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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无父无母的乡野村姑。
阴差阳错被带去了玉潭山上,成了云霄宗人人爱护的小师妹。
同门师兄弟皆说,修行之人,自然都是为着成仙而来的。
淮阳师兄却一遍一遍地告诉我:“不要成仙。”
我听了师兄的话,一心只以修身养性、拯救苍生为己任。
可好景不长,妖魔来犯,四处生灵涂炭。
消失的师兄却一身仙风道骨立于登云楼顶。
他说:“师妹,何不放下红尘世俗,与师兄一起仙界作伴?”
1
邻居大娘领着江长老来找我时,我还在河边浣洗衣裳。
其实我老早就看见了大娘。
她年纪大了,整日劳碌却不见消瘦,整个人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纵是隔着一条河也能一下就看见。
大娘朝着我使劲挥手,又大声喊了几声“妮子”。
我见她又撇过头跟旁边一身长袍的老者说了些什么。
还未看清,那老者就越过河水来到了我跟前。
大婶平时是个大嗓门,见到谁也不客气,村子里的人都偷偷唤她母大虫。
大婶说,村子里剩下的人没本事,又只会欺软怕硬,她偏不让着他们。
但附近山上的人可不一样,他们是仙人,是要好好尊敬的。
刚刚看到大婶和老者说话时毕恭毕敬的模样,我便猜到这位老者就是那座山上的人。
我也想成为那高山的人。
所以当老者说他是江长老,想要带我回玉潭山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可马上,我又觉得自己答应的太快。
于是我又问他:“去了山上,我就可以当上仙人吗?”
江长老仿佛看了我许久,那双眼睛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将我钉在原地无处遁形。
他哈哈大笑道:“确实是个好苗子,但当仙人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江长老变戏法似地拿出一颗金珠子给我,让我交给我的家人,与家人断了关系。
等我上了玉潭山,进了云霄宗,我和他们就再无纠葛了。
我没有家人,但我想了想,还是把那颗珠子给了大婶,她照顾了我许久。
带我回山的路上,长老又问我可否有名字。
我摇了摇头,我无父无母,自然也没有名字,只有大婶会唤我妮子。
江长老也摇头,他说修仙之人,岂可取如此粗俗的名字?本座赐你一名。
于是,我活了十六载,终于在这一天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我叫瑶光。
2
初进云霄宗,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
村里人住的大多是简陋的茅草房。
只有村头陈二狗家年初才砌了一套砖房,在村里炫耀了好一阵子。
彼时我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住进不会漏风漏雨的房子里。
哪里会想到云霄宗就连台阶也是用玉石做的。
于是连续一周在早功的时候,师兄师姐们都在努力修炼剑法或心法,我却握着剑朝着柱子比划。
脑子里想着剜下一块如同西瓜大的玉石来能卖多少钱。
很可惜的是,我连灰都没有刮下来。
同门都笑话我,年纪不大,却是个财迷。
若是我以后有能耐了,必定会把整个云霄宗拿去换钱。
我心知他们只是与我玩笑,每每听到这话我就吐吐舌头,缠着师兄师姐们教我练剑。
美名其曰:为了早日达到能把云霄宗卖掉的“能耐”。
师兄师姐在教学时是上了心的,说一句不遗余力也不为过。
他们总说,修行之人,自然是以成仙为目标。
但成仙并非容易事,修行也只能使人延年益寿,并非能让人长生不老。
多少人修行到最后化为尸骨,却连成仙的门槛也没达到。
我想成仙,于是我问教我心法的丹青师兄,成仙的门槛是什么。
师兄却说他也不知道。
修行之人大多辟谷,我未上山前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便是喝口水也能充饥。
此时我嘴里还嚼着根青草叶子,雨后泥土青涩的味道一下在口中蔓延开。
我含糊不清地说:“听说大师兄一早便有成仙的机会,为何到如今还……”
“嘘!”
话还没说完,丹青师兄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我叼着的那根青草叶子差点就这么钻进喉咙里,害我咳嗽了好一阵子。
丹青师兄似是因此有些抱歉,他偷偷把我拽到一边。
环顾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这才跟我说了大师兄淮阳的往事。
3
大师兄淮阳,原本是整个云霄宗灵力最甚的弟子。
他自出生起就养在宗门之中,得各位长老悉心教导。
又因着他天资聪颖,三年前得了天界青睐。
宗主便召了他前去,赠了他一颗凝仙丹。
这凝仙丹本是天界之物。
被赐予凝仙丹者,自然也是被天界所选中的命定之人。
只要淮阳服下丹药,便可修为大涨,即刻飞升成仙。
可是却不知为何,这凝仙丹最后落到了苍芷师姐的手上。
“也不知苍芷师姐是用了什么法子把凝仙丹哄骗来的。成仙机会被夺,淮阳师兄定是恨极了她。”
丹青师兄的这话我并不认同。
尽管内情究竟如何我无从得知,但初进宗门之时,我曾迷迷糊糊走错院落,误进了淮阳师兄的居所。
若他当真恨极了师姐,又怎会将师姐的画像挂于室中?
