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地名——鲖城,专用汉字——鲖,此地古今历史底蕴深厚。
这,就是人口第一大县的临泉县鲖城(这个“鲖”字,只能用在此地)。
豫皖边界的鲖城风物
广义的鲖城,指的是历史上的鲖阳县范围;狭义的鲖城,就是指现在的安徽省阜阳市临泉县鲖城镇辖区。本文主要讲历史上的鲖城。

临泉、鲖阳、古繁阳、阜阳铺位置图
这里是广陌无际的淮北大平原,你也可以看成是豫东南平原的一部分,水系密布,沃野千里,南距淮河百余公里。
“山川形变”是界定区域边界的最好办法。所谓“界山”,乃是两地之间以山为边界;如果没有山,那么河流也行。如果大平原上的河流也界定不了,那就有点麻烦,表现出的形态就是——犬牙交错。

鲖鱼,网络图片。

鲖蒜,网络图片。
位于安徽省最西部的鲖城,基本上就是这种状态。如果
你走106国道,在安徽省的短短一部分,你就会生出忽而在河南、忽而在安徽、飘浮不定的感觉。
历史上,鲖城的归属就是如此。
其地产鲖鱼、鲖蒜。
鲖鱼为古之贡品。在镇政府南侧有一水塘,这里的鱼通体金黄,鱼身修长。由于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大量污水排入、生活垃圾的堆放,上世纪九十年代已经灭绝了。
鲖蒜也是贡品。原产地在鲖城集西头路南,据说不到一亩地(这块地现在已盖上房子);皮红圆润,大多四瓣。当地人言:“鲖城的蒜,辣掉蛋”,辛辣十足;又言,“吃鲖蒜,疮不见”,*菌作用明显;鲖蒜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死蒜”,早晨的蒜汁,到晚上依然鲜味如初,没有臭味。
地名专属,风流其物。

历史上的鲖城,一次为侯国(东汉鲖阳侯国),四次为郡治(东晋新蔡郡治,南朝宋新蔡郡治,南朝齐北新蔡郡治,南朝梁新蔡、南陈留二郡治),十一次为县治(西汉,东汉,三国,西晋,东晋,南朝宋、梁,北朝北齐、北周,隋,唐)。其自西汉置县至唐废,历时800余年。
现在的鲖城,是一个副县级的千年古镇,面积约98平方公里,人口约13万人,有远近闻名的皮革产业园区,有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火叉、火鞭等。
比起历史上的地位,还是差的很远。
西汉时期鲖阳首次设县
要说鲖阳首次设县,首先得弄清楚当时(西汉)的政区划分情况。
西汉当时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大帝国,统治疆域广大的东亚地区,实行的是“郡国并行制”。即将一部分国家的土地分封给刘氏宗亲,建立封国;另一部分则归国家直接管理,实现郡县制。
汉武帝时期“推恩令”实施后,封国不断增加,这样,就催生了一个更高级的管理机构——刺史部(相当于省),负责监察各郡国。
汉武帝时期,西汉分全国为司隶部一,刺史部十三,共十四个监察区,全国一百零三郡国即依地域分属这十四部。
当时,豫州刺史部有二郡(颍川郡、汝南郡)四国(鲁国、沛国、陈国、梁国),鲖阳县为汝南郡所辖。
同时,寝县(临泉)亦属汝南郡所辖。
东汉时期传了四代的鲖阳侯国
东汉时期,是鲖城历史上应大书特书的时期。
围绕东汉开国君主刘秀,鲖阳发生了一系列故事。
第一代鲖阳侯为阴庆,他是汉光武帝、皇后阴丽华的外侄,汉明帝的老表;鲖阳侯国的开创者。
鲖阳侯国传了四代:庆卒,子琴嗣;琴卒,子万全嗣;万全卒,子桂嗣。桂以后国除为县。鲖阳侯国又变成了鲖阳县。
作为一个侯国,肯定有一组巍峨的宫殿、宫宅所在。它在鲖城的哪里?
端午节前夕,我们鲖城寻觅鲖阳侯国的遗存。
在镇法院门口,看到有一块石碑,上书“临泉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鲖阳县古城址”,背后有介绍,说明鲖阳县、鲖阳侯国、鲖阳郡均在此地,保护面积约25万平方米。
听当地人讲,在土城子村,当年有三座大土堆,当地都叫土岭子。后来把这土岭子都挖平了。村民挖土时挖过不少铜钱,陶瓷都乱扔,没人要,一堆堆的烂瓦片。
鲖城遗址还出土过不少文物。
1967年出土过郢爰金版(只有天子和大小诸侯才有权享用金版的礼仪,贵族不行);1970年出土过提梁壶;1978年3月出土过郢爰;1982年春出土过商代石磬;1985年6月出土过元代铜权;1985年收集到母印等。
鲖城镇还出土了铜镜、陶鼎及大量的蚁鼻钱。

