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戎》根据原著《误长生》改编 第三十一章 变样 作者:林家成

《花戎》根据原著《误长生》改编 第三十一章 变样 作者:林家成

首页角色扮演天妖噬神录更新时间:2024-05-11

第三十一章 变样

这次的疼痛,是如此的剧烈,有好几次我才清醒,又给疼得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然是一个晚上。隐约间,我听到林炎越的声音在问道:“那个慕青怎么出现在天妖城的,调查出来没有?”

“天妖城的传送阵不是布置好了吗?那个慕青是巫族大尊派来打听一下妖境现状的。他遇到你,纯粹是巧合,不过阁下你这百多年间,挑战了无数高手,结怨者数不胜数,在妖境的都城遇上个把仇人,那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过了一会,那人说道:“你上次用武辩之术强闯皇宫,实是影响太大。阁下,你现在还不能回复修为,要不要找地方避一避?”

林炎越淡漠的声音传了来,“我炎越这一生还没有避过什么。你放心,现在知道情况如何,我已有充足准备,不再再度涉险。”

不一会功夫,林炎越朝我的方向走来。我努力想睁开眼,努力想冲他笑一笑,可我怎么用力,眼皮还像粘着一样。

这时,林炎越的大手抚上了我的头发,晕沉中,我听到他在低语道:“上次毁容的剧痛和绝顶恐惧,也不过激发了你血脉之力一小半,阿枝,我明明把你藏得好好的,便是我真出了什么事,也断断不会伤及你的性命……可为什么你为了救我,竟激发了完全的血脉之力?”他声音有点迷离,“是什么样的惧怕,竟使得你激发了全部的血脉之力?我对你就那么重要吗?阿枝,在我二百三十年的生命中,你是第一个把我看得胜过你自己性命的。”

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在沉入睡梦之乡时,我隐约感觉到他的大手放在了我的脸上。于是我弯起唇角,眷恋地把脸在他掌心蹭了蹭。

随着我脸的蹭动,那只大掌先是一僵,慢慢的,它便一直留在我脸上了。而我,也满意地把脸埋在其中,慢慢沉睡过去。

我完全清醒时,已是一个月之后。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我全身骨头都是酸的,在女仆地扶持下,我挣扎着来到了浴殿。

浴殿由整块整块的青石制成,光如镜面的青石上,清楚地映照出了一个女子的面容。

镜中的女子很美,她肌肤如雪,瞳仁乌黑乌黑清透极了,而且眼角紫红色的渲染也扩散了些,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她的额头靠近太阳穴处,似乎挑染一般,出现出两缕突兀的白发。幸运的是,这白发太白太亮,直灿烂若银,配上那眼角的紫红渲染,顿时在本来清透的气质外,添了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奇异气质。

我怔怔地伸手抚向镜中的女子,随着我抚向她,镜中的女子也伸手抚向我……

我猛然止住,低声问着身后的人,“我怎么有白头发了?”

不止有白头发,我的皮肤也变白了,幸好还嫩着,不然我又要慌了。

一个女仆连忙说道:“侯爵抱着小姐回城堡时,小姐的头发就白了两缕。”另一个女仆捅了捅她,连忙在一侧补充道:“小姐你不用在意,这白头发长在小姐的头上,那是好看极了。”

我恩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好象不止多了两缕白头发。”便是我的身体,似乎也有了一些变化。只是那变化是什么,我一时还感觉不到。

沐浴过后,我服下了扬秀送上来的一粒丹药,也是奇怪,这丹药一服,我一身的疲惫无力便都消失,整个人精力饱满得很。

见我又开始蹦蹦跳跳了,扬秀走到我身后,轻声说道:“小姐,侯爵有急事去了皇宫,他在临走时说,如果你醒来了便告诉你,现在小姐的体内,已有了堪比常人二十年的功力,他说,这功力是小姐激发了血脉后留存体内的,只是能不用最好不用,因为小姐这次实在是激发得太狠了,留存的这点点功力要等小姐把身体养好了丹田强化了才无妨碍,现在是用一次就损耗小姐身体一次。侯爵说,他本来准备把这功力给小姐封掉的,可考虑到如今是多事之秋,便还是给小姐留着,但小姐一定要记住,能不用,就绝对不可动用!”

对于林炎越的话,我是深信不疑,虽然我隐隐觉得他似乎还有些话没有说完,还是乖乖地点点头,说道:“我会听他的话,能不用,我一定不用。”

我晃了晃手脚,觉得整个人闲得发慌,看了一眼还老实站在旁边的扬秀,便又问道:“城堡里的客人还是那么多吗?现在下面安静些了吗?”

扬秀笑道:“客人是有的,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可每天都有人造访。小姐是不是想出去?”

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出去就有事,有点不敢。”

扬秀笑道:“小姐不必担心,侯爵说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如果有人欺负你,他会帮你欺负回去,如果你欺负了别人,他也会帮你欺负回去。”

我听了这话,不由扑哧一笑。看了一眼对我客客气气,比起以前更显恭敬的扬秀,我眨了眨眼,乐道:“那我真出去了?”

扬秀回道:“小姐出去吧。侯爵说过,小姐还是没满二十岁的孩子呢,本来就是喜玩想动的年龄,不过出去一下,没什么好小心的。”

扬秀这话一出,我拼命点头赞成,“就是就是,天天修练会闷死人的!”我毕竟不是那些修行了几百上千年,已习惯了冷清和寂寞,可以绝情绝欲的人。或者应该说,仅仅修练几个月的我,本质上还是一个凡人,从内心深处,还没有真正地进入仙道的门。

不过我也没有急着出去,林炎越不在,我一个人出去还是有点怕给他惹事,我让扬秀出去后,自己坐在房间修练了大半天,感觉到心浮气躁,实在是难以静下心来后,才蹦蹦跳跳地朝着楼下走去。

我刚刚跑出城堡的范围,还没有上大路呢,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隐隐中,听到几个少年在交谈着,“十几天前路东树林那道白光你们看到吗?”“不是白光,那是一种火,因温度太高所以呈现白色。”“原来是这样,那白光怎么啦?”“那白光冲天而起,把路东树林近十顷树木烧成了灰烬,等我们赶到时,那里除了一滩血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有血?难道那是人为的?有大能在那里拼斗?”“不错,各大世家鉴定后,判断是有大能在那里动了手,那道白光是那大能随手发出的,只是不知是何方神圣?一道白光发出,竟使得十顷树林瞬息气化?有人说,那至少也是修行上千年的老怪物。”“修行上千年的老怪物?真想见一见……”

不过这所有的谈话声,在我出现后都消失了。

我转过目光,对上一个个少年瞪大的,痴怔的双眼,不由抿唇一笑。我这一笑,好几个少年同时涨红了脸。

就在这时,一个有点温柔的女子声音叫道:“咦,那不是林炎越家的那个雌性吗?”那声音一落,接着又有人叫道:“她就是那个天妖城的第一美人?”“听说她是孔雀血脉,不止欧亚少将,便是几个皇子也对她有意思呢。”“原来你们说的就是她,去了林炎越的城堡这么多回,我总算见到大名鼎鼎的魏枝了。”

就在这时,树林中传来一个雌性不高兴地嚷叫声,“魏枝那是什么天妖城第一美人?她那姿色也不过上等,我见过比她美的不知有多少。依我看她那名头,纯粹是祸害了沃少将后自封的!”却是又有几个雌性从林荫道中转了过来。

那个嚷叫得欢的,是一个眉目明秀的雌性,她这样的长相,在魏国算不得什么,可以这天妖城,那也是小美人一枚。

那个雌性一边走出一边朝着还在说道:“要论外表,魏枝可比不上姐姐……”她刚刚说到这里,一眼便看到了笑眯着眼望向她的我。

四目这般陡然对上,那雌性顿时一噎,她瞪大眼错愕地看着我,猛然跳起来叫道:“你,你怎么变样了?”

不止是她,她身边那个美丽的姐姐也看着我不说话了。

事实上,在场的大多数人看着我,都不太想说话。

我垂下眸,心中明白这次血脉激发后,自己是又漂亮了一些,当然,变化最大的其实还不是五官,而是神韵,以前的魏枝,骨子里怎么都有点朴实的近乎乡土的气息,现在嘛,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

第三十二章 路遇

我挺喜欢我现在的面目的,今天一天,我闲着没事已照了至少七遍镜子。

也因此,面对那些雌性瞪大的,说不出妒忌羡慕的眼,我也得瑟得很,我笑盈盈地看了一遍表情复杂的众人,转向护卫说道:“行了,我们走吧。”

几乎是我的话音一落,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且慢!”

却是那个美丽的姐姐开口了,她朝我行了一礼,浅浅笑道:“魏枝,公主阁下要见你,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眼前这个姐姐,确实很美丽,她的皮肤是妖境雌性常见的黑棕色,可五官却深刻明艳到了极点,身材也极好,论姿色与那个曾想与林炎越联姻的蓝苏不相上下。

妖境雌性本来就不多,据说是只有雄性的二十份之一,在这种情况下,雌性在妖境是相当有地位的,性格嘛,据扬秀说来,也一个个养得有点骄纵。

我一边看着围在身周的几个水准备以上的雌性,一边暗暗忖道:只怕整个天妖城的人,都没有像我这样,一出门就能巧遇到到这么多美丽的真雌性。

这个姐姐显然身份不低,她一开口,四周众人都不再说话,一个个安静地看着我两人。

我歪了歪头,眯眯眼笑道:“如果公主阁下当真有意请我,为什么不派人到侯爵府?”

我这话一出,那姐姐也笑了,她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莫公爵家的嫡女,去年被陛下亲封为女侯爵……魏枝,你在与我说话时,得唤一声侯爵大人。”她曼启樱唇,说道:“魏枝,以我的身份亲自跟你说起这事,那就是你的荣幸。”

闻言我连忙站了起来。

在那姐姐优雅中带着傲慢的注视下,我向她微微躬身,右手按在胸前,脆声说道:“魏枝一出门,居然就巧遇到了一位侯爵美人,真是万分荣幸。”

那姐姐:“……”

看着她发青的脸色,我眼睛一睁,向左右说道:“糟了,我忘记林炎越跟我说过,这外面的一切我都不必理会,便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人找,也尽可找他去……扬平,林侯爵是不是这样说的?”

这次跟在我身边的扬平,明显比扬中靠谱得多,他丝毫没有被那姐姐的美色所迷,手一挥众护卫挡在我左右,只见扬平行了一礼,语气平平地说道:“莫侯爵,我家林侯爵说过,不管什么人找小姐,都必须先通过他。”说到这里,他转身喝道:“走吧。”

“是。”众人转身,簇拥着我朝反方向走去。

“你们好大的胆子——”尖叫的是那个妹妹,不过她刚开口,便被那姓莫的姐姐挡了回去。我回过头时,只见那莫的女侯爵正冷冷地盯着我,脸色颇为难看。

说实在的,我对这些麻烦有点畏了,强撑着让队伍又走了一阵后,便立马下令回城堡。

只是我们刚刚来到邻近城堡的街道时,一阵喧哗声响,迎面走来了一支五六十人的队伍。

这时一支全由青少年组成的骑士队,一看清那支队伍,扬平便对我说道:“小姐,前面都是天妖城蛮武院的学生。”

蛮武院的学生?这我倒是听说过,妖境这些年来虽然人才式微,可上位者也想到了解决之道,如在各大城池建立的妖城院,蛮修院和蛮巫院便是特色。这些学院几乎收拢了妖境中所有有天赋的少年,是妖境的新血所在。

比起妖境,魏国那种还只有书院的地方,真是武风差多了,要不是魏国得天独厚,能人辈出,还真比不上妖境了。

看着我,扬平又低声说道:“天妖城的三所学府,一直都以欧亚少将做为偶像,自侯爵以武辩之术强闯皇宫后,也受到了他们的崇拜。”他顿了顿,小心提醒,“小姐,咱们要不要遮掩一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说道:“要,马上给我遮一下。”

“是。”

在扬平动手脚遮掩时,我也戴上了纱帽。

我们再次走动时,那支学生队伍已来到面前了。

看到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我们停了下来,让他们先行。

因我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扬平等几个显眼的又退到人群中去了,所以这些少年人都没有在意我们。

看到他们的身影拐过了街道,我才抬起头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马车停了下来,同时,一个女子有点傲慢的声音说道:“让那个雌性过来一来。”这女子所指的,却就是我。

我头一抬,迎上四个手按长剑,全副武装的挡在我面前的护卫时,顿时心情很不好了。

我弯了弯眼,客气笑道:“不知贵主人是?”

一护卫回道:“我家主人是青公主阁下。”

公主?

那个姓莫的女侯爵刚才可是说过,有位公主想要见我的。

我连忙回过头,朝着急急过来护卫的扬平悄悄问道:“咱妖境有几位尊贵的公主?”

扬平知道我的意思,他低声回道:“她提的就是这位公主。”

这下我感觉更不好了。

于是我回过头,朝着几个护卫极客气极温柔地说道:“魏枝身体不适,今天就不与公主阁下见面了。”说罢,我转头朝着扬平唤道:“我们走吧。”

扬平还没有回应,身后便传来一个冷傲的女子声音,“你敢走?”

紧接着,青公主恢复雍容的声音传来,“林侯爵家的这个侍佣雌性,仗着主人喜欢,倒是嚣张傲慢得很。”

车帘掀开,一个美丽的少女看着我,慢条斯理继续说道:“把魏枝请到我面前来,本公主倒想看看,这个令得两大权贵相争的第一美人,是个什么样子。”

她的话音一落,几十个声音同时应道:“是。”应答声中,只听得蹬蹬蹬脚步声不绝,转眼间,几十个或便装或做护卫打扮的壮汉整整齐齐地涌了过来。他们实在是人数太多也来得太突然,只是一个转眼,便把我与护卫们隔开。紧接着二人重重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朝青公主的马车拖去。

我没有反抗。

林炎越说,我的法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因此我歪着头看着这些人,若无其事地任由他们把我拖到了青公主的面前。

看到我过来,青公主微微弯腰,只见她伸出手慢慢抬起我的下巴,朝我盯了一阵后,青公主说道:“仔细看来,确实比我们天妖境的雌性更娇嫩,也更温柔。”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把那玉瓶扔给旁边一个高壮的妇人,青公主优雅说道:“这么小小年纪,便引得两个天才相争,这不是要乱了我妖境吗?这碎玉膏是样好东西,你给她涂一涂!”

碎玉膏?

蓦然的我身上一冷,忍不住问道:“它能毁容?”

青公主傲慢地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唇,“你挺聪明嘛。”

她这几个字一出,我便激动得挣扎起来,就在我气沉丹田准备动用灵气时,一个低沉的,清冷的,冰玉相击般动听的男子声音传来,“魏枝?”

是林炎越的声音!

我的林炎越来了!

我欣喜若狂,迅速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一袭白衣,在阳光下缓步走来的俊美男人,我尖声叫道:“林炎越,林炎越!”

