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我只要她安全,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一切与她无关

(四十)我只要她安全,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一切与她无关

首页角色扮演噬血修罗更新时间:2024-10-24


文章‬转自网络,若侵‬联系立删

作者鱼生-接上章

正想着,忽然听到林中有些动静。

江城,渡江码头。

平日里装卸货物忙碌不停的地方忽然人影都不见一个,四周静谧得令人毛骨悚然。

而在货仓的最深处,一束刺目的大灯正落在众人头顶,被围在中央的,正是码头的几个负责人。

此刻正被围捆在椅子上,双手双腿纷纷被绑在靠椅上,动弹不得。

其中一人缓缓睁眸,因为刺目的大灯眯了眯眼。

待他缓和过来,入目便是几个西装革履,相貌只在电视报纸上见过的。

江城傅氏傅北行,容城MRC商承,还有XR娱乐的商榷,以及影帝盛郁……

这一行人里面,随便单拎一个出去都不得了,他这是在做梦吧,竟然一下子能看到全部?

醒来的人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似乎也忘了在被打晕之前的疼痛,只呆愣愣地看着面前几位大人物,梦幻一般。

一直到听到对面一人先开口,他后知后觉感到身上的疼痛,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场梦。

说话的是商榷,他手上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小刀,一步步地逼近。

“终于醒了一个?可真是不经揍,都没怎么用力,全都装死晕过去了。”

“二哥,下手注意一些,实在不行的话,让老四过来吧。”商郁在一旁提醒。

商榷不以为然,“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他当初在容城揍傅北行的时候,都能拳拳避开要害,却让他伤得不轻,何况是这些人?

从昨晚在山里打探到的消息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带着人手来这渡江码头,结果等了整整一天,连傅聿城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更别提他小妹的消息了!

若非必要,他们也不愿意这般打草惊蛇。

只不过对方实在过分,即便是绑架提要求,也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没有。

“商商商、商总,您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不是?现在都是法制社会,您又何必闹成这样难看,以后生意场上也不好再见,您、您说对吗?”

醒过来的人名叫田星宇,是这块仓库的负责人。

也是从山上探来的消息,他们下了山之后就来这码头汇合,找这位姓田的接应,会有人派船过来接他们离开。

可是这一天一夜都过去了,哪里有人?

混弄鬼呢。

商榷拿着刀子停在他面前,轻嗤了声:“谁跟你谈生意的?你他.娘的在这里谈什么生意,自己心里没点数?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也省得我们多费口舌,还避免你多添一些不必要的伤口,你说对么?”

他拿着那把刀子在田星宇脸上拍了拍,锋利的刀锋也在不经意间划过。

刺痛感在脸上袭来的时候,田星宇抖得不行。

“我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商总您在说什么,我真的……”

“还不肯说实话么?”

商榷吊儿郎当的气势压抑下去,周身散发寒意,那把刀子也狠狠地抵住田星宇的下巴。

有腥甜的血缓缓往下滑,更是吓得人直打哆嗦。

如果不是被捆在椅子上,恐怕他此刻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上。

“商、商总,要不您说明白点?我是真的不清楚您目的是什么?您要是要货的话,我们这边的确还有点,但是我们先前也没接到风声,说您要沾这一行啊,这要是被抓住了……”

“谁跟你说货不货的,我是说人!”

商榷听到这人几句都说不到重点就来气。

他们仓库搜出来的那些东西,商家根本就懒得沾,没本事的人才把挣钱的法子伸进那些肮脏的生意里面。

原本只是以为这些人与傅聿城有些牵连,竟没想到胆子还那么大。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事情还是问出傅聿城的下落,至于那些东西,后面交给警方处理就行,用不着他们多事。

商榷想着目光更冷,“还在这儿给我装傻是不是?云丹山知道吗,那山上的人说到你这里汇合,人呢?”

田星宇脑子迟钝了一会儿,听到云丹山才反应过来。

他忙不迭地点头,“听过听过,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给了我们兄弟们一大笔钱,让我们准备一艘货船。但是具体时间没有和我们说,只留了一个暗号,其他的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田星宇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身子还在不停地发抖。

原本还以为今儿见到那么多大人物是遇到贵人,没想到是遇到灾星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收那一大笔钱了。

他战战兢兢地吐出话语,又小心地抬眸看了商榷一眼。

见商榷正在思考,咽了一下口水问,“商、商总,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就是拿钱办事儿,等于一个外包的关系,您真的……真的是找错了人。要不……”

“准你说话了么?”

商榷一记冷眼扫下去,当即吓得田星宇不敢再讲话,缩着脖子又回去。

商榷垂眼看了人一眼,心里也知晓他大概率没有说谎。

只不过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人来过,码头的记录很好查,那山上的马仔说的话也与这边对得上。

可现下的事实是,根本就没有人来过。

要么是因为狡兔三窟,傅聿城那边知晓这边已经被人找到,提前去了别的地方;

要么,就是他们出了其他意外,到现在还没有到达这里。

在场的几位都是混迹商场的狐狸,商榷能猜到的事情,他们自然能够猜到。

傅北行先一步站出来,“如果这人没撒谎的话,估计是傅聿城还没有下山。但现在这地方已经被我们清扫了,估计他们也不会再过来。江城这边我熟,我去找人拦。但我想,安安还有可能还在山上,找人的事情,还希望商总和小商总多多费心。”

“你说什么呢?那是我小妹,用得到你提醒?”

商榷本就心烦,听到他这番反客为主的话,心里更是一团火。

“小榷。”

商承拦住他,淡声提醒他一句。

如傅北行所说,江城是傅家的地盘,真出了什么事情,还得靠他帮忙,何必得罪。

他待傅北行还算客气,“如此,就麻烦傅总了。”

傅北行自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与商家人一样,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找到安安。

当然,他还没有忘记一个能联系的上傅聿城的人。

与商家兄弟们道别之后,傅聿城便直奔医院。

-

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傅聿城在有些刺目的光线中缓缓睁眸,紧蹙的光线让他眉心紧蹙。

他似乎还陷在那个梦中,不愿意清醒过来。

哪怕此刻双目已经适应周围环境,依旧躺在病床上不愿意动弹一下。

甚至还想再重新闭上眼,重新沉陷于梦中。

直至病床边惊喜的声音响起。

“爷,您醒了?”

守在病床边的男人急急凑过来。

傅聿城眉头锁得更紧,撑着手臂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

“爷,你可算是醒了,可把咱们给急死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胡闹了。您也清楚,帝都那边的几个老狐狸,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你呢,你要是出了事……”

“傅振,你很吵。”

没等这人把话说完,傅聿城便不耐地打断他。

本就腹痛难耐,一醒来再听到一阵叨叨絮絮,更觉得心烦。

病床边的中年人也连忙妥协,“好好好,是我不对,打扰了爷休息。不过爷以后做事还是先考虑清楚,再出现这次意外,可就不好。”

傅聿城素来随心所欲,对于傅振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他闭着眼睛缓和了一会儿,听到病房里医疗设备的声音,心中难以按捺的烦躁。

倏然,黑眸睁开:“她人呢?”

傅振一愣,“爷说谁?”

“你说谁?我当时身边还有其他人?”

他说怎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那个蠢女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傅振也反应过来,“爷说的是那个把你伤成这样的女人吗?老金他们在山上找到您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个女人给带走了。”

“你说什么?”

傅聿城黑眸微睁,不置信的抬起。

“谁告诉你是她伤了我?又是谁准你们带走她的?”

“可……”

傅振正要解释,就见病床上的傅聿城直接拔了吊水,黑沉着一张脸不顾伤势就要往外走。

傅振满脸焦急,“哎呦祖宗,您身上的伤可得好好休养,我这就让老金把人给您带过来,您瞧着怎么样?”

傅聿城一把挥开他,“金国祥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你敢让他把那个女人带走?!”

