亲口说「有大气运」的人,再加上他们此行的目的也被我解决的干干净净,姬少珩邀请我回去暂时落脚时,他们没怎么反对。
自我下山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这期间各地都不太平,镇守在各地的修仙者数量是平时的两倍,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
「我们是负责定期清扫城镇周围的妖魔,以免他们成了气候酿成大乱。但是眼下这趋势,我们清扫的速度经常赶不上他们成形的速度。」
被我「指点」了几次之后,当初跳出来的小剑修,青云宗金辰安老实多了,听到我问,立马回答道。
「你们这里的封印怎么样了?」
「几位长老在施法维持,但也只能暂时减慢封印毁坏的速度罢了。」
我微微点头。
各地封印各自独立又相互连接,实际上是一个整体法阵,牵一发而动全身,这里的封印情况是这样,那各地应该都差不多,也难怪出来镇守的都是各家弟子了。
「各地百姓怎么样?」
说起这个,他也忍不住面带沮丧,「还能怎么样,经常有百姓入魔伤人,弄得人心惶惶,我们也安抚不下来。」
他恨恨道:「听说很多地方开始有人祭拜邪祟,创立邪教了。」
我微微皱眉,人的信仰之力也是邪祟的大补之物,各地面临的压力本就大,这么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这些愚昧百姓!当真是不识好人心!让他们找死好了!」他神色愤懑,言语中颇有不忿。
我看了他一眼,「身为修仙者,人族气运与我们息息相关,人族气运系于天下百姓,护佑他们度过乱世,这也是我们的一份机缘。」
乱世危机,有危险就有机会,在我看来,此次乱世一旦度过,人族气运又会更上一层楼,到那时,得证大道的机缘也未尝不能窥得一二。
不过……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最近入魔的百姓很多?」
「是很多,昨日我们都处理了七八起。」
七八起固然不算太多,但这里人口也不过二十万,每天都有七八起的话……
不对!我陡然睁大眼睛。
「带我去见姬少珩!」
封印大阵的阵眼在天山张家,阵眼尚且稳固,邪气不可能弥散的这么厉害!
见到姬少珩,我开门见山道:「你能替我求见长老吗?」
「长老忙着维护封印,怎么有时间见你……」
「可。」
金辰安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嗓子里,他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姬少珩,又看了看我。
别说金辰安,我都有点意外他这么果断。
「不怕我是邪门外道,另有图谋?」
「你是吗?」
「不是。」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至少现在不是。」
他微微一笑,淡定点头:「这就够了。」
9.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长老允许我进入封印的。
但看到封印的第一眼,我的心就隐隐坠了下去。
封印没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那股火。
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各位长老见谅,事急从权,待眼前之事解决,我再登门赔礼。」
恭谨告退,寸步间方位变换,我已经移步换形到了金辰安告诉我的,昨日一个入魔之人的住所。
房屋塌陷,这里还残留着昨日打斗后的痕迹。
入魔之人的家人疲惫而麻木,他们的痛苦是明显的,但双眼已经干涸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我沉默片刻,还是迈步上前,「您好。」
默默收拾着小院中碎裂的木板的妇人微微抬头看向我,缩在角落里面色枯黄的小男孩警惕地跑了过来,发着抖的身子却坚定地挡在了他母亲前面。
我微微抬手,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满院的狼藉升起,宛如时光倒流,房屋转瞬恢复如初。
「我是来做善后的,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
我抿抿嘴,那一句节哀在面对遭受了灭顶的无妄之灾的一家人来说太过轻飘飘,也太过残忍。
我轻轻放下一个钱袋,蹲下身和小男孩对视:「可以让我和你娘亲说会话吗?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他,他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快要出来的时候却被他瞪大眼睛逼了回去,他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几乎带着仇恨:「滚!你们这些仙人,装什么好心!」
「就是你们害了我爹!后来还*了他!」
我越听越不对劲,*了入魔之人的的确是金辰安他们,但在之前,似乎还有修仙者和他们接触过?
「你爹是被人害死的。」我看着他轻声陈述着一个事实,看着他面色扭曲而痛苦。
「你想报仇吗?」
夕阳西下,我迈步走出小院,目不斜视地走过那些对着走出小院的我指指点点,面露恐惧厌恶的人群。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像要压住心中几乎快要喷薄而出的什么情绪。
快点,再快点。
每一刻,我都能感受到那种寂静地绝望慢慢弥漫,这种弥漫悄无声息,但比邪气的弥漫要更可怕。
「仙人,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日夜兼程地赶往青云宗,一路上我见到越来越多地尸山血海,人间惨剧。
街上再也没了馄饨的香气,只有三两行人匆匆走过。
10.
