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初西方绘制的世界人种图。
这里是喵星广播,人类请回避:
喵喵。我等猫族,如今已成功俘获亿万人类的真心。我们的喵声让他们意乱神迷;柔顺的皮毛让他们爱抚不已。我们与人类同床共眠,堪比他们挚爱的情侣。人类对我们悉心呵护,犹如十世单传的婴孩儿,唯恐不周。
堂堂万物之灵的人类,竟拜倒在我们绵软的爪下。越来越多的人类,心甘情愿将我们奉为“主子”,自称“猫奴”。若说是地球上的其他动物能得到人类这般厚待,实属三生有幸。但我们猫族,本就曾是人类的主人。回想远古时代,人类祖先不过是些缺少浓密毛发保护的可怜家伙,不得不藏在暗处,偷窃我们祖先吃剩的残渣冷肉。是我们的祖先赐予了人类第一口富于氨基酸和蛋白质的鲜肉,让他们有充足的能源花在进化他们的大脑上。
因此,人类敬拜我们的祖先,理固宜然。当人类的大脑进化到可以操控双手,将双眼所见绘成图画时,他们当然会满怀敬意地描绘我们祖先的画像。人类创建的最早文明古国之一古埃及,我们更是被人类奉为执掌生育、母性与家庭大权的神祇巴斯蒂,受到埃及人的匍匐敬拜。尽管人类塑造的神像常常在我们高贵优雅的头颅下面,硬安上了一具人类身体,这种人类试图蹭我们荣光的自大表现,显得很是滑稽可笑。
但人类算是多少参透了我们为何能成为他们的主人:因为我们与生俱来的冷静与超然,从不轻易回应人类过度的奢求,就像当初我们的祖先只是将吃剩的肉留在那里,任由人类偷偷摸摸地取用一样。我们捕捉老鼠,只是满足我们作为高等生物的狩猎*,而非为人类守护粮仓。我们进入人类家庭,也并非离开他们的爱抚与食物便无法生存,只是赐予他们服侍我们的机会而已。
自我
拥有自我,是我们与人类最大的不同点。我们永远我行我素,生活在我们自己的世界中;人类虽然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但却很少有人能把握自我。他们常常将表达自我寄希望于他者身上。古埃及人唯有在敬拜我们祖先的巴斯蒂节上才能释放自我,纵酒欢歌——人类通过尊奉我们为主人,短暂地找到了自我。
但这也体现出人类是何等缺乏自我意识的生物,他们总是表现的始终不一,反复无常。他们既然可以将欢乐和喜悦寄托在我们身上,自然也能将不安、仇恨和恐惧发泄到我们身上。
古希腊《伊索寓言》刻意杜撰出我们为捕猎老鼠而装死的故事来形容我们诡计多端,古印度《五卷书》中我们更是被描述成表面是仁爱的圣人,暗中却是以圣洁姿态戕害性命的伪道学。
当人类欢欣愉悦的时候,我们是主宰他们的神灵;当他们恐惧忧虑时,我们便成为邪恶的化身。16、17世纪欧洲的猎巫狂潮中,我们被指控潜伏在人类身边,诱惑他们犯下罪恶。在英国伊丽莎白一世女王执政时代,官方为了调动民众的狂热仇恨情绪,将我们当成异端阴谋的象征塞进柳条编成的笼子里纵火焚烧。就在几个月前,一些饱受新冠病毒惊吓的人类,因为听信我们和狗会传播病毒的谣言,于是就把我们从高楼抛下。也有少数残忍的人类,更会将折磨我们的过程录成视频,上传网络,以博取流量和关注。
当然,我们不能否认,越来越多的人类正在重拾古老传统,为我们奉上食物,仔细地从砂盆里搜集我们的排泄物,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对我们讨好献媚,希望能够缔结新的主仆契约。
但纵观人类与我们相处的漫长历史,我们有必要仔细考察人类这种生物,看他们究竟是否能够继续侍奉我们,并得到我们的指引。
我们有必要先从如何制造一个人类开始。
出生
人类的诸多怪癖之一,就是喜欢为一切估算价钱,包括为他们自己。2012年,一档由PBS电视台播出的《寻找元素》的科学纪录片中,估算组成人类体内基本要素的总价值是168美元,第二年,英国化学学会在剑桥科学节上,计算了组成人类一名著名演员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所有必需元素要花多少钱,根据他们最精准的测算,是96546.79英镑。
事实上,制造一个人类几乎可以说不用花任何钞票。像和我们一样的绝大多数哺乳动物一般无二。男性把上亿颗携带自己DNA信息的小东西送入女性的子宫。虽然表面上,它们像是青蛙的幼崽,但在灵活度上却远不如前者。它们愣头呆脑,游泳游得比溺水扑腾的旱鸭子好不了多少。因此,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在女性体内根本找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卵子,在一番四处撞壁之后无助地死去,只有一名幸运儿抵达了等候中的卵子,顺利进入,并且促使卵子激活包围自己的电力场,把其他竞争者拒之门外——两者结合,一个人类的新生命就在子宫里诞生了。
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其他动物来说,诞育生命的过程都很奇妙,可以说是造物主最伟大的奇迹,也是最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因此,每到春天发情繁育后代的时节,各种动物都沐浴在明媚的春光下成双入对。唯独人类,即使是春光再好,天气再和暖,他们还是对这件最自然不过的事情遮遮掩掩、躲躲闪闪。
如果说人类认为这种快乐独自享用会更加美好,那么还情有可原。但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不如此认为,而是将它当成一种耻于提及的羞辱。回想我们的祖先刚刚成为人类主人的时候,他们尚不如此。不仅用他们咿咿呀呀的语言大方地谈论此事,还用自己拙劣的画技把它描绘下来——人类喜欢吹牛的自大本性在那时就表现得淋漓尽致,总是把自己的生殖力夸张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直到2000年前的中国,刻画男女和合的画像砖仍然会摆放在祠堂或是砌在墓室中,用以象征勃勃旺盛的生殖力。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人类逐渐耻于提及这一制造人类的事业,将其视为污秽不堪的羞耻之事,成了他们互相谩骂时最难听的词语,而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提起它,则必须使用一系列隐晦的形容词。昔日夸张的图画也被技法高超却遮遮掩掩的画作所取代。
尽管人类奉为神圣经典之一的《创世纪》中提到人类始祖毫无疑问是赤裸相对的,但描绘他们站在森林中的图画,却奇迹般的总有几片叶子或是果实花朵挡在那些关键部位。而那些描绘男女制造人类过程的画作,更被视为绝对的禁忌,不允许公开展示。人类明明像所有动物一样由此而来,却耻于提到自己的出身,反而千方百计地掩盖它。从这个意义上说,人类真不愧是所有动物中唯一表里不一的动物,也是唯一会为自己的表里不一而脸红的动物。
但仔细考察,就会发现,人类将创造生命的过程污名化的开始,与女性地位的迅速跌落几乎一致。只消看看文艺复兴时代的两幅杰作《维纳斯的诞生》和大卫像就能明了这一点。前者尽管展现了女性丰腴的胴体,但关键部位却巧妙地用金色的长发遮盖起来,而后者则大大方方地耷拉着自己的那话儿供众人欣赏。
这当然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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