林炎越瞟了我一眼,目光转向了青公主。

几乎是他一看向青公主,青公主那张肤色微深的美丽脸孔,便迅速地羞红起来。

她连忙抬起了头,雍容的,优雅的,也以一种极美丽的角度,含情脉脉地迎向了林炎越。

林炎越瞟了她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他优雅地走了过来,又看了我一眼后,他右手一伸便把那瓶碎玉膏抓到了手中,然后,他打开瓶盖闻了闻。

只是一闻,他便说道:“七叶断肠草?”说这话时,他保持着闻嗅的姿势,一双略显狭长,特别黑特别明亮的眸子却向上挑起,直直地向青公主看来。阳光照在他如玉的,俊美绝伦的脸孔上,直令得这个男人,在这一刻华美高贵到了极点,也令得他那双狭长的凤眼,情深到了极点。

青公主给看得痴了,她红着脸呆呆地点了点头,被林炎越眼中的光芒所慑,她又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去。

林炎越的目光在青公主脸上锁了一阵后,他把碎玉膏收回袖中,朝着青公主的左右温柔说道:“青公主累了,你们送她回去吧。”

他实在太华贵太优雅太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尊崇之气,众护卫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应了一声是,而青公主也老老实实地坐回马车,直到他们离开了街道,那一行人还没有从林炎越的命令中回过神来。

第三十三章 宴会

他们一走,林炎越看向了我。

对上他那双明亮黑透的眸光,以及脸上似温柔,却清冷刻骨的表情,我连忙嘿嘿一笑。

笑得见眉不见眼后,我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主动惹的事。”

林炎越还在端详着我,他温和说道:“我知道。”缓步走来,翻身跳上我的马车,他又说道:“风欲静而树不止,这些麻烦本不是你招的。”

过了一会,他命令道:“扬平。”

“在。”

“请几个人紧急培训一下小姐的贵族礼仪。”他转向我,温声道:“魏枝,以后我若参加宴会你也跟着。咱们既然要在妖境过日子,不妨放下身段,一切都依照凡间贵族的规矩来玩。”他说这话时,明显比前阵子温润优雅,明显更像凡间贵族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这样的姿态,这样的笑容,令得林炎越一下子由绝世高手的遥远冰冷变成了贵公子的优雅华贵,却又偏有一股凌尘超脱之气,直让我看傻了眼去。

见我楞楞的,换了气质的林炎越温柔低语,“不愿意?”

我连忙摇头。

林炎越又是一笑。

他这人本就有种刻有骨子里的高贵和睥睨,这么放低姿态温柔而笑,便以我的朝夕相对,也不由耳根发红心跳剧烈。

见我红着脸低下头,林炎越伸出手,他轻轻卷起我左侧的那缕白发。

林炎越做这个动作时,神情专注,眸光颇深,似是若有所思。

过了一阵也不见他说话,我慢慢抬眸看去。

这一抬眸,我对上了他那双复杂至极的眼眸。四目相对,林炎越低声问道:“还痛吗?”

我连忙摇头。

林炎越指节分明又好看的手指上,还卷着我那缕白发,他凝视了它一阵,抬眸看向我,低声道:“魏枝,你激发血脉飞到树巅上时,火焰在你身后凝成了丈多长的翅膀,那时的你,墨发墨眸,肌肤如玉,再轻轻扇动着火焰组成的翅膀,样子很美。”

过了一会,他用那冰玉相击的声音继续低吟道:“那时,你看我的眼,特别专注,仿佛天大地大,宇宙万千,只有我是你印入你眼眸中的唯一……你那样的眼神,也很美。”

又过了一会,林炎越轻轻说道:“特别是后来,在你汽化了慕青后,你围着我飞翔,那时的你,浑身都笼罩着延伸了三丈有余的华丽焰火,你及臀的墨发向后飘飞,白玉般的脸上莹莹发光,美丽华贵得无人能及,可这样美丽华贵的你,却偏偏用脸来拭干我唇角的血渍……那时的你,美得让我不想被任何外人看到。”

林炎越这般凑近我,他俊美的脸贴近我的脸,他温柔多情地凝视着我,气息交融间,他用他那磁性的声音夸奖着我……

我红着脸低下头去,他那卷着我的白发,时不时碰触我脸颊的指节,明明冰冷,可他每一下碰触,都能令我愉悦的颤栗。

我羞红着脸,心酥醉得掬得出水来,我一直自承脸皮厚,可这时刻,我却一动不能动,我好快乐!

酥醉中,难以形容的愉悦欢喜满足中,我不知不觉中,把头偎在了林炎越的肩膀上,我闻着他的气息,感觉到与他肌肤的贴近,一时之间,只觉得欢乐绵绵无尽。

我轻轻地闭上了眼。

我真的好快乐。

马车在外面行走着,我把脸埋在林炎越怀里,只觉得天长地久。

可毕竟天无法长地无法久,不一会功夫,扬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侯爵,到城堡了。”

林炎越应了一声。

他牵着我下马车时,一边朝城堡走去一边命令着,“让人给小姐制几套华服。”

“是。”

“马上请人来教会小姐贵族礼仪。”

“是。”

“请来最好的女管家,让她教会小姐应对贵族间的一切。”

“是。”

在众人簇拥中,林炎越刚刚跨入城堡,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来看向众人,说道:“再过七天有一个重要宴会,是皇帝陛下为青公主成年所置,那一天天妖城的大多数贵族都会应邀。”顿了顿,林炎越说道:“所以在七天之内,让你们小姐学会妖境贵族小姐所知道的一切!”

扬秀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侯爵放心,我会让最优秀的人来教导小姐。”

林炎越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我,温声说道:“好好准备。”

“恩。”我连忙点头,目送着林炎越大步离去。

我回到自己房间后,习惯性地打了一会坐,又拿起林炎越给我的那本符箓书细细看了一会,等外面变得安静,睡意渐浓时,便爬上了床。

接下来的几天,我果然忙碌起来,扬秀足足请来了十几个人教我,这些人中,有的是教礼仪的,有的是教贵族专有语的,有的是教我怎么搭配衣服的,有的是教我怎么分辩贵族徽章的。

一天十几门课程,简直安排得喘不过气来,我在下意识中,总觉得有些知识可能对我一直会有益处,便学得很认真。

也是奇怪,这次血脉激发过后,我发现自己竟然变聪明了,这些人教的又多又杂,几乎是把知识拼命地向我脑海里填,而我几乎是一遍就会,提一句就懂……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聪明的一天。

让我吃惊的是,林炎越似乎也在学习,不过他学习的不止是妖境的一切,似乎整个大荒所有国度的常识,他都准备了解。诧异了一会,我突然记起有人说过他是出了名的博学。

短短七天过去了。

明天,便是青公主的成年宴。

在妖境,一个贵族雌性的成年宴,其实也等于是相亲宴,这一天,几乎所有妖境最出色的年轻雄性都会聚集到成年宴上,而青公主也会把自己将来的丈夫人选梳洗出来,定下最后十个可能联姻的对象。

我不知道的是,比起往常的公主成年宴,今年青公主的成年宴,注定了更轰动,更热闹,不仅是因为青公主最得陛下欢心,还因为外面四处传扬着:那个令得欧亚少将和无敌侯爵林炎越发生争持的天妖城第一美人也会出席宴会,传说中,这个第一美人不但有着妖境雌性们罕见的娇嫩皮肤和温柔清绝的风情,而且她还是能够繁衍天才后代的孔雀血脉!

我自是不知道这些传言,也不知因为林炎越对我的保护,外面那些人是多么想要见我一面。我只知道,在林炎越面前,十几个老师都给了我优秀的评价后,他终于允许我可以早早睡一觉了。

睡在床上,我还是习惯性地修练了一会,才在半修练中沉入了睡梦乡。

第二天,我是在新来的,叫扬静的女管家的强迫中清醒过来的。一醒过来,她便把我带到浴殿,先是从头到尾地清洗了一遍,再是用一种古怪的液体给我抹在全身说能美容,再逼着我试了几十套衣服,然后梳妆打扮……

三个时辰后,我得到允许可以下楼时,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林炎越正在一楼与扬秀说着话,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看着我,他怔了怔,一侧的扬秀见状也回头看来。

扬秀瞪大了眼,转眼他涨红着脸匆匆低下头去,朝我行了一礼后,扬秀说道:“抱歉,小姐实是太美,我失态了。”

我胡乱点了点头,双眼只管晶亮地看向林炎越。

林炎越收回目光,他淡淡说道:“不错。”

我立马喜笑颜开,轻盈地冲到他面前,我仰着脸看着他,快乐地说道:“林炎越,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林炎越看了我一眼,转头命令道:“扬秀,准备出发吧。”

“是。”

青公主的城堡,位于皇宫之侧,做为妖境最为尊贵的雌性之一,她有资格拥有三个丈夫。

选择面广了,来的人也更多了,我们的马车离城堡还有一段距离,便看到前方一个个骑着巨兽的,打扮得俊朗夺目的年青男子们,我们的右侧,甚至有十几个穿着蛮修院服装的青年俊彥也在朝城堡赶去。

我悄悄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忍不住向杨静问道:“他们都是参加宴会的吗?怎么没有穿华丽的贵族服?”

扬静看了我一眼,轻声回道:“不,他们应该不具备进入城堡的资格。”见我回头看她,扬静解释道:“青公主的成年宴,几乎所有天妖城的优秀雌性都得到了邀请,这些学生都具有一定的贵族身份,他们赶到城堡外围,是想就近看美人。”

原来是这样,我移开了目光,又转向另外一列长相俊朗气质不凡的青年贵族们。

过了一会,我感叹道:“我怎么觉得这场成年宴像是集体相看会?”

扬静笑道:“小姐说得不错,它确实也是集体相亲会。”

我兴致勃勃地看着路上走过的一个又一个俊秀男子,忍不住说道:“所有这些人,都没有林炎越好。”

这一次,扬静没有回答。

这时,马车拐了一个弯,缓缓驶入一条绿荫小道,我看着小道两边的,各色花木林立,美不胜收的花园,轻叹道:“当公主真舒服啊。”

就在这时,马车一晃停了下来,我还在诧异间,林炎越清缓的声音从外面传了来,“到地方了,下来吧。”与此同时,扬静在我身后说道:“小姐,马车不能再走了,你得下去与侯爵会面。”她又交待道:“有很多雄性都期待能见到小姐,呆会不管遇到什么场面,小姐千万保持仪态,这关系到林世家的颜面和小姐在世人面前的评价。”

第三十四章 青公主的择偶宴

就在这时,马车外递进来一顶纱帽,扬秀的声音传来,“小姐,青公主有令,今日宴会,所有客人一律遮住面容。”这顶纱帽的纱幔除了眼睛部位,其余的地方都非常厚,还真是遮住了面容。

我把纱帽戴上,被林炎越牵下了马车。

马车外,林炎越也戴了一顶遮住半边脸孔的精致面具,抬头一看,到处可以看到戴着面具的贵族和戴着纱帽的雌性。剩下那些没有戴面具和纱帽的,都是不被邀请的客人。

被林炎越牵着手,我们慢步走出了马车停放处,来到了一条通往城堡的林荫道。

此刻,林荫道两侧人来人往,贵族如云,当然,以妖境二十比一的比例,这里更多的是俊朗得体的优秀雄性。这些来看热闹的少年贵族们正瞪大了眼,不掩失望地朝着我们打量。

我按照贵族礼仪,挽着林炎越的手臂,缓慢而又优雅地走在林荫道上。

不一会,我们便来到了青公主的城堡外,我正昂头看去时,却见那城堡左侧的广场处,摆放着一圈的各色各样鲜花,而人群传来一阵喧哗,却是青公主和蓝苏还有那个姓莫的女侯爵,在仆女们的簇拥下,一个个衣着华丽,仪态万千地走向那鲜花广场的中央。

而众人之所以欢呼,是因为这三个雌性都没有戴纱帽。

我还在东瞧西瞧,我身后的不远处,一个雌性冷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们三个一直被称为天妖城三朵最美的花,可现在有了一朵比她们更美更动人的花后,她们居然就想到了戴纱帽这个方法来保持自己的风光,真是好笑!”

我回头朝说话的雌性望了望,因看不到面容,便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正在这时,前面的青公主在挥手示意众人安静后,扯着嗓子说话了,我听了听,她的大约意思是,以往所有的宴会都在城堡里举行,她本来就觉得没意思,正好今次的宴会不但宾客来得多,而且天气也好,干脆就在这城堡外举行。

青公主说完这段话后,双手拍了拍,于是无数个仆佣涌了出来,不一会功夫,城堡外的广阔天地还有两侧的花园里,便都摆上了华贵的缎布,摆好了酒菜,燃起了火堆,烤起了兽肉。

而鲜花广场中,因青公主和蓝苏等三个美人齐齐站在一块,经过精心妆扮,又美得各具特色的她们,这样站着实是一道难得的风景,因此在不知不觉中,无数的青年围上了鲜花广场。

在我身后的那个雌性再次嘲笑起来,“她们三个还真是享受惯了雄性们的目光,这真是我参加过的这么多场宴会中,唯一一场主人只顾着卖弄自己的美貌,全然不管客人的宴会。”

很显然,与她一样不满着的客人还有不少,一时之间,只听得我的左右到处都是这种埋怨声。

当然,如我们贵族,其实是有人接待的,而且这些接待的人都来自皇宫,一个个雍容得体中又带着几分皇家的威严,倒让人不至于感到特别被冷落。

就在这时,鲜花广场处,一阵乐音传了来,却是一队乐手站在青公主三人身后,开始演奏起来。

随着这音乐声传来,原本喧哗的四下,突然安静下来。而就在一阵突然的安静过后,人群中猛地嗡嗡声大作。

杨静也凑了过来,她低声说道:“小姐,青公主看来是想快点结束这场宴会,所以她现在就让人鼓起了择偶乐。”她小小声说道:“小姐你看,乐音到了**点后,所有对青公主有意的雄性们便会上前舞蹈,以博得青公主欢心。这原本是重头戏,要放在后头的,可青公主甚至不等客人们到齐便这样了,她显然是想早点结束这场宴会。”顿了顿,她又小声说道:“青公主择偶过后,蓝苏和莫丽两位小姐的爱慕者也会登台示爱。”

择偶舞?

这个我没有看到过。

我顿时眉开眼笑,连忙扯着林炎越,找了一处靠近的位置坐了下去,而在我们坐下时,二个来自皇宫的侍者殷勤地靠近过来,专业而娴熟地为我们准备起吃食来。

四周在嗡嗡了一阵后,随着乐音渐渐到了**,也给安静了下来。

在我瞪大双眼,无比期待中,在乐音到达**的那一刻,几个女佣抬起一把高高的,用一种墨石做成的凳子,她们把它放在鲜花广场的中央后,青公主在众女的簇拥中缓缓走去,然后,她坐上了墨凳。

这墨凳很高,青公主只能半边屁股坐在上面,可也是这样的坐姿,越发显得她身姿美丽气质高贵。特别是那条墨绿色的长裙,风一吹来便随风飘荡,有一种妖境人少有的飘逸之美。

随着青公主坐下,乐音猛然奏出了无边的喧哗和欢乐。

就在这种欢乐中,人群中走出来了十来个身材高大,各具特色俊男,这些俊男,贵族服装紧紧贴在身上,显得身材特别挺拔。

俊男们优雅地步入花园广场中,一个个围着青公主,或慢步热身,可慢条斯理地解开领扣,或抽出腰带,在短暂的热身后,他们跳起舞来。

看到雄性们起舞,我兴奋得脸孔通红,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刚刚站起,我手腕便是一痛,低头一看,却是林炎越握紧了我。

他握着我的手,眼神却没有看向我,我感觉到手腕有点疼,想道,莫非林炎越生气了?

我是最听林炎越话的,想到他生气了,连忙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而我们的四周,已随着雄性们扭胯送腰的舞蹈而大叫大喊起来,我昂头一看,天,几个雄性居然一边跳舞一边脱起衣服来……

雄性们在热舞,他们围着青公主旋转,有的在解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后,有的凑近青公主,脸贴近她的脸,若有若无的摩挲着,扭动着,有的手指抚过青公主的领口,站在她身后若即若离地抚向她的脸。

雄性们的舞蹈,如其说是优美,不如说是野性艳丽,野性中,又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挑逗。更因为这些雄性都是大贵族,他们在一进一退中,还透着种从容和傲慢,于是这种野性的舞蹈,也添了一种让人心跳加快的魔力。

四周的欢呼声越来越激烈,四周的贵族们也越来越兴奋。

我也有点兴奋。

可是我的兴奋很快就被沮丧所取代,因为随着众人激动起来,无数人已站起来,有的甚至跳到了树枝上观舞。而他们这一激动,我是除了他们黑压压的脑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行,我要看这热闹去。

就在我再次站起时,我的手腕再次一痛,我郁闷地低下头来。朝着没有理我的林炎越看了一眼,我悄悄用左手扒拉着他扣紧我的右手。

我的左手刚扒拉了一下,他的右手蓦地一紧,于是我更疼了……

前面的乐音和哄闹声让我心急如焚,我跳了几下什么也没有看到后,不由朝着林炎越小小声地说道:“我要到前面去看跳舞。”

这一次,林炎越终于开口了,他淡淡说道:“不准!”