当我登上青云梯,步入山顶大殿的时候,我见到了几个老熟人。
号称「天选之子」的龙傲天赫然站在青云宗宗主身后。
我褪去身上的遮掩,迈步向青云宗宗主身侧的金座走去。
青云宗宗主向我看来,抚须笑道:「不周山府少府主亲自前来,真是蓬荜生辉。」
我微微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宗主客气,天下第一宗相邀共商大事,我们不周山怎么能不来。」
你来我往的客气一番,直到我坐下,都能感觉到旁边一道视线一直看着我。
我只当是不知,默默闭目养神。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殿内摆放的金座基本坐满,剩下的两个空位,估计也不会再来了。
我扫了一眼,天下势力基本来齐了。
如今修仙界公认的几大势力,便是一府两岛,三家五派。
一府指的是不周山府,也就是天山张家。两岛指的是蓬莱岛和浮仙岛。
三家是周、姬、成三家,五派分别是第一大宗青云宗,散修联盟逍遥盟,道家紫霄宫,佛教大国安寺以及医修为主的百草谷。
那两个空位,一个是蓬莱岛一个是浮仙岛。
蓬莱远离大陆,基本与世隔绝,从不参与大陆之事。
浮仙岛则是一群以自己长生为人生最高目标,自诩「仙人」与凡夫俗子不同的修仙者。这些人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来也在意料之中。
显然青云宗宗主也是这么想,「各位想必已经清楚,此次修仙大会召开的目的,我就不在累述了。邪气想来各位应该也不算陌生,每隔百年封印松动,邪气便会在大陆肆虐,群邪随之作乱。」
「但在之前,历代修士都无法根除邪气,这才有了百年一次的邪气之祸。邪气之祸的危害无需多言,若是能够根除,天下之主必为人族!」
就是由于邪气横生,每百年人族便会元气大伤一次,所以不受邪气影响的妖族近年来隐隐有与人族天下二分的趋势。
座下鸦雀无声,他们都被青云宗宗主话里隐含的意思惊住了。
青云宗宗主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么说,关于根除邪气必然有些眉目了。
青云宗宗主没让他们等多久,「我虽不才,但也想为修仙界做些贡献,多年钻研终于赶在这次邪气之祸爆发之前找到了解决办法。」
我扫了眼他身后的龙傲天。
离退亲之事也不过三月,当初的傲气肆意似乎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沉稳,也更加……阴郁。
在青云宗说到已经找到解决邪气之法时,我清楚地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彩。
刹那间,似乎又回到了过去意气风发的样子。
11.
「天道有常,万物相生相克,邪气肆虐天地却似乎找不到与其相克之物,所以才会看似不可根除。」青云宗宗主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满意地看到众人露出好奇,这才继续往下说。
「但是现在,我找到了克制邪气之人!」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龙傲天迈出一步,和青云宗宗主并肩而立。
「天选之子,就是天道气运所钟之人,之前的一系列事大家都很清楚吧,我之前也以为他能多次找到天才地宝只是运气好,但是直到我亲眼看见他灭了邪气!我才意识到,天道为制止邪气肆虐,诞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选之子!」
不少人目光在我和龙傲天之间来回打转,突然有人开口道:「宗主见谅,不是我们不相信您的判断,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还是要眼见为实的好。」
听见这话,不少人纷纷表示赞同。
毕竟此事如果当真,青云宗宗主和龙傲天对此方天地的贡献足以载入史册,甚至直接功德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青云宗宗主自然清楚他们的想法。
他微微摆手,一旁准备已久的青云宗大弟子小心翼翼地呈上了一块水晶。
水晶内部,一缕黑气不断游走。
众人目光全部集中在这块水晶上,在他们的注视下,龙傲天接过这块水晶,微微用力,水晶碎裂,黑气向外奔出。
「哪里跑?」
龙傲天直接伸手,无形的邪气竟然真的被他生生捏住!