于是我问:“那师姐呢?师姐成仙了吗?”
“苍芷师姐不是命定之人,自然服下丹药也无法成仙。
师姐飞升那日,我也正巧在登云楼中,我偷偷向外面瞧了一眼,只看见师姐悬浮在半空中,浑身鲜血淋漓……”
丹阳师兄面色沮丧,整个人都无力地倚靠在身后那棵古树上。
“自此,宗门上下再无师姐的踪迹。”
我二人皆陷入了一阵沉默。
还是丹青师兄先缓过神来,他站直身子后又恢复了以往开朗的邻家大哥模样。
丹青师兄轻拍了两下我的肩膀,笑着说:“师妹可别被吓到了。
我苦练两年才掌握的心法,师妹仅花了月余便能融会贯通,连几位长老都说你天资聪颖,飞升成仙不过是时间问题。”
说完,他又尴尬地挠自己脑袋。
“倒是我这种资质平庸之辈,恐怕今生都不能得此机遇了。”
纵使知道师兄资质平平难以飞升,但为着不让他失落,我还是学着宗门长老的样子,捻着不存在的长胡子摇头晃脑:
“师兄此言差矣!”
丹青师兄一下就被我逗笑了,我又接着说:
“各位师兄师姐也常说,飞升并无固定门槛。
天界未曾说明飞升需要宗门中的佼佼者才行,师兄怎么就断定自己不能得此机遇了?
依我看呀,师兄心怀天下,常常下山救治世人。
这积累的福报越多,越有机会飞升成仙也未可知呢?”
我心知这种插科打诨的话未必能让师兄放下心结,但若能让他一时忘却不快也是好的。
师兄显然比我想的要心胸开阔得多,他说,救济世人本是职责所在,无所谓什么福德回报。
但我知师兄仍然高兴,他牵着我下了山,说要去市集给我买些新奇玩意。
4
入宗门一年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有别于常人。
师兄师姐们说是因为我天生灵力过人,在修仙寻道上自然要来得更加轻松些。
但此时以各位师兄的实力,已经无法再向我传授功法了。
各位长老得知后,将我交给了大师兄淮阳。
淮阳师兄长着一张冰块脸,总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气场。
我原本是有些惧怕他的,但从丹青师兄那得知了淮阳师兄与苍芷师姐的纠葛后,我又凭白对他多了几分怜悯。
可他淮阳又是何人?
云霄宗宗主座下弟子,又年少成名,斩*妖魔无数。
哪里轮得到我这小小内宗弟子怜悯。
淮阳自然是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但长老们让他教授我功法,纵使有千百个不愿,我也只能跟屁虫似得跟在他身后。
他总不好随意打发了我去。
我每日来到淮阳院中练剑,他总是闭门不出。
一个人练久了甚是无聊,我便开始琢磨起剑谱上未曾学过的那几招,未曾想手中的剑却在此时不受控制。
若不是淮阳出手打落了剑,我只怕是要被剑气反伤。
一阵后怕,我吓得瘫坐在地。
淮阳便是如此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说:
“练功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就算你天资高于常人,这样也只会伤及自身。”
我没说话,他又捡起我的剑,叫我继续。
这次我不敢再随意妄为,只得按着淮阳教的,老老实实地重复练习。
我心中憋着一股气,直到太阳西沉了也未曾停下。
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虽疲惫不堪,但也逐渐变的得心应手,一招一式皆能带动院中草木。
淮阳叫停了我,他问我如此刻苦修炼,是否为了飞升成仙。
我不解他意,便说这宗门上下,有谁不是为了成仙?
这话不假,淮阳自然无语凝噎,站立良久后,他只说:“你若信我,最好早日断了修仙的念头。”
而后,便再也不搭理我了。
大概是我没皮没脸地跟久了,淮阳师兄下山办事时竟然也会告知我一声,叫我收拾好东西一同前去。
修仙之人,一切都是身外之物,师兄没告诉我此行为何,我也不知该带些什么。
思来想去,为了防止路上出现意外,我还是装上了不少法宝和迷药。
可到了山门口,师兄看着我装得满满的袋子,只说了一句:
“你对自己的身手很没自信?”