傅振被吼得一愣。

他还从来没见过大少爷这幅脸色,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甚至,是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女人。

且看傅聿城的脸色,对那女人似乎还挺上心。

想到那女人落到金国祥的手上,傅振脸色也是一变。

谁不知道金国祥是个什么样的人,贪财好·色,仗着有点小本事在队伍里成日洋洋得意。

要不是他的确有点东西,也没有触及到傅爷的利益,恐怕早被踢出去了。

眼下那个姑娘被金国祥带走……

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傅振心中也生出几分不安。

但相比起女人,他很是更关心傅聿城的身体。

“爷,您伤口感染很严重,要是没有处理好恐怕还有再发热的风险。金国祥那边我去处理,保证把那个姑娘安全给你带过来,您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可以吗?”

“滚。”

傅聿城随意套了一件西装便往外走。

傅振也不敢拦,只能满脸着急地跟了上去。

下降的电梯一旁,刚升上来的电梯也停在同一楼层。

傅北行与蒋延洲从里面走出来,后者还在犹豫地向傅北行开口劝。

“那个老傅啊,阿姨再怎么着都是咱妈,你说话多多少少注意点。圆圆的安全是很重要,但是阿姨也不一定知道那个疯子的想法啊,咱就是说……”

“你说够了么?”

病房门口,傅北行脚步停下,凉凉地扫了蒋延洲一眼。

蒋延洲当即就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退到一旁。

他没准备跟着进去。

傅北行推门而入,抬眸望去,脸色微变。

房间里面,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并非只有温凤娇一个人。

进门正对着的沙发上,坐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一身唐装衬得老者十分儒雅,红木色的拐杖扶在掌心,似乎早就料到傅北行会来这里,见人进来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位就是二公子吧?”

老者上上下下将傅北行打量了一番,苍老的目光中显露几分欣赏,但目光在略及他左脸的下颌时,又流露出几分可惜。

“二公子救人是好事,不过下次也得注意一下,救人首先还是得确保自己的安全。好在这次伤势并不算严重,按照现有的医疗技术,去除这道伤疤也是轻易的。”

这打量的眼神令傅北行十分不悦,他皱了皱眉,尽量维持了一点礼仪。

“不知阁下是?”

“按照辈分来讲,你应该称呼我为,二爷爷。”

老者笑了笑,从沙发上起身,冲傅北行伸出了手,“你出生的时候我来见过你,没想到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被老三教育成人中龙凤。”

傅北行垂眼,薄唇微抿,并没有伸手回这个礼。

对峙之中,病床上的温凤娇终于忍不住:“阿行,这是你二爷爷,赶紧叫人,别这么没礼貌!”

似乎是怕这位老者生气,温凤娇的语气还有些焦急。

傅北行这才出声,嗓音淡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傅家族谱上似乎没有其他长辈,我爷爷下葬时,更没有傅家其他人前来追悼,我又何来一个二爷爷呢?”

温凤娇听到这话,差点两眼一黑。

她攥紧了被子,双目怒睁:“傅北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要是得罪了主家的人,到时候谁护得住他!

他当真以为,在江城坐稳了一方霸主的为主,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傅北行面色依旧冷漠。

那位老者也不以为然,也没有怪罪傅北行的失礼。

“不要紧,年轻人嘛,气盛些好。倘若直接客气地认下我这老东西,我还觉得不自然呢。”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重新在沙发上落座,脸上始终挂着看似和蔼的笑,眼底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这孩子叫北行对吗?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找容城商家那位小千金,怎么有空来这里探望你母亲?”

话音落下,傅北行脸色大变。

傅北行眯了眯眼,虽没有接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昭示他想问什么。

老者依旧是那副浑不在意的笑:“你不想喊我这声爷爷没有关系,人都是这样,尤其是年轻人,骨子里主打一个叛逆。我很喜欢你们年轻人,骨子里永远有一股拼劲儿,也愿意为了其他人奉献自己,都是很好的品质呐!”

“她在哪儿?”

傅北行不听他毫无逻辑的闲话,开门见山。

当然,他也并非是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二傻子。

对上老者含笑的双眸,傅北行克制住自己言辞中的情绪。

“我要她安全,你要我做什么?”

万事皆有代价,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傅北行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老者笑得爽朗,“和聪明的孩子说话,就是不一样。”

他也不顺着傅北行的话提出要求,转而倒了一杯茶几上的热茶,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

傅北行心系姜予安安危,往前迈了一步:“你的要求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告诉我她在哪儿。”

“年轻人呐……”

老者依旧品茶,吹着上面一层雾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点。”

茶杯磕在茶几的玻璃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起眸,笑意收敛,“你都不问问我的条件是什么,就这样答应,就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给卖了,值得么?”

傅北行此刻只关心姜予安的安全。

他只知道,多拖一分钟,姜予安可能就多一分威胁。

顾不上其他。

“世间诸事,如果事事都算计个值不值得,未免也活得太累了。我只知道,她对我很重要,无论为了她做什么,我都会答应。至于傅老您的要求……”

傅北行顿了顿,年轻深邃的眉眼与他相对,薄唇勾起一抹笑。

“您一个长辈,能对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呢?如果我实在完成不了,想来你逼迫我也没用。倘若我可以完成,我既然答应了,便会为了我的承诺而应验。你来之前应该调查过我,知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出去的诺言,他大抵是会去完成的。

就像曾经对姜笙,一个品性如何,在自己身边到底是见过的,他却还是固执己见地遵守自己的承诺,甚至还自我蒙蔽般地伤害过安安……

如今想想,这重诺也并非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

好比孝顺,到了是否不分的地步,就变成了愚孝。

但眼下,傅北行不介意用自己曾经的愚蠢,来和面前这位老者谈判。

老者自然调查过傅北行曾经做的蠢事。

但对于长辈来说,年轻人犯的错还是容易原谅的。

活到这个岁数,他们在乎的只是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对于傅氏的发展,他很看好。

所以也并未苛责傅北行的过去。

但,还是没有直接把姜予安的消息告知。

“你与商家的小千金已经离婚,即便我告知你地址,你现在赶过去救下她,她也未必愿意对你再回心转意。如果未来她再嫁给其他人,你又甘心今天所作所为吗?”

这番话无非还是在问他,为了一个女人,选择另一条路,值得么?

甚至他都没有问,前路是什么。

“我不会后悔。”

傅北行目光坚定。

他已经因为放弃姜予安而后悔过一次,又怎么敢,再放弃她?

即便未来她依旧不愿意回头看他,他也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诚然,未来无人知晓。

他自己也无法保证他会不会后悔,但眼下的自己却无比明白,只要有一点关于姜予安的消息,他便会拼尽全力去拿到。

甚至,不择手段。

他直直看着沙发上的老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或者,你需要先提出你的要求。”

老者笑了笑,“你这小子,与你父亲还挺像的。”

话音落下,病床上的温凤娇脸色大变,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凄惨。

好在正在谈话的两人根本无心顾及她,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老者看向傅北行,眼底说不出的情绪。

“地址我告诉你,但是商家那位小千金情况如何,我不敢保证。你尽快去,人命他们应该不敢闹出来,但……”

后面的话不消说,大家心知肚明。

傅北行眼底也闪过一丝焦急,急急上前一步。

那老者从唐装里拿出一个口袋本,抽出胸·前口袋挂着的钢笔写出一行字,给傅北行递过去。

他手指在纸上敲了敲,“地址你拿去,不管人怎么样,这件事情结束后,回傅家老宅来找我。”

傅北行急不可耐地拿走,目光扫了一眼,折身就要离开。

身影一转,似乎想起什么,忽地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老者一眼。

“您的话晚辈记住,如果找回安安,我会回来找你,多谢。”

话音落下,人便在病房里彻底消失不见。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良久,病床上传来试探性的嗓音。

温凤娇看着在沙发上怡然喝茶的老者,面露难色:“二叔,一定要这样么?”

老者并未答话。

温凤娇攥着病床上的被褥,犹犹豫豫:“阿行和聿城是兄弟,我明白你们教育孩子的方式,可兄弟一起未必不能成就大事,您看商家……”

“商家也配与我傅家相比?”