下一刻,灵气包裹住邪气,邪气竟然真的慢慢淡化,不久就化为虚无。
我皱眉看着,看起来似乎龙傲天真的有根除邪气的能力,但是……
我没有忽略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安。
我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又出身与天道联系最紧密的张家,我的感觉往往就是天道给我的指引。
龙傲天的能力一定有问题。
12.
见识过龙傲天能力后的众人也无话可说,看得出来青云宗宗主很满意这个结果,红光满面地下了决定:「依我看来,不如以龙道友为首安排一队人马依次前往各地根除邪气,各位觉得如何?」
三家家主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沉默不语。
见状,一些原本准备叫好的小势力也犹豫了起来。
青云宗宗主自然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各位看来有不同的见解?」
「张家自上古传承至今,向来是以护佑天下为己任,当年邪气的封印也是由张家牵头进行的,论对邪气的了解,张家可以说是无出其二。我等以张家意见为主。」
姬家家主此言一出,我便成了全场目光的焦点。
我也不惧旁边青云宗宗主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威压,虽然在场人等中我年岁最小,但道不言寿,论实力我也不过略逊他们一筹。
论身份,我乃天下第一家张家的少主,蓬莱岛唯一的继承人,足以和他们平起平坐。
「青云宗宗主的想法,家中长辈也曾考虑过。当时也有人能做到龙道友展现出的能力,但最后我们发现,它还是会在其他地方复生。」
我顿了顿,「我相信宗主得到这个结论一定也做出过不少尝试,不如就先按照宗主所言来做,观察之后再下定论也不迟。」
我的话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青云宗宗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坦然回望,最后他还是松了口:「如此甚好。」
散会之时,龙傲天面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而我的注意力却被姬家家主身边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显然他的掩气之术比我要高明不少,五官未改,但整个人的气质神态完全不同了。
若不是我张家有特殊的识人之法,估计也要被瞒了过去。
之前虽然也能称的一句玉树临风,但也不能和现在相提并论。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站在转角处慢慢摇着扇子,温润含笑的双眼向我看来时,连耳畔的风都静了一刻。
好伟大的一张脸!
「嗯?」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将内心想法脱口而出。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当时他可是告诉我他只是姬家旁系,我也没在意,姬家这方面和张家相似,嫡系非必要不出,所以对他们嫡系的资料也不算详细。
直到在这里遇见他,才和脑中的资料对上。
姬衍,姬家嫡系弟子。
「你在这里等我,是姬家主的意思吧?」
「张少主是聪明人。我父亲说,龙道友的气运他看不透。」
这在我意料之中,我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姬衍看着我,神色有些意外,接着说道:「龙道友和我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龙道友刚刚从一个上古秘境中取得天阶功法的时候,按现在龙道友的境况来看,那时候应该是他气运最盛的时候,但是他那时的气运远不及现今。」
说这话的时候,他颇为小心,时不时看看我的反应。
见我面色如常,他继续说道:「龙道友绝不是所谓的天选之子,至少之前不是,现在他和命中贵人割袍断义,按理来说气运应该走下坡路才对,但现在……」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龙傲天的运势是用什么法子强行堆砌出来的?」
他点头,「是,按理来说加强运势的法子虽然罕见也不是没有,但从未见过能让人气运加强如此之块的,还在这个关键时刻……父亲让我转告您,此事必定有疑,还请当心。」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这事说完,姬衍也松了口气,合扇笑道:「那就祝张少主此行百无禁忌,一路顺利了。」
13.
此行目的是灭绝邪气,一路必然凶险,参与这次行动的都是各家精英弟子。
可以说,修仙界年轻一代的顶尖天骄皆汇于此。
刚开始还算顺利,对于这一队弟子来说,沿路城镇里的妖魔除了数量多些,还真没被他们放在眼里。
尤其是号称可以根除邪气的龙傲天,一路上几乎被百姓奉为神明。
随着我们走过的地方越来越多,他的能力被百姓越传越广,几乎是神乎其神。
哪怕我没有姬衍的那份能力,都能感觉到他的气运一直在涨。
和我感觉相同的不止一人。
慢慢的,他们看我的眼神有时会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后悔了吗?」这天我们赶路修整时,一直被龙傲天带在身边的詹娘慢慢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我诧异地扭头看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什么:「我后悔什么?」
她看着我,似笑非笑:「别装了,你真的不后悔这么轻易得把他让给我?」
「尽管刚和你退亲的时候受了点挫折,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天选之子,是救世主。以后他会成为最年轻的飞升者甚至会成为天帝,而我会是他最爱的女人,和他共享万年荣光。」
我心下越发觉得古怪,她说这话的语气怎么那么笃定,就像……她见过一样。
放眼各个世界,惊才绝艳者不知凡几,她怎么能这么肯定他会成为什么天帝呢?