“怎么可能!”
我虽实力已超宗门中大部分弟子,但终归没有实战过,也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多带点法宝只是为了留条后路。
可如今却被淮阳师兄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心思,我一时气急,将袋中法宝全都倒在了地上。
看着空空如也袋子,我强撑着底气跟着师兄下了山。
5
师兄此行并不凶险,不过是解决几个在附近逃窜的流匪。
这些流匪抢劫*害了不少村民,但此地地势偏僻,任职官兵皆是老弱病残者,无力对抗流匪,只得请云霄宗派人下山。
得知此行的目的,我一下就放松了许多,很快就随着师兄找到了那几个流匪扎营的山头。
这几个土匪面容凶悍,空有一身蛮力,却只会拿着大刀横砍竖劈。
如此简单的路数,师兄压根不屑出手,我只好主动揽下这脏累活。
可刚上前一步,师兄又说不准用剑,也不准*人,逼得我只好握着剑鞘左右迎击。
幸好我素日里练习未曾偷懒,尽管体格上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仍凭着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他们摁倒在地。
就在我为自己出师大捷而沾沾自喜时,我却在不经意中瞥见了墙角旁的一块粗布条。
那样式花纹,分明跟大婶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我心中蹿出一道无名怒火,用剑鞘死死抵住为首的脖子,厉声问他:
“你把大婶怎么样了?!”
那土匪却狠狠朝我脸上啐了一口:
“老子抢了那么多人,鬼知道你说的哪个大婶!
要找人,你就自个去后院的死人堆慢慢找!”
我气急,无心与他纠缠,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后便急匆匆地向后院跑去。
一进后院,我就被满地的血迹和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迷住了眼睛。
我强忍着恶心在后院搜寻,最终在枯井旁找到了大娘的尸体。
她瞪大眼睛,眼珠子仿佛要蹦了出来,一看就是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死去的。
我视线往下一看,腹部一个血淋淋的空洞。
我只觉得黑洞无底,眼前开始晕眩,似是要被空洞吸走了魂魄。
几个土匪已经被师兄绑住带了出来,他们看了眼后院的方向立马笑出了声。
“原来是这娘.们。”
“老大说了,交出金珠子就放她一马,谁知道这娘.们居然直接往嘴里吞。”
“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咱们剖开肚子拿到手了!”
“这下好咯,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太过刺耳,吵得我只觉得额头有青筋跳动。
但很快,我就听不见他们聒噪的声音了,只能看见他们前俯后仰的滑稽模样。
身体空前的亢奋,制住发颤的双手,我不动声色地提起放在身旁的长剑,用尽全身力气向那几个人冲去。
一道剑气划开,我未受到重伤,却仍然被弹出去几米远。
晕过去之前,我看到的是那几个流匪吓得跌坐在地,大师兄挡在他们身前,缓缓收剑。
6
再次醒来,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昏暗无光的山洞,脚下似乎还有细微水流。
眼睛尚未适应山洞中的光线,无法确定大师兄的位置,但我确信他就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于是我费劲撑着石壁站起来,一开口就是虚弱至极的声音。
“师兄,为何要拦我?”
“我说了,不准用剑,不准*人。”淮阳师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手边没有武器,但好在还能调用内力。
师兄一出声,我便将内力凝在掌中,以手为刃向师兄劈去。
但我毕竟结结实实地挨了师兄的一道剑气,一运功我就止不住地咳嗽,不过两招就被师兄钳住不得动弹。
“他们*了大娘!”打也打不过,我心中悲愤,声嘶力竭朝他叫着。
“瑶光!”师兄呵斥住我,“你若动了手,与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或是见我沉默不语,师兄知我仍然心有不甘。
他又补充道:“况且就算没有那些流匪,你大娘依旧必死无疑!”