怎么会不准呢?怎么能不准呢?

这样的热闹,我是做梦也没有想过会有,而且他们跳的舞那么新鲜有趣,直令得我心跳好快的。

我闷闷地嘟起嘴,悄悄瞪了林炎越一眼,却终是不敢违逆他的话。

就在我昂着头,却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后脑壳时,属于青公主的乐音猛然一止。

而有一阵短暂的安静过后,突然有人叫道:“蓝苏小姐和莫丽侯爵的择偶舞,这已是进行第五次了,两位的临时伴侣也年年换了又换,我们现在对你们的择偶舞并不感兴趣,我们要看魏枝!”

几乎是这个人的声音一落,四下猛然哗声大作,紧接着,无数个声音同时叫道:“对,我们要看魏枝。”“我们要看第一美人。”“两位小姐也不找个固定的未婚夫,这样年年举行择偶宴,年年换临时伴侣,看都看厌了,我们要看就要看新鲜的。”

“让魏枝出来,我只愿意为我们的第一美人舞蹈!”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声音汇合成洪流,“让魏枝出来!”“让魏枝出来!”

“我们要看林炎越,要看魏枝!”“对,我们要看魏枝,要看无敌侯爵!”

妖境人本来就直接热情,不善伪饰,他们满怀激情而来,却只见到戴着面纱的雌性们时,已是满怀郁闷,这一刻他们的郁闷全部爆发了出来,随着叫嚷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鲜花广场都被人冲了开来,于凌乱中,我看到青公主被人推搡了一下,完好的妆容凌乱了开来,我看到她脸色黑沉泛青的咬着唇忍着怒火。

不止是青公主,蓝苏两女这时刻也特别狼狈,她们一直是天之骄女,一直是无数雄性讨好奉承的对象,而现在,周围的奚落和攻击,令得她们颜面尽失,她们的脸色也与青公主一样,黑沉泛青了。

第三十五章 我们要看魏枝

于群情激沸中,我听到扬静微带慌乱的声音传了来,“不好!早知道青公主这场宴会不在城堡中举行,根本就没有人注意谁来谁没来,小姐不出现就好了。”

场面已渐渐不可控制,青公主终于站了出来。

她咬着唇,忍着愤怒和厌恶,朝着前方尖声说道:“大家安静!”

四周安静下来。

青公主这时已恢复了雍容,她行了一个优雅的宫庭礼,曼声说道:“各位尊贵的客人,你们实在是太心急了。”顿了顿,青公主嫣然笑道:“我今天把择偶宴早早安排,本就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提,朝着身后的护卫们说道:“行了,既然大伙都等不急了,你们就去把魏枝小姐请上台吧。”

几个护卫应了一声是,转身走出鲜花广场。

而随着他们走动,四周围堵着的众人纷纷让路,一双双目光迫不及待地随着他们脚步移动。

而这些护卫,确实在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呆了呆,忍不住转头看向林炎越,颤声说道:“主人,我该怎么办?”一时慌乱,我又叫他主人了。

林炎越还没有开口,一侧的扬秀已沉声说道:“侯爵阁下,现在众人很激动,我们不能强硬拒绝。”他建议道:“让魏枝上去,再根椐情况来处理。”

扬静也在一侧说道:“对,事情不可控了侯爵大人再上去,现在侯爵大人在众人心目中地位极高,只要你露出真容说几句话,小姐会无碍的。”

他们说来说去,意思都是不想林炎越阻拦。

林炎越也没有阻拦,他只是看了我一会后,淡淡笑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次的,魏枝,你就随他们上去吧。”

林炎越对我来说,便是大山一样的坚实存在,他让我上去我便上去。

我心放松下来。

而这时,几个护卫已在数千人的注目中,走到了我们前面。

他们似是不知道林炎越就在一侧一样,径自朝着我行了一礼,说道:“魏枝小姐,众人都想请你过去一趟,你意下如何?”

这人叫出我的名字时,四下安静得风声都听不到了。

在几千双紧迫盯来的目光中,我开口说道:“好的。”

四下还是非常非常安静。

在众护卫地簇拥中,我慢慢向鲜花广场走去。

我依然戴着面纱,依然目不斜视。

不一会功夫,我便站在了广场上。

青公主迎了上来,她朝着我优雅地弯了弯腰,雍容笑道:“魏枝小姐,请坐在这块石头上。”

我看了看那块墨石,慢慢坐了上去。

青公主又优雅说道:“魏枝小姐,请允许本公主为你揭下面纱。”

青公主说完这句话后,伸出修饰得精致的手,朝我伸来。

说实在的,这妖境的雌性们,因为稀少而珍贵,因为珍贵而骄纵,特别是长得美貌有地位的雌性,可以说是被雄性们捧在手心长大的,一妻多夫在这个地方也不少见。

正因为如此,她们的手段,也比我在魏国遇到的女人要直接粗暴得多,眼前这个青公主,可是强行送过我碎玉膏的人,此刻看到她的手伸过来,我有点不安。

忍着不舒服,我清声说道:“不必了,我自己揭就是。”说到这里,我向后仰了仰,一面避开青公主的手,一面自己拿下了纱帽。

在我把纱帽取下那一刻,四周变得非常安静,隐隐中,似乎连空气都热了几分。

不过这些我没有在意,我只是警惕地看着青公主。

青公主与我四目相对时,目光也是一滞,转眼她似乎更厌恶了,不过她迅速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魏枝小姐不愧是天妖城第一美人。”说完这句话后,青公主退了下去。

她退到了蓝苏两女身侧,此刻,三个女人都在盯着我,她们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我看了她们一眼,轻轻抿了抿唇。

在我抿唇那一刻,四周传出一阵急促的呼气声。

听到这声音,我有点诧异,于是我转过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向林炎越,不一会功夫,我便看到他了,当下我睁大双眼,期待地望着他。

一个人坐在这块石头上,四周众人的目光那么奇怪,我手脚都僵着,我好想回到林炎越身边。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青公主轻笑起来,她说道:“诸位想看魏枝,现在也看到了吧?你看咱们的魏枝小姐给吓得,不如把她还给林侯爵吧?”

青公主这话一出,在场响起了一阵阵笑声,这些嘲笑我的,自然都是些雌性。

我陡然想起扬静说过的话,她说,我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保持仪态,要顾及颜面……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挺直腰背,缓缓在墨石上坐直,便是那风吹乱了我的额发,吹起来我精美特制的衣裙,我也一动不动。

然后我抬起了头,也不敢对上众人的目光,我只是静静地眺望着远方,尽量按照老师们所说的那样,尊贵,漠然……

四周的低语声吸气声更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贵族推开人群,缓步朝我走来。

这个贵族一头灿烂的金发全部梳在后面,露出他那张俊朗立体的五官,他身材高大,贴身的特制的贵族服装,令得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

转眼间,金发贵族跨过了花墙,来到了我身边。

他从出现,一双眼便紧紧地盯着我,比起这些妖境的雌性,我毕竟有点气虚,在他的盯迫下,我竟然不敢移眼。

是了,扬静说过,如果我不敢移眼的时候,不妨眼眸上挑,嘴角上扬三十度。她说,我做出那个样子时,显得特别矜贵,特别让雌性们想揍一顿。

于是,我迎向金发贵族,眼眸上挑,唇角上扬了三十度。

而几乎是我这个动作一出,人群中陡然响起了几十个口哨声,好一些人在外围叫道:“刚才还怯生生的,这一转眼便如此雍容傲慢了,生动,太生动了!”

这时,金发贵族已大步走到我面前,来到我身前二步许时他微微躬身,右手在胸前一按,金发贵族抬起头双眼锐利地盯着我,说道:“魏枝,我叫离约,是你所在的这个国度的大皇子,皇帝之位的第一继承人。”

自我介绍过后,他缓缓站直,一边瞬也不瞬地盯着我,他一边慢慢宽衣解带起来。

这人,竟然在宽衣解带……

嗖的一下,我无法自抑的从耳垂开始慢慢烧红。幸好,在我脸颊越来越红时,我还记着扬静的话。于是,我继续眼眸上扬,唇角上扬三十度……因为太过紧张,我都没有注意到四周隐隐传来的低笑声和口哨声,以及大皇子那双金色眼眸中不由自主露出的笑意。

转眼间,又是一个长相俊秀,身材高挑的贵族越过人群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对金发贵族笑道:“大哥不要怪我违背诺言,实是这个魏枝太让人心动了。”转眼间,他越过花城,也走到了我面前。

而在后面,又有一个年轻贵族站了起来,他含着笑,一边优雅地紧了紧领扣,一边大步走来。

还有贵族在站出……

我瞪大双眼,看着一个又一个长相俊朗,气势不凡的贵族向我走来,看到他们一站在我面前,便开始脱衣服,再也无法自抑的,我羞得连锁骨处都在泛红。

我努力地眼眸上挑,努力地唇角上扬三十度,努力地让自己脸不要那么烫……

人群中,扬静看了看那把广场围了一个圈的十几个贵族,转头朝着林炎越不安地说道:“侯爵,便这样由着他们吗?”

林炎越瞟了扬静一眼,慢条斯理地端起了一盅酒,他轻抿了抿,没有吭声。

这时,四周口哨声成片,有人在低笑道:“快看,她眼中都出水了。”“笨蛋,那是要哭了。”“脸竟然红成那样。”“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雌性脸红,真好看。”

“错了,好看的是她明明都要哭了,还摆出那么一副雍容傲慢的姿态,真让人恨不得立马掳回家。”

听着那些笑声说话声,扬静紧张地说道:“侯爵,小姐肯定想你能前去解围。”

这一次,她的声音一落,扬秀在一侧说道:“扬静!你失了分寸了!这样的宴会上,不管是侯爵强行阻拦还是强行带走小姐,都是非常失礼的。反正也只是让这些人围着小姐跳一跳舞,算不得什么。”转眼扬秀又说道:“天妖城这样的宴会这样的场合很多,小姐避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只要不真地让人占了便宜,其它又有什么打紧的?”说到这里,扬秀看了林炎越一眼。

林炎越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酒,他的脸上戴着面具,让扬静两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隐隐感觉到,他的动作太过优雅缓慢,仿佛在强行克制着什么。

第三十六章 报复回去

十几个衣冠不整,却又气势迫人的男人围着你,那是什么感觉?

我只觉得额头上都冒汗了,手脚僵硬得紧!

我很热,脸很烫,我足尖重重抵着地面,因为我怕不这样做,我会让人发现自己在颤抖。

最可怕的是,我眼睛还得睁得大大,还得认真地看着这些人。

就在我努力让自己继续眼眸上挑,唇角上扬三十度时,突然的,一只温热的大掌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刚刚抬头,耳垂处,一只手若有若无的碰了一下。

然后,我的头顶处传来一阵低笑,笑声中,有人贴着我另一侧耳垂低语道:“不如干脆哭出声来?”

哭?不行!不说我要颜面,我家林炎越也是要颜面的,我怎么能哭出来让他丢脸?

想到这里,我恶狠狠地抬起眼,朝说话的人瞪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围着我的好几个人都低笑起来。

就在这时,大皇子离约低沉威严的声音传来,“魏枝,看着我。”

他的声音如此威严,我反射性地转过头朝他看去。

这一看去,我脸更红了,竟是这个威严的皇子,一边慢慢抽去他的腰带,一边目光灼烫而又带着强烈压迫感地盯着我。

他,他上半身已经衣裳不整了,现在又在抽腰带!

我唇瓣抖了一下,膝盖都软成一团了。

不行,我不能失态!

想到这里,我极力稳住身形,一边迎着他那锐利的压迫感极强的眼,一边暗念着:眼眸要上挑,唇角要上扬三十度……

也许是我的默念起了作用,我那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些。

就在我暗暗高兴时,突然间,一股温热的气息凑近了我的耳垂,并在其上轻轻舔了一下!

便是这一舔,我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顿时泄了大半,就在我身形一晃间,人群中再次传来一阵口哨声和大笑声,“快看,美人儿真要哭了。”“她腿软了。”“真可怜,鼻尖都沁出汗了。”“我突然发现,比起她来,咱们妖境的那些美人儿,粗得像个雄性,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和口哨声中,慌乱的我,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我顺着自己的感觉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我看到刚刚上得广场来的一个年轻贵族,手里抓着一只我熟悉的玉瓶。

——尽管只是一眼,我还是认出来了,它是碎玉膏!

而在刚才,这个年轻贵族还靠我如此之近,便在刚才,他还一边舞蹈,一边伸出手试图碰触我的眉眼!

四周的笑声和口哨声还是如雷般轰鸣,我却因为寒冷而红晕尽去,我看着那个年轻贵族,看着他冲我微笑的脸,看着他不动声色与青公主交流的目光。

我也看到了蓝苏,看到了莫丽女侯爵。

就在我缓缓收回目光,寻思着对策时,突然间,人群中突然传来扬秀的声音,“侯爵,你这是往哪里去?”

与此同时,人群突然分了开来,我看到了那个向我缓步走来的人。

林炎越这个人,自有一种无人能及的气场,这般缓步走来时,自然而然的,众人便向两步退去。

缓缓的,林炎越走到了花墙内。

在我身边贵族们紧盯着的目光中,他看向我,慢条斯理地伸手,摘下了面具。

随着林炎越面容这一露,人群在一阵短暂的安静后,无数个欢呼声暴风骤雨般响起,“是林炎越!”“快看,林炎越露面了!”“真是林炎越,太好了,我总算看到林炎越了!”

转眼间,几百上千人同时叫道:“林炎越——”

“林炎越——”

林炎越这个人,想要显出气场时,是咄咄逼人的。

夕阳照耀下,露出面容的他,眉眼华贵飘渺至极,他光是那样一走,便吸尽了所有的阳光,令得所有生灵都有自形惭秽之感。

本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而林炎越面容这一露,顿时所有人都只顾盯着他了。

雷鸣般的欢呼声中,我的心神第一次没有放在林炎越身上,眼角瞟到那个手拿碎玉膏的年轻贵族,见他也在振奋又激动地望向林炎越时,我只想着:这是大好时机!

我心神一动,拼着丹田剧痛,抽出一股劲力,让它化成一道光箭,朝着那个年轻贵族的右手手腕射去!

四周的欢呼声太响,人群太过激动,那年轻贵族离我又近,那道光箭射出,几乎无影无形!

光箭去得极快,转眼间它刺中了年轻贵族腕关节上面的一处窍穴,当下,那年轻贵族手腕剧痛之下向上一扬,于是,他手中的那瓶碎玉膏,在激射之下朝着青公主射去!

玉瓶射向青公主时,没人在意,青公主自己也是漫不经心地右手一挥,便想甩开!

这个时候,我又射出了第二道光箭!

这第二道光箭,隐蔽而又迅速地射中了碎玉膏的玉瓶!

只听得“叮”的一声,玉碎瓶裂,转眼间,玉瓶中的液体朝着青公主三人激射而去。

于是在欢呼林炎越的声音中,陡然传来了二女的惨叫声!

这声惨叫,盖住了所有的声音,众人急急回头,对上了颈项上溅了二滴碎玉膏液的青公主!以及下巴处溅了一滴碎玉膏液的曼丽侯爵!