从鲖城镇往南三公里左右到何庄,乡村道路的西边有一不起眼的小块石碑“阴庆墓”,标明5平方米的墓区及周边向外50米为保护范围。再三寻找,除了麦田、道路、小沟外,啥也没有,只好拍拍照悻悻而去。
据说,阴庆将鲖阳城的特产鲖鱼、鲖蒜进贡给汉明帝(光武帝子),汉明帝食后,大加赞赏。自此鲖鱼、鲖蒜成为皇室贡品。
《后汉书》作者范晔赞叹阴氏一族:“阴亦戒侈……恂徇苗胤,传龟承紫。”
据说,阴庆墓附近犁地还犁出过半截铜镜,在墓附近捡出过几十枚汉五铢钱,还有一二十公分长的鹿茸(不知道咋保存的)。
看来,鲖城少了个小型的博物馆。
东晋时的首个郡治及名士风流毕卓
能在二十四史中留下名号,这个很不容易。
《晋书·毕卓传》有云,“毕卓字茂世,新蔡鲖阳人也”,成为吏部郎,因“饮酒废职”(也可能是不满朝廷的黑暗,故意常常喝醉,不理政务)。其人嗜酒,因无钱买酒,曾夜半入邻人厨房偷酒,醉卧不醒。邻人发现后缚绑起来,天明才发现原来是毕卓。毕卓盗酒被缚,朝野传为笑柄。
毕卓不以为然,书“游息书屋”于门首,下书“毕卓”两字(据说1935年该字送至临泉县政府,解放初尚在)。
国画大师齐白石先生曾以此为题,别出心裁画《盗瓮图》。落款言道:“侍郎归田,囊中无钱;宁肯为盗,不肯伤廉。”
毕卓窃酒,成文人雅事,廉吏典型,传唱千年。
现在还有毕卓墓。
毕卓墓在鲷城镇北一公里处小顾庄村后,面积一亩,,墓为青砖结构,墓砖上刻有鸟花纹;高4米,周长80余米,宏伟威严。1958年,当地群众掘墓取砖,曾挖出大量五铢铜钱和一只洒壶,及一“吉士夫人”的砖刻。