“什么……?”我愣在原地。
见我不再那么激动,师兄缓缓松开了手。
此时我也已经适应了洞穴内的光线,顺着师兄指着的方向看去,这洞穴深处竟还有条通道。
“你想知道的答案就在那里。”
我略微迟疑地走过去,站在洞口,隐约听见一阵怪异的声响。
师兄在此时扔了颗归元丹给我,我一口服下后,感觉呼吸间经脉已经被全部打通。
“我只给你一刻钟。”师兄已经抱着剑走到洞口,“若是一刻钟后你还没出来,我不会等你。”
我知他言出必行,立刻不再犹豫,执剑走进洞穴深处。
7
我本想用内力凝一道火苗在手掌照明。
但越往洞穴深处走,就越是能察觉到洞穴各处都有点点明光。
那阵怪异的声音也越来越近,我深知答案就在眼前,便屏气凝神,力求速战速决。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直面那巨大怪物时,我还是忍不住一惊。
这是一只足有两人高的青羽乌鸦。
我之所以能如此准确的判定, 是因为已走到巢穴尽头。
满地堆放着各式各样的珠宝,其中不乏泛着光的夜明珠。
想来这也是我一路走来总是能看见亮光的缘故。
只是稍稍吸气,那只乌鸦便敏锐地察觉了我的存在,扭过头来直勾勾盯着我。
我这才发现它爪下还有一具遗骸,已经被啄食的面目全非。
那遗骸手中,分明攥着一颗金珠。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何这只乌鸦就是我想要的答案,现在则是全然明白了。
乌鸦本就喜爱会发光的东西,想来这只乌鸦虽然是魔物,但习惯还是与普通乌鸦别无二致。
那金珠子大抵是被动了什么手脚,才让乌鸦能够追寻到。
思索之间,乌鸦已经飞腾至半空中,准备朝我俯冲而来。
它速度极快,我只能堪堪擦着身子躲过,不过几个来回就已经灰头土脸。
我从未想过与它在速度上取胜,但青羽乌鸦的羽毛硬似玄铁,攻击也并非正道。
在躲避了不知多少次后,青羽乌鸦的速度也稍慢了一些,总算让我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我见它快速扇动翅膀蓄力,便猜它要以最后一击定胜负。
我并不急着躲避,反而站在原地闭眼,暗暗调息运气。
好在这次被我抓住了机会,在它凌空腾起的一霎那,我以气运剑,直指它腹部而去。
青羽乌鸦发出一阵凄惨叫声,重重摔落在地。
而我抓住机会快速上前,对着伤处连续使出几招,了断了它的性命。
事毕,我又凝出一把火,将洞穴里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
我走出洞穴时,师兄正在石头上打坐调息。
一见我来,他面露不满,指责我速度太慢,动静太大。
我回头看了看冒着青烟的山头,毫不在意,只问他长老们在金珠子上动了什么手脚。
淮阳没有正面回答我,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尘,又反问我道:
“难道长老带你上山时,没告诉你入了云霄宗,你与人世间的前尘往事再无纠葛?”
淮阳脸上满是嘲弄,似是嘲笑我,又似是嘲笑他自己。
“这便是云霄宗教导你我的第一课,修炼之人,须得断绝一切情爱。
瑶光,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否还想飞升成仙?”
什么狗屁理论。
难道断绝情爱,就非得把与自己有关系的人赶尽*绝吗?
说起来大娘也算因我而死,我岂有踩着他人血肉,还妄想要登仙封神的道理。
8
我本想就此离开,但淮阳师兄说,离宗弟子须得废掉一身修为。
纵使侥幸不死也会元气大伤变成一个短命鬼。
大娘已被*害,我若不在云霄宗为天下百姓谋点福祉,那大娘的死就算白费了。
但师兄仍然三令五申,叫我不要再有飞升的念头。
我自然是满口应下,甚至觉得师兄杞人忧天。
我愿留在云霄宗已是妥协,又怎会再想成仙一事。
经过此事后,我与师兄的关系倒是变得亲密许多。
我练剑时,他指点的一两句往往是关窍所在,倒是让我事半功倍。
平日里师兄下山办事也会带上我一起,我跟在师兄身后学到了许多。
也不再像面对青羽乌鸦时那般惧怕魔物。
云霄宗上下依旧以飞升成仙为目标,宗门内怕是只有我与淮阳师兄二人资质上佳却不愿成仙。
因此,师兄师姐们都说是大师兄带坏了我这个小师妹。
我解释了几次是自己不愿成仙与大师兄无关,可惜成效甚微。
后来我见淮阳师兄并不在意,也就随他们怎么说了。
这日,我与师兄下山清缴妖窟,忍不住向他打听当年飞升之事。
师兄始终沉默不语,我也就不好再问。
可等到我们任务完毕,在茶摊休息之时,师兄又主动提了起来。
他说,他曾有一位挚爱之人。
挚爱之人,我想到师兄房内的画像,那个不知所踪的苍芷师姐。
“我曾与苍芷约定,要一起修炼飞升。
但不久之后,我已有要突破的迹象,苍芷的修为却未能跟上。
正巧那时师父赠了我一颗凝仙丹……”
约莫着是淮阳师兄回忆到伤心事才声音哽塞,我连忙倒了杯茶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我依靠着修为突破不过是几日内的事情,就把凝仙丹给了苍芷,想要助她突破。
苍芷飞升前渡了三道雷劫,本就虚弱,在走到登云梯顶端时更是被抽走了一根仙骨。”
“抽走了仙骨?!”我一下子惊喊出声。
刚飞升就被抽去仙骨?实在是闻所未闻。
“不错。”师兄面色冷峻,“以仙骨练丹,可增修为。
可笑的是连那些神仙也觉得修炼枯燥,想出了这么个坐享其成的法子,却要我们这些修仙人清心寡欲,断情绝爱。”
