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燕 ||《湘江北去》(之三)

朱海燕 ||《湘江北去》(之三)

首页角色扮演盛世天影传奇3更新时间:2024-05-12

作者 朱海燕

孟浩然是与张九龄有交集的诗人,生于公元689年,小张16岁。孟浩然,名浩,字浩然。湖北襄阳人,世称“孟襄阳”。一生未曾入仕,所以又称为“孟山人”。

公元727年,孟浩然逆湘江而上,游历湖南,写下《夜渡湘水》:

客行贪利涉,夜里渡湘川。

露气闻芳杜,歌声识采莲。

榜人投岸火,渔子宿潭烟。

行侣时相问,涔阳何处边?

这时,诗人36岁,去湖南探望好友袁太祝。本诗叙述夜渡湘水时的所见、所感。表现出他的淡雅、闲适以及对渔村生活的赞赏。

首联是说诗人为贪赶路,急于渡江而错过宿处。只好在夜里乘船渡湘水了。用白描的手法记述匆匆赶路的情况,“利涉”一语,出自《易经》,“利涉大川”。因为是夜渡,对于周围的一切看不清楚。但是,野草的芳香,却带着露水的潮润扑鼻而来,远处不时传来悠扬、清脆的歌声,那分明是采莲女劳动中的欢声笑语。撑船人看到对岸的光亮,以为是江边的渔村,把船向火光处驶去,到了近处,才发现是渔人夜宿潭边,燃起的烟火。这两句是视觉所见,把渔家生活形象地展现出来。“行侣时相问,涔阳何处边?”一个“时”字,表达出急切的心情。因为诗人急于见到久别的好友,不时问船夫,涔阳在什么地方?何时才能到达?连夜行舟,诗人还嫌慢。可见他当时的心情是何等急切。涔阳,在今湖南澧县涔阳铺。《九歌.湘君》有“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之句,诗人因联想及此而发问。

袁太祝是孟浩然的好友,因罪流放岭南,早在此前一年,袁太祝出任武陵丞时,孟曾到武陵看过袁太祝,北返时,他在舟中写下《南还舟中寄袁太祝》:“沿诉非便习,风波厌苦辛。忽闻迁谷鸟,来报武陵春。岭北回征帆,巴东问故人。桃源何处是?游子正迷津。”武陵一带,地处湘江西岸。这里南还途中,显然是在湘江之上,通过对访袁的行踪描写和所闻所遇的感受,表达了对袁的殷切思念和欣慰、赞羡之情。特别是“桃源何处是?游子正迷津”的结尾,使诗的意境更增蕴涵。一则袁由岭南调迁武陵的消息来源于道听,是否属实,尚难料定,欣慰中不无担心疑惑;二则袁的调任之地武陵恰好是桃桃源之地,是理想之所,诗人心中充满仰慕赞美、由衷向往之情。

/唐·孟浩然 画像(图片来源网络 感谢画作者)/

从孟浩然出自湘江的诗,我们对远去的历史有了大概了解:袁太祝开始贬到岭南某地,孟曾到岭南看望过他,并从袁那里得知,他可能从岭南调到武陵。而第二年,孟再渡湘水看望袁时,才落实了袁任职地,不在武陵,而是武陵之南,湘水尽头的涔阳。

孟浩然是伟大的诗人,但也是杰出的官迷。公元733年,孟浩然西游长安,写了一首《望洞庭湖赠张丞相》,赠给身处相位的张九龄,目的是想得到张的赏识和录用: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这首诗上天下地,气魄雄张,读之,总让人毫情陡涨,意兴飞扬。在写洞庭湖的诸多诗作中,只有杜甫的“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才能与之一见高下。如同田径场上的跳高国手,一跃横空,越过难以企及的高度后,后来者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其难度胜于登天。在古典诗歌中,关于洞庭湖,似乎还没有人能破孟浩然与杜甫所创造的这一纪录的。在他们之前,宋之问的“初日当中涵,莫辨东西隅”不用说了。在他们之后,如刘长卿的“叠浪浮元气,中流没太阳”;可朋的“水涵天影阔,山拔地形高”;乃至元稹的“人生除泛海,便到洞庭波”等等,都只能相形失色。

