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世爱人》
我和沈清淮是古典音乐圈内知名的天才情侣。
但只有我知道,他是真天才,而我是用几辈子修出来的假天才。
只因他曾经一句。
「我还是喜欢在专业上和我有共鸣的人。」
苦练五世,我终于站到和他比肩的位置,他却牵着耳聋眼盲的穿越女来到我面前。
「阿鸾,把你的听力和视力交换给她吧。」
我笑着答应了,从此再也无法弹琴。
所幸,我本来也快死了。
「……系统,我可以许最后一个愿望吗?」
「宿主请说。」
「把我送回认识沈清淮之前。」
后来我抛却前尘一身轻松,却不知,沈清淮想起了几辈子的记忆,疯了。
1
「阿鸾,把你的听力和视力交换给小婉吧。」
这句话从沈清淮的嘴里说出来时,我以为是我听错了。
此时我刚从德国回来,作为新生代最负盛名的天才钢琴家,我抱回了一座国际肖赛的冠军奖杯。
可我的丈夫沈清淮没有贺喜,没有庆祝,甚至连一句「欢迎回家」都吝啬给我。
他只是牵着那个娇小的女孩的手,十指紧扣,双双来到我的面前。
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被沈清淮小心翼翼牵着、亦步亦趋护着的女孩双眼黑漆漆的,没有高光,一看就是个盲女。
可她却在沈清淮视线的盲区里,对我露出了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我没有问视力和听力这种东西要怎么给她——施婉已经承认,她是个穿越女,她的系统可以帮她实现许多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褫夺属于另一个人的光明和声音,作为一份包装精美却又无比血腥的礼物,送给她。
「我是一个钢琴家。
「我刚刚获得了第三个世界奖杯。
「你却让我把我的视力和听力给她?」
我心中酸痛,只觉一片麻木和荒芜。
原来我在他的心中,就是一个可以随时割下身上的某一部分感官成全别人的容器么。
不知是不是被我的眼神刺痛了,沈清淮的脸上有痛惜的神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
「小婉说只有你能做到,阿鸾,你毕竟是她的师母。她的身体太弱,又有心病,医生说小婉已经有了抑郁倾向,如果长期这么下去的话,我怕她会想不开。
「我会补偿你的。」
对于古典音乐界的高岭之花、无数人心中的超级天才来说,这段话或许是向来清冷高傲的沈清淮人生中说过的最低声下气的一段话了。
可是,凭什么呢?
虽然胸口心痛如绞,我终究还是不想断送自己的钢琴家生涯。
也不想配合施婉的诡计。
张口想要拒绝,脑海中却响起了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
「对赌协议生效,开始抹*宿主,抹*进度 1%,预计距离正式抹*还有六十天。」
沈清淮不知道,施婉也同样不知道——这其实已经是我的第五辈子。
系统给我机会不断重生,成为更好的、更能配得上沈清淮的人,代价是和我签订了一个对赌。
如果有一天,我已经能够和沈清淮比肩,但他最终还是爱上了别人,我就会被系统抹*。
我蓦然抬首,看了沈清淮一眼,他仍是那么清冷倨傲,如天边皓月。
是我苦苦追逐了几辈子的人。
可我忽然就觉得累了,一股难言的疲惫涌上心头。
「好。」我垂下眼睫,淡淡道。
「既然她这么需要,那就给她吧。」
2
所谓交换视力和听力的过程很痛苦,其中过程我疼到意识涣散、记忆模糊。
事后只隐约记得,我出的冷汗浸湿了三四层床褥,就连床头的铁栏杆都被我在极度疼痛下掰弯了。
交换结束后我昏迷了三天三夜,期间水米未进。
等到我浑浑噩噩地恢复意识,睁开眼睛,世界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一点微弱的光感,难以视物。
我永远地失去了视力和听力。
同时逝去的,还有那颗曾为了沈清淮而热烈跳动的心。
我的身体非常虚弱,醒来后又在床上躺了两天。
正常人的五感一下子失去了两个,都会很难习惯,所幸我还有系统,它的存在让我至少不至于真的两眼一抹黑。
于是我知道了从我醒来后,沈清淮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只有保姆王阿姨每天来喂我喝些粥饭汤羹。
沈清淮正忙着陪恢复光明后精神百倍的施婉到处逛。
施婉是沈清淮的学生,曾经跟着他学作曲,毕业后又被沈清淮带进了他的工作室做助手。