我一时如坠冰窖,顿觉从前的自己过于天真。
原来就算到了天界,也依旧逃不过这任人鱼肉的境地。
“那苍芷师姐?”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师兄眼里满是悲伤之色:“虽然只被抽走了一根仙骨,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必定还是散掉了大半道行……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安慰自己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或许她吸收了天界的灵气,能早日恢复修为。”
我还想再接着再问,就听见距此几公里外的山头发出一道巨大响声,似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我又是一惊,因为那里就是我和师兄刚刚清剿完的妖窟。
我俩对视了一眼,即刻飞奔前去。
9
等我们赶到时,周围已经哀鸿遍野。
倒地的大多是官兵,还夹杂着几个被误伤的平民。
洞窟内部显然是受到了冲击,不断有巨石从山顶滚落。
我与师兄当机立断,拖着受伤的人来到空地。
淮阳师兄嘱咐我送这些人就医,又说此次异动绝非小可,叫我尽快通知宗主调派人手。
见我一一应下,师兄这才提剑闯进洞穴内。
我正打算用浑天镜向长老们禀报这里的情况。
可还没施法,同门师兄师姐就如神兵天降来到我面前。
夙珩师姐擅长进攻,便由她带了一队人进去支援。
又由丹青师兄带了几个人留下来同我一道照顾伤员。
丹青师兄见到我便说,宗主算到此地有异样,让他们前来增援。
我听后连连点头称是,嘴上说着幸亏有宗主神机妙算,心里却已经有了另一个打算。
抬送伤员时,我自告奋勇地搀扶了一个被砸伤了腿的官兵。
我们又走在最后,不一会就和前面的人落下了一大段距离。
等到前面的人走远,我把此人靠树放下。
他不知我用意,满眼不解,直到我把剑鞘架上他的脖子,他的眼神里才多了几分愤怒。
“刚刚我四处看了一圈,受伤的这些人里,你的伤势最轻。
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却只伤到了胳膊和腿,不知道是你的运气好,还是你早有准备?”
此话一出,面前的人明显有些慌乱。
我看在眼里,继续趁胜追击。
“若是前者,你落到了我手里,倒也算不上运气好。
可若是后者……
我劝你老实交代到底发生了何事,否则刀剑无眼,小心伤了性命。”
我用拇指抵着剑格让剑出鞘,寒光一闪。
“我说我说!女侠饶命啊!”
我抬抬下巴,示意他好好说,手上的剑没有偏移分毫。
“我也是偶然听见头领和将军交谈才知道的……
近日交战,我国连连败退,吴国人明日就会打进城里来。
陛下听闻此处有一妖窟,能够打开妖魔封印,到时候妖魔为我国所用,自然就可以击退吴国人……”
“荒唐!”我下意识反驳出声。
陛下虽然没有太多雄材伟略,但从前也是一心为民的,怎会想到利用妖魔之力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更何况……我突然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陛下如何得知此处是妖窟?!”
“女侠饶命!我所说句句是真!但我只知将军叫那人江长老,其余的我实在是不知道了啊!”
江长老……
只一瞬,我意识恍惚,连提剑的力气也没有。
那官兵见我如此,连滚带爬地从我身边逃走了。
我无心追他,恍惚之间,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初见江长老的河水边。
他一身长袍随风飘动,他说:
进了云霄宗,你与世间俗尘再无瓜葛。
10
我回到了云霄宗。
我去了从前最让我头疼的藏书楼。
去了长老们从不让人踏入的炼丹阁。
又去了从前我与师兄师姐一起练早功的地方,柱子上还有我用剑刃留下的细微痕迹。
我把想看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最后走向了议事厅。
宗门弟子已全数下山斩*妖魔,是以就算我提着剑走进议事厅也恍若出入无人之境。
宗主从容不迫地坐在殿前,似乎早已预想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瑶光,你可知宗门弟子不可提剑入殿。”
“弟子知道,弟子只是一时乱了心神,稍后自会领罚。”
“哦?”宗主声音凛冽,不怒自威,“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何乱了心神。”
“宗主神机妙算,自然知晓神魔封印被打开一事。
弟子只是担心宗门内亦有妖物,一时心急。”
宗主只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我将剑放置一旁,朝宗主鞠了一躬说道:“弟子有一疑惑,还望宗主指点一二。”
过了许久,殿上才传来宗主的声音。
“说来听听。”
“弟子自入云霄宗以来,一直以救济世人、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但若是有人为一己私欲,试图颠覆苍生,弟子应当如何?”