不等温凤娇话说完,老者忽然打断温凤娇。

他头都没抬,教训的言辞却训斥过来,“我看你真是在小地方待久了,现今连一个商家都看得太重。”

温凤娇被训斥得低眉,可还是忍不住着急,“可二叔,我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要不然……何况阿行那个孩子,您瞧他为了一个女人就不管不顾,哪里能接手傅家呢。他就是一个恋爱脑,脑筋死得很,帝都那边……”

“凤娇啊,当年我们抱走聿城的时候,你当了聪明人。”

老者搁下茶杯,噙着笑扫了温凤娇一眼,语气冰凉又充斥威胁。

“现在别当一个蠢人,明白么?”

温凤娇脸色彻底煞白。

老者笑容更甚,“我能理解你做母亲的心情,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我是为了你孩子好。”

-

云丹山。

废弃的建筑顶楼,爬满青苔的墙壁无比昭示它的破旧。

在建筑群最里面的一处,不起眼的地下车库里却聚集不少人群。

守着门口毫无存在感的黄毛小子,聚集在最中间的打牌喝酒者,还有在牌桌旁附和吆喝的三四五六……

“我说老金,那娘.们儿咱们要怎么处理啊?上头也没给个狠话,咱们一直在这儿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吧。”

牌桌上的一人开了口,斜着眼对坐在主座上的那位小眼睛撅着嘴的男人说道。

这金国祥似乎陷入在自己的牌面上,正眯着一双本就像一道缝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一副牌。

没等金国祥说话,一旁满脸麻子的黄毛小子先开了口。

“就知道嚷嚷,嚷嚷什么呢嚷嚷,一个女人而已,还是把上头那位伤成那样的女人,能怎么处理?咱们在这儿等着是没有办法吗?还不是那群苍蝇在山里不肯走?”

“也是哦。”

先开口说话的人挠了挠头,嘴里嘀咕了一句。

“听说码头那边的人已经被警察抓了,估计就是被逮住的那两小子透露出去的,那两小子以前嘴挺严的,被抓几次从来都没有供出谁来,也不知道这次……”

嘟哝的声音很小,但这里里外外围着的都是一起的兄弟,谁听不见?

话音落下,整个场子都安静下来。

未知滋生无穷的想象力,都没有亲眼看到那两位被逮住的弟兄们如何,却知晓他们扛不住质问而透露旁人消息——那么是遭遇什么,才会让硬骨头跌碎,低声祈求一条性命。

诡异的沉默之后,只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

却见牌桌直接被踢翻,咒骂的语气也跟着从男人嘴里吐出。

“吵吵吵,吵得老子脑袋疼!”

金国祥将手上的牌面一扔,一脚将本就踢翻的桌子又踹远。

他将手上的牌面一扔,垮下来的脸显得面目更加可憎,“麻子都说了,一个女人而已,能怎么办?一群狗娘.养的还在这儿嚷嚷,都这么有空不如去把那两个兄弟给老子找回来!码头干老子屁事?”

又不是他的场子,真被踹了他也没什么损失。

反倒是他手下的那两个人,是生是死都不清楚。

正争论着,门口守着楼道出口的黄毛小子癫狂地跑进来一个。

“老大,有兄弟在林子里面找到了三子和小五!”

这两人正是分别被商凌和傅北行盘问的两个。

闻言,一众人都紧张起来。

“在哪儿,怎么样了?”

他们这群人都是干这行勾当的,指不定哪天就进去了,甚至死在半路上都未可知。

别人的下场,也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下场。

也正是如此,才迫不及待地想知晓他们的消息。

黄毛有点不敢看大家,脑袋低下来:“伤势很严重,基本上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已经让人偷偷送往山下医院了,而且……”

他似乎有些不敢回想,声音越说越小。

“而且什么,赶紧给老子说!”

金国祥这个暴脾气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这小子脸上。

黄毛也不敢再耽搁,犹犹豫豫地把话吐完:“而且因为是在林子里面找到他们的原因,兄弟们身上还有被野兽……”

他不敢往后面说下去,但众人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个情况。

在山里,身上还带着血,昨日还是一整天的晴朗天气,还能怎么着?

黄毛大概以为大家被吓到,还补充了一句。

“不过三子和小五还有气儿,已经及时送到医院,应该能抢救回来。”

“娘的,这群狗娘.养的!”

金国祥爆了一句粗,气势汹汹地转头,对人吩咐,“去!把那娘.们儿给我带过来!敢这样对我兄弟,老子不回这个礼,也是对不起大家!”

“可是老金,这女的身份似乎不一般,”

金国祥身边的麻子忍不住劝道,虽然气愤,但是还是犹豫把话说出来。

“而且那边的人也没说对这女的怎么样,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

金国祥怒吼着把他的话给打断,“用得着他们指挥老子做事?给点钱咱们,就当真把我们当兄弟了?你这猪脑子也不想想,那位爷是帝都的人,等走了之后管得住咱们江城的?”

“……也是。”

码字胆怯回应。

金国祥冷哼,“那群狗娘.养的,说白了就是花钱拿咱们当刀子使,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你看他们管咱们吗?用他们生意人的话说,咱们这叫什么……”

“外包。”麻子在一旁补充。

“对!外包!”

金国祥愤然骂道,“那帝都来的有钱人就是不管我们死活的,你看看咱们两个兄弟,差点就在这林子里面被野兽叼走了,他们会管?这笔仇,我们也只能自己报!”

义愤填膺的一番话说出来,也让现场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嘴里开始嚷嚷。

也不需要金国祥再下达命令,就有人去把姜予安给带了出来。

她被锁在一间巨大的笼子里,铁锈味有些令人恶心。

据说是这云丹山上曾经打算做一个游乐园,花钱打算弄一些杂技演员,还有狮子跳火圈的表演,以作一个主题公园。

后面出了那些事情,这项目自然也被搁置。

而这些运上山的东西自然而然被搁置,成为现在关押姜予安的工具。

此刻,她正蜷缩在笼中角落闭眼休养。

从今早傅聿城被人带走之后,她就被这群人关在这里面。

期间,滴水未进,什么吃的也没有。

除却睡觉,她想不出其他办法让自己保存体力。

听到笼子外面的争论声,姜予安垂着脑袋眉头微蹙。

她隐隐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把傅聿城从山洞里带出来。

她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回头找傅聿城的事情她无愧于心,但倘若再山上他真因为发热不幸离世,也是他的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唯一走错的一步,大抵就是妄想靠自己的能力,把他带下山。

姜予安闭眼心想着,就听到金国祥暴怒的声音。

“把她给我弄出来,我们两个兄弟还在医院里躺着,这娘.们儿倒好,在里头睡得倒香!”

话音落下,铁链的声音也随着巨笼打开的声音发出磕碰人心的声响。

铁笼的门打开的一瞬,周围的人也开始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像是一群没有开智的原始人,对着猎物发出兴奋的喊叫。

饶是姜予安再疲惫,也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继续装睡。

她稍稍抬起眸,看着周围兴奋的人群,紧抿着唇。

有人在冲笼子吐口水,有人冲着她竖中指,有的在嚼着口香糖仿佛在打量一个货物。

姜予安对这样的目光有些嫌恶,但眼下这种情况,除却暂时性的服从,似乎别无他法。

何况,躲在笼子里面,也避免不了什么。

她缓缓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从巨笼里走出来。

每挪动一次,周围的喊叫声就被放大。

“老金,这妞长得还挺正!看着还挺眼熟的,感觉挺像哪个明星的。”

“哪个啊?快搜搜看,要是真的是哪个明星就好了,去外面吹牛都有照片为证了。”

“什么明星,没有这位,不过网上的确有关她的报道,但是搜不到了已经……”

“管他呢!反正长得漂亮,咱们也不亏。不愧是有钱人的女人,这模样就是不一样。”

“老金,要不你先来?”

