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的赤子琴心之旅

张承荫/文

位于黄海之滨的青岛，据说是一把古琴变幻的，所以又叫琴岛。琴岛名不虚传，热爱小提琴的人很多，还出过不少名家，如享誉国内外的小提琴家吕思清家族，小提琴教育家曹修杰家族，而这两家族同收过一名弟子贾寒冰：先后给他上小提琴课，讲解小提琴的构造及各部件的功能，如何控弦运弓，如何练习正确的手型、姿势、指法、弓法等技巧，阐释音阶音质练习、独奏曲等小提琴演奏的理论分析，怎样掌握乐曲的历史背景、把握乐曲的旋律要求等要领。老师从不督促寒冰，更不让家长训斥逼迫，一切顺其自然，保护他的童心，培养他的兴趣，用音乐典故做辅助教育，如“师旷熏目致盲学琴”“季子闻乐知德”“俞伯牙碎琴谢知音”。等他年龄稍长，老师又用孟子“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警句诱导他刻苦习琴练琴，他的童心逐渐磨练成了“苦心”。十多年的苦学苦练得到了丰厚的回报：2007年，他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师从中央音乐学院小提琴名家隋克强教授。

隋教授人品琴技俱佳，在为人艺术上追求尽善尽美。他主张“做好人，拉好琴”，把品德修养放到第一位。他眼里揉不进沙子，不允许学生有违背道德的行为，标准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即便学生已经当了领导，他也提醒“别忘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他本人就是道德操守的典范，一生桃李满天下，义务教学从不收费。到西安去讲学时，发现了一个买不起票、背着小提琴“蹭”音乐会的年轻人，就分文不取地收为弟子，那个年轻人无以为报，买了一些西瓜给他搬上六楼的住处。隋教授教学非常严格，实行一对一教学，对调皮偷懒的学生批评起来毫不留情。他认为寒冰是让人省心的学生，格外关照说：“唐代诗人王昌龄有诗道‘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冰心就是洁白纯净、晶莹灵透之心。‘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让你心地纯洁，演奏出的琴音才会纯正；但是拉小提琴必须要有灵气，才能奏出天籁之音。”原来古人把声音分作天、地、人三籁，天籁为天界的自然之音，是乐声的最高境界。隋教授的调教使寒冰受益良多：在中国音乐金钟奖获奖:在美国国际金色弦乐大赛、美国国际协奏曲大赛、美国教师联盟大赛、国际室内乐演奏大赛、香港艺坛弦乐比赛等赛事中均荣获桂冠。2013年，寒冰在美国德州音乐节交响乐团任乐队副首席，与世界各地青年音乐家同台演出四周之久。

2014年，寒冰获奖学金赴美，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皮博迪音乐学院攻读硕士学位，师从美著名巴尔的摩交响乐团首席赫伯特·格林伯格教授。这是一位学院派慈祥的老师，即使批评人也是和颜悦色的。有的老师则训人“凶”一些，学生们称之为“骂人”。“打是亲骂是爱”？寒冰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于是对这位老师说：“老师您也骂骂我吧，我好进步快一点儿。”老师笑了：“你学琴刻苦，练琴认真，我骂你干什么？我同很多中国教授交流过，理解你的疑惑。但是既然你能认真接受我的要求和建议，那对你凶和对你温和有什么区别呢？我认为你要多参加著名乐团的音乐会，才能有快速的提高。”不久，寒冰被选拔到谢南多音乐学院任交响乐团首席。在著名指挥家扬·瓦格纳的带领下，与英、奥等音乐名家赴西班牙四城市及美国八州市巡回演出。又出任卡斯尔顿音乐节交响乐团助理首席。该音乐节由世界著名指挥大师洛林·马泽尔创建，以指导和演出并举的方式培养世界级的年轻音乐家。6月28日音乐节开幕，寒冰以全额奖学金的资格得以出席，并演奏了了普契尼歌剧《蝴蝶夫人》、莫扎特歌剧《唐璜》。前者是美国年轻军人与日本少女艺妓的悲剧爱情故事，后者是专爱寻花问柳的青年与被他欺骗玩弄的少女的荒唐故事。两种不同形式、不同风格的音乐作品，他演奏的驾轻就熟、舒展自如，赢得了名家高手的称道。年迈的洛林·马泽尔作为两部歌剧的指挥出席音乐节会，他祝贺演出成功，并表示不久将到中国访问演出。寒冰一睹大师风采，欣喜若狂，心中充满幸运和期待。不料7月14日一代指挥大师与世长辞，幸运和期待变成了悲伤和遗憾。