“颠覆苍生?”他猛地站起来,仿佛听见一个笑话。
“这天底下谁人能凭一己之力颠覆苍生?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云霄宗弟子自然以济世救人为使命。
但是瑶光,万物自有其运行轨迹,你想强行扭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否则只怕会引火上身!”
万物皆有定数?我只觉得一阵无力。
宗主背过身去,接着说道:“此役之后,云霄宗宗门上下皆可飞升成仙。”
他语气又平和起来,似乎认定我一人之力做不了什么。
“瑶光,你想要扭转乾坤,也得问问你的师兄师姐们愿不愿意。
多年苦练,为的就是今日修成正果。若是他们知道有人从中阻拦,你猜如何?”
“那淮阳师兄?”
“自然也在飞升行列之中。”
我不再说话,作揖告别宗主,提着剑下山了。
11
云霄宗周围似是有一道结界,妖魔全都聚集在山脚下不能上来,众多弟子在此与妖魔交战。
我持剑狂奔,在无数妖魔中*出一条血路。
藏书楼的《飞升纪事》明确记载了宗门弟子的飞升时间,这五十年的飞升人数竟连从前的十分之一也没有。
为何?
练丹阁作为宗门重地,里面却只有几味治病的草药,丹方中更是连凝仙丹三个字都未曾出现。
为何?
宗主与众长老明明说修仙是为了有能力庇护世人,如今却诱导陛下打开妖魔封印,引发三界大乱。
又是为何?
挥剑速度变快,血雾快要迷住我的双眼,思路却开始变得清晰。
师兄曾说,天界之人,以飞升者的仙骨炼丹增加道行。
可若是按照宗主所说的“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恐怕他们用来增加的不止是道行,更是天界灵气。
正是因为上届飞升者数量过多,天界灵气不足,这些年的飞升人数才会骤减。
我忽然间感觉自己悟到了其中关窍,猛地回头望去。
云霄宗弟子仍然在于妖魔激战,双方人数已然减少许多,地上却一具尸体也没有。
那些死去的人、妖、魔,就这么凭空在我眼前消失,化成了一股股灵气汇聚在空中。
我扔掉了手中的剑,发疯似的逃离了这里。
12
我躲进了一处山洞里,在洞口布下了结界。
外头的人看不见我,也无法进来。
好在我长期辟谷对食物已经无欲无求,我便整日躲在山洞里,依靠天色变化来判断过了多少时日。
到了十四日的时候,有一男子倒在了洞口。
我一眼认出那就是丹青师兄,连忙解开了结界把他拖进山洞里来。
丹青师兄身受重伤。
我本以为他是被妖魔打伤的,可掀开衣服一看,身上各处伤口分明是被剑气所致。
师兄大部分时候都昏迷着。
我身上又没有金创药,哪怕我运转内力替他疗伤也无济于事。
大抵是回光返照,师兄也短暂的清醒了一阵子。
那时我正准备出去替他寻些草药来,师兄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妖魔不断冲破封印来到人间,数量颇多,宗门弟子节节败退。
但不知是从哪传来了消息,说天界是以吸收万物灵力而运存的。
原本大家还不解其意,直到有人发现死去的人越多,云霄宗上方那团以灵力汇聚的祥云就气息越浓。
天界灵力增多,飞升人数自然也能增多。
飞升机会就在眼前,本已疲惫不堪的宗门弟子大受鼓舞,开始反攻妖魔,一路高歌猛进。
只是寻常妖魔的灵力毕竟有限,哪里比得上修炼多年的同门师兄弟?
于是在妖魔封印被短暂封上的这段时间,宗门弟子的目标从斩妖除魔变成了自相残*,更有甚者还对无辜百姓出手。
师兄就是在回宗门的路上被人暗算的一员。
丹青师兄说他并不怨恨暗算他的同门,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临死前,他把自己的剑塞进我手里,嘱咐我逃离这个是非地,走的越远越好。
13
我最终还是没有听师兄的。
五日后,我背着丹青师兄的剑重新回到了云霄宗。
我初来云霄宗时,满眼都是雕栏玉砌,总觉得这就是人间仙境。
如今时隔多日重回此地,却已经是满目破败,尸横遍野,只有登云楼所在之处依旧金碧辉煌。
我轻功极佳,几下便踩上登云楼的顶端,不出意外看见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正是淮阳师兄。
此时的淮阳已顺利飞升成仙。
哪怕我已经站在这世间最高的登云楼,也依旧被他俯视着。
一如当年我差点被自己的剑气所伤跌落在地。
淮阳周身围绕着泛着些许紫光的灵气,也不知是踏着多少人的尸山血海才登的神。
想起当初他因苍芷师姐怒斥天界愚弄世人的样子,我不由得一声嗤笑。
“师兄,我以为你不屑于此。”
“若不是我,也还会有其他人。难不成师妹更乐意看见师兄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如今天界吸收了众多灵气,师兄又迎着世人的苦难飞升,自然不必再受剃仙骨之痛。
怕是师兄也早已忘了昔年苍芷师姐飞升,遭受了天界怎样的折磨!”