“……”

议论声不断,一言一句尽数落到姜予安耳中,令人作呕。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小眼睛老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她,更让姜予安觉得心烦。

“确实是一个挺正的妞儿,麻子说得不错啊,这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女人,还真是和咱们的马子不一样,满脸泥巴都看着有气质,就是不知道睡起来感觉怎么样。”

金国祥摸着下巴打量着,周围也附和起一阵哄笑。

“金哥您先尝尝味儿,再让兄弟们也跟着舒坦舒坦呗!”

“是啊老大,您快试试!”

“……”

哄笑声越来越大,圈子围起来的阴影朝着姜予安慢慢缩紧。

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似乎曾经经历过的噩梦再现,那朝着她伸出魔爪的手又过来,宛如细细麻麻的丝网朝着她涌过来。

记忆深处的恶狗,那些拿着刀子在她身上比划,吓唬她要在脸上再来一刀;

还有各种肮脏的言辞,与此刻不相上下。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当时的自己什么哭什么都不会。

而今,倒也多了几分反抗的勇气。

大概是瞧不上自己是一个女人,这群人将自己关起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做更多过分的要求,比如将她绑起来。

姜予安虽然一整天滴水未进,身躯疲惫,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强忍着各种恶心,逼迫自己恢复精力。

在金国祥那只肮脏的手朝着衣衫伸过来的时候,拳头也狠狠地砸了过去——

满室慌乱,吼叫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肮脏的咒骂。

闹剧在屋内上演,室外的人也同样得不到安宁。

破旧不堪的盘山公路,因为无人经过而被废弃,于是深夜疾驰的车辆也在月光下令人感到胆战心惊。

“祖宗,您开慢点吧,这路可不太平,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不得了啊!”

山路颠簸,车速却丝毫不减。

饶是坐在车内的人不往外看,余光扫到月光下的青山深渊,也是让人忍不住想,这车子会不会掉下去。

蜿蜒曲折的道路一转又一弯,若是视力不好或者是反应力不够,脚下的刹车来不及,可能直接就来不及转弯,直接驱使而下,葬身深渊。

也不知道哪个不得了的车队当年修了这样一条路,如今也没人修辑,造就这般胆颤心惊。

傅聿城听了一路的祖宗,起初还不耐烦地驳回几句,等后面海拔越来越高的时候,也懒得再多言。

而到这时,傅振的语气也越来越弱,终究是撑不住闭上了嘴。

车子抵达目的地,傅聿城便推门而下,不顾自己身上伤口,冷着一张脸直直走去。

“哎呦祖宗,您可慢点!”

傅振岁数不小,到了海拔高的地方本就缺氧,再经过这一番颠簸哪里受得住。

结果一下车就看到自家少爷人影都不见了,这还得了?

当即,也只能拿出手机给那群人电话,自己也不得不追上去。

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

此时的地下车库正陷入一场激烈的打斗中。

令人作呕、可笑的打斗。

姜予安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被按在地上了。

她身上的疼痛与三年前的比起来,只多不少。

那些棍子和小刀在自己身上划破伤痕,在本就有的伤痕上又添一笔新伤。

曾经的伤疤被掩盖,那些屈·辱的过去似乎也跟着离去。

对应而来的新伤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抢夺过他们手上的武器,保护自己。

但她只有一人。

第一次被按在地上的时候,金国祥捂着自己被揍掉两颗牙的脸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然后,他又掉了一颗牙。

第二次被按在地上的时候,金国祥让人羞辱她,拿刀子划破她的衣衫,嘴里还说着一些肮脏的话——

比如女人这种隐隐约约的美才是最好看的,衣衫破烂又遮掩身躯,引人遐想。

然后,他双眼被揍了两拳。

一群人她打不过,挑一个揍她还不会?

再之后,这位姓金的就退到一边,看着这群人宛如猫抓老鼠一般将姜予安一次又一次地按在地上,让她跪着低头。

大抵也是起了兴趣,未曾想过她会反抗至今。

直到金国祥看得都有点累了,在人群外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终于喊了停。

“行了,大家也都玩够了,把她绑起来,睡完了直接扔进湖里去!”

漏风的牙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在姜予安再一次被按在地上时,他也踩着皮靴走过来。

姜予安此刻也筋疲力尽,浑身是血,只剩一双眸还带着战意。

那双漆黑的眸子也让金国祥想起自己掉两颗牙的场景,当即,一脚狠狠地冲姜予安踹过去。

“臭娘.们儿,下手还真狠,老子的牙还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

姜予安被掀翻在地,疼痛从浑身上下开始蔓延,一口气血也从喉间翻涌。

她手动了动,试图再反抗一下。

可惜已经耗尽心力,也没有时间再给她。

双臂被人按住的时候,她再没有力气做出挣扎。

可还是不甘心……

咒骂声,愤懑声,尖叫声,环绕在她周围,无孔不入地钻进她脑袋里。

就在姜予安以为真的会这样被现实按着脑袋妥协时,地下车库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守门的黄毛被狠狠踹飞。

随后,一个身影穿透众人,出现在姜予安模糊的视线内……

地下车库里面群人被这动静惊得停下手上的动作,齐齐朝着门口看过去。

在看清只有傅聿城一个人的时候,顿时露出轻蔑的笑。

“一个受伤的废物罢了,还以为是谁呢,可别忘了,今儿可是咱们把他当做狗一样从山上救下来的。”

带前的金国祥先一步迈出脚步,抄起靠墙的一根棍子在手上挥了挥。

“把咱们当狗一样使唤还揍咱们,兄弟们,这口气我老金是咽不下,你们呢!”

众人附和。

嘈杂的声音在空荡的车库里回响,震耳欲聋。

而原本被按跪在地上的姜予安因此被忽视,宛如一件破烂被人扔到一旁。

额头有血顺着鼻梁划过,彻底将双眼模糊。

她有些看不清来人是谁,但是依稀与记忆里的某个身影重叠。

可她又有点不确定。

像傅北行,又像她哥哥……

她看不清。

闯进来的傅聿城身上也在滴血。

他高热两天,身上伤口今早送去医院才缝合起来,方才进来时与守门的黄毛动手,自然而然又裂开。

但他仿佛不知道疼一般,只轻蔑地看着面前一群形形色·色的人。

“一群蝼蚁,倒是会嚷嚷。”

傅聿城冷笑,随手掀开肩上的西装外套,露出那件医院的病服,有些滑稽,但因为衣衫上的血迹又添了几分恐怖感。

他扫了一眼这群人身后宛如破旧玩偶的姜予安,扯出一抹玩味的笑。

“把我的救命恩人弄成这样,你们说,我该怎么好好报答你们呢?”

倒也不像是真心将姜予安当做就命恩人,他故意加重这四个字的咬音,让人猜不透他是高兴见到她变成如今这模样,还是难过不是自己亲自将她弄成这样。

但无论如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傅聿城来者不善。

哪怕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摆出了干架的气势。

金国祥站在最前面,因为掉了几颗牙面容有些扭曲,说话更是漏风。

“他娘的给老子说那么多逼话,老子听不懂,左不过是为了这个娘.们来的,兄弟们!给我抄家伙上!”

命令落下,诡异的对峙也终于消散。

咒骂声随着嘶吼战起,给原本空荡死寂的破旧建筑添加一笔传奇。

大概这群以打架为生的混混也从来没有想到,在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分批被两个人殴打。

虽然有还手之力,自己却同样损失惨重。

伤势最严重的莫过于是那位金国祥的,含糊不清漏风的口齿中嚷嚷着咒骂,又在下一秒不知道哪一处受到攻击,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滔天的怒意也开始在他身上蔓延,先是被一个女人打的牙都掉了,现在又被她相好的打,这天底下怎么所有的倒霉事都落到他身上?

他不甘心,在地上蜷缩打滚的同时心中发出强烈的恨意。

余光瞥见在不远处躺着的姜予安时,忽然从地上站起,抄起地上一根折断的木棍就朝着昏迷中的人走过去。

“都给老子住手!”