齐白石先生《盗瓮图》
传说中的毕卓“洗砚池”在鲖阳古城内,现在已经毫无踪迹了。《正德颍州志》记载:毕卓池在州西鲖阳城内,广十亩,今半淹。据说这里是毕卓醉酒洗澡之处。
从历史角度看,这个阶段辖区有些乱。此地先属赵(公元325——351年),后归晋(公元352——420年)。
东晋时此地并入新蔡郡,下辖鲖阳(鲖城)、固始(临泉)、新蔡(新蔡)、苞信(河南息县包信镇)四县,郡治设在鲖阳。
这是鲖城第一次作为郡级(地级城市)之所在。
南北朝时期鲖城曾三次设郡。
作为大混乱时代的南北朝时期,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这里属于北朝管理,还是南方所辖?一切都得根据南北双方的实力来决定。
北方有北朝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五个朝代;南方有宋、齐、梁、陈四个朝代,你方登罢我入场,舞台角色转换频繁。
还有一个问题,涉及到“侨州(郡县)”的设置,更增添了政区变换的难度。
这样,就将原来的行政体系破坏了。
鲖阳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鲖阳第二次置郡是在南朝的宋朝,《宋书》云:“永初元年(公元420年)六月,刘裕废东晋称帝,改号宋,治都建康(今南京),移新蔡郡治于鲖阳。”30年后,即南朝宋元嘉二十七年(公元450年)四月,复将“新蔡郡移治于汝南”。
第三次置郡,为宋升明三年(479年)四月,“箫道成废宋自立,改号为齐,新蔡郡改为北新蔡郡,仍治于鲖阳”。这时的郡治应为南朝齐朝所置。
第四次置郡,则到了南朝的梁朝。时颍州辖“双头郡”十六,县二十八。其下有鲖阳县。
可笑的是,新蔡郡、南陈留郡二郡郡治均设在鲖阳。此时的鲖城为两个郡治(地级市)所在地,一个县府所在地。两个地级市都管理一个鲖阳县,政区混乱可见一斑。
遗憾的是,当时的资料、文物皆无存。
十一、唐隋时期鲖阳如昔。
鲖城地理的摇摆属性又显示了出来。
据《隋书·地理志》,陈州淮阳郡,辖鲖阳县(鲖城)、包信县(临泉县古城子)。
这,妥妥的归当今的河南呀!
而汝阴郡,辖区有汝阴(阜阳),颍阳(太和县城关镇陈小寨村)、清丘(颍东区口孜镇清邱村)、颍上(颍上县王岗镇郑家湾)、下蔡(凤台县)五县。
看来50年前凤台县归阜阳地区管理,也有历史上的参照啊!
当然,隋朝历史上地域管理也有小小的变化,这里不再说明了。
到了唐朝,涉及鲖城的有几次重大调整。
武德四年至六年(公元621——623年),鲖阳县属沈州(陈州项城县,实际位置在沈丘县)管辖。
贞观十三年(公元640年),废鲖阳县入陈州(淮阳郡)项城县(河南沈丘县)。
神龙二年(公元706年),寝丘(临泉)改为沈丘,隶属颍州。
那时的阜阳,在武德四年至六年间,有三年时间叫信州。
信州后来又改称为颍州、汝阴等。
宋元以后鲖城大体归于临泉
走过八百余年辉煌历史的鲖城,到了它的沉默时期。
北宋时期的鲖城,回归到了乡镇级的所在。
此后的鲖城,追随沈丘(临泉)的脚步,走过元朝。
不经意间,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传唱华人世界,显示出一代武侠小说宗师的深厚功力。书中的女主角之一的赵敏,是元朝大将军王保保的妹妹,这里,与鲖城又扯上了关系。
《新元史》第二百二十卷《察罕帖木儿传》:“察罕帖木儿曾祖阔阔台,祖乃蛮台,父阿鲁温,遂家河南,为颍州沈丘人。”
这里,简单介绍下历史背景。
历史上有二沈丘,一为颍州沈丘,一为陈州沈丘。以明代弘治十一年(1498年)为界,时割陈州、项城和颍州之地,组建新的沈丘;以前的属颍州沈丘(安徽),以后的归陈州沈丘(河南)。
元朝的沈丘,就是临泉。那时还没有河南的沈丘。
察罕帖木儿(汉名王庭瑞)的祖先是铁木哥斡赤斤,为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四弟。
察罕帖木儿无子,遂收养外甥扩廓帖木儿(汉名王保保)为义子,而后为世子。
书中,察罕帖木儿的女儿为敏敏·特穆尔(汉名赵敏,历史上无此人),封号绍敏郡主。
其实历史上察罕帖木儿的女儿叫观音奴,1371年被明太祖许配给次子秦王朱樉,婚姻关系非常糟糕。

里面那棵树,就是有600多年历史的元代枸橘树
作为元朝后期的大将军,王保保具有非凡的军事才能。但是,王朝的衰亡不是哪一个将军能够挽救的。在数次大败明军后,王保保还是去世于“哈剌那海(今蒙古国科布多一带)之衙庭”。正史多给其高度评价,就连作为对手的明廷,评价也是很高。
《明史》云:“扩廓百战不屈,欲继先志,而赍恨以死……要皆元之忠臣也。”
《新元史》云:“扩廓帖木儿才不及其父(察罕帖木儿),然崎岖塞上,卒全忠孝,明太祖谓之奇男子,谅矣哉!”
在鲖城街上村民马庆树院子里,看到了传说中察罕帖木儿所植的树——枸橘树(当地人叫“臭鸡蛋树”),看起来平淡无奇,谁能知道它已经走过600多年的岁月了。
正史介绍,王保保的义父察罕帖木儿是“颍州沈丘人。”察罕帖木儿是妥妥的临泉人。既然是临泉人,那察罕帖木儿应该住在沈丘县城(临泉古城子)。这颗枸橘树怎么又种在了鲖城?难道鲖城有什么别院之类的东西?史料匮乏,看来已经说不清楚了。
明代以后,阜阳、临泉的西部边界已经基本稳定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了。
走在鲖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问起鲖城的历史,大多数人茫然不知。昔日风流蕴藉的侯国、郡治,到今天“泯然众人”,不得不说岁月的风化是那么的厉害。历史,带走了太多的东西。
回望千年,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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