这碎玉膏,真是可怕得很,只听得“滋滋”声响,转眼间,青公主和曼丽侯爵沾了碎玉膏液的地方,便肉眼可见的腐烂起来。

这一幕情景,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众人大乱。

我看了一眼疼得捂着伤口惨叫的两女,眨了眨眼,悄悄转回了头。

便是这一转头,我对上了林炎越静静望来的眼神。

林炎越一边看着我,一边缓步朝我走来,转眼间,他来到了我面前,低头看向了我。

林炎越对上我双眼眨巴眨巴,心虚泛白的表情,低叹一声后,他在我头上摸了下,道:“无妨。”

奇迹般的,他这两字一出,我那不安的心便放回了肚子里,我仰着头,朝着他讨好的一笑。

就在这时,我身后有一人说道:“是奇五,这玉瓶是奇家老五扔出来的。”

紧接着,那个被我暗算的年轻贵族仓惶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他才叫了两声便被堵住了嘴,被护卫们拖得离开了。

青公主身为这次宴会的主人,遇到了这种不幸,一时之间四下哗然,在青公主和曼丽侯爵被扶下去医治时,我们的身边也围上了几十个皇家护卫。

因为这里的人都是贵族,这些皇家护卫草草查问几句后,便给我们放了行。于是,这一次的择偶宴也无疾而终了。

林炎越牵着我的手,大步朝外走去。就在我们走下广场时,人群再次洪水般涌来,一个个年轻贵族围着我们,叫道:“林侯爵,听说蛮修,蛮武蛮巫三个学院都想请你为老师,你同意前往了吗?”也有人在叫道:“魏枝小姐,我爱慕你,请你回头看我一眼。”

他们越是叫得欢,我们越是走得快,好不容易挤上马车时,扬秀和扬静等人已是满头大汗。

马车在费了老劲离开城堡,上了大路后,我们齐齐吐出一口长气。

我软软地坐在马车角落里,低着头看着我的手。过了一会,林炎越的声音传了来,“坐到我身侧来。”

我低着头,慢慢挪到了他身侧。

“无妨的。”闭目养神的林炎越再次说出这句话后,把我扯入怀中,伸手在我背上拍了拍,他低声说道:“今天你也惊着了,闭上眼休息一会。”

……他居然这么温柔对我。

也不知怎的,我眼中一酸,把脸埋在他怀中,我低声应道:“好。”

第三十七章 **一室

也许是林炎越的怀抱太温暖,也许是在他的气息包围中,我下意识里便放松了,我这一闭眼,便是沉沉睡去,等我醒来时,已是到了城堡里,到了后半夜。

这一觉睡得太好,纵使外面漆黑一片,我也精神抖擞,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后,我打起坐来。

哪知,这一打坐,丹田中便是一阵剧烈疼痛……明明刚才一路上都没事的,怎么这会疼得这么厉害了?

我忍着痛慢慢收回手脚,一动不动地挺了一会后,终于缓过气来。

我也不敢打坐了,便赤着足推开房门,朝着林炎越的房间寻去。

咦?他的房门开着人却不在,这么晚,他却去了哪里?

我歪着头寻思了一会,提步朝着城堡顶层走去。

今晚又是一个月圆之夜,银色的月辉散落城堡中,把一切都染上一层飘渺寂寞的光。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顶层。

刚准备推门而入,林炎越的声音从外面传了来,“没有,这些天天妖城的传送阵一直没有启动,并无修士进来。”说完这句话后,林炎越沉默了一会。

就在我再次准备提步时,他突然苦笑道:“是有点变化!我的心境变了,这妖境民风古怪,魏枝的长相,在这里是招人了些,一连两次我都难抑怒火。”

听他说到这里,我悄悄把耳朵凑了过去。

这一凑,我听到虚空中传来一个有点含糊的声音,“……她与妖境有因果……那可是只千万年来独有的凤凰,便是懵懂纯稚,也有天设难关……大尊一直耿耿于怀……魏国有点事,你有机会去一趟……”

那人的声音实在含糊,我在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就在这时,站在阳台上,任夜风吹拂着的林炎越,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蓦然转过头来。

黑暗中,他双眼如星,这般回头看来,那俊美绝伦的脸上,竟是带上了几分让人惧怕的寒冷!

我嗖地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转过头去。而这时的我,已没有胆量再听下去,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

一直回到我自己房间,我才重重吐了一口气,一边拍着胸口,我一边想道:林炎越那个样子,可真是骇人。

一边想,我一边习惯性的盘膝而坐,可刚刚坐好,我又记起我丹田受了伤的,便悻悻地放下。

这一个晚上,我一直在翻着那本符箓书,一直没有睡着,凌晨时,远远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我腾地从床上跳下,砰地把房门打了开来,迫不及待地叫道:“林炎越。”

林炎越一袭玄衣,正从顶层下来,听到我的叫声,他回过头来,“怎么起这么早?”

我小跑到他身侧,仰着头看着他说道:“林炎越,我不能修练了,一运气就丹田剧痛。”

对上林炎越的目光,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林炎越,这种情况有办法治吗?”

林炎越看着我。

他的手,慢慢扣着我的下巴,让我再次抬头看向他后,眉眼中兀自沾着露水的林炎越说道:“青公主这人,你原可交给我,可你不信我,偏要自己动手。”

我忙不迭叫道:“我没有不信你。”

林炎越浅浅一笑,说道:“你是下意识里不曾完全信我。”

见我哑住了,林炎越顿了顿,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颌,过了一会,林炎越警告道:“魏枝,留在你丹田的真元,是给你保命的。”

我低低的,羞愧地说道:“我知道了。”

林炎越又道:“你丹田的伤,过几天再说。”

我连忙说道:“好。”

林炎越却是又沉默起来。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看着我,若有所思状的林炎越徐徐说道:“魏枝,从今天晚上开始,你搬到我房间来吧。”

啊?

一时之间,我不知是羞还是紧张,不时越发低下了头,抿紧了唇。在林炎越的目光盯迫中,我过了许久许久,才小小声地应道:“好。”

其实我有种感觉,对林炎越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来说,与人**一室,更不自在的是他。

因此,在一阵小小的羞涩后,我的心里总有种窃喜,这种窃喜,是与自己在意的人,总算进了一步的喜悦。

这一个白天,我都坐立不安,与之相应的是,对于青公主和曼丽侯爵毁容一案,皇室足足派了三次人来问案,不过这些,都给林炎越挡了回去。

转眼间,夜晚到了。

今天是十六,月亮比昨天晚上更圆更大,我玩了一会,又特意在自己房中洗了一个澡后,才同手同脚地走向林炎越的房间。

刚刚来到他的房间外,扬秀已侯在那里,他带我进入房间,一边带着我转一边说道:“这个柜子里是给小姐临时赶出来的睡衣,小姐看看满意不?”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应侯爵要求,我们特意把这个侧殿空出来做成了浴殿,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欢?”“小姐,这里柜子里有一些‘特别’的书本和器物,你晚上记得打开看一下。”

他在那里叽里呱里地说个不停,我是越听越不自在,这时扬秀转过头,他对上我涨红的脸,先是一楞,转眼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笑道:“小姐不需要害怕,本来我还准备向侯爵建议呢,小姐你现在名气这么大,却还偏是处子之身,再拖下去只怕对侯爵说什么的都有。”

我的脸越发红了,忍着羞怒,我低声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走吧。”

扬秀刚要回话,一对上我的表情,马上应道:“好,这房间里还有一些变化,小姐慢慢查看,扬秀告退。”

目送着扬秀离去,我红着脸一边扯着柜子里的睡衣,一边闷闷地嘀咕着,“也不准备花烛……便是什么也不是,点个花烛也是个念想……”

我刚嘀咕到这里,外面传来一阵徐缓有力的脚步声。

一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我的脸立马臊热臊热,整个人光是站在那里,便僵直得很。

房门推了开来。

徐缓有力的脚步声入了房间后,没有丝毫停顿,便朝浴殿走去。

然后便是一阵水花声传来。

再过了一会,那脚步声慢慢来到我的身后,然后转了一个弯,他走向窗台。

再然后,便是久久的安静。

我一口气屏到现在,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后,反而放松些了。

我悄悄转头看去。

圆月正透过纱窗而入,它铺染在临窗而立的男人身上,给他染上了一层银光。

林炎越正低着头,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正专注地雕刻着什么。

他雕得那么认真,直是月光聚集到了他身上也不曾发现,直是我痴痴望了他一阵也不曾在意。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他身边。

看着在他雕刻下渐渐出现的一把木制长刀,我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这把刀叫什么?”

林炎越抬起头来。

他斜睨了我一眼后,又低下头去,直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开口,“它叫弑神刀。”

我这时完全放松下来了。

高兴地走到他身侧,朝林炎越看了一会后,我把脑袋探出窗口,看向外面的广阔无垠的大地和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这天地可真是美啊,美得让人心碎。我伸出手,张开十指,感受着夜风从指间刮过的味道,说道:“我的老家在顾城,林炎越你知道顾城吗?那地方可美呢,山灵水秀的,有人说啊,顾城是在远古的时候出过一个姓顾的绝代美人,所以命名顾城。”

我说得兴起,都手舞足蹈了,“我是我母亲*十三个月才生出来的,我迟迟不得出生,许多人都在那里说,我母亲怀的是一个怪物。我是母亲的第一胎,她很想我是个儿子,可我不但不是个儿子,还让她怀了十三个月的孕,让她受尽别人的耻笑,所以我一生下来她就不喜欢我。”

“还有呢,据说我出生那一天,漫天都是厚厚的火烧云,那云太红太厚,重重地积压在顾城上空,还翻滚不休,宛如海啸龙腾,引得所有人惶惶不安的,当时在顾城的人还觉得天空很奇异很美,可远处的人都以为顾城起了大火,我满月那天,魏天子还派了使者前来查问此事呢。”

我说着说着,一转头对上林炎越静静望来的眼神。

夜太深,月太圆,他的眼神太明亮……

我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仰望着他,我不知不觉中痴了去。

这时,林炎越有着薄茧的拇指划过我的眼角,他轻轻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楞楞地回道:“我总好象盼了郎君好几千年……”

我这句话一出,自己便是一怔,眨了眨眼,我问他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了?”

林炎越摇头,他凝视着我,低声道:“没有。”说完这句话后,他轻轻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我直醉了去,情不自禁地偎入他怀中,我用脸摩挲着他的衣襟,格格的傻笑。

林炎越见我在笑,有点好奇,“魏枝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回道:“没笑什么,就是高兴。”我道:“特别特别高兴。”

林炎越一晒。

他突然把我横抱而起,这个动作,令得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在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僵直时,林炎越横抱着我,朝着巨大的床榻走去。

转眼,他把我放在了床上,我想要滚着离开他,却不知怎么的,在侧过身时仰头看了他一眼。

沁入房间的月光渲染下,他的眉眼是那么的冷……明明目光明亮,明明笑容温柔,明明俊脸生辉。

于是,我不想滚开了,我痴望着他,直到林炎越在我身边躺下,直到他把两床被子各盖在他和我身上,直到他温和地说道:“不早了,睡吧。”我才慢慢移开眼,不一会,我呼呼睡去。

第三十八章 突破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梦中鲜花盛开,我在花丛中旋舞,一直在格格欢笑。

我笑得太欢,依稀中,似乎被林炎越叫醒过一次,圆圆的明月透过纱窗映照在他脸上,衬得他那双看向我的眼眸如此幽深。

恍惚中,他在问我,“你做梦了?”

我眨巴眼看着他,高兴地搂上他的颈在他脸上叭唧一下,又是格格笑了两声,然后转身继续入睡:这个梦真好,林炎越都与我睡一块了。

醒来时,天空已亮。

我坐了起来。

这一坐,我才发现林炎越还睡在一侧,他居然真的就在我的身边!

林炎越睡觉的姿势特别端正,双手放在腹部,呼吸细细,俊美夺目的五官淡去了白天的光华,带着种宁静悠远。

我傻傻地看着他,突然的,林炎越睁开了眼。

这个男人一睁开眼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我对上他的眼,马上记起自己刚刚睡醒,没有洗脸没有刷牙蓬头垢面,便是我明明知道,洗过红尘垢后的我,不可能蓬头垢面,我还是感到了狼狈。

于是我一蹿而起,蹬蹬蹬跑到了浴殿。

当我从浴殿出来时,卧房中空空如也,林炎越已然不在。

……直到这时,我还不敢相信,我竟然与林炎越靠得如此之近。

恍惚中,我走到床边,慢慢坐下,我抓过林炎越盖过的被子包着自己,傻傻的直笑。

我这一乐,便乐了一整天,傍晚时,知道林炎越快要回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城堡外,昂着头等侯着。

这时有点秋凉,扬静过来了几次,又是给我加裳,又是让我避一避风,可我就是闲不住。

不管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回家,我只想第一个看到他。

终于,在夕阳沉下天际时,林炎越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他回来了。

我想要欢呼,想要冲过去,可我怕他不喜欢,便又强行站住。

林炎越过来时,一眼看到的便是抬着头,眼巴巴傻望着他的我。

他翻身下马缓步走来,朝我温声说道:“外面风这么大,怎么不进城堡去?”

我瞅着他只是傻笑。

林炎越见我笑着笑着,脸都红了,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脸,低声道:“自从天妖城有了传送阵后,经常有各地的奇人异士破境前来,我奉陛下之令定时查看。”

他这是在向我解释,他在向我解释他这些天的行踪!

我的脸更红了,露出一口白牙我傻笑了一阵后,憨憨地问道:“那只有你一个人守啊?”

林炎越微笑,“我也没守,我只是负责暗中查看。”

我看他说这话时,眉峰有点蹙起,不由小心问道:“你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林炎越沉默起来,他负着手,转头朝天边看了一会后,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林炎越说道:“上次你*死的那个人是大尊派来的,大尊迟迟不得他的音迅,可能会再次派人前来。”

顿了顿,林炎越继续说道:“据大尊推算,上次鉴镜之下的三十六人中,除了那只凤凰外,应该还有一只孔雀。孔雀虽是凡间之物,不过它与凤凰是近亲。”

我听得似懂非懂,便怔怔地点头。

林炎越见状,用手背在我脸上碰了碰,低语道:“魏枝,你就是个祸害。”

听到这话,我不知道要不要点头了,便傻傻地看着他。

林炎越见状,唇角扯了扯,他越过我,朝着城堡走去。

我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这时,扬秀等人也迎上来了,他们牵过林炎越的马,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

林炎越并没有进城堡,而是身子一转,朝着旁边的花园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

林炎越走得缓慢,他走了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西方的漫天彩霞,他低声说道:“日起日落,日出日没,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就在这时,林炎越折下一根树枝,随着风,慢慢舞起剑来。

他的剑舞,缓慢而诡异,无人能看懂,我呢不但看不懂,看多了两眼还头晕眼花得厉害。

只是一瞟,我便忙揉着眼转过头去,我学着林炎越那样,转头认真地看着夕阳,突然的,我对林炎越说道:“林炎越,我想跳舞了。”

不等他回答,我脚尖一点,已在花丛中飘飞起来。这时,我纯是福至心灵,纯是有一种从骨子血脉中涌出的兴奋,让我想要旋转,想要舞蹈。

我跳着跳着,不知不觉中,整个人已飘飞在花丛之上,树林之间,我展开双臂,一边由着秋风从衣袖间卷过,一边旋转着向上飞升,飞升!