“苍芷若不愿,大可以放弃飞升。
更何况,真要说起来,苍芷应该感谢我才是。
若不是我赠的凝仙丹让她早早踏入仙门,她未必能在今日这场纷争中存活下来。”
我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即如此,我与师兄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师妹何必如此执拗?从前我等身为云霄宗弟子,为的是拯救天下苍生,如今飞升成仙,为的难道不是更好的庇佑天下?”
“师兄如何说得出这样的话?”我抬头怒视。
“放任妖魔闯入人间,难道是为了天下人好?
以天下人性命换取宗门子弟飞升,这便是师兄所言的庇佑天下?
师兄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人,可这天下人的苦难皆是因云霄宗而起!”
我字字掷地有声,淮阳师兄却始终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爽。
“也不怪世人皆想成仙。成了仙便能如师兄这般主动断绝七情六欲,哪里还需要长老们那些用金珠子害人性命的腌臜手段。”
发泄般地又嘲讽了一句,我不欲再与师兄多言。
运转内力,直接从登云楼顶断腾空而起,直奔淮阳。
哪怕是曾经作为云霄宗的弟子,我也难跟淮阳过上几招。
现下他又成了仙,更是功力大涨,我自然不是对手。
淮阳如今只是站在原地轻动手指,便能以气化出剑形,直逼我而来。
我在空中与他周旋许久,不断以四处断壁残垣为立点,在刀光剑影之中艰难地寻找角度。
纠缠一番后,我竟又被他逼到了原来的位置。
“师兄,你为刀俎的感觉如何啊?”
我实在是累极了,硬撑着剑身才勉强没有倒下。
我抬头遥遥望去,淮阳一身仙袍飘飘,依旧不染丝毫尘埃。
他正要说话,我抓住他松懈的短暂时机再次跃起,淮阳见状当即伸手想用内力将我弹开。
我这一跃也是用了十足的内力,两两相撞,瞬间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一下将我击飞撞到了登云梯上。
登云梯上尚有弟子前行,只待踏入天门便可飞升成仙。
见我整个人重重栽在梯子上,本已疲累的弟子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手脚并用,三步并两步的想要爬进天门,哪里还有一点修仙之人的样子。
我身负重伤,连咳几声,最终吐出一滩黑血来。
但目的得逞,我又忍不住跪坐在登云梯上放声大笑。
离成功仅一步之遥,我运气冲破了经脉穴位,浑身围绕着白雾。
淮阳师兄满目怜悯,他说瑶光,你何须如此?
我知他是叹我时日无多。
强行突破经脉,虽然能让我的体力快速恢复,在短时间内修为大涨,但内力已经经由体表化为雾气,内力用尽之时我便要命丧黄泉。
在他人眼里我此时怕是与疯癫无异,而我已无心顾及,用力将剑插入身下的长梯。
“瑶光,莫不是你以为斩断登云梯,便能关闭仙门,唤醒宗门子弟?”
淮阳以为我要斩断登云梯,他笑我以命为赌注,到头来却做了无用功。
我也笑了,我笑他目中无人,笑他刚愎自用,笑他自以为登仙之后便再也不会受制于人。
“谁说我想斩断这破梯子?”