嘶吼声让激烈的打斗声停了一瞬。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金国祥横着那折断的木棍挟持住姜予安。

锋利的木刺正对着女人纤细脖子,若是再往深处多一分,恐怕就刺破她的动脉。

傅聿城脸色也是微微一凝。

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就那样垂着脑袋伫立在人群之中,宛如嗜血修罗。

金国祥见他神情,自信认为自己棋高一招。

他挟持着姜予安后退了一步,满脸尽是狰狞的横肉,冲傅聿城恶狠狠道:“把手上的家伙事儿给我扔了!”

傅聿城眯了眯眸,唇畔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仿佛在看一个十分愚蠢的傻子。

“怎么,一群人打不过我,连这种下作的招式都用出来了么?”

“你扔不扔?不束手就擒的话,老子就把你的女人给宰了!”金国祥威胁。

傅聿城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棍子,与金国祥手上的那枚相差无几,已经折损得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断裂得根本算不上是一件家伙事儿。

可偏偏,却让这群人胆颤。

他往前走了一步,包围着他的人也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明明吃打架这碗饭的人是这群人,如今的亡命之徒却像是成了被围着的人。

贪生怕死,反倒一一落在他们身上。

连带金国祥也不例外,“老子可不是吓唬你的,赶紧把手上的家伙事儿给我扔了!”

他嘴上威胁,手上的木刺也不例外,又往姜予安脖子上戳了戳。

有新鲜的血液从姜予安脖子上缓缓流下,都本就干涸的血液上有新增了一抹痕迹。

傅聿城忽然想起他在商家兄弟面前挟持这女人的场景。

和这群人不一样的是,他只是无聊,想戏耍旁人。

而这群人,却把她当做救命稻草。

多可笑呐。

“你觉得,一个女人,就可以威胁得到我?”

傅聿城的嗓音在空荡的车库里回响,带着十分阴柔的笑,令人背后竖起汗毛。

再见他此刻浑身是血的模样,更是令人胆颤。

金国祥心中后悔,为什么招惹了这样的阎罗,要是没碰这个女人,是不是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发生?

不,他更后悔的是接触到傅聿城。

如此他们根本就不会见到这样的人,更不会有其他事情发生。

但事已至此,被逼迫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你要是不受威胁,又怎么会为了这个女人而来?我劝你,放下手上的武器,这娘们儿我还能好好的还给你!”

“好好的,还给我?”

傅聿城目光往下,落在被他挟持的女人上。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与自己斗嘴,张牙舞爪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却死气沉沉。

甚至在自己挟持她的时候,她都敢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反过来咬他一口。

而现在,却被这群不入流的人,弄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都没有对她如此。

她的命,还是他从水里捞回来的,哪里轮得到他们在这里嚷嚷?

‘砰——’

一声巨响,血肉迸溅。

随后,那道挟持人的身影缓缓坠落。

整个场地都安静了一瞬,随后是四处而逃的慌乱尖叫声。

宛如林中惊雀,水中四散而逃的鱼群,夹杂着恐惧声纷纷冲向外面。

毕竟傅聿城手上有的家伙事儿,他们都没有。

而同类应声倒地的动静,也让众人惊慌。

无不逃窜。

傅聿城逆行而上,直直朝着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倒的姜予安走去。

大概是周围太吵了,又或者是身上的那个肉垫让她作呕,她双眸还没有完全睁开,人却撑着要挪到一边。

傅聿城半蹲跪在她跟前,眼帘垂下,薄唇牵扯出一抹弧度。

“还能动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要顽强的很多呢,商……”

话还没有说完,嗓音便被女人的动作尽数堵在喉咙里。

意识模糊的姜予安似乎知晓旁边来人,还是来救她的,朦胧着双眼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上伤口疼痛,还是其他原因,以至于他僵在原地,没有动弹。

傅聿城眯了眯眸,身上掀起一阵寒意。

正当他想把怀里的人给推开时,动作忽然僵住。

他听到怀里的女人发生虚弱的抽噎声:“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

差一点,如何?

可怀里的人忽然没有了声音,像是忽然失去全身力气,软软地栽在傅聿城怀里。

傅振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入目就是这样的场景。

像极了影视剧里表现死亡的特写,手臂直直垂下,可把傅振吓了一跳。

他踩着满地狼藉走到傅聿城旁边,苍老的眼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鲜血和倒在他怀里的女人。

半晌,溢出一行轻字。

“少爷,节哀。”

“谁告诉你她死了?”

傅聿城猛地抬眸,目光凉凉刺过去。

傅振虎躯一震,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金国祥,还有浑身是伤的姜予安,“没、没……”

车库外传来车辆的轰鸣声,听动静不止一辆。

傅聿城没时间听傅振在这里闲扯,抱着女人起身,“有人来了,赶紧走。”

傅振脸色也是一变,“可您这伤……”

傅聿城压根没有理会,踩着步伐已经出去。

外面灯火通明。

商家的人、傅家的人、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在刺目的大灯下面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领头的人。

傅聿城停下脚步。

跟在身后的傅振也看清了不远处的场景。

先前从车库里逃窜出去的黄毛们已经被人逮住,正被人围着不知道盘问些什么。

以及傅聿城开上山的车,此刻也在灯光下无处可藏。

恐怕再过几分钟,这群人就要朝着车库这边找过来了。

“爷,现在怎么办?”

傅振有些着急。

其实他想提议把这女人扔在这里的。

看商家那架势,明显是为了姜予安而来的。

但转念一想,想起傅聿城在医院时的模样,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就赶着上山,又怎么可能愿意把好不容易抢回来的东西随意还回去。

以他对少爷的了解,费尽心思抢回来的东西,即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毁了也不愿意给别人送去。

正当傅振在思索着该怎么办的时候。

却见傅聿城转身,“既然找上来,就把人还回去吧,带着这女人也是累赘,不如把烂摊子交给他们收拾。”

傅振:“!!!”

他脑子一片混乱,仿佛已经停止了运转。

怎么来了江城,少爷走的每一步都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眼下也没有时间去多思考,傅振只能跟上,等待着小主人后面的命令。

当然,心里的嘀咕是一直没停下来的。

要是少爷没有那么急着上山,或者多带几个人上来,现在也不是这样的情况了。

可怜他岁数已经这么大了,也没办法帮少爷做什么。

他紧张地关注身后的动静,再看面前,傅聿城依旧不紧不慢地在给姜予安调整动作,似乎在制造如何击*金国祥的场景。

甚至还有线闲心替她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这才把卸了子弹的勃朗宁塞进姜予安手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弯了弯唇,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商小姐,送你的礼物,希望你的喜欢。”

外面似乎有动静朝着这边走过来。

傅振有些担忧,“爷,他们好像过来了。”

傅聿城头也没抬,低低‘嗯’了一声,“走吧。”

他正要起身,染血的衣衫忽然被人拽住。

“别走……”

宛如被抛弃的小兽,期冀抓住一点希望,能把自己给带走。

傅聿城当真也不动了。

车库入口出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

傅振急得不行,“爷!”

傅聿城神情依旧,不紧不慢地把拽住自己衣衫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乖,我会回来找你的。”

门口声音愈大。

还有紧张的嗓音从外头传来,听着像是那个长满麻子的男人。

“就、就在这里面!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对那位小姐做什么,都是我们老大做的!”

“还有中间来了一个男人,把我们打得,老板们你看看我们身上的伤,我们可是被欺负的那个,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啊!”