她性子很活泼,以前天天对着我「师母」长「师母」短,说羡慕我和沈清淮两个音乐天才琴瑟和鸣,简直是彼此的灵魂伴侣。
这样的女孩很难不叫人喜欢。
因此沈清淮对她倾囊相授,我这个做师母的也对她百般照顾。
我和沈清淮住在一套位于帝都中心的跃层公寓,此外郊区还有一套别墅,这两套房子都给施婉配了一把钥匙,她随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以前施婉准备比赛,沈清淮为了指导方便,让她在我们家一住就是几个月。
我从不计较,甚至自觉担当起女主人兼「师母」的角色,为他们二人洗手做羹汤。
尽管我的经纪人再三叮嘱让我爱护手指,别做家务。
我是职业钢琴家,而沈清淮自己开了工作室,现在的主要工作是和全球各大知名公司合作,为游戏、影视作曲配乐。
施婉作为他的助手,他们二人在工作上的交集众多。
不知从何时起,工作的交集蔓延到了生活,那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丝连我也无法插足的暧昧空气。
直到许久后,我才得知——施婉是穿越女,而沈清淮,正是她的攻略对象。
「至于你这个重生了四次,活到了第五辈子的土著,自然就是人家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系统用它机械地语音总结。
就在半年前,施婉没有任何先兆地,忽然失明失聪了。
「呵呵,为了攻略捣鼓的小把戏罢了,你不会真信了吧?师~母~」
我关心施婉,她却回了这么一句。
我无言以对,沈清淮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那也是我几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到沈清淮如此失态。
一个平日几乎 24 小时埋首于钢琴前和案头上的工作狂,整整三个月没有动工,带着施婉跑遍了全国各地,去看各个医院最知名的专家。
然而就算是国内最顶尖的专家也束手无策,那之后他又开始带施婉去国外寻医。
世界各地的权威医生都看了一遭,从身体看到精神,只要有 1% 的希望,沈清淮就付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努力。
他将曾经扑在工作上的心神,全部都扑到了施婉的身上。
那是我从未在沈清淮那里得到过的眷顾。
最终也没有医生查出施婉的病灶,他们怀疑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这之后沈清淮又在世界各地寻觅顶尖疗养机构和精神康复中心。
只为换回一个健康的施婉。
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3
我用了两周的时间,初步适应了失去视力和听力的生活,开始尝试着拄拐在家中活动。
练习了好些天,磕磕碰碰无数次,我的两条腿上每天都布满青青紫紫的瘀痕。好了又伤,循环往复。
大多数时候,沈清淮都不在家。
偶尔回来,他看到我眼睛上缠着绷带,拄着拐棍在家中摸索着熟悉环境,他也只会蹙眉。
「眼睛也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就老实在房间里待着不好吗?」
若不是系统在我的脑海里回放了当时的画面,我很难想象,那个曾经寸步不离地守在施婉身边、将施婉抱在怀中,生怕她磕了碰了的沈清淮,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
施婉向沈清淮提出,我腿脚不便,应该避免爬楼,不如将我的房间换到楼下。
之前我一直和沈清淮一起睡二楼的主卧,我的琴房也在楼上,其实我很少下楼。
却只因为施婉这么一句 「好心」的建议,沈清淮就让我搬去了一楼的客房。
我和沈清淮开始分房睡,系统告诉我,施婉偶尔会大半夜来找沈清淮「交流作曲」,两人每每秉烛夜谈。
而我则在楼下与隔壁保姆房的王阿姨相依相伴,枕着她的鼾声入睡。
所幸我耳聋,倒也无甚影响。
系统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我每天一潭死水般的生活,问我。
「宿主,你不难过吗?」
「难过……又能怎么样呢?」
我坐在客房的床边,眼蒙纱布,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沈清淮说会补偿我,他的确没有食言。