这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很轻,很轻,我感觉到我与空气同在,与天地同在,与秋风同在。

我在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飘飞起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头发披散,衣袂飘飞,我绕着林炎越飞翔。

林炎越只看了我一阵,手中的树枝,便迅速地变得凌厉起来,他仿佛沉浸在某种意境中,一边看着我,一边挥舞,而随着他每一下树枝挥出,有一道道看不见的黑色虚空出现又幻灭。

我感觉到,他是因为我的缘故,在进行一次重大的突破。

因为能帮助到林炎越,我下意识中愉悦至极,于是我随着那无形无质的风,随着那变幻莫测的天地,用我的本能旋舞着。

我不知道,我的本能,铭记着天地最本质的痕迹,我的举动,在这一刻就是道,就是一。

林炎越越发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舞蹈渐渐止息,在我慢慢收起双臂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林炎越闭上双眼,盘膝打起坐来。他在用他超强的记忆,把这一刻得到的东西消化。

见他打坐,我歪着头怔怔地看了一会,也打起坐来。

我这一打坐,赫然发现,原本剧痛的丹田,它是一点也不痛了。

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查验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我傻傻地查来查去时,一只手按在我的背心上,不一会,林炎越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魏枝,你的伤都好了。”

真的?

我高兴极了,连忙抬头向他看去。

林炎越连眼睛底里都带着笑,他点头道:“是真的,你的暗伤全好了,你可以动用你丹田储藏的灵力了。”顿了顿,他又道:“魏枝,这次你对我的帮助极大,破了我一个困守多年的难题,我现在便是凡人之身,也因这次顿悟得了莫大的好处。”

他牵着我的手,温声说道:“我现在很开心,魏枝,我们不回城堡,到处转一转吧。”

我忙应道:“好。”

林炎越见我应了,拿出一面玉牌来,他把玉牌一抖,顿时,一只巨大的像鹰又像马的动物出现在地面上。

他牵着我的手坐上鹰马,随着鹰马一声长啼,我们向天空冲去。

因为是闲逛,所以林炎越特意放慢了鹰马的速度,飞了一阵,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就是传送阵的方向。”

我听到他一再提到传送阵,不由问道:“那东西很厉害吗?”

“传送阵造价极其昂贵,便是倾妖境一境之力也难造出,现在这座传送阵,是大尊命令上界的一些门派合力建造的。”·林炎越说着说着,表情凝重起来。

我连忙看向他,担心地问道:“怎么啦?”

林炎越一双锐利的眼,直直地盯着传送阵方向,过了一会,他道:“刚才传送阵发动了。”话音一声,鹰马嗖地一声飞了下去。

就在鹰马向下飞翔时,林炎越在我们的身上各拍了一张符箓,于是眨眼间,我发现自己隐身了。

鹰马越飞越低,越飞越低,转眼间,我们来到了传送阵的方向。

这传送阵启动时,会发出一道白光,仔细看还是挺引人注目的,鹰马朝着那道白光飞去,不一会,它无声无息的在一侧屋顶降落。

从屋顶的这个方向,正好能够看到传送阵里面的情况。我头一伸,一眼看到做少将打扮,表情凝重的欧亚,而有欧亚的身侧,是那个叫离约的金发俊美的大皇子。

他两人正在交谈,我正心中痒痒之际,林炎越也不知甩了个什么符箓出来,顿时,大皇子那低沉有力的声音便传了来,“情况怎么样?”

欧亚盯着那兀自闪着白光的传送阵,道:“大尊说了,那天路东树林中的那道灼白火焰,不是一般的大能能够发出,他对这事很有点兴趣。他还说林炎越已证实是我见过的仙使所扮,他拐走了鉴镜三十六徒之一的魏枝,还把她带到天妖城,定然是有所图。”

过了一会,欧亚慢慢说道:“大尊以为,我只是与魏枝那般接近一下,便对她难以忘怀,说明她身怀罕见血脉,现在凤凰在魏国,那她很可能是只孔雀。”

欧亚最后一句话一说出,大皇子明显激动起来,他低呼道:“她是孔雀血脉?”转眼,大皇子又说道:“那本皇子要娶魏枝为妃。”

第三十九章 全境通缉

这一次,大皇子的话音一落,欧亚沉声堵道:“殿下,大尊已经应允,一旦事了,便把魏枝许配给我!”

大皇子听到这里,脸孔一沉,他正要再说什么,一侧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不要吵了,有什么意见,不妨等大尊来了再说。”

而这个声音一落,林炎越便策着鹰马呼的一声飞上了天。

这一次,鹰马竟是全力飞翔,只是一个转眼,鹰马便冲出了天妖城,沿着树林上空,朝着城外飞去。

我呆了呆,转头小小声地问道:“林炎越,我们这是出城吗?”

林炎越‘恩’了一声,他淡淡说道:“你应该听到了,大尊要来了。”

我感觉到他神情凝重,不由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道:“大尊想做什么?他是不是会对我们不利?”

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中,林炎越低声说道:“巫族大尊在几千年前,便是一个极可怕的人物,他喜怒不定,行事毫无顾及,手段又层出不穷,如今他对我和你都感了兴趣,那就不能与他会面。不然,以大尊在妖境的尊崇,我们根本逃不过。”

过了一会,林炎越又道:“魏枝,你记着一件事,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了巫族大尊,你断断不可激发血脉之力!”顿了顿,他命令道:“便是刀斧加颈,也不可激发血脉之力!”

我被他的慎重给吓了一跳,连忙讷讷地应道:“好的。”

这时,林炎越握着我的下巴,让我转头看向他,“你发誓!”

我瞪大眼看着他,半晌后说道:“我发誓。”

林炎越看着我这模样,突然轻叹一声。

他搂着我,低低说道:“魏枝,你就是个祸害!”

我木了木,想要对他讨好着笑一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时,林炎越盯着我又说道:“原本那么简单的事,可因为是你,偏偏变得这么复杂了。”

我们这一飞,便是十天十夜。我倚在林炎越怀里,渴了就喝他递过来的水,饿了就吃辟谷丹,不知不觉中时光飞逝。

这一天,看到他策着鹰马缓缓下沉,我高兴地问道:“林炎越,我们到哪里了?”

转眼我再问道:“我们飞了这么久,是不是出妖境了?我们现在安全了对不对?”

林炎越开口了,他道:“大尊动了手脚,我们已出不了妖境了。”过了一会,林炎越又道:“魏枝,你累了吧?”

我刚入仙门,体质远远不如他,点了点头,我小小声说道:“有一点点。”

林炎越说道:“这里靠近魏国,是三不管地带,我们就在这里休整一下吧。”

我连忙说道:“好。”

这三不管地带叫做横地,虽说是靠近魏国,可依凡人的脚路,至少也要走十年才能走到魏国,甚至永远不可能到达彼此,因为妖境和魏国的中间,隔了一个看不到底的巨大峡谷。

我久不食人间烟火,一看到客栈便高兴得弯了眼,迫不及待地跑去。

刚来到客栈门口,我便看到一堆人围着旁边的墙壁看着什么。

我连忙凑过了头去。

墙壁上,贴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美人清美灵秀,额侧两缕白发,眼角有一抹紫红色的渲染。而在画像上方,写着通辑两字,下面写着:魏枝,女,年十八,其夫帝国少将欧亚,帝国太子离约,帝国财政大臣斯克,帝国最强血脉者赫里,魏枝身负孔雀血脉,却不安守本分,与**潜逃,现全境通缉,有知情者,上报可得厚赏,有擒住者,赐贵族爵位。

几天前的天妖城。

看着那出现在传送阵中的男人,欧亚和大皇子几人先是睁大了眼,转眼,他们齐刷刷单膝跪地,虔诚而激动的同时唤道:“见过大尊!”

这个缓步踏出传送阵的男人,正是大尊,这个闻名于几千年前的绝世强者,有着一张年轻俊美的脸,他身材伟岸,一头乌发在阳光上散发着神秘的暗光。他额上系着一根暗红色的,群星在其间浮沉的丝带,凤目微挑,顾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姿。

这个人,也是守护了妖境数千年的巨人!

一时之间,欧亚越发地低下了头。

大尊缓步走出,徐徐说道:“都起来吧。”

“是。”众贵族站起来后,率先开口的是大皇子,他强抑着激动地说道:“您大驾光临,真的不用通知众人吗?”

“不必了。”大尊随意的挥了挥手,他转向欧亚,“你就是欧亚?”

“是。”

“跟上来,仔细跟我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是。”

欧亚连忙跟在大尊身后,他把自己的所知说了一遍后,想了想又说道:“也是那几天,天妖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贵气的年轻人,那年轻人身边还着一个宠姬,他还为那宠姬购买了一百个狐女的心和海妖的骨。”说到这里,欧亚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说道:“大尊请看,那个宠姬便长成这副样子,林炎越身边的魏枝,与她长得一个样。”

大尊听了一会,负着双手说道:“本尊算了一下,那个叫林炎越的虽然被人遮蔽了天机,可他却是天界来人无疑。”说到这里,大尊又道:“购置狐心和媚骨?看来那魏枝果然是孔雀血脉。”

再次听到他这么说,一侧的大皇子等人都是脸露喜色。

大尊看了他们一眼,停下脚步,“魏枝此女我要亲自见一见。”

欧亚连忙说道:“我马上派人把她找来。”

“不必了。”大尊回道:“那林炎越确实有点本事,这会功夫,他已带着魏枝离开了天妖城了。”欧亚等人一惊。

在他们瞪大的双眼中,大尊微微眯起凤眼,缓缓说道:“马上通缉魏枝。”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说道:“先到路东树林吧,另外,本尊希望能马上见到魏枝,你们把通缉令画好后拿给本尊。”

“是!”

几日后的横地。

就在我怔怔地看着那个明显出自高人之手,与我惟妙惟肖的画像时,在画像旁围观的众人,也怔怔地看我一眼,再看画像一眼。

林炎越大步走了过来,他把我朝怀里一带,低声喝道:“该死!”声音一落,一个手脚最是麻利的瘦子突然撕下了通缉图!

就是这一撕!

几乎是闪电般的,那通缉图刚刚撕落,从通缉图的画像左侧,突然冒出一道闪电来,那道闪电极快极刺眼,它在飞出一声尖利的唿哨后,快得无与伦比地朝我胸口刺来!

我才刚刚看到那道闪电,它就已经抵至胸口。就在这时,林炎越把我重重一扯,而就在他扯开我的同时,那道闪电砰的一声,刺中了他的胸口!

“卟——”的一声,林炎越吐出了一口鲜血。而就在众人发出一声惊呼时,我与他再次隐身了。

却是林炎越趁机给我们各贴了一张符箓。

就在我隐身的那一瞬间,十几个惊醒过来的路人同时大叫道:“魏枝在这里,魏枝在这里——”

“魏枝”这两个字,仿佛是某种信号,一时之间整个街道都热闹起来,无数的人朝这边涌来,无数个声音同时喊道:“那是那个孔雀血脉的魏枝?”“她居然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这世上竟有那么愚蠢的女人,嫁了咱妖境最了不起的四个贵族,居然还不惜福。”

吵闹中,林炎越扯着我闪过了一片树林中。

看着身后那越来越远的集市,我白着脸急急叫道:“林炎越,你没事吧?”

林炎越瞟了我一眼,没有回话,而是专心打起坐来。

我看到他打坐,是大声也不敢吭一声。过了一会,林炎越终于收功睁眼。

他看向焦急不安的我,淡淡说道:“幸好借你的秋风有了那次突破,不然损失大了。”

我蹲在他面前,低声说道:“可你刚才吐血了。”

“无事。”林炎越闭上了眼,他说道:“那道精神念力是大尊本人的,攻击虽厉,我因那道突破,也不是全无抵抗之力。”过了一会,林炎越道:“只是以后得做一阵子真正的凡人了。”

我拼命点头,胆怯了一下,还是掏出手帕轻轻把他唇角的鲜血拭去。一边拭,我一边傻傻地说道:“林炎越,他们不是我的丈夫。”这话一出,我马上知道我说的话多余了,便不好意思起来。

林炎越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解释道:“那是大尊下的令,只怕所有的通缉令上有大尊的精神烙印,只要有人揭榜,他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说完这句话后,林炎越再次放出了鹰马,同时在我们身上拍了张隐身符,再一次,鹰马一飞冲天。

我被林炎越搂在怀里,心里还很震惊,“大尊怎么能这样?仅仅因为怀疑,他就出这么重的手?”

林炎越回道:“巫族大尊行事向来无所顾及又唯我独尊,他既然对你产生了兴趣,那就由不得你逍遥在外,所以便是耗费大量精力,甚至损伤元气,他也要把你擒了,除非他确定你再无问题。”

“哦。”我应过后,我们两人便很久没有说话,感觉到林炎越太过沉默,想要与他说话的我便开口道:“大尊那人怎么能这样?我只有一个人,怎么能嫁四个丈夫?”

林炎越冷哼一声,过了一会,他沉声说道:“如果是大尊点头的话,那你与他们的婚姻已经生效了。”

什么?生效了?

也就是说,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嫁了四个丈夫的妇人了?

第四十章 凡人的生活一

我又想道,这一切都是欧亚向大尊通风报信导致的,那个欧亚真是多事!

恼了一阵,烦了一阵,我闷闷地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炎越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放松,妖境大着呢。”

我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林炎越,你在皇宫用过武辩之术……”

“任何一个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的,在凡间都是万人敌万万人敌,没什么好紧张的。”

我又哦了一声,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我们又是长达五天五夜的飞行。

这一次,林炎越在一个靠海的小村子落了下来,到得这时,我感觉到林炎越的体力是真不支了,他已无法驱动着鹰马飞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现在的处境,是林炎越没有预料到的,他以前的准备中,也没有我可以用的易容丹。

无可奈何之下,林炎越只能亲自给我化了一个装,牵着我的手,走向了村庄。

这个村庄也可以说是一个小镇,因靠近海边,大多数人都以打鱼为生,我们在镇子旁租了一个不大的房子住下。

我们租的这个房子非常简陋,是五间茅草屋,不过镇上的房子都是这个水平,便是这里最大的二楼酒家,也不过是由茅草屋变成了竹楼。

把一切办好,我们进入茅草屋时,左右的草屋中伸出好些个脑袋来,对上邻居们望来的目光,我腼腆的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炎越已向他们点了点头,语气平平地说道:“打扰了,我叫木头,是个猎人,她是我的女人。”

林炎越这话一出,众人胡乱应答起来。

在林炎越开口之际,我已跑到了茅草屋里收拾起来。

自爷爷和父亲死去后,我也过了两个穷日子,所以这茅草屋里的生活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我快手快脚地把茅草屋打扫好,又跑到后面的井里把水一桶桶提满缸,再把茅草屋破烂的地方用草堵上,一切收拾妥当后,我还在卧房里放上一丛野花。

当林炎越进来时,我已在灶台旁忙活起来。看到他望来的目光,我露出白牙一笑,憨憨地说道:“我先烧点热水。”

林炎越点了点头,道:“我现在是凡人,伤要恢复需要大量血食,呆会我就出去打猎。”

他一边说,一边这样倚着破门,懒洋洋地看着我忙活。

看了一会,林炎越突然问道:“魏枝,是不是大多数凡人生活,就是这样的?”

我一边哼歌一边回道:“是呀,你不知道吗?在妖境这片土地上,贵族只占了万分之一不到,大多数凡人,过的都是这种简陋的日子。”

林炎越沉默了一会,徐徐说道:“我明白了。”他后面的话有点含糊,“原来这才是知天机的族长所说的,完全化身凡人的意思……看来我受伤也罢,魏枝被通缉也罢,都是早就注定的。真是天意如此,走不得半点近途。”

接下来我一直在忙活,与我的忙碌相反的是,一直胸有成竹的林炎越,在这种环境中,却变得笨拙起来。

他站在门口看了我半天,然后才到卧室打了一个转,又继续倚在门旁看我。

再然后,他显然也因他自己的无聊郁闷了,便转身出去,把小镇周围转了一个遍后,林炎越还到树林中猎了两只兔子回来。

林炎越把兔子朝我面前一扔,转身便入了房中。

幸好我从小就厨艺不错,*鸡什么的也很老练,兔子虽然没有*过,我研究一会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一个小时后,我们小小的茅草屋里,升出一道道炊烟。

我把兔子肉和拾来的野菜盛好放在碗里,叫道:“林炎越,过来吃饭了。”

林炎越恩了一声,缓步走了出来。

一直到他在我的对面坐下,捧起饭碗拿起筷子,我还恍如梦中,不由抬起头看着他,眉眼带笑着。

林炎越被我笑得莫名其妙,他抬起头来,“笑什么?”