“都是那个金国祥做的,我们就是有心反抗也不敢,我这就带各位老板进去,但是里面什么模样可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人急急忙忙将自己撇清,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到金国祥身上。

反正人已经死了,死人也无法提自己辩解什么。

而这破旧的建筑,也没有摄像机作为证据,自然是他们怎么说就怎么说。

至于这群人,都是一个利益体,自然是以保命为准。

麻子说的,就是他们点头附和的。

总之,坏事都是金国祥一个人做的,姜予安伤成什么样,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车库内的傅聿城听到一切,轻笑了一声。

人类呐,真是十分有趣的生物。

脚步声越来越近。

只需要转过弯,傅聿城就会与赶进来的群人撞上。

他依旧不紧不慢,捂着腹部裂开的伤口的带着傅振往安全通道的楼梯处走。

地上隐约落下一层蜿蜒的血迹。

在一众人踩着地上的狼藉的进入车库时,最后一滴血迹也滴落在楼梯道口。

地下车库里狼藉一片。

倒在血泊里的两个身影令人心头一紧。

原本应该跌在一起的两人却摆在相互对峙的位置,也让喋喋不休的麻子忽然闭嘴。

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的脚步都因为眼前这一幕而停下来,连声音也跟着制止。

沉寂片刻,才有人在反应过来的第一秒冲了过去。

“安安——”

傅北行心脏一紧,几乎在看清姜予安的那一瞬直接冲了过去。

他大脑一片空白。

在听被逮住的人喋喋不休时,他还在想她伤成什么样。

在他脑海里,最大程度也只敢到被傅聿城挟持的模样,哪怕脖子上有指腹掐过的痕迹,她依旧能坚韧地反击。

却不想,进来看到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比他此前做过的每一次噩梦还要恐怖。

傅北行生怕姜予安出什么事情,急忙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察觉姑娘还有呼吸,紧提着的心脏才稍稍放下一点。

但掌心双臂感受到她身上的湿漉的血迹时,烦躁与愤怒也如同藤蔓紧紧将他包裹住。

“没事的安安,没事的。”

“我这就带你回家,回家就好了。”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把姑娘包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声音都有些颤·抖,衣衫套了几次才将她揽入怀里。

商凌与商郁是随后赶来的。

他们接到的消息比较慢,又是从山上寻人往下,路途也耽搁不少时间。

赶过来的时候,入目便是看到傅北行在颤着手将小妹抱进怀里。

商凌心中顿时一凝,急急便冲过去。

“人给我,我瞧瞧。”

“我四弟是医生,外面有医务车备着,先带过去看看吧。”商郁随后追上。

傅北行抬眸扫了两人一眼,薄唇紧抿。

余光瞥见在不远处满脸惊愕的黄毛小子们,黑眸顿时沉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送到商凌怀里,“人交给你们了,这里交给我处理,希望商医生别让她再疼一次。”

商凌动作轻稳,睨了他一眼,“我小妹,我会的。”

与想象中见到傅北行的方式不一样。

在此之前,商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平地与傅北行讲话。

他原本以为,见到这男人之后,会盘想如何用手术刀把他弄成血窟窿,最后判定还是轻伤。

倒不想,竟然是从他手上接过自己妹妹。

商凌也不敢想,倘若再来晚一步,小妹会如何。

不敢再耽搁,商凌冲傅北行点了点头,便抱着姜予安与商郁离开。

车库中只剩下傅北行一行人。

西装革履的黑衣保镖围着那群黄毛小子。

傅北行依旧在姜予安倒地的地方,低垂着脑袋看着地上的血迹。

他捡起那把勃朗宁,手指扣在扳机里,低垂着眼帘似乎在研究。

忽地,枪口忽然对准车库入口的人。

麻子刷地一下就跪下,“饶命啊老板!这位小姐的情况真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都、都都是那个人做的,他已经死了啊!”

他痛苦哀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记忆里那声枪声响起,麻子倒地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根本就不敢想自己也变成这样。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烈,但还是没有掩盖住新升起的一股腥臊味。

那群黑衣保镖脸上浮现一丝嫌弃的味道,如果不是碍于工作缘故,恐怕都要倒退好几步,避开这群人。

不光是麻子,那几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小伙子也跟着蹲下,虽然没有哀嚎什么,但发颤的姿态同样昭示他们的恐惧。

傅北行收起那把勃朗宁,嗤笑了声:“你们怕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呢。瞧瞧,一把没有子弹的勃朗宁,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让我怎么相信,她伤成那样,和你们没有关系呢?”

地上的麻子已经快都成筛子了。

尤其是当傅北行踩着步伐一步一步靠近他们的时候,他脑袋都要贴在地上了。

男人的皮鞋停在他跟前,似乎是嫌弃沾染上什么脏东西,并没有再靠近。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车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凡说一句假话,你们所有人,下场都一样。”

“老老老老板,我们真、真的没有说假话。”

麻子还是想最后拼一把,匍匐在地上指了指倒在血泊里的金国祥。

“都、都是他做的,真的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告诉我,他怎么死的。”

傅北行垂着眼帘,嗓音宛如地狱阎罗。

麻子瑟瑟发抖,“就、就……”

他脑子已经一片空白。

他明明记得当时现场还有一个男人,而且还和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很像。

除了脸上的伤疤,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那个男人,把金国祥给解决了。

可是……可是刚刚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这把勃朗宁却是在姜予安手上的。

他如果按照自己看到的场景说出口,岂不是和现场不一样?

如果这位老板认定自己都撒谎的话……

麻子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没想好怎么圆你的谎话么?”

“不、不是……我……”

麻子战战兢兢,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傅北行冷声打断。

他抬眸,扫了一眼蹲跪在地上的人。

“把人全部带出去,分开盘问,但凡有一句对不上,就给所有人身上弄一个窟窿。如果最后还盘问不出来,所有人,我家安安身上什么样,你们身上就得什么样。”

她身上的伤,每一道痕迹,他都必须让人偿还。

话音落下,这群人便被人拉拽了出去。

众人哀嚎求饶,不过为首的傅北行压根就没有心思再听。

他已经转过身,看着车库里满地的狼藉,自虐一般地想象姜予安在这里遭受过的一切。

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弄成那个模样。

他几乎以为……

每想到那种场景的可能,傅北行心中便生起一股郁气。

他踩着皮靴一步步环绕,目光最后落在那个巨大的牢笼里面,最后停在这笼子跟前。

手指在生锈的笼子上摩·挲片刻,脑海里想象中那群畜生围着这牢笼的场景,傅北行此刻就恨不得把那群人拉出来鞭笞!

怎么敢……

砰地一声——

他猛地抬脚,一脚将巨大的牢笼给踢开。

铁锈抖落,百斤重的铁块挪动了一点,歪着的方脚指向某个地方,牵扯出一抹血迹。

傅北行视线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小妹怎么样?”

得知姜予安已经被救回来之后,商承和商榷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彼时商凌才从医疗车上刚下来,脸色凝重:“全身上下可能都有皮外伤,初步判断肋骨断了两根,具体的情况还得送去医院看看,我已经给出血的伤口简单止了一下血,虽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伤势也不轻。”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来的及时,不至于看到她出现抢救不回来的危险;还是在内省没有看好她,致使她受到这样的遭遇。

他们还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姜予安的模样。

彼时在国外,接到商榷的电话兄弟们几个就急急赶过去,见到的却是坐在轮椅上,浑身是伤的姑娘。

商凌记得,那时候姜予安都那样了,却事事不愿意旁人帮忙。

她先要自己试一试,如果残缺的身体可以做到,便冲他们扬起笑,求一个赞扬;倘若实在不行,便扯出一抹无辜的笑容,再祈求兄长们的帮忙。

好像不曾见过她难过。

又或许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已经悄悄躲起来把眼泪都流干。

于是在白日里见到他们,永远热烈得像太阳。

商凌天生性冷,只要远远地看到那抹笑,心中便倍感满足。

他期冀圆圆能多看看他这个不起眼的哥哥,但又叶公好龙一般害怕她过于热烈,担心自己的冷淡破灭她的热情。

所以,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好。

上回在容城盘问那货车司机的时候,商凌就在想,他虽不能像大哥和二哥那样可以时时刻刻看着小妹,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可以替她寻回一些公道,也挺好的。

却不想,再次见她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在海拔一千米的深山,见她满身的伤痕。

明明从前已经遭遇过一次,凭什么还该让她再受一次同样的苦处。

商凌在心中内省,同时对施加伤痕的人也加之仇恨。

所有与这起绑架有关的人,都该死。

而他身旁,商郁抱之同样的想法。

兄弟俩没有耽搁,让学医的商凌护送姜予安去医院,而商郁则带人重新回到先前的地下车库。

把那些人全部交给傅北行,多多少少显得他们这些做哥哥的不称职了。

商郁找到傅北行的时候,后者刚从地下车库回来。

面色阴沉,似乎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而带来的挫败。

瞧见商郁迎面,稍稍好转了一点,还算客气地与他打了招呼,“盛影帝。”

对于商郁,傅北行更加熟悉的还是他的艺名,对外宣称的盛郁。

此番再见,傅北行还是有些微妙。

从前误会他与安安的关系,之后在网上闹出那些腥风血雨,如今再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有一层抹不去的尴尬。

商郁面色淡然,“傅总这个时候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随意称呼就好。”

傅北行点了点头,没有纠结这些。

他知晓商郁单独过来是另外有事,也没有藏着捏着:“不知道盛先生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想问的么?”