这间客房被布置得无比温馨舒适,所有家具都采用了残障人士友好的设计,采光充足,处处都合我心意。
这是沈清淮专门请了最好的设计师为我打造的房间。
他的补偿是真金白银,唯独没有爱。
但是现在的我,也终于不再如从前那个苦苦追逐他脚步的我一般,贪图他的爱了。
「你知道什么叫习得性无助吗?」
我淡淡地对系统说。
「如果有一样东西,你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渐渐地,你也就懒得再苦苦讨要了。
「失明失聪以后,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弱了很多。系统,我还有多久会死?」
系统:「报告宿主,抹*进度 10%,预计距离正式抹*还有四十四天。」
「这四十四天我会怎样?」
「宿主请放心,我们是很人性化的,这个过程不会很痛苦,你将会平静地从这个时间线上消失。」
「我可以再许最后一个愿望吗?」
「宿主请说,只要是宿主的愿望,我都会尽量满足。」
4
如果说失明失聪后有什么是让我怎么也难以释怀的,就是我再也无法弹琴了。
二楼的琴房里放着我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它陪伴我走过了无数的岁月,不止这一世。
我想起第一世,最初时,我和沈清淮钢琴沙龙相遇。
当时的沈清淮只是个奶团子,却已经能流畅演奏几乎所有的肖邦练习曲。
那天我抱着乐谱推开钢琴沙龙的门,温暖的晨曦落在三角钢琴前眉目清秀的小男孩的侧脸上,我的视线就再也无法移开。
男孩的手很小,却上下翻飞,极度灵活,乐曲汹涌地从他手下流淌出来。
年幼的我根本没听过这么复杂的曲子,于是等沈清淮演奏完毕,颠颠地去问。
「小哥哥,你刚刚弹的是什么呀?」
「肖练第 12 首,c 小调练习曲,《大海》。」
「好好听啊,小哥哥你好厉害!」
沈清淮终于看了我一眼,这个天才少年看我的第一眼就是极冷淡的。
「是吗?这只是老师让我练的,我更喜欢巴赫。」
我有些无地自容。
「我……我都没怎么弹过……」
「嗯,你可以让一让吗?」沈清淮说。
「我还是更喜欢在专业上和我有共鸣的人。」
……
就是这句话,让我在黑白琴键前一坐就是几辈子。
只为了有朝一日成为能和他比肩的人。
重生四次,历经五世,我终于做到了。
然而直到施婉出现,我才顿悟——原来真正的喜欢,从来不需要前置条件。
她什么都不需要会,沈清淮就会握住她的手,弹奏爱意。
5
施婉说她被房东赶了出来,无处可去。
「师父,师母,我可以住在你们这里吗?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的!我还可以帮忙照顾师母!」
施婉泪水盈盈,我以为沈清淮会答应,他思忖片刻,却让施婉住去了我们在京郊的别墅。
施婉失望地走了,据系统说,她走之前还怨毒地看了我一眼。
「你最近,话少了很多。」
她走后,沈清淮抓过我的手,写下这句话。
我倦怠地垂着眼,敷衍道:「聋了以后慢慢变成哑巴也很正常,大家都是这样。」
沈清淮没有再说什么,视野一片漆黑中,我总觉得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很烫人。
我却已不想再耗费心神,思索其中含义。
「沈清淮,我们离婚吧。」
我忽然说。
沈清淮却没有答应,在我手心写。
「你父母早逝,现在人又残疾,再也不能弹琴了。」
【江鸾,离了我,你活不下去的。】
我笑了。
是啊,他说得对。
但是,我本来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6
一个雷雨夜,施婉一通电话打过来,呜呜哭着说害怕。
「清淮!我这么多年都听不见声音,头一次听见这么大的雷声!清淮,我好怕!」
沈清淮二话不说就丢下了手头的工作,披了一件外套,赶往郊区别墅。
他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关闭家中电器,甚至没有告诉我一声,外面的雷雨有多大。
王阿姨今天回家探亲,我独自一人在家,无事可做,想起已经有一个月没碰过钢琴,忍不住心痒痒,摸索着爬上了楼,进了琴房。
我看不见更听不见,但对于琴键的熟悉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只靠身体记忆,也能行云流水地演奏。