我低下头去,忍着欢乐轻声说道:“没,就是看你能够吃我烧的饭,特别高兴。”便是修了仙,我下意识中还是凡人,在我的梦中,我曾幻想过,有一天林炎越能像个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一样,吃着我做的饭,穿着我的洗的衣,寒冷时我会抱着他取暖。

我一直以来期待的梦,这会竟然实现了。

晚饭过后,林炎越又打了一会坐,然后他坐在门口,就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开始雕刻起什么来。

小镇并不富有,入夜后没有几家烧起得灯火,我们也不想太出格,太阳落下时,林炎越开始闭着双眼雕刻什么,而我,则按照他所教的那样,在黑暗的空无一人的树林中,修习着攻击法术。

我现在已是有着二十年修为的天人,只是这修为来得太轻易,我还需要锻炼一阵才能把它们化为已有,灵活运用。

我这一修练,便是整整半晚,一直到临近子时,我才打了一个哈欠回到房中,就着冰冷的井水洗漱过后,我进了房。

黑暗中,林炎越还在闭着眼睛雕着什么,我忍不住说道:“你这也是练功吗?”

林炎越‘恩’了一声,道:“雕刻有助于剑道。你累了半天,先睡吧。”

我就着黑暗望着他美玉一样的眉眼,低声道:“我睡不着。”

林炎越一边雕刻一边问道:“是害怕吗?没必要。”

我忍不住红了脸,轻轻回道:“不是害怕。”

林炎越睁开眼看了我一会,低下头继续雕刻。

静默了好一会后,林炎越把手中之物塞了过来,温声说道:“送你的。”

送我的?

我大乐,连忙看向手中抓着的物事,修了仙的我,夜间是可以视物的。我看着掌心中小小的,眉目清美温柔,带着丝憨态的少女雕像,欢喜地轻叫道:“这是我?”

“是你。”林炎越掀开被子上了床,他侧过身看着我,道:“还不睡?”

“这就睡这就睡。”我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爬到床铺里边睡好。这床铺很窄,我刚躺下,属于林炎越的体温和气息便扑鼻而来,我悄悄动了动,发现一动就与他挨个正着。

我紧紧靠近墙壁,他的体温隔着衣裳透射到腰间背部,不知不觉中心跳如鼓。

就在我压抑着心跳,悄悄用手摩挲着掌心的雕像时,林炎越低沉的声音传来,“不早了,睡吧。”

我连忙恩了一声闭上眼睛,只是过了好一会我还心跳得慌,小声说道:“我睡不着。”

我是真睡不着,林炎越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体温远比平时要高,气息也更炽热,再加上这张床铺那么小,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刻的意识到,我正与我喜欢的这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属于男性的体温,属于男性的气息,无孔不入的飘过来,令得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见林炎越不回话,我又小声说道:“林炎越,说说你的事吧,你小时候喜欢玩什么?你以前打过猎吗?”

就在我以为林炎越要么不耐烦地呵斥,要么理也不理时,林炎越开口了,他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过了一会,他又道:“我从小便测出根骨不凡,有一段日子过得还不错,直到……”他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我一个弟弟也说是根骨很好,然后就是那一年,他们说我克死了母亲,克死了两个亲姐姐,克死了我两个亲舅舅和他们的家人,同年年底,他们说我母亲已死,可以再换一个正妻,然后便是我舅舅仇家的女儿嫁给了我父亲。再然后我离开那里,二十年后,我开始挑战各地的高手,一直挑战了近二百年。这二百年里,我开始的时候败得多,到了七十岁才开始胜的时候多。一百年前,我得获尊荣垫定地位,并在挑战赛中废了后母和我那个号称天才的弟弟。”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他们要你父亲娶,他便娶吗?”

黑暗中,林炎越似是笑了笑,他淡淡说道:“你不明白我们那世家,便是我母亲对他痴恋入骨,在他眼里,这个女人是死还是地位被凶手所取代,都是没必要在意之事。”

林炎越说这些时,语气平淡至极,可我听着听着,却由衷的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孤寂和漫长的伤痛和挣扎。

我看着他,悄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侧过头看着黑暗中他的眉眼,我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林炎越挣了挣,见我不松开,他也没有再坚持,直过了好一会,他抽回手放在腹部,淡淡说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我低声回道:“恩。”

第四十一章 凡人的生活二

第二天一大早,等我睁开眼时,林炎越已经不在了。

我忙就着井水洗漱好,刚一转身,林炎越就出现在房门处,他朝我招了招手,命令道:“过来。”

我乖乖地跑了过去。

林炎越让我坐在铜镜前,然后,他开始替我妆扮起来。

看着铜镜中我的面容越变越普通,我连眼角都是笑的,于是,在林炎越放手转身时,我忍不住小声说道:“林炎越,帮我梳头发吧。”

我的声音一落,林炎越便转头看来。

他用那种常有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看向我。

这眼神,再一次使得我有点狼狈,我涨红了脸,唇嚅了半天才道:“我,我只是开玩笑的。”我说这话时,头越倾越低。

林炎越看着我,过了一会,他说道:“不会。”说罢他给自己随意改一下妆,便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林炎越离开了,我才嘿嘿笑出声来,原来他不是拒绝,只是他不会啊。

林炎越对于修练的事向来不喜多言,我目送着他离去后,自己也跑到了不远处的寂静山林中练起攻击法术来。

我知道,林炎越现在是个地道的凡人,他需要我的保护了,所以我要变强,要变得很强。最好能强过那个大尊。哼,大尊真是个讨厌的人!

一直修练到傍晚,想到要准备晚餐了,我才往回跑去。

刚刚绕行到镇中心,我远远便看到好些人聚在一副画像前指指点点,同时有人在说道:“要是那个魏枝能来咱们这里就好了,那我就可以拿她去领赏。”“那个雌性脑子肯定有病,那么权贵的丈夫都不要,真是愚蠢。”

我听着听着,脸色已黑成了一片,恨恨想道:居然这么快就把画像贴到这里来了。

我连忙加快脚步,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绕过画像。就在这时,一个肥胖的中年雌性冲我叫道:“木头家的,你跑得这么急,给你家木头做饭啊?”

我转头一看,认出这个中年雌性是昨天打过招呼的邻居,便腼腆的一笑,朝她点了点头。

那中年雌性看着我笑道:“怪不得你家那位把你看得这么紧,看你这水灵灵的眼睛,便是嫁一个行商的雄性也嫁得。”

这中年雌性的话一出,四下看我的目光又多了几双。

我连忙低下头来,心中暗暗想道:闭嘴!闭嘴!

可那中年雌性没有闭嘴,她见我低头反而说道:“哟哟,嫂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容易害羞的雌性呢,真是怪招人疼的。”

于是,看向我的目光,再多了几双。

我更郁闷了,勉强朝着中年雌性笑了笑,越发低着头,脚步也越来越快。

我饭菜煮到一半时,林炎越也回来了。

这时的林炎越,和一个普通的猎户一样,拖着一只血淋淋的似虎非虎的动物。他把那只动物朝地坪一扔后,便低头清理起来。

把那只动物皮是皮肉是肉的处理好后,饭菜也做好了。我把饭菜端上桌,唤道:“木头,吃饭啦。”

林炎越在外面应了一声,就着井水洗了双手后,坐到了桌边。

我端起饭碗,忍不住问道:“你的伤好点了吗?”林炎越脸色实在苍白,自受伤到现在一直没有明显好转。

林炎越抬头看了我一眼,道:“那道精神力非常难缠。”

那就是没好了。我咬着筷子,心里担忧起来。

这时,林炎越又说道:“他们到了横地了,这阵子以横地为中心,方圆千里内的城池村镇都会查得很紧,你这阵子多加小心。”顿了顿他又道:“等大尊失去耐心后,我会带你回魏国一趟办点事。”

回魏国?

也是奇怪,那里虽然再也没有让我眷恋的人,可我一听到能回去,还是由不住的高兴,连忙点头道:“好。”

吃完晚饭,林炎越继续坐在夕阳光中雕刻,他虽然掩盖了面容,现在露出的面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我就是觉得他的眉目无伦,在漫天霞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华美。

我本是洗是碗,可是一不小心看到他,便有点痴了去。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那个半道上与我打过招呼的肥胖中年雌性和另位一个极瘦小脸色腊黄的雌性走了过来。

她们一对上林炎越,便招呼道:“木头挺厉害啊,今天猎到的那只虎兽怪吓人的。”

林炎越本不善言辞,闻言也只是嘴角咧了下。

两个雌性也不在意,她们还在那里叽里呱里地说着,“咱们妖境的雌性本来就少,木头你的雌性那眼神那身段那神态又是个少见的,以后得多护着点。”“就是就是。”“以后有什么事跟大婶说一声,咱们都是邻居,可以有个照应。”

两个中年雌性说得热闹,林炎越却僵着一张脸在那里,我看他有点笨拙的样子,忍着笑意跑了出来,叫道:“两位婶婶,进屋里坐吧?”

我一开口,两个中年雌性便连忙抬起头来,她们朝我定定打量一会后,那肥胖的中年雌性安婶叫道:“我说了没错吧?木头家的这位呀,就是让人看得舒服,喜欢。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婶子也就是过来看看你,就不进去了。”“是啊,太阳要下山了,家里事多着呢,木头家的,以后没事多出来坐坐哦。”

我连忙陪着笑把两个邻居送了回去。

转过身,我看着斜倚在门框上,抱着胸看着我的林炎越,四目相对,林炎越挑高了眉,他上下打量着我,冷冷说道:“你就这么个样子了,居然还有人说好看?”蹙着眉,林炎越的语气颇为不善,“魏枝,你怎么就这么能招蜂引蝶?”

说这话时,林炎越也罢,我也罢,都还不知道,一只独一无二的凤凰,对妖境这块大地,对妖境上的无数由动物变化而成的生灵意味着什么。

我听到他这话,看到他这眼中的神色,不知为什么,心里砰砰的乐得欢。不知不觉中我扬起了唇,走到他面前,我眉目弯弯地小声说道:“刚才我看到你有不自在。”

林炎越笑容一僵,他冷冷说道:“你眼花了。”

我才没有眼花呢。

我格格一笑,朝着林炎越得意的一扬下巴后,飘入了厨房中,一边忙活,我一边哼着歌,哼了一阵歌后,我朝林炎越宣布道:“木头,我喜欢这个地方。”

外面,林炎越冷了脸,他没好气地说道:“这里什么也没有,你还喜欢?”

“我就是喜欢。”我笑眯眯地说道:“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林炎越不是仙使也不是林侯爵,他只是我的木头。”顿了顿,我加上一句,“他还会不自在,还会有很多时间陪着我。”

也不知是我哪句话触动了林炎越,这一次我声音落下后,他就站在地坪里,转过头长身而立地看了我好一会。

夜很快就深了。

因为林炎越给了我几张消匿符,我可以就在屋子后面练习法术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林炎越教给我的这些火属性攻击法决,对我来说仿佛早就铭刻在血脉里,练习起来特别容易。像我手中的这个火针术,我只练了这么一天,便已到了闭着眼睛也能随心所欲旋展的地步。

我练了一个时间,就着井水胡乱抹了几下后,便回到房里。

房中,林炎越还在闭着眼睛雕刻。

我站在门口悄悄侯了一会,等他睁开眼,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我爬到床铺里边躺好,正当我面对着墙壁胡思乱想着怎么找借口跟他多说几句话时,一阵西西索索声响,却是林炎越也上了床。

感觉到身侧传来的温热的男性躯体,我的心实在跳得厉害,强自压抑着心跳,我悄悄伸出手握上他的手。

十指交握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到了嗓子口。

林炎越没有挣扎。

我突然心满意足了。

在这种强烈的满足和快乐中,我闭上双眼,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替我雕刻的木像搂在怀中,我睡意渐浓。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际,林炎越低而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魏枝。”

他的声音虽轻,我的睡意虽浓,可几乎是声音一落,我便立马清醒过来。

睁开眼,我连忙应道:“诶。”转眼我又补充道:“你叫我啊?”

林炎越沉默了一会,问道:“魏枝,你以前有没有想过,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以前?

我睁开眼看着黑暗的屋顶,过了一会,我说道:“我以前是城主家的小姐,虽然什么特点都没有,可奉承的人还是不少的。她们都说,我应该嫁一个高高大大,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俊彦。”我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可我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自己还应该等一等,总觉得我好象一直在期待着什么,如果能遇到,一定要对他好点,再好点,更好点。”

林炎越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我轻声问道:“林炎越,你呢?”

不知为什么,问出这么简单的五个字时,我看着黑暗中他做了掩饰的绝伦眉眼,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仿佛,我等了千千万万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能够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能够与他之间再无其他的说一会话,感觉他的心跳……

千千万万年了,我终于在我最美的年华里,与他相遇,为他绽放,让他知道我的美……

林炎越也在看着夜空,他过了一会,静静说道:“我没有想过。”他语气中有种迷茫,“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等男女之事。它对以前的我来说,不过是一种虚妄。”

我感觉到了不对,忙问道:“为什么说以前的你?”也不知在期待什么,我在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转过头来。

黑暗中,他双眸如星。

那星光般的眸看了我一会后,林炎越说道:“因为现在,我迷茫了。”

明知虚妄,却还是迷茫,明知不该,却还是有了刹那沉迷……

第四十二章 可能中了暗算

这一晚,一直没心没肺的我,竟是直到凌晨才睡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中,我一直在忙着练习法诀。

从林炎越口中,我得知自己确实是个天才,他说,按照正常的规律,他给我的每一门法术要操作到熟练,至少需要一二年的功夫,可我往往只要几天便能达到相同的程度!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的天赋。

这半月里,林炎越一直在关注大尊的动静,他告诉我说,大尊在横地呆留了十天后,便向北方去了。他还说,欧亚等人还留在横地,如今的妖境,排在第一的新闻便是那个嫁了四大贵族却与**私奔的孔雀魏枝……

然后我每天经过小镇子时,总有人在说起魏枝的四个丈夫中的某个出现在哪座城市时,引起过什么样的轰动,他们说,那四个男人,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妖境雌性们的梦中**,可他们这么好,却被魏枝嫌弃,所以魏枝这个雌性简直不知好歹,可以说魏枝这个名字,在年轻一代中臭极了……

同时他们也提到了,那四个具备了美色和权势的男子,是怎么对魏枝心心念念的……在听到他们随口道出来的赏金时,我常常有一种冲动:自己把自己打包了去跟他们交换赏金。

也许是有关魏枝和她四个丈夫的故事太有趣而且每天还翻新,我最初经过镇子里,还匆匆忙忙慌里慌张,到得后来,我不慌了,不乱了,在听到有人说起魏枝和她的四个丈夫时,还忍不住凑上去和众人一道,有滋有味地听起来……

这一天我又在听故事,那个站在人群中间的中年人,正以一种吟咏的语气说道:“那魏枝最初跟着欧亚时,谁也不知道她是孔雀血脉,直到她给欧亚生下第一个儿子,那个儿子一生下来呀……”

我正听得双眼放亮,突然安婶子捅了捅我,小声提醒,“木头他家的,你家木头来了。”

什么?

我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我对上就站在我身后,正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林炎越。

林炎越的眼神特别乌黑,我也不知怎么的,竟被他看得打了一个寒颤。

连忙跟安婶她们道别,我屁颠屁颠跑过去,抱着林炎越的胳膊肘儿弯着眼笑眯眯地说道:“木头,你回来啦?肚子饿不饿?”

林炎越乌黑的眼盯了我一阵后,抽出手转身就走,我连忙屁颠屁颠跟上。

大步流星地走了一阵,见我紧追不舍,林炎越冷笑着说道:“你每天回来得越来越晚,半夜里还屡次从梦中笑醒,便是因为听了这些传言的缘故?”