“的确有点事情想麻烦你。”

商郁也不与傅北行玩一些虚礼,开门见山,“这两天关于我小妹的事情,多谢你费心。但不管怎么样圆圆都是我商家姑娘,关于弄伤我小妹的那些人,希望傅总能交给我商家处理。”

傅北行听明白了。

那些人……思及他在车库里面看到姜予安倒在血泊里的场景,他黑眸中也染起几分阴霾。

也不曾拒绝商郁的提议,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就这样把人给交出去。

“盛总要人,我自然有交出来的道理。只不过方才让人把他们带出去了,劳烦您跟我走一趟。”

“傅总客气,劳烦您才是。”

商郁也并未生出不耐,侧身让傅北行带前,跟在他一旁。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里面一片狼藉的现场,眉头稍稍蹙了一下。

“方才傅总一个人在里面?”

话点到为止,聪明人之间,也不需要多余的询问。

傅北行没把商郁当外人,如实相告:“方才在车库的安全通道看到血迹,猜想有人从楼梯道离开,所以追上去看了看。”

“原来如此。”

商郁点了点头,余光睨了他一眼。

见他此刻空手而归,明显是没找到人的。

也难怪方才见到他的时候,脸色这般难看。

不过他一个人敢跟上去,也算是一个有胆识的人,在这一点上,商郁还是对这位傅家少爷存有几分敬佩。

若是放在寻常圈内的二世祖,恐怕身边得带上一群人。

不过在小妹婚事上他对傅北行依旧抱有偏见,哪怕如今傅北行后悔改过,这一抹偏见依旧改不掉。

于是当傅北行再问起姜予安的情况时,商郁并没有给过多的消息。

“小妹已经被我四弟送去医院了,生命危险不至于,多亏有傅总你。”

至于旁的,便没有多说。

那被打断了的骨头,曾经经历过的遭遇便是摆傅北行所赐,又何必再在他面前提及新伤,显得有些假惺惺。

傅北行是见过姜予安此前模样,心中也知晓她伤势肯定不轻,但见商郁这般神情,明显是不想与他多说,索性就没有多问。

不时,他已然带着商郁来到那几个黄毛小子关押的帐篷处。

那几个人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混混,平日里就是做一些不正当的勾当,帮人追债或者放债讨生活,挣得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钱。

这次与傅聿城合作,也是后者给的钱多,这才上了云丹山。

所以几个人一被分开,见过的听到的什么话都纷纷往外吐。

更不消说此前还有一个死在他们面前的金国祥,只要一想起金国祥的惨状,便都打着哆嗦把真话全部吐出来。

很快,蒋延洲便把几方的证词整理出来,大致摸清楚了现场是个什么情况。

在听闻姜予安所遭受的一切之后,蒋延洲脸色也染上几分凝重。

在他带着盘问出来的资料去找傅北行时,平日里的吊儿郎当都被收敛起来,面色有些难看。

他踩着的步伐有些沉重,抬眸在昏暗的光线看到傅北行时,便急急冲过去。

“老傅,那群人我……”

话音在看到商郁时戛然而止。

蒋延洲知晓商家兄弟对他们印象不好,顿时有一种见到长辈的敬畏感,于是话音也失了声。

商郁对蒋延洲倒是没有什么印象。

在他的印象里,小妹对蒋延洲的态度还算不错,甚至把人当做朋友来看待。

所以对于蒋延洲,他并没有什么偏见。

傅北行扫了他一眼,淡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是安安三哥,没有避着的必要。另外,你方才盘问的那些人,一会儿交到商家手上。”

于傅北行而言,那群黄毛小子比不上一个傅聿城。

在他心里,傅聿城就是导致姜予安受伤至此的罪魁祸首。

若非傅聿城,她也不可能被绑架到这深山老林,更不可能落在那群下三滥的人手中。

将罪责归咎到那群不入流的人头上,多多少少有点脏了他们的手,还浪费精力。

不过商家既然要人,把便做一个顺水人情。

反正结果,和在他手上也没有任何差别。

蒋延洲面色有些犹豫,“老傅,你不先了解一下那群人对圆圆做了什么,再把人送出去么?”

把人直接交给商家,那些人的确下场不会好。

可若是知晓这些人曾经做过些什么,恐怕他只会后悔没有亲自将伤痛加之他们身上。

将报复交给别人,与自己亲手报复,自然是不一样的。

就好比,商家兄弟恐怕如今心中也有些膈应,是老傅先一步找到人,而不是他们。

不过眼下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

傅北行很快明白蒋延洲的意思,黑眸一沉:“你什么意思?”

商郁眸光同样扫视过来。

蒋延洲顶不住这压力,将方才盘问得到的消息尽数说清。

从姜予安被关进那巨大的牢笼里面遭受怎样的羞辱,到她被拉出来承受住如何的群攻。

一次又一次地被按在地上,又一次次奋起反抗。

当然,后面傅聿城及时赶来也没有被忽略。

那群黄毛小子不知晓傅聿城的名字,但也没有把后面的给忘了。

不管怎么样,金国祥倒在他们面前,流下一地血泊,是他们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国内,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见过最大的场面,无非是两拨人拿棍子打群架,哪里见过勃朗宁?

这群小混混被分开,又被告知不说实话统统都是一个下场,自然不敢再隐瞒,看到什么就说出来。

唯一的私心,大概就是都在说自己是被迫加入的,不是真心想对姜予安如何。

甚至还有人拉下自己的衣衫,露出身上的伤痕,证明自己才是被姜予安打得那个,他根本没有本事打姜予安。

至于后者是怎么变成那个模样,完完全全都是队伍里领头的人,和他们这种打杂的人是没有关系的。

原本还有几个耍心机的,想把罪责全部推到已经死掉的金国祥身上,但可惜大家都被分开,口头上的东西对不上,自然而然地被蒋延洲划掉,当做无意义口供。

而那些一一对应的,便从他嘴里还原出来当时的真相。

听完,果不其然看到傅北行和商郁脸色大变,难看得彻底。

“盛先生。”

傅北行率先一步开口,侧过身看向商郁。

“关于将这群人交给商家,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能否等我一些事情,等明日我亲自送到盛先生您指定的位置。或者,就留在这里也行,等盛先生你明天过来,再做另外的打算。”

商郁哪里还等得到明天,他也不再和傅北行玩这般虚伪的客套,“够了,你这里应该也不少欺负我小妹的人,何必非得让我再多等一天?带我过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拒绝难免显得不近人情。

再者,那么多人呐,也不缺商郁参与进来。

一个人揍,他还嫌累得慌。

多一个人施加报复,未尝不可。

甚至蒋延洲都加入这场压制性的报复中,将先前施加到姜予安身上的,一一还回去。

大汗淋漓。

这场架打完,商郁看傅北行都顺眼不少。

傅北行也趁机试图缓和关系,求得一个姜予安住院探望的消息。

按照商家兄弟的脾气,如今人还回去,他未必还有机会再看到她。

诚然,因为人是他救下来的关系,或许能得到几分钟的宽恕,可再之后,恐怕只有拒绝。

趁着这个时候,时机正好。

商郁不是不清楚他的小心思,却也没有直接告知。

他换了话头,“先前见到傅总的时候,傅总说楼梯道里有血迹,不知道傅总可见到人?”