孟浩然笔下,秋水盛涨,八月的洞庭湖涨得满满的,和湖岸几乎平接。远远望去,水天一色,洞庭湖和天空接合成了完完整整的一块。把洞庭湖写得极开朗也很涵浑,汪洋浩阔,与天相连,润泽着广袤的大地,容纳了大大小小的河流。

“气蒸”句出于洞庭湖的丰厚积蓄,仿佛广大的沼泽地带,都受到湖的滋养哺育,才显得那样草木繁茂,郁郁苍苍。而“波撼”两字放在“岳阳城”上,衬托湖的澎湃动荡,也极为有力。人们眼中这一座湖滨之城,好像瑟缩不安地匍伏在它的脚下,变得异常渺小了。这两句被称为描写洞庭湖的名句。但两句仍有区别。上句用宽广的平面衬托湖的浩阔,下句用窄小的立体来反映湖的声势。其笔下的洞庭湖不仅广大,而且充满活力。

“欲济无舟楫”,是从眼前景物触发出来,面对浩浩的湖水,想到自己,还是在野之身,要找出路却没有人接引,正如想渡过湖去却没有船只一样。“端居耻圣明”,是说在这个“圣明”的太平盛世,自已不甘心闲居无事,要出来做一番事业。此乃是正式向张丞相表白心事,说明自己目前虽是隐士,并非本愿,出仕求官还是心焉向往的,不过还找不到门路而已。

/“欲济无舟楫 端居耻圣明”孟浩然画像(来源网络 感谢画作者)/

于是,下面进一步向丞相发出呼吁:“垂钓者”,暗指当朝执政的人物,其实是专指张丞相而言。意思是说,执政的张大人,你能出来主持国政,我是十分钦佩的,不过我是在野之身,不能追随左右,替你效力,只有徒然表示钦羡之情罢了。他巧妙运用“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的古语,另翻新意;而且“垂钓”也正好同“湖水”照应,因此不大露出痕迹,但是他要求援引的心情是不难体味的。

作为自荐诗,重要的是要写得得体,称颂对方要有分寸,不失身分。措辞要不卑不亢,不露寒乞相,才是第一等文字。此诗委婉含蓄,不落俗套,艺术上很有特色。

此诗在流传的各种版本中,题目是不一样的,有的称《洞庭湖》,有的称《岳阳楼》。只有在宋人所编的《文苑英华》中,才以《临洞庭上张丞相》露面。题目虽异,但同为字数相同的五言律诗,则别无二致。为什么在一些题目中,没有只字涉及张丞相呢?

我想有几个原因:第一,对于孟浩然来说,此为得意之作,而张九龄当时是唐朝上乘诗人,自然知道诗的高下,以此诗献给丞相,自然要比送银两更能引起张的注意;第二,原诗中本来有张丞相的字样,后来在人们的传抄过程中被删去了,怕落上张丞相之名污了孟浩然这个大诗人的人品;第三,这首诗是专门为张丞相而写。孟有许多千古名句,如《与诸子登岘首》诗中,有“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之句。《春晓》诗中,有“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之句。这些诗与他这首诗比较,真是难分高下,可他为什么偏偏给张丞相的是这首洞庭湖呢?原因在于张是岭南人,由岭南赴京也罢,或是由长安返乡也罢,都要经洞庭湖而入湘江,或由湘江入洞庭湖。且这位张丞相也为湘江写下若干首诗,这样,孟浩然献《洞庭湖》,自然从感情缩短了距离。第四,张九龄做丞相之前,曾在荆州做官,那里也是诗中所颂扬的云梦泽之地。这样,从地理上,又与张丞相拉近了一步。

总之,献什么诗能达到推荐自己,表达才能,接近主人的心理,以达到感动丞相并器重自己的效果,孟浩然是苦费心机的。那时孟已近四十,再不入仕,留给他的机会和时间实在有限了。在封建时代,出仕是知识分子实现抱负的唯一羊肠小道,有济世思想的孟浩然也不例外,所以诗中依附攀援的心理纤毫毕现。

他的确是个官迷,但话反过来说,古代知识分子有几个不是官迷的呢?可能有不想入仕者,但实在少之又少。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们想入仕,远离历史来深责苛求他们。相反,如果像孟浩然这样有操守的人,进了官场,也许不会成为,古已有之于今更甚之的贪官污吏。孟虽然希望有权势的人引荐,但措辞颇为得体,不失书生与诗人本色,比起现今那些为一己之私一职之升迁而奴颜婢膝之徒,自有霄壤之别。