我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足尖。

林炎越突然停了脚步。他猛地回头盯着我,恶毒地说道:“听说你都给欧亚生了儿子了?这么舍不得走还听得乐呵呵的,魏枝,你很喜欢那个让你生了儿子的男人吗?”

他,他居然说这种话!

我瞪大了眼。

与林炎越大眼瞪小眼一会,我还没有拿定主意要有个什么反应,林炎越已黑着脸大步流星的转身就走。

我连忙追了上去。

林炎越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如果不动用灵力,是追之不急。

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我也不敢施展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中。

我跑回家时,林炎越已然不见,我屋前屋后地寻了一回,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只得悻悻地回来。

一边做饭,我一边闷闷地想道:林炎越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不但那么难听的话说得出口,还连离家出走也学会了……

一想到这里,我又念道:林炎越自从受伤之后,不但体温越来越像个凡人一样,连表情举止也越来越像凡人。

……

一直到临近子时,林炎越才归了屋。

我一听到他的脚步声,便颠颠地跑了出去。一边跟前跟后,一边小心地说道:“木头,你吃晚饭没?我把饭菜都温着呢,你吃一点好不好?”我又说道:“我烧了好多热水,木头你伤还没好,总洗冷水不好,要不我去准备一下,你用热水泡个澡?”我继续唠叨道:“你这么晚才回来,我一直担心着,连修练都没法沉下心来。”

我一直围着他转一直唠叨,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炎越停下了脚步。

黑暗中,他抱着胸懒洋洋地瞅着我。

他这时的眼神,与以前一样,特别的冷冽,特别的高高在上,我那滔滔不绝的话语,一对上他这样的眼神便是一止。

我睁大眼楞楞地看着他,喃喃唤道:“木头你……”

林炎越淡淡地看着我,他说道:“刚才对不住。”

他居然向我道歉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喜欢。

林炎越盯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他大步走向后院,提起一桶井水扑头扑脑一淋,在我看着那些寒冷的水淋湿了他的身体,心疼地咬起了牙时,黑暗中,林炎越的声音淡漠又遥远地传来,“我可能是中了大尊的某种暗算,以致从受伤后便举止失常,今天对你的态度尤其不妥。再过半个月,便是三年一度的大赶集,我打听过了,那时会出现一些平素难得一见的药物。到时你与我去一趟。”

他又说道:“你不用担心,等我伤好了,便不会如此对你。”

说到这里,他大步走到一侧,拿过干净的毛巾便胡乱擦拭起来。

我怕他因有我在场,不愿意好好擦干自己,便连忙回到了屋里。

不一会,披散着湿发的林炎越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我坐在床边,握着那木雕傻傻地抬头看他,林炎越蹙了蹙眉,他不高兴地说道:“时辰不早了,你先睡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在林炎越过来坐下时,我拿着一条干毛巾,蹑手蹑脚地爬到他身后,尽量小心地擦拭起他的湿发来。

在我的毛巾碰到他的乌发时,林炎越僵了僵。他刚要说什么又沉默了。

我见他没有拒绝,连忙轻手轻脚地忙活起来,直到把头发擦了半干,我才记起自己身怀法术,连忙附了点灵力,三不两下便把他的头发烘得干*,只是在烘干后,也不知怎的,我又后悔自己不应该烘得这么快。

这一个晚上,直到我睡了又醒,才发现身边的林炎越一直没有入睡,他一直在翻来覆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又新掌握了两门火系的小法术。

与此同时,林炎越对我的态度也了些变化,有时我无意回头,会看到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我,有时候夜间醒来,会发现自己在无意中,不是手搭上了他的胸口,便是脚放在了他的腿上,整个人都有向他怀里钻去的倾向……这种变化,对于一向自诩睡姿保守,从小到大睡觉都习惯性地缩成一团,把自己朝墙壁里挤去的我来说,可谓是不解的。

这一天早上,我迅速地把自个小腿从林炎越的腰上缩回,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对上林炎越那双清冷得过了分的眼,我急得冒汗,“我,我从小就睡觉姿势好,真的,我奶妈还说过,我这人一睡着就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挤到墙壁上挂起来,生怕占多了地方招人的厌……真的,我以前没有这个不良习惯的!”

也许是我态度太过诚挚,林炎越终于收回了目光,只是在他穿戴整齐转身出门时,林炎越突然问道:“魏枝,你说你眷恋爱慕我……怎地又坚信在睡梦中不曾有近我?”

林炎越这话问得奇怪,我一直想了两天都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

我想,白天我清醒时,我是敢对他动手动脚的,可晚间不同啊!

睡着后,我是那么冷,不缩成一团怎么行?还有还有,他对我最好最近,他也是高高在上的林炎越,我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段时间里,能与他靠得那么近,所以我清醒时,还会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的温暖,真睡着了,我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自那次谈话之后,我发现自己睡觉的姿态越来越离谱了,那一天,我甚至滚进了林炎越的怀里,直到醒来后好久,我仿佛还能看到清晨时,林炎越那看向我时微蹙的眉峰,和眉宇间藏着的不耐。

这一天,林炎越傍晚时一进门,便对我说道:“大赶集要开始了,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大赶集?又有热闹看了?

我顿时眉开眼笑。

倚着门框,林炎越瞟了我一眼,淡淡又道:“边境的封锁松了,可以随时去魏国了。”

还可以去魏国了?

我喜不自胜,连忙说道:“要不我们赶完集后就去魏国?”

林炎越瞟了我一眼,道:“我伤好后动身。”

我连忙点头,大力地说道:“恩,你伤一好我们就去魏国。”

因为有了这两个好消息,我几次打坐都无法静下心来,干脆抱着膝盖坐在门坎上,看着林炎越在那里雕刻。

黑暗中,林炎越雕刻时,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般有着玄奥,我直是看入了神。

就在这时,林炎越停了手,他抬头看向我,道:“你没事做了?”

第四十三章 魏三小姐来妖境

我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想修练,可静不下心来。”转眼我悄悄看向他,“你雕刻时,不是进入忘我之境了吗?难道我打扰你了?”

听到我的话,林炎越回道:“有你在,我现在很难进入忘我之境!”他几乎是这话一出,整个人便是一僵,过了一会,林炎越淡淡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迷糊地看着他,也不管听不听得懂,只是讨好的大力点头。

林炎越再次盯了我一眼,把雕刀朝旁一放,道:“明天要早起,早点睡也好。”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爬上了床。

我刚刚睡好,旁边便西西索索声响,不一会,林炎越也睡下了。

他今晚的体温有点高,连呼吸也有点粗。

我贴着墙一会,忍不住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林炎越没有吱声,就在我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我时,林炎越突然命令道:“转过身来。”

啊?

我楞了楞,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转过身去。

林炎越正微闭双眼,双手放在胸前,呈静卧调息之势……与他这个动作相反的是,他那白净冰玉般的面容上,呼吸越发加粗。

林炎越闭着眼好一会,突然又道:“过来抱着我。”

什么?

我的脸刷地涨得通红。

我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想要对他亲近的渴望,以及骨子里习惯性的依从,红着脸挨了上去,悄悄伸手抱上了他的腰……

几乎是我的手一搭上他的腰,林炎越的呼吸便又粗了三分!

他闭上了眼。

这时刻,林炎越一动不动地任我抱着,要不是他的呼吸急促,几乎一切都如往时一样。

也不知抱了多久,就在我悄悄打了一个哈欠,悄悄把手缩回准备入睡时,林炎越的声音再次传来,“魏枝。”

“……恩。”

“就这样抱着,不许离开!”

我睁大了眼。

呆呆地看着他一会,我红着脸回道:“可是,可是这样我会睡不着。”

这一次林炎越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睁眼。

我睁大眼看了他一会,见他丝毫没有改变那个命令的意思,便再次小小打了一个哈欠,干脆把头埋在他腋窝处,慢慢进入了睡梦乡。

我睡觉时喜欢缩成一团,这一次也是一样,天刚亮我一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缩成一团藏在林炎越的怀中。

我睁大眼,感觉了一下鼻音脸颊处他衣服的丝滑,和属于这个男人的体温,腾地一下先是脸孔涨得通红,转眼想到是他自己命令的,心又乐得砰砰直跳。

这时,林炎越睁开了眼,他转过头,那星辰般的眸子朝我静静看来。

对上他,我先是呆了呆,转眼我红着脸讷讷地说道:“这次不能怪我……”

林炎越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盯了我一会,便起了床。只是在出门时,他淡淡地丢下一句,“以后不许背对着我睡。”他这一句话,直把我轰得脑中嗡嗡了半天。直到坐在梳妆台前,由林炎越亲自给我改妆打扮时,我还在恍恍惚惚。

我们两个都非常用心的打扮了下,然后趁着天不大亮,我与他坐上鹰马悄悄出发了。

这一次的赶集,是由五个城池共同举办的,参加者不但有海族,有常居山林里的山族,还有各种隐世世家,这些人带来各自的特产,而这些特产在平素里那是难得一见。所以,这三年一次的大赶集,对这海边五城来说,那是一场盛大的聚会。

我们抵达时,已经是晚间,因赶集是第二天开始,便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我是在车水马龙的热闹声中惊醒的。

迅速睁开眼,我跑到窗户旁朝外瞅去,看着薄薄的晨雾中,那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激动得在房中游来游去。

激动了一会,房门声响,林炎越走了进来,我连忙跑了过去,双眼亮晶晶地问道:“林炎越,赶集开始了吗?我们要不要马上下去?”

林炎越表情有点严肃,他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大尊来了。”

什么?

我睁大眼看着他,小心地说道:“那怎么办?我们现在离开这里?”

林炎越这时却是笑了笑,他淡淡说道:“那也不必……对了,他还带来了魏三等人,这次的纭城集市看来是热闹了。”

什么?魏三小姐也来了?

我惊了半天,想到魏三小姐那惊人的美貌,不由说道:“魏三小姐那么美,她在这里肯定会引起特别大的轰动。”转眼我笑眯了眼,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等欧亚他们都转而看上魏三小姐,我就不用这么躲躲藏藏了!”

林炎越静静地看着我说完,见我眉开眼笑地自顾自乐呵,他突然伸手摸上了我的头。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乌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轻叹,“魏枝,你真是与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我记得我母亲在时,她身边的那些个女人,几乎没有一个不享受这些的……”顿了顿,林炎越说道:“魏三小姐长得是不错,不过要说有引起什么轰动,那也言之过早。”

这话我不明白了,我瞪向林炎越,辩道:“她比我好看多了,真的!林炎越你别不信,她来了肯定就没人记得我了。哈哈,到得那时我就自由了!”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心里的乐呵,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林炎越摇了摇头,他负着手看着窗外,说道:“……幸好当初购置了那一百枚狐女心和海妖喉骨,不然这次只怕是挡不住大尊的试探了。”说出这句话后,他又命令道:“时辰不早了,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

我怔了怔,问道:“不躲着大尊吗?”

林炎越摇头,他说道:“我不会让他注意到我们。这场赶集难得,去准备吧。”

“好嘞——”我欢叫一声,便赶去洗漱了。

……

随着前方渐渐燃起的白光,一侧的小皇子里克激动地说道:“大哥,真是那只凤凰要来?”

金发俊朗的大皇子离约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回事,带她前来的,是巫木仙使。”

里克听到这里,不由涨红着脸说道:“这个消息要是散布出去,只怕整个天妖城都会轰动,那些蛮学院巫学院的学生们,更是会把外面堵成人山人海。”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几个年轻贵族也点了点头。这时刻,他们一个个涨红着脸,呼吸急促起来。

就在众贵族窃窃私语时,传送阵的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于是,众人收回注意力,专注地盯向传送阵方向。

终于,在一道悠长的白光闪过后,传送阵里,终于出现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中,除了做仙使打扮,俊秀文弱的巫木仙使外,果然还有一个戴着面纱穿着华服的少女。

众贵族连忙上前,不等他们开口,巫木仙使已提了步,他向大皇子离约问道:“敢问大尊可在?”

大皇子离约把目光从那蒙面的高傲少女身上收回,风度翩翩地行了一礼,回道:“回仙使的话,大尊有事去了海族那里,明天应该能到。”他说到这里,目光转向众人中戴着面纱的华服少女,客气地说道:“请问这位小姐,是不是就是凤凰阁下?”

巫木仙使点了点头,道:“是她。”说到这里,他转向魏三小姐,道:“魏凌月,你把面纱揭开,与这些妖境的贵族们见个面吧。”

几乎是巫木仙使的话音一落,四周的呼吸声陡然急促了几分。

对魏三小姐来说,她已习惯了众人这种仰望和灼热目光,当然,无论何时享受到,她还是愉悦的,飘飘然的。

于是,她唇角微微扬起,下颌越发高抬,伸出玉手慢慢揭向自己的面纱。

带着面纱出场,是魏三小姐自己决定的,她早就了解过妖境,知道这里女人罕见,长得好点的女子当成宝贝一样被人追捧,巫木仙使更是告诉过她,便是魏枝那样的三流货色,在这里都成了万人空巷的稀罕物。所以,她知道自己的出现,必定能引起举境轰动,她不想遇到那种被人挤践疯狂的场面,便先围上了面纱。现在嘛,巫木仙使让她露出真容给这些没什么灵根的凡间贵族看,她也就施舍给他们瞅上一眼。

雍容又骄傲中,魏三小姐慢慢拉下了她的面纱。

四周很安静。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震惊,所有看到她这罕见美色的妖境贵族,只是在定定地打量着她。

他们打量她的目光太过平静,仿佛她长成什么样,他们早有预料,竟是一点也不惊奇,有几个甚至还眉头微微一蹙,露出一种只能说是复杂,但绝对称不上疯狂的眼神时,魏三小姐眉头蹙了起来。

为什么这些人看到她的真容,眼神中居然没有那种惊艳和倾心爱慕?

这根本与她所想的不合!

忍着不快,魏三小姐朝旁边一同门瞟了一眼,当下,那年轻人上前一步,微笑着问道:“看诸位这样子,竟是早就见过了凤凰阁下一样?”

第四十四章 魏三小姐来妖境2

回答他的是大皇子离约,他风度翩翩地把手朝胸前一按,说道:“是我们失礼了……不过阁下意料不差,早在知道凤凰殿下将要邸临妖境时,我们便曾设想过殿下的真容,现在能够目睹殿下的花容月貌,我等非常荣幸。”

这个回答,并不是魏三小姐想要的。她冷着脸抬着下巴淡淡地说道:“行了,动身吧。”

“是。”

于是,这一支以魏三小姐为首的队伍,浩浩荡荡走出了传送阵。

传送阵外,便是天妖城的繁华所在,人来人往的天妖城人,在看到这支队伍,看到被众人簇拥中的魏三小姐时,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终于享受到众人的瞩目,魏三小姐越发抬起了下巴,她目光傲慢地瞟过天妖城中来往的人流,突然的,魏三小姐目光瞟向几个美貌女子,诧异地问道:“那也是你们天妖城的雌性?”

大皇子离约一直恭敬地侯在旁边,此刻听到魏三小姐开了口,他也抬头瞟去,只是一眼,大皇子离约便笑道:“回凤凰殿下的话,那几个女子不是我们妖境的雌性,她们是傀儡之身。”

“傀儡之身?”

“是的,因妖境雌性远少于雄性,上界的天人们,便专门为我们制造了大量的傀儡雌性。”

魏三小姐看了一会,说道:“她们制造得甚是完美。”

离约回道:“不错,她们都是按照最完美的雌性设计的,所以除了不是真实的生灵,一切都显得很完美。”说到这里,离约看了一眼魏三小姐。

离约后面的话虽然没有明说,可魏三小姐还是听清楚了,他的意思是说,自己也就与这些傀儡雌性差相仿佛吧?