我凌空一跃用力蹬上剑柄,剑身竟就此断成两段。
而受到助力的我,在淮阳后知后觉的紧张神色中快速飞至仙门前。
我不求成仙,自然不必像寻常弟子一般三拜九叩才能登入仙门。
淮阳也迅速闪至仙门前。
他不知我目的,却知道不能放我进仙门。
我只看见他右手一挥,便多出来四根镇魂钉封住了我的手腕和脚踝。
我就这样倒在了仙门口,顿时血洒了仙门一地。
淮阳师兄就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勾住他长袍的尾端。
有几滴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他的鞋面上,师兄倒是没有嫌弃,一步也未曾挪动。
师兄劝我认命,他说我肉体凡胎,怎能与天界抗衡。
我问师兄,是否也是如此劝说的自己,才有了现在这仙风道骨。
师兄不语。
14
其实一路走来,我也听了不少有关师兄成仙的经过。
那日师兄独自一人进了妖窟,可解开了封印的妖魔之气又岂是师兄能凭一己之力抗衡的。
哪怕有夙珩师姐及时带人支援,师兄还是因魔气侵体陷入了昏迷。
夙珩师姐只好撤退,带着师兄和其他受了重伤的弟子回到了云霄宗。
宗主和各长老本意是让云霄宗宗门上下一起飞升,更何况淮阳师兄本是宗主最为看中的弟子,自然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于是宗主与长老们商议之后,替师兄去除了魔气。
又将他和另几位身受重伤的弟子移到了登云楼,吸收了从这场三界战役中夺取来的灵力,成了云霄宗此次第一批登仙之人。
我知道淮阳师兄并无过错,但他不*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正如当日我跟着江长老上了云霄宗,却意外害的大娘死无全尸。
我又咳了血,强撑着意识问:
“师兄,你可曾后悔过?”
“仙人没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不会后悔。”
我早已知晓答案,但非要亲耳听他说出口才觉得有一丝如释重负。
我说师兄,你低头看看。
15
既然决定要回云霄宗,我自然是做好了以身殉道的准备。
回宗前几日,我去了一趟深渊海域。
之前在藏书阁翻阅卷宗时,我意外得知深渊海域里有着沉睡多年的深海魔物。
血螅珊瑚。
起初我只想着带整簇珊瑚回岸上,可我来回试了几次,发现血螅珊瑚一离水就成了死物。
再次折回海底时,我的手掌不知是何时磨破了。
渗出星点血珠,一靠近血螅珊瑚它们就变得格外兴奋。
我心下了然,在掌心划了一道更深的口子。
那些血螅便争先恐后地想要钻进我的伤口里。
我就这样以自己的血肉为着床,带着它们回到了云霄宗。
我如此大费周章来到仙门前,内力早已耗了个干净。
每次吐血,都是那些血螅挣扎着往外钻,想要找寻新宿体的预兆。
而现在我被师兄钉在仙门口不得动弹,这正是我苦心孤诣所求的。
在我上方,那团凝聚起来的灵力成了血螅最好的养分。
我与师兄不过说了寥寥几句,血螅珊瑚就已经遍布了整个仙门。
师兄这时才发觉双腿已经被血螅珊瑚寄生,正牢牢依附着。
我见他想要将这些珊瑚运功剥离,珊瑚却大口吞噬了他的内力,变得更加庞大绚烂。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些珊瑚马上就会吞噬掉整个仙门的灵力。
“还得多亏宗主提点。”
师兄法力消散,镇魂钉自然不再起作用,我也终于能起身松活一下筋骨。
望着师兄不解的眼神,我又接着说道:
“宗主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这天界也不例外。
天界的灵力早已干涸,如今你我上方的灵力并非天界本身之灵,只能算是云霄宗抢来的。
血螅珊瑚以血肉为食,这种以无辜之人的血肉所提炼出来的灵力,它自然是喜欢的。”
“师兄,你说这算不算天理报应,轮回不爽?”
淮阳师兄已经无法再回应我,他也成了这血螅珊瑚的其中一块。
16
天界为免伤及自身,早早切断了与云霄宗的联系。
失去了灵力支撑,登云楼也开始层层倒塌。
用不了多久,整个云霄宗都会变成废墟,最终被彻底掩埋在玉潭山上。
原本还有弟子在登云梯不懈往上爬,见着仙门处的惨象后被吓得屁滚尿流,纷纷逃窜下山。
再也没有了飞升成仙的心思。
我深知自己无力与天界抗衡,从始至终就只想和云霄宗做个了断。
日后情形如何,我实在是无暇顾及。
如今尘埃落定,三界大抵能维持一段短暂时光的和平。
我也精疲力尽,和云霄宗一同向下坠落。
我又想起当年师兄师姐们的调笑。
他们说瑶光是个小财迷,出息了以后一定会卖了整个云霄宗换钱。
那时我用尽全力也无法破坏云霄宗分毫。
如今云霄宗已经分崩离析,这些玉石金块四处散落,在村民眼里,不知道可有一袋粮食来的实在?
我实在是累极了。
血螅珊瑚大概已经吸干了我的内力,我已经感觉不到躯体的存在。
似乎只剩下不断堕落的灵体。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我阖上双眼,湮灭在云霄宗破碎的巨大轰鸣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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