2015年，寒冰考入安纳波利斯交响乐团，为第一提琴常任演奏员。在该团招收副首席时，他成了乐团史上最年轻的评委。自2017年2月起，寒冰应邀作为巴尔的摩交响乐团客席演奏员参加演出活动。从此，美国休斯顿大学、乔治·梅森大学、乔治·华盛顿大学、美国海军学院等14所大学，巴尔的摩音乐厅、华盛顿斯特拉摩尔音乐厅、西班牙萨拉戈萨音乐厅和格林纳达音乐厅都回荡着他悠扬的琴声。著名的卡内基音乐厅是世界小提琴大师耶胡迪·梅纽因和艾萨克·斯特恩演出过的舞台，这里也留下了寒冰拉琴的身影。

小提琴素有“乐器皇后”之美称，于300年前的明代传入中国，民国时期被称作“梵婀玲”。散文大师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写道：“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一篇短文引起中国人对小提琴无限的爱慕和向往。因为小提琴是舶来品，乐曲自然也是舶来品居多，这就给中国的演奏者带来了困难。为此，寒冰在格林伯格教授的指导下，反复读原著乐谱，了解作曲家的时代背景和风格特点，学会观察聆听其他队员的演奏，领悟乐队指挥的手势，磨练协调合作精神，共创美妙的音乐，用音乐讲故事，与观众产生共鸣。著名的小提琴大师平夏斯·祖克曼提醒寒冰说：“中国学生最需要努力的是对作品的理解和想象力，尤其要在右手音色上多下功夫。”这些经典指教足以点石成金，使寒冰受益非浅。初到美国的第一场演出。看到同台演出者手里的名贵小提琴，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普通小提琴，他心里没底了：我在这里能行吗？一位著名琴师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说：“年轻人，你的技术和音色比别人好得多，应该用20万美金的小提琴去演奏。努力吧，一切都会有的。”他忆起恩师吕思清、曹修杰和隋克强教授的教导，忽然醒悟到对小提琴艺术，要用一颗童心去热爱，一颗苦心去追求，一颗冰心去对待。从此他认真阅读曲谱剧本、作者传记，来提高艺术修养；反复练习柔和响亮的音量，圆润优美的音色，高音、低音、弦音、振动音的匀谐，来纯洁小提琴的音质；精确操演到位的音准，巧妙的揉弦，灵活的双音和弦，来提高演奏的技巧；逐步做到人与琴、曲谱、剧本、乐队、演奏身姿融为一体，追求“天籁之音”的最高境界。

在安纳波利斯交响乐团，寒冰作为第一演奏演出了理查德·瓦格纳“划时代的经典乐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演出前，他照例对作者和剧作进行了详细研究。英格兰王子特里斯坦*死了爱尔兰军官莫洛，自己伤重被爱尔兰公主伊索尔德所救，二人堕入了爱河。王子得知莫洛是公主的未婚夫而悔恨交加，拼命投入战斗直到战死，公主凝视着恋人心酣意畅地殉情而死：剧中的男女主人公，就有作者和女友玛蒂娜的影子。凭着对作品的深刻理解和高超的演奏技巧，他将男女主角暗恋之羞、初恋之甜、热恋之狂、详情之悔、伤情之苦、殉情之畅演绎的淋漓尽致。曲终犹闻台下传来啜泣声，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声：演出成功了！在西班牙皇家音乐学院格林纳达音乐厅，他作为谢南多交响乐团的首席和独奏者，演出了俄作曲家姆·柯萨科夫的不朽名作《天方夜谭》第三乐章，以优美的旋律绝佳的音色，演绎了这首颇具阿拉伯风情的咏叹抒唱传奇史诗，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共鸣。次日清晨在壮丽的阿尔罕布拉宫前，一群游人认出“他就是昨晚音乐会的首席”，赞许的向他伸出拇指说“中国，真棒！”热情地拉他合影留念。在欢声笑语的友好簇拥里，他强烈的感觉到：做一个中国人真好，当一个以琴为祖国争光的赤子真幸福！

炎热的泉城夏夜，山东歌舞剧院音乐厅，寒冰举办了小提琴独奏音乐会。演奏了几支国内外的音乐经典和世界名曲，展示了他深厚的功底和高超的演奏技巧。中国古典乐曲《渔舟唱晚》《夏夜》的演奏带来了丝丝清爽，既诠释了中国古乐独有的东方旋律之美，也蕴涵了他热爱祖国的一片赤子之情。

许多音乐教授、小提琴名家都给过寒冰相似的评论：“寒冰是特别而温暖的。”的确，寒冰热爱祖国，具有中国人“仁义礼智信”的独特美德。他的为人和琴音都是温暖的：如晚秋之日温暖的使人心醉，如严冬之日温暖的使人惬意，如早春之日温暖的使人生机盎然。唐白居易有诗道：“烦君玉指分明语，知是琴心佯不闻”。热爱祖国者为赤子，琴艺高精者称琴心。寒冰正义无反顾驰骋在“赤子琴心”的旅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