这一任的天帝,不是我瞧不起龙傲天,一千个他绑一起都搞不过那个狼灭。
不过,「我怎么会后悔。」我垂眼看着篝火,力求露出最完美的强忍哀伤,傲娇嘴硬的受伤表情。
篝火上的兔子好香啊。
「哼,不过我得多谢你,要不是你不按剧本来,还真没我表现的机会。」
她说这话时,我突然感觉到有股力量试图入侵我的识海。
这股力量有点像天道,但远比天道的力量弱很多。
我眼神一冷,假意顺着这股力量,耳边传来詹娘絮絮叨叨的声音:「这可能就是我穿进来的蝴蝶效应吧,果然和系统说的一样,只要我按照它说的做就行了。」
「啧。」我余光扫到她眼神中居高临下的可怜和幸灾乐祸:「不过是原著里的提线木偶而已,怎么和我比。」
识海突然一松,力量消失,詹娘似乎又恢复成了之前那怯懦温柔的模样:「张小姐,夜寒露深,注意身体。龙公子找我,我先回去了。」
我无心搭理她,伸手取下烤好的兔子,一边吃一边思考着刚刚从她身上透露的信息。
夜深风大,我的低语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宛如从未出现过:「我也要谢谢你迫不及待地炫耀啊……入侵者。」
14.
此后一路看似相安无事,但我很清楚,队伍中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和龙傲天他们打的火热,若有若无地远离我。
我对此也不以为意。
很快,我们此行最终目的地到了。
无渊城。
黑色的磐石筑起百丈高的城墙,我们站在其下,混着一层层血肉的城墙几乎压得他们呼吸停滞,除我和龙傲天之外,剩下的人都在疯狂运转灵气,抵御着千年战场的煞气入侵肺腑。
詹娘脸色灰败,「哇」的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她虽然入了修行一道,但也不过是被丹药强行提升到筑基而已,自然受不了这里的凶煞。
我率先向城门走去,这里是抵御深渊之下万古邪祟的第一线,在这里修士和邪祟的战争千年都未曾停歇。
也是……我自幼历练之地。
城门打开,这里邪气浓度惊人,哪怕是城内都终年萦绕着淡淡的黑雾。
「晚辈张家张佑安,拜见无渊城诸位!」
我恭敬地低头行礼。
终年镇守在人族防线上厮*的战士,值得我们所有人的敬重。
有我领头,后面的不管内心什么想法,都一一行了礼。
战火中淬炼出的如玄铁般刚硬的男子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也软了半分:「好,在这个时候来无渊城的,都是好样的。」
没来得及叙旧,简单了解了一下我们每个人能力之后,我们便被领上了城墙。
浓郁的血腥味铺面而来,让这些向来被保护在温室里的天骄们面色发白,我心中默默倒数:「三,二……」
还没等我数到一,「呕——」。
身后传来几道呕吐声。
过了一会,剩下的也都人不知了。
城墙上根本来不及收拾,修士的尸体和邪祟的混杂在一起,整个城墙仿佛是血肉铺就。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血肉和内脏。
若不是修士的身体被灵气锻炼过不会轻易腐败,场面会更加残忍。
现在邪祟新一轮的冲锋尚未展开,无渊城的将士都在这样的环境中闭目休息。
「这里就是千年战场。」我环视了一周,这里都是各家的天之骄子,是被各自长辈小心呵护,被同辈羡慕追捧的存在。
「这里是传说中,历练一年便能脱胎换骨的地方。你们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来的路上想必也对这里有过诸多幻想。」
「我不知道你们对这里有什么想法,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一次不同于你们之前的任何一次历练,它是战场!你们现在参与的是一场战争!」
我一一看去,有人面色发白,还未参战就已萌生退意,有人已经战意昂然,眼中满是不服输。
形形色色,不足一一道来。
我深深地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是人族供养的精英,那么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在这里,为人族而奋战!你们有人会死,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后退一步!」
说完,我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息,威压尽速展现,刀脱鞘而出,直向詹娘而出!