一支《爱之梦》,这是当年年少的我最喜欢的曲子。
沈清淮曾为我弹过无数次。
他说他以前不喜欢这种浪漫色彩太重的曲子,但自从认识了我,这却成了他倒背如流、弹得最滚瓜烂熟的一首。
此刻,尽管耳朵听不见,我却能在心中为自己奏响每一个音符。
我沉醉于久违的演奏中,浑然不知在雷雨作用下,家中电器短路,引起了自燃。
火势正逐渐从客厅向二楼蔓延。
等闻到烟味时我才察觉不对劲,匆忙从钢琴前起身,跌跌撞撞试图逃离,却在下楼时因为看不见,一脚踏空滚了下去。
后来我就陷入了昏迷,我以为我会死,没想到还是被医生抢救了回来。
只是醒来后,我连声音也无法发出了。
我的嗓子被火灾的浓烟熏坏了。
不过这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
最让我难过的是,我的双手在这场火灾中被重度烧伤。
生命最后的日子,我连触摸琴键的资格也失去了。
我躺在病床上失神,系统说,沈清淮非常自责,在我昏迷的时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废烟盒垒成了小山。
施婉也在我的病床前号啕大哭,一直说都是因为她才害我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小婉,怪我。」
沈清淮红着眼,却仍不忘安慰她。
我的双手痛得刺骨,被绷带层层缠绕,我隐约感觉到施婉捧起了我的手。
然后,重重地、充满恶意地在我被烧到溃烂的掌心写下两句话。
「这都是我计划好的。
「什么天才钢琴家?最讨厌你这种爱出风头的人,你就安心做个废人吧。」
我张了张嘴,一声「好疼」却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
7
沈清淮出身世家,父母都是老钱权贵,自然不能接受儿媳妇是个废人。
他们逼沈清淮和我离婚。
沈清淮大约是于心不忍,一开始不同意,施婉便红着眼睛窝在他怀里求他。
「师母是有傲气的人,你这样因为可怜她不跟她离婚,她只会更不是滋味。」
沈清淮沉默,他来到我的床边,轻抚我的脸。
「疼吗?」
他在我没受伤的胳膊上写道。
我闭着眼没反应,现在我已然失声,可以堂而皇之地不说话了。
沈清淮也不计较,继续写。
「阿鸾,你想离婚么?」
我点头。
「……好。你放心,即便我们不再是夫妻,我也会照顾你的下半生。」
我忍不住笑了,笑容发苦。
我的下半生……也就剩下不到一个月而已了。
我们一同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自从烧伤住院以来,沈清淮对我的态度前所未有地温存,我以为是我的伤痛多少唤起了他的一份爱怜之心。
直到系统将一段画面传输进了我的脑海。
那是我病房门口的走廊,沈清淮轻搂着施婉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清淮,你后悔吗?」施婉这么问道。
「……不后悔。」
我听到沈清淮磁性的声音这么说道。
他吻了吻施婉的耳垂。
「我对阿鸾有愧疚,事后我会弥补她。但我不会后悔那天去找你。
「倒不如说,我很庆幸,灾祸是降临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在你身上。
「她原本就已经是半个废人,也不可能继续弹钢琴了,所以这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是小婉,你不一样。你是健康的,你还有光明的未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幸好我那天选择了你。」
……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
可我或许还是低估了人的感性程度,也低估了这五辈子以来,我对沈清淮的那份眷恋和爱意。
心脏像被一双狰狞的手紧紧攥住,痛彻心扉,再无法呼吸。
沈清淮,你可还记得,那个健康的人原本应该是我的。
拥有光明未来的人,原本也应该是我的。
你说想要一个和你有共鸣、能与你比肩的人,我拼命地做到了。
我以为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原来一开始,就是我错得离谱。
8
沈清淮不知道,在我的储藏间里,有整整一面墙的橱柜里放的都是手账本。
那是我五辈子以来积攒下的「积蓄」。