如果放在当下,将孟浩然的这首诗毛遂自荐送给那些高官,十个高官有十个高官看不懂,他们会当废纸扔掉。而张九龄看懂了,这就是当下高官和那时高官的差距。但是,张九龄虽然了解了孟的处境,他并没有引荐他。原因是孟缺少硬件。这个硬件就是科举应试。古代用人,有严格的要求,科举应试若榜上无名,无法踏入仕途,你就是丞相的儿子尚书的孙了都没有用。像孟浩然这等水平,放在当下,谋个高官的秘书,或在笔墨岗位上谋求个一官半职,那不是十分正常的事吗?

/唐·孟浩然画像(图片来源网络 感谢画作者)/

但在科举时代,却残酷地扼*了孟浩然这个天才诗人。也许正因为仕途的不通,他将精力全部投入了诗中,才使得他成为千年历史星空中一颗灿烂夺目的诗星。

六:

文学创作中有所谓永恒的主题这一命题。当然也有永恒的题材,湘江即是其中之一吧!在孟浩然之后不久,小孟20岁的刘长卿,乘一叶扁舟,从洞庭湖驶入湘江。当然,他的小船不仅行驶在湘江上,也行驶在盛唐铿锵的诗行里。试想,前人们自从行吟泽畔的屈原在《九歌》中曼声长吟,激起了千载不绝的回声,之后一代一代的诗人们由洞庭湖驶来,哪一个不是吟湘江而得名呢?刘长卿自然也要在湘江上一试身手了。

他试笔先写了一首《湘妃》:

帝子不可见,秋风来暮思。

婵娟湘江月,千载空娥眉。

他对此诗颇感满意。从屈原开始,在阴铿之后,历代诗人对湘妃多有题咏,而其中唐代的诗人就可以组成一个阵营强大的合唱团。刘长卿仔细琢磨一下,自己的这首诗虽然不是身怀绝技之作,但在同代诗人吟咏湘妃的作品中也属上乘之作了。“湘妃”是湘水之神,既然帝子见不到,秋风代我思暮,那么行走在湘江之上,头顶一轮明月,那不就是清华绝代的婵娟吗?

小船逆浪而行。又过了几日,在湘江岸畔的驿站中,他又写下《晚泊湘江怀故人》一诗:

天涯片云去,遥指帝乡忆。

惆怅增暮情,潇湘复秋色。扁舟宿何处,落日羡归翼。

万里无故人,江鸥不相识。

这首诗显然是他政治上的失意之作,抒写了他浪迹天涯,孤独寂寞之情。

刘长卿,字文房,有说是安徽宣城人,另一说是河北河间人,唐玄宗天宝年间进士。先做苏州长洲县尉,代宗大历中期任转运使判官,知淮西、鄂岳的转运留后。后来被诬贬为睦州司马。因刚而犯上,两度迁谪。唐德宗建中年间,官终随州刺史,世称刘随州。

刘长卿从苏州的一个地方官进入盐铁司系统,从基层巡官做起,大概相当当下的一个处级官员。他历经推官、判官,一直做到留后。推官是中级官员,判官是盐铁司的重要主官,留后则专掌一方,权力特重。从刘长卿的诗文中,可以看到他曾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往来于湖南等地。巡查、督促税赋征收和转运事宜。

因为盐铁司系统有一定的监察职能,所以一部分巡官、推官兼有御史台官衔,也就是所谓外台御史。

从刘长卿的简历中,可以得知,刘虽然没有入阁,但他的政治地位很高。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之类的宪官,隶属于御史台,威权颇重。刘始终在地方任职,依靠盐铁司这块牌子,从县尉升到留后,不能说不受重用。而他的职位属于中枢直辖,绝非地方官可以比肩,这在唐代前期是可望不可及的高位了。

刘长卿权势极大,淮西鄂岳转运留后这个职位,史书少有记载。从盐铁司整体布局来看,鄂岳,即现在的湖北湖南一带,是唐代整个转运事业的起点。早在开辟粮食物资转运线之前,推荐刘到此岗位的另一位高官刘晏,曾经给一个叫元载的写过一封信,是唐文中的名篇,写得极为精彩,其中提及:

潭、衡、桂阳必多积谷,关辅汲汲,只缘兵粮。漕引潇、湘、洞庭,万里几日,沦波卦席,西指长安。三秦之人,待此而饱;六军之众,待此而强。天子无侧席之忧,都人见泛舟之役;四方旅拒者可以破胆,三河流离者于兹请命。

/烟波浩渺 洞庭湖(图片来源网络)/

刘长卿上溯湘江,往来洞庭,正是在执行刘晏和元载商定的这一粮食转运方案。如果说中枢权力架构相对复杂,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那么地方的权力结构要简单多了。兵和钱,就是两大硬通货。刘长卿能执掌整个长江中游地区以至淮西的赋税,拥有的权力要比地方官员大得多。

实惠的体现,就是手中有钱。盐铁司的待遇本来就优于其他机构,明里暗里过手的钱想必不是小数,就薪酬而言,比京官也要高出一大截子,贪污现象自然也十分严重。宰相元载后来就是因为贪污而被罢相。抄家时,仅胡椒就有八百余石。那时,中外贸易,是由盐铁司负责。且元载与盐铁司最高主管刘晏关系密切,极有可能,这八百石胡椒就是从盐铁司系统弄到元载手中的。

指控贪污,也成了政敌打击盐铁司系统官员的一大利器。刘长卿在政治上遭受打击,正与此有关。所以,他的《晚泊湘江怀故人》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写的。他所怀念的故人,是刘晏,还是元载呢?因为诗题中没有说明,我们不得而知。他们二人对刘长卿的人生来说,是具有决定意义的。

唐代宗大历八年(773年),为防止盐铁司系统的腐败,朝廷在鄂岳地区设置第一任观察使,管理鄂岳沔三州,太仆卿吴仲孺出任鄂训刺史、鄂岳沔三州团练观察使。吴仲孺其名不著,但来头不小,他是大唐中兴第一功臣郭子仪的女婿。

对手来了。无论是职务还是背景,刘长卿都不占优势,他被吴仲孺诬以贪墨二十万贯。无疑这是天大的案子。当时,员外郎一个月的俸禄约18贯,一年也就是216贯。按吴仲孺的说法,刘长卿贪污近一千年的工资。

所幸朝中派出监察御史苗丕来清查此案,还了刘长卿一个清白,他只是被贬官睦州司马。案情推翻之后,死后逃生的刘长卿写一首诗送给秉公办案的苗丕:

地远心难达,天高谤易成。

羊肠留覆辙,虎口脱余生。

直氏偷金枉,于家决獄明。

一言知己重,片议*身轻。

我们可以这样想象,也许就是刘长卿被贬睦州,还没有上任的那个时期,他写了《晚泊湘江怀故人》人。之后,途经长沙,又写下《长沙过贾谊宅》:

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

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

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

寂寞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这是一首堪称唐诗精品的七律。内容与作者的贬谪生涯有关。刘长卿刚而犯上,两遭迁谪。第一次是在苏州长洲县尉任上,被贬到岭南的茂名,多亏刘晏说情,虽贬而未到任,便转任盐铁司任巡官。第二次就是眼下这个秋天,由淮西鄂岳转运留后贬为睦州司马。从描写深秋景象来看,诗应该作于第二次迁谪来到长沙的时候。那时正是秋冬之交,与诗中节令恰相符合。他将从这里东行,去睦州赴任。

朱海燕简介

朱海燕,安徽利辛人,1976年入伍,在铁道兵七师任战士、排长、副指导员、师政治部文化干事。

1983年调《铁道兵》报,1984年2月调《人民铁道》报,任记者、首席记者、主任记者。1998年任《中国铁道建筑报》总编辑、社长兼总编辑,高级记者。2010年3月调铁道部工程管理中心任正局级副主任,专司铁路建设报告文学的写作。

第六届范长江新闻奖获奖者,是全国宣传系统“四个一批”人才,中国新闻出版界领军人物,中央直接掌握和联系的高级专家。八次获中国新闻奖,九十多次获省部级新闻一、二等奖,长篇报告文学《北方有战火》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出版各类作品集四十部,总字数2000万字。享受国务院津贴待遇,系中国作协会员。

编辑: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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