刀锋擦过她的面庞,斩下一缕长发,继续向后冲去。
詹娘身后便是城墙,刀枪不入的精炼磐石此时却如豆腐,直接被劈穿!
——众目睽睽下,我随手一刀便破了城墙。
我看向他们,眼神狠戾:「还有问题吗?」
身后那把刀还插在城墙里,哪怕是那个入侵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我的霉头。
15.
晚风吹过,却只能带来浓重的腥臭和硝烟的味道。
我疲惫地靠在城墙边,浑身脏污。之前个个还是清风朗月之态的各家弟子比我更狼狈,不过现在他们也没心思注意这个。
刚刚鏖战三日,现在要抓紧时间调息修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根本想象不出来,什么叫邪潮。
铺天盖地的邪祟悍不惧死的冲上来,漫天都是黑的,刚开始还有阵型,战术,但*到最后,只剩下麻木地挥出一刀又一刀,一剑又一剑。
人是会累的,但他们不会,*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似乎永远也*不完。
不想死在邪祟堆里,就得从干涸的几乎要裂开的丹田里逼出最后的灵气,就得学会在打斗中抓紧每一个停顿的时间吸收邪气里混杂的灵气。
不紧不慢的脚步由远及近,停在我身边。
我懒得和来人虚与委蛇,直接开口:「邪气根除了多少?」
平时深渊之下的邪祟往往不会如此大规模来袭,但是有了邪气就不一样了。
邪气不仅能让他们实力大增,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本就不多的神智完全被嗜血的本能吞噬。
因此,他们才会不知疲倦,前仆后继的压过来。
要想守住无渊城,关键就是把这里的邪气想办法镇压或者……根除。
「我尽力了,但是这里的邪气找不到源头,还是白费。」
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我想知道另一件事:「当年我们一起去密地研究过邪气,你当时怎么没有告诉我你可以根除邪气?」
说起这个,龙傲天神色有些躲闪:「当年我也没有发现。」
「更何况,若是我告诉了你,张家会如何对我?」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我是龙家遗孤,是你们满足高高在上的怜悯的工具,是你张家大小姐拿来取乐的玩意!」
「若非我是天选之子,你们会正眼看我?」
我以为我会愤怒,但没有。我只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有些可笑。
「我张家待你如何,我们问心无愧,你如何觉得那是你的事。」对他,我如今只觉得碍眼。
我调息的差不多了,眼看一旁各家弟子都向这边探头探脑,我直接起身离开。
「你要传出去的消息已经都传了出去,只是不知……」
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江城主欲言又止。
「放心啦,江叔。」我笑笑,「您知道的,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语气轻松:「最难的一步有人替我们做了,邪气之祸真的要结束了。」
16.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里的土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脚感微黏,红到发黑,带着千年未变的腥臭。
在这里久了,其实已经闻不出来血腥味了。
但脚下这片土地还在提醒着我,这里千年的斗争。
突然,土地深处传来微微的颤动。
邪潮来临时,大地也会震动,但这一次不是。
身形一闪,我已经来到了城墙的角楼上。
「张……」成川惊疑不定地看着我,张口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扫了一眼,还算满意,这次一起来的都成长了不少,身上也有了历经*伐的痕迹,此时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皆是紧绷戒备。
我眼神隐晦地在詹娘身上打了个转,自打来了无渊城她便再也没有上窜下跳,一直安分的呆在龙傲天身边。
只是现在就她一个人出现在了这里,龙傲天不知去了哪儿。
无渊城对我来说是块风水宝地,但对某些人来说,可能就是葬身之地了。
我示意成川带着他们和城墙上的将士一起退下去,却不料遭到了他的拒绝:「我成家以剑立道,讲求的是一往无前,遇强则强,我虽不及你和龙道友,但大敌之前也该和你们并肩作战,断然没有弃友逃跑的道理。」
我忍不住有些头疼,要不怎么说成家人死的快呢,他们都是一根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莽就完了。
「我没有让你们跑。你与他们在城内留守,随时准备支援我们,这叫战术。」
「……」
成川犹豫了一下,坚毅的眉眼多了几分凝重和担忧:「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很强。」
「哪怕是我家老祖,都没有给我这么强的危机感。」成川认真的看向我,「我知道张家人不能以常理论之,但你年岁尚小,若是不敌,不要勉强。」
「张家以庇佑天下为己任,但庇佑天下却不是你们一家的责任。」
我漫不经心的笑笑:「放心好了,你得知道,我可是张家的最强天才。说起来,你应该还没见过我认真出刀吧?」
我第一次在外面亲手拔刀,当我握上刀柄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刀身传来的震颤,全身的血液都慢慢沸腾起来:「今天让你看看,当世第一天才究竟是谁!」
17.
