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七年十月，天寒地冻。
早起，不见玉莲生火煮饭。道人命吾去唤，吾叩门良久，不见回音。道人推门进去，发现玉莲端然而坐，面目栩栩如生，气息全无。
道人顿足：“坏了，小女不听吾言，神游太虚！”
吾曰：“师父可否观照去处？”
道人：“不能，法不济耳。”
吾曰：“如何？”
道人：“唯去寻耳！别无良策。”
即与道人关门闭户，就地打坐，进入甚深禅定。
出体后，相互约定，他飞西北，吾往东南。
吾倏忽穿行，越过山川河流，村落小镇，瞬间来到数千里之外，花红草绿之地，偶遇几个金色小人，不及搭言，皆化入虚无。
后见巍峨大山，有红墙碧瓦掩于松林之巅，却是一壮观寺庙，钟声悦耳。
吾正欲掠过，庙顶忽现一丈六金身和尚，披紫红袈裟，通体透明，威德庄严。
和尚曰：“虚空，师父命你前来见吾，为何七年不见踪迹，却修得旁门左道，有违佛意？”
吾曰：“ 师父莫非司空山水月和尚耳？”
和尚曰：“然也！”
吾曰：“弟子苦修七年，得此真体，上天入地，纵横八荒，神通妙用，游戏人间，初虽柔软，必渐强大，师父缘何言之旁门左道耳？”
和尚曰：“真体众生本自俱足，大而无外，小而无内，遍满法界，无声色之状，无来去之相，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有何可修？所谓修者，如拨云见日，除去声色香味触法六尘蒙蔽，自然显现耳！虽曰除而实无尘可除，因诸尘无根，皆是幻觉，缘起性空耳！看破即会无碍耳！汝今于本俱妙明真心之外，又修出一个真体来，无异于头上安头，实属颠倒梦想，认贼作父矣！”
吾曰：“弟子身是幻，师父身是幻乎？”
和尚笑曰：“俱是幻！真心妙用无边，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止不过吾是随缘显现，方便度化，而汝是执虚为实，背觉合尘矣！”
吾顿时大惭愧，跪俯俱说缘由，和尚听完曰：“善哉！汝合该命中有此一劫！汝所寻之人现在长安城，暂且去罢！”
拜别水月和尚。吾径自飞临长安上空，正逢漫天飞雪，红装素裹，热闹非凡。
吾知玉莲年少轻狂，只往热闹处去寻，果然在十字街口的牌坊顶上发现一团荧光，正是玉莲。
她见吾，嬉笑颜开，指着满大街的红男绿女叹息曰：“山中清苦岁月，岂可与此皇都繁华相比？”
吾知她根基太浅，已走火入魔，悔不该引她误入道行，但为时已晚，默然曰：“师父正四处寻汝，速速回去。”
玉莲百般不舍，归来时荧光逐渐暗淡，愈飞愈慢，吾怕道人心焦，便拽着她手，须臾返回，却远远瞧见山顶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由大惊失色。
及至跟前，已是墙倒屋塌，回天无力，亦不见道人踪迹。
吾凄然曰：“这可如何是好？”
玉莲不答，通体颜色逐渐由亮及暗，变成灰色，面容惨淡。
忽然红日无端消失，天地变成灰蒙蒙一片，俄尔黑云密布，阴风阵阵，浮现出许多灰白色的人影，在虚空里四处飘荡。
吾曰：“玉莲，汝看吾相状若何？”
玉莲眼神哀怨，无力答曰：“灰色”
吾用手去触她身体，如同虚空，知二人已死，张皇失措。曰：“为今之计，寻水月和尚矣！或许可以点化度一个好去处！”
一语未了，忽有恐怖恶风猛烈吹来，呼啸如雷。把空中漂浮的人影刮的七零八落。
玉莲惊呼：“虚空，执吾之手！”
吾曰：“俱是阴神，如何执得？汝呼吾名，吾唤汝字，念念不忘，或许不分！”
如是，仿佛有一股力量将二人合做一处，随业风径直向天际一座黑色大山飘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