这是我跟系统提的第一个愿望——因为不断重复的人生太漫长,我怕我会忘记过去的回忆,所以我要把回忆都记录下来,跟着我一起轮回重生。
出院以后,我回到家,打开那一面墙的柜子,用缠着绷带的手抚摸着手账本出神。
「系统,我还剩多久?」我又问。
「报告宿主,抹*进度 70%,预计距离正式抹*还有十七天。」
我翻开手账本,神奇的是,我不用眼睛也能看见手账本的内容,画面直接进入了我的脑海。
「因为宿主是在这个时间线上失明的,但这些手账本不属于这个时间线。」
系统向我解释。
我一本一本地翻看着我的回忆。
从第一世开始。
最开始,我和沈清淮师出同门学钢琴,沈清淮学东西很快,但我总是很笨拙,学得慢吞吞。
年幼时,我无视沈清淮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坚持当着他身后的跟屁虫。
他说:「我还是喜欢专业上和我有共鸣的。」
然而,当老师委婉地向我母亲劝退我这个「没有天分」的孩子时,沈清淮却跳下琴凳,淡淡说了一句。
「没有天分,靠努力也行啊。老师,江鸾挺努力的,让她留下也没什么吧。」
后来回想,我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爱上沈清淮的吧。
第二世。
为了和沈清淮「有共鸣」,重生后我开始努力学习、追赶他的脚步。
沈清淮一开始并未把我放在眼里。
直到我拿下一个国际性赛事少年组的奖杯,他的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了我的身上。
「江鸾,你比我以为的要厉害一点。」
因为这句话,我欣喜若狂。
第三世和沈清淮的交集太少,先不提。
第四世。
我的勤学苦修初见成效,这一世我在专业上大放异彩,获得了许多国际奖项,在业内取得了一定影响力。
在这一世,我也得以和沈清淮修成正果,然而遗憾的是,这一世的沈清淮在我们相爱后不久就车祸去世了,我难过了很久。
再次进入下一世,也就是现在这一世了。
我想,这一世应该也是我轮回的最后一世了。
我将手账翻回前面,发现和沈清淮交集最少的第三世,我记下的手账反而一点也不少。
大多都是我又在什么比赛中拿了什么奖,又获得了哪位钢琴大师的指点,以及感受到自己专业能力进步的那一点一滴的喜悦。
我本是为了沈清淮才苦练专业能力,这一世,却因为埋首于学习和提高自己,而没有太过关注沈清淮。
但这一世我却过得前所未有地充实和自在。
原来我所期待的美好生活,并不一定要和沈清淮有关。
9
沈清淮和施婉结婚了。
当年我和沈清淮结婚结得低调,只在亲朋好友范围内少许摆了几桌宴席,这是沈清淮的意思。
「结婚是我们两人的事,又不是结给别人看的。」
我们的婚戒也很朴素。
小小的两枚铂金戒指,几乎没有任何宝石和装点。
「我喜欢简单些。」沈清淮当时这么说。
「好好的婚礼,别弄得那么俗。」
我相信当时的沈清淮的确是那么想的,因为那枚简简单单的铂金戒指,他当宝贝似的戴了一年,任何场合都从不摘下。
直到他认识了施婉。
后来我再没见他戴过我们的婚戒。
也不知是不是沈清淮的想法变了,这次他和施婉的婚礼,极尽奢华富丽。
沈清淮在全国最好的酒店摆了百桌的宴席,又在维也纳办了草坪婚礼仪式,蜜月旅行是环游地球整整半年——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蜜月了,应该叫蜜年。
他像是要把所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亲手捧到施婉面前。
施婉穿着新娘礼服,为难地在我手心写字。
「师母……咳,现在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叫你了?
「你是自己离开这个家呢?还是要一直住在这里?
「正好,我不喜欢王阿姨的手艺,她做菜太淡。要不,你留下做阿姨吧?毕竟你这个情况,出去了也不好找工作。」
我在纸上写下两个字,递给她:
「我走。」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样,就是我的钢琴。
我本想带着钢琴一起走,沈清淮却轻描淡写地说:
「你的钢琴已经卖了,今天就会来人拖走。」
我怔愣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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