成川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刀。
在那之前,他从未觉得刀技能有如此风华,甚至在那一刻生出了「天下兵器谁与争锋」的念头。
那是极慢的一刀,慢到成川甚至能看清葱白的指节是如何控着刀挥了出去,看清那人隐在极寒的刀光之下狠绝的双眸。
那刀又极快,快到那样强大的一个存在,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硬生生的像是冲到她的刀下引颈受戮。
那一日,全天下都看见了生生破开无渊城之上经年黑雾的那道刀光。
18.
当我这一刀挥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成了。
所谓邪气之祸,在这一刀之下已经成为了历史。
从半空掉落的龙傲天早已不负之前的傲气,狼狈地可笑。
「怎么可能!系统!系统呢!」
我以为他会咒骂我,会放下狠话,但没有。
他就像被主人丢下的丧家之犬,跌跌撞撞的想找他的主子。
「不可能,我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子,怎么可能变成这样,我的气运呢!气运呢!」
他状若疯魔,已经彻底废了。
我把玩着手上的光球,开口问道:「你在找这个吗?」
「给我!给我!」
我恶劣地弯弯嘴角,「不给。」
光球被我丢来丢去,下面的龙傲天追着他的主子跑,可惜他的主人在我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咳。」
我收回光球,失望地说道:「早知道就不该通知你们了。」
身后父亲为首站着的几人中,姬家家主赫然在列。
「你传出来的几个受害人家属的证词已经确认了,再加上这个光球,龙傲天和外世界勾结,利用「邪气」盗取天道气运的事已经确定了。」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嫌弃道:「你们可真慢啊,我去青云宗之前就送过去的证据,你们现在才确定。」
「要是确认龙傲天天选之子的身份也这么小心多好。」
姬家家主笑笑:「青云宗宗主被称为史上最平庸宗主,压力很大的。」
我撇撇嘴,这个我很难理解啊。
等人都走了,我这才取出之前被藏在锁魂幡里的詹娘的灵魂。
一出来,她就开始尖叫起来。
「吵死了。」
「安静点,不然你真的会死。」
听了这话,她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脸上依旧带着恐惧:「你真的会放了我?」
「当然。」
我凑过去,恶意十足地笑了起来:「毕竟可是你帮我找到的系统呢。」
我看着她惊恐地瞪大双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虽然之前就发现了龙傲天和邪气有关,但真正发现是和系统勾结,还是你路上和我说的那段话。」
「想起来了吗?」我好心提示道,「就是你可怜我是提线木偶的那段。」
看着她满脸悔恨和痛苦,我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是想起来了。」
「你有什么本事呢,还配怜悯真正的天选之女?」
我哼笑:「你和龙傲天都看不清楚啊,天道选的不算,我说了才算。」
天道不过是我创造出来替我托管的,没想到一觉醒来,什么玩意都敢往我这里爬了。
「更遑论所谓的系统,不过是跳梁小丑,也只能骗骗你们这些小丑了。」
我手下用力,这个做着春秋大梦的入侵者感受到了自己灵魂传来的剧痛,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你不是说过放了我吗!」
「我这个人呢,向来是说话不算话的,随口一说而已,你还真的当真了啊。」
看着她灵魂慢慢泯灭,我逐渐将意识脱离张佑安的身体。
第一个发现入侵者的,是她。
也正是她的阻拦和提醒,让我提前苏醒了过来。但她却近乎魂飞魄散。
我收拢了她的魂魄放入我的本源蕴养,进入她的身体处理这个世界的一些虫子,现在事情结束,也该让一切回到正轨了。
张佑安才是我选定的天选之女,只有她认可的人,才能得到天道的些许偏爱。
我透过手上瑟瑟发抖的光球注视着那边的人,笑得轻慢:「谁准你把手伸到我的世界里来的?」
「我亲手创造的孩子,你怎么敢动?」
我轻轻拂过光球,手指接触的地方慢慢化为虚无:「原本准备让它带话的,但我改变主意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更好。」
「做好迎接我的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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