按照蒋延洲收集到的消息,恐怕在他们来之前,还有一个人赶来,只不过不能确定,是来救圆圆,还是只是单纯想把人带走。

傅北行既然追上去,那人身上又是带着血的,或多或少能看到,即便没有追到人。

至于地下车库的那把勃朗宁。

在华国敢随身带那东西的,倒是难猜。

但在江城胆子能有那么大的,屈指可数。

那群黄毛小子嘴里的陌生人不难猜测,他们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

可不管怎么样,最开始绑架姜予安的人就是他,这笔仇,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商郁将话头迁到这上面,无非是要傅北行一个答案。

对方是他的兄长,在商家人眼中,亲情大于一切。

虽然不知道傅家是什么情况,可谁能保证,他们最后不是一伙儿的呢?

商家要与傅聿城为敌,谁又知道是不是在与傅家为敌。

试探性的言辞傅北行自然也清楚。

他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我并没有和傅聿城生活过,在此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位兄长。我并不知晓他此行江城的目的,但我可以肯定,这次他绑架安安,无非是在逼我。盛先生大可放心我与傅聿城的关系,我和他,大抵天生就是仇敌。”

从娘胎肚子里开始争夺养料,出生后虽然从未见面,可两地的长辈却在暗中拿他们做比较。

还真是,天生就站在对立面。

有些兄弟姐妹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有些……似乎天生就是在自相残*。

他真是可怜,傅北行心想。

-

医院。

姜予安已经昏迷三天。

自三天前从云丹山被送来医院,就不见她有醒过来的迹象。

但医生检查结果却是没有问题,身上伤势除了那两根断掉的肋骨,其余都是一些皮外伤。

按道理说,不该昏睡那么久。

哪怕因为她筋疲力尽,导致体力虚脱需要长久休息,也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虽然医院这边说没有生命危险,但迟迟不见人醒过来,难免心中有些不安。

商家这边甚至还请来郭老过来把脉,得出来的结论也是静养等她自己醒来。

除却焦急担忧地等待,也别无他法。

期间,商榷与傅北行也顺势将傅聿城安排在江城的人排查清楚。

本身江城也不是傅聿城的地盘,加之他来江城也是心血来潮之举,都是花钱请来的乌合之众,自然是容易被逮出来的。

只是他本人确实狡兔三窟,至今不见半点踪影。

傅北行也没有忘记给自己提供线索的那位老者,在手头上的事情处理结束之后,便前往傅家老宅。

在江城这几天,老者一直在傅家住着。

怎么说,也都是傅家的人。

傅北行抵达的时候,老者刚从后山傅家祖坟山回来。

这几天他的作息很规律,早起之后打一套太极拳,用完早饭之后便去祖坟山坐一会儿,等到快吃饭的时候再回来;到了下午,便喝喝茶看看报纸,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今儿听闻傅北行前来,苍老的面上也没有显露意外。

净了手之后看到在后花园站着的傅北行,面上是一派和煦的笑容。

“回来了?是刚从医院过来吧,可顺带有探望过你母亲?”

语气娴熟得仿佛是一直待在江城的长辈。

听他话里面的意思,对他这几天的行为明显是了然于胸。

傅北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微垂的目光扫了一眼他手上拿着茶壶的动作,以及这后花园中多出来的名贵兰花,眼帘微掀。

“老先生似乎在傅家,住得挺习惯的。”

语气不乏讽刺的意思。

老者朗声一笑:“本就是我出生之地,自然是习惯的。也就是你这小辈不知晓从前,如今连一声爷爷都不愿意称呼,真是让我这老东西心寒啊!”

傅北行垂了垂眼帘。

他的确不知晓上一辈的渊源,不过从老者的话中,也能探得一些东西。

比如帝都傅家,也是从江城这一脉出去的。

飞黄腾达最后定居帝都,被族中嫌弃的又被赶回江城老家;如若百年之后想要落叶归根,也得回归这一脉深山之中。

傅北行看着老者娴熟地在后院的藤椅上坐下,拿出茶具开始摆放,姿态放松。

“坐吧,厨房在准备午饭了,一会儿留下来一起用个午饭,午后若是有空就去医院看看你母亲。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把你带到这世上来的人,可以对旁人亲近珍重,但万万不能忘了自己血脉至亲。”

傅北行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冷嗤:“你说这话不觉得很讽刺?”

他傅家若是注重血脉,又怎么会在他与傅聿城出生时抱走一个孩子,将其他的族人‘放逐’呢?

他活到这个岁数,到如今才知晓原来傅家还有其他的血脉,可见他们这群人无非只是想要能力强者,跟挑选货物没有什么两样。

所谓血脉,也不见得有多在意。

落在傅北行耳中,除却讽刺,他听不出来其他任何。

老者也不在意,倒了一杯茶推到另一边,自己则是盘着定制的一只紫砂小壶,仰头抿了一口。

他也不在意傅北行的无礼,随意笑了笑:“人活一世,难免有判断出错的地方。从前傅家不在意这些,如今在意,你总得给我们这群老东西一点知错就改的路。再者……”

他顿了顿,歪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傅北行。

“你又怎么知晓,这条路不是对的呢?只不过处于不同的时期,在现今的局势下,显得有些荒谬罢了。”

但是傅家人可不能否认,当年他们就是靠着这种择强的方式,把傅家带到帝都顶层,至今都无人能撼动傅家。

如果不是现在子嗣凋零,那几脉养出来的孩子都是一群无用的二世祖,他也不至于要回江城找傅北行。

傅北行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懒得与他多话。

他开门见山:“你这次来江城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来傅家找我做什么?”

傅老轻笑,“按照辈分,你合该喊我一声二爷爷,我来探望探望你,难道也不行?”

傅北行黑沉的双目直直盯着他,可不能从那双苍老的眼中窥探半分情绪。

“我今日过来见你,是因为在医院对你许下的承诺,怀着感激之情。如果您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我想也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

他过来,是因为这老狐狸提供的地址是对的。

他及时救下安安,自然不能恩将仇报,将当时许下的承诺抛之脑后。

但这老东西嘴里的话实在别扭,半天没有一句他想听的重点,扯得人心烦。

倘若一直这样闲谈下去,他不介意不给面子直接离开。

“年轻人呐,还是沉不住气。”

傅老叹气摇了摇头。

他将茶壶放下,跟着在藤椅上坐直,并对傅北行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傅北行睨了一眼他对面的椅子,抿了抿唇,到底端正坐下。

傅老终于没有再卖关子:“我这次来江城,目的的确在你。你那个哥哥,想来你也与他见过面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觉得他如何?”

傅北行刚落座,正要将手上的袖扣整理一下,闻言动作一顿,“您指的是哪方面?”

傅老依旧在笑:“你想说哪方面就哪方面。”

傅北行将西装袖子理好,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茶杯放下,评价给吐出。

“疯子一个。”

他给出四个字。

傅聿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傅老脸上笑意加深。

按照常理来说,他本该生出怒意的。

一手带大的孩子被人评价是一个疯子,作为长辈,心里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评价。

偏偏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怒意。

甚至老者还笑着点了点头,赞成他的评价。

“聿城这小子,的确是有点随心所欲了一些,什么规则都无法限固他。他如果放在国外,倒也还好,养在我们身上,的确是像个疯子了。太过随心所欲,的确不行。”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又让傅北行生出几分不耐。

这老东西,到底想说什么?

正当傅北行要开口直接询问时,后面溢出的言辞直接让他止住话头。

却见傅老抬起眸,一脸认真地看向傅北行。

“我此番来江城,是想请你前往帝都接管傅家,你可愿意?”

(未完,下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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