想到这里,一股闷气陡然袭上魏三小姐的胸臆。

不过,魏三小姐毕竟是骄傲的,越是这样的不悦着,她越发笑得雍容,坐上雪白的马背,魏三小姐挺直腰背,以一种世间最为尊贵的凤凰般的雍容和高傲,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向前驶去。

果不其然,这时行人的目光,重点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缓缓前进中,四周众人的低语也飘入了顾盼生辉的魏三小姐耳中,“那个女人是真雌性还是傀儡雌性?怎么这么多大贵族跟着?”

“有这么多大贵族跟着的,自然是真雌性。”

“真雌性啊?那可真美,甚至比一般的傀儡雌性还要美。”

“那是,这是我见过的长得最精致完美的雌性了。”

听着这些低语声,魏三小姐的唇角缓缓扬起了一抹笑,她看了一眼围着巫木仙使,正与他献着殷勤的贵族青年们,也无心注意他们议论的重点,只是在有意无意间,与面目气质最为温和的小皇子里克靠近。

对上对上自己便毕恭毕敬地行着礼的俊秀皇子,魏三小姐微笑着问道:“听说那个拥有孔雀血脉的女子在你们妖境?”

里克听尊贵的凤凰殿下问起此事,马上来了兴致,他灿烂笑道:“是啊,原本我们并不知道魏枝的身份,还是少将欧亚最先起疑,经大尊判断,那魏枝就是孔雀血脉。对了,现在她不能叫魏枝了,孔雀殿下如今已是欧亚少将和我大哥他们四人共同的妻子了。”

听着听着,魏三小姐的表情奇怪起来,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忍着鄙夷和尖刻,忍不住打断道:“那么个女人,同时嫁给了你们的什么少将还有你大哥?”魏三小姐不由转过头,看向正在人群簇拥下,笑容洒脱举止优雅面容俊朗的大皇子离约,以一种实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就魏枝那样的,她嫁给你大哥他们,就没有人说闲话?”

“说闲话?”里克诧异地看向魏三小姐,过了一会,他恍然大悟道:“这场婚姻虽然没有经过魏枝同意,至今也没有找到魏枝以至于无法举行婚礼,可殿下放心,它是大尊定下的,婚姻已经生效。”

听到这里,魏三小姐的脸皮再也无法自抑的难看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高傲地问道:“不,对这些我不感兴趣,我只是奇怪那个魏枝,小皇子也是知道的,那魏枝原本来自魏国,她以前……与我素来相识。我只是不明白看起来那么普通的她,就算血脉是区区孔雀,那也不至于令得像大皇子那样的俊伟丈夫倾倒。”魏三小姐问道:“你们妖境,评价美人就是这样的?”

她想,以她的美貌,放在上界也是一等,在魏国更是出众,至于在这妖境,看这些旁人的语气,她应是独一无二的美。

……可独一无二的美貌女人,不是应该能让所有人疯狂和着迷吗?为什么现在那些贵族自顾的围成堆说话,竟不是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以自己为中心,疯狂的迷恋的,不顾一切地倾慕着,争先恐后地讨好着?

要在魏国,魏三小姐说话还不会这么直接,不过这个地方,以她的地位和这妖境人的习俗,她完全可以直言相询。

果不其然,听到魏三小姐这么直言相询,小皇子里克一点也不奇怪,他客客气气地笑道:“我们妖境人与魏国人是有不同,我们看雌性,五官的精美和身材的美好占一半分数,另一半分数,则在于雌性的气息。”

这个说话魏三小姐没有听说过,她诧异地问道:“气息?”

“是的,就是气息,像那些傀儡雌性,她们便是最美最好,她们不是生灵,身上便没有雌性的那种芳香,所以说不上动人。”

魏三小姐目光瞟向那些与自己一样,精致得完美的傀儡们,似是不在意地问道:“这么说来,魏枝的气息肯定很好闻了?”

“不。”在魏三小姐转过头,双眼明亮地看来时,里克笑道:“魏枝的气息很是隐密,直到现在都没有几个人闻出过什么。可以说,她是咱们这天妖城中,唯一一个闻不出气息,却能令得雄性们倾倒的大美人。”里克又道:“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明明大家都闻不到什么,可看到过魏枝或与她接触过的,很难不为她动心。”

里克说这些话时,魏三小姐的目光瞟向一侧的魏国少年。当下,那少年挤上前来,好奇地插嘴道:“闻气息?那你们能闻出我们凤凰殿下的气息吗?”

少年这话一出,里克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对上温柔的凤凰殿下,腼腆一笑后,措词回道:“凤凰殿下的气息也很好闻。”这时他看到了蓝苏等人,便说道:“恩,便与那三位尊贵的小姐一样的好闻。”他恭维道:“凤凰殿下有所不知,在魏枝没来之前,那三位尊贵的小姐,本是我天妖城最美的雌性。”

也就是说,她堂堂魏国第一美人,姿容气质完全辗压魏枝那个乡巴佬的魏三小姐,在妖境这个地方,只能与魏枝的这些手下败将比一比吸引力了?

接下来的话,魏三小姐已一点也听不进去了,她沉下一张脸,对接下来的整个行程已兴趣索然。

这时的魏三小姐,并不知道在不远的天空上,正有人在盯着这一幕。

站在白云上,大尊负着双手向下望着,在他的厉眼下,魏三小姐那一行人都纤毫毕现。

这时,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他学着大尊朝下面望了一会,皱眉说道:“天妖城的人,怎么对这只凤凰兴趣泛泛?”他转向大尊,沉声问道:“师兄,你当真确定她就是那只凤凰?”

大尊一双微红的琉璃凤眼中,开合之际光芒闪动,他回道:“凤凰现世,本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谁也无法准确的判断哪只是真凤,不过据现有的资料来看,这位魏三小姐符合的地方多。”顿了顿,他又疑惑地说道:“也许是她还在幼生期,不曾激发过血脉,不曾成长过一次,所以气血不曾外泄,妖境人也就闻不到她独有的气息?”

听到这里,那个中年人淡淡说道:“倒是有理。对了,那只孔雀寻到没有?”

大尊凤眸微挑,“还没有,不过快了。”

中年人说道:“传说中,孔雀和凤凰站在一起后,使用适当的手段激发彼此血脉,就会产生呼应的异像……师兄,不如那只孔雀交给我来寻找?”

大尊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轻吟道:“不必……也不知怎地,本尊对找到它,还有种特别的期待。”

第四十五章 心动难固

纭城集市。

戴上纱帽后,我与林炎越又是一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妖境百姓打扮,一路走来,根本没人在意。

林炎越似是下定了决心要清除身体的隐患,逛得非常认真,过不了一会,他蹲在一个摊子前,拿起一根碧绿色的草药问道:“这叫什么?”

摊主抽空看了草药一眼,道:“这是清心草,有安魂定神,回元固本的效果,一个金币一根。”

林炎越收了起来,扔给了他一个金币。

见他站起来时,脸上带着淡淡的满意,我小声问道:“这清心草很有用吗?”

“这不叫清心草,叫固心灵草。”林炎越垂下双眸,淡淡说道:“有了这个东西,我应该可以熬制出固心丹。”

“固心丹?它有什么用?”

林炎越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它可以消除那道精神印记所造成的心神浮躁,让我平心静气,清心守神。”

我仰着头看着林炎越,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我总免不了有点诧异:原来林炎越那天说我舍不得欧亚,后来又总是要抱着我睡,都是心神浮躁,心魔作崇吗?这么说来,我以前想嫁给明三公子,现在又总是渴望能与林炎越靠近一些,也是属于心魔了?

我抿着唇寻思了一会,在林炎越盯来的目光中,说道:“那能不能也给我一粒固心丹?”转眼我念起自己对眼前这人的迷恋,连忙加上一句,“一粒可能少了,三粒,不,给我五粒。”

林炎越定定地望着我。

他望了我片刻后,抬起眼皮,淡淡说道:“可以。”

我连忙道谢,虽然我心里并不高兴。

买到了固心灵草,林炎越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接下来他又购置了几株治伤的灵药,纭城市集,也给我们逛了五分之一,而彼时,夜色已深。

回到客栈后,林炎越关上房门便熬制起丹药来。这种固心丹只是凡间的丹药,林炎越却炼制得格外认真。

转眼,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缓步进来的高大身影,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药味,低声问道:“固心丹炼好了?”

“恩。”林炎越说道:“我已服下。”过了一会,他语气平平地说道:“抱歉,药草不够,没办法给你固心丹了。”

骗人!

我一咬下唇,强抑着脱口而出的话,身子一转朝向了墙壁。

往常我这个样子,林炎越不管是淡漠解释,还是不屑一顾都会有表情出来,可今次他却格外沉静。这让我越发肯定他在骗人。

不过林炎越不愿意给我丹药,我也是无可奈何。

闷怒中,我闭上了眼睛,过不一会,睡意渐浓。

就在这时,身边西西索索声响,却是林炎越重新坐了起来,月光照耀下,他白皙俊美的脸有点微红,整个人似乎在忍着烦躁。从床上起来后,他便拿起雕刀,就着月光再次雕刻起来。

林炎越这一雕刻,便是整整一晚,而我,也睁大眼睛一夜未眠。

到得凌晨时,林炎越突然把雕刻重重一丢,低怒道:“魏枝!”

我一惊,迅速转头看向他。

薄薄的晨光下,林炎越俊美的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抑郁,他盯视着我,道:“魏枝,我很烦躁。”

我张着嘴楞楞地回道:“啊?”转眼我又说道:“木头,是不是固心丹没有作用?”

薄雾中,我看着他微红的俊脸,看着他盯向我身子的那灼刺目光,忍不住小小安慰道:“你别生气,你可能是买到假货了,明天还有集市,咱们再去买一根固心灵草。”

我在那里软软的安慰着他,林炎越却突然走出了一步,他走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沿后,慢慢倾身,就着晨光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突然的,林炎越扣上我的下巴,头一低,吻上了我的唇……

林炎越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

这个变化突然,因此我睁大眼涨红着脸傻傻地看着他。

这时,林炎越不动了,他维持着吻我的姿势,一双深邃冷漠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睁大眼的我,与以往不同,此刻他的眸子似有暗焰在冰山的尽头翻滚。

这般盯了我一会,陡然的,他以极快的速度抽身离去,再转眼,他砰的一声重重把房门一关,脚步声迅速远去。

我呆呆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慢慢抚上了自己的唇……

天空慢慢大亮,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林炎越却一直没有回来。

我在房中呆坐了一会,咬了咬唇,还是梳洗一新,戴上纱帽出了房门。

今天的纭城比昨天更热闹了,整个城池的大街小巷,全部都被摊贩占据,原来充斥在街道上的骑兽马车统统不见了,能看到的,都是来往的行人。

我开始还在想着林炎越,走着走着,心神已被这种新鲜热闹给听引住了,一边东瞧西瞧,一边蹦蹦跳跳。

当我来到此次集市最为热闹的纭城主街时,更是被摆在两侧摊子上的各种晶石宝玉和精美饰品给吸引住。

我瞧着瞧着,一眼看到一个摊子上,摆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雕像。我连忙上前,伸手朝那雕像拿去。

我才把雕像拿住,旁边也伸出一只手来。见我握紧雕像,那人说道:“这位小姐,这个雕像可以先给我看看吗?”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这手法非常熟悉的雕像,犹豫间,我旁边那人又道:“小姐如果能把这雕像相让的话,我愿意另给小姐十个金币的酬谢。”

我都没有付钱,只是先拿到手,这人就愿意给我十个金币啊?

我双眼一亮,连忙转头问道:“当真?”

我的声音一落,这个面目俊秀,做学生打扮的年轻贵族便是双眼一亮,他殷勤地说道:“这个小姐尽管放心。”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了十个金币。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仿佛弦乐一般,能勾起人灵魂共鸣的男子声音,“咦?这个雕像的手法好生了得。”却是一个长相俊美,额系暗红晶带,双瞳红得宛如琉璃,有点似曾相识的凤眼男子走了过来,他理也不理我,顺手便从我手中拿走了那座鹰马雕像。

这人怎么能这样?

我瞬时瞪大了眼,待要说些什么,可一眼对上这男子身前身后簇拥的人群,便又老实地住了嘴。

这人在摊贩前这一站,他身周的那些人便跟了上来,不知不觉中,我给挤到了后面的角落处。

那个做学生打扮的贵族连忙来到我身边,他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人真是无礼。”

我没有回答,因为那个气势逼人的凤眼男子一边端详着那木制雕像,一边在那里说道:“这雕像的手法十分奇异,恩,天工无痕!雕它的人要么是上古大能,要么这雕像本是由天地蘊养而成。”他顺手把那雕像扔给后面的人,道:“好好悟一悟。”

见他准备离去,摊主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他叫道:“这位客人,那木雕还没有给钱呢。”

那接过雕像的男子立马应道:“好,我就给钱。”转头他问道:“多少金币?”

那摊主嘴张了张,连忙把到了口边的‘一个银币’吞下去,说道:“十个金币。”

“好。”那男子刚把金币拿出,走出几步的凤眼男子突然说道:“给他一千个金币。”

于是,在摊主的大喜若狂中,那群人甩下一千个金币,大摇大摆而去。

我张着嘴楞楞地看着这一幕,直过了好一会,才猛地咽了一口口水:好,好贵!那分明是我家木头雕的啊,那手法都一模一样呢!那人居然给出了一千个金币的高价。

转眼我又双眼一亮,狂喜起来:木头这阵子被我烦得一天雕几个,呆会回去我就把它们全部收起来。嘿嘿,等我以后没钱了,我就卖一个扔一个。

我越想越是激动时,身边一个声音传来,“请问你还要买那种木雕吗?我陪你一起去寻寻?”却是那个学生贵族还没有走。

我回过头来,对上对方特别明亮的目光,正要开口拒绝,一眼看到走在前方不远处的那凤眼贵族一群人,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让我闭上了嘴。

果不其然,就在这时候,从人群中挤出一支十几个人的队伍,他们脚步迅速地来到了凤眼男子身侧。

那支队伍中,那个俊秀文弱,双眼惺忪,总是一副没有睡醒样的青年,可不就是巫木仙使?在巫木仙使旁,也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对了,那个戴面纱的女子,正是魏三小姐!

不好,那个凤眼男子怪不得这么眼熟了,他是大尊!

我居然与大尊遇上了!

迅速的,我收回目光闭上嘴,这时,我身边的那个学生贵族还对我献着殷勤,我不敢吭声,便低着头朝人群中钻去,那个学生贵族一怔,连忙叫着‘小姐小姐’跟了上来。

众人簇拥中,魏三小姐回过头来,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那大呼小叫地追着一个女人的学生贵族,曼启樱唇,不满地说道:“妖境人还是太轻浮了。”她刚说到这里,一眼看到前面带着上百人浩浩荡荡迎来的欧亚,不由又道:“听说这个也是魏枝的丈夫?”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好整以暇走在前面的巫木仙使回过头来,他懒懒说道:“魏凌月,做为一只凤凰,你眼界太小了!”在魏三小姐抿着唇低下头受教时,巫木仙使又道:“再这样下去,魏枝都要成为你的心魔了。罢了,我告诉你吧,魏枝在这妖境之所以吸引男子无数,还是因为你们的前任仙使上次来时,花了昂贵的代价给她购置了一百个妖狐之心和一百个海妖喉骨。他啊,用那两种物事,把一只凡鸟炼制成了这妖境最能魅惑的倾城国色了!”

第四十六章 你可愿意

我三不两下便挤入了人群,见到终于把那个学生贵族给抛下了,高兴得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我手臂一紧,却是被人扯了过去。

我吓了一跳,急急回头,却见那个抓着我的手臂是林炎越。

见到是他,我马上想起了昨晚今晨的事,不由脸一红,眼巴巴看着他轻声问道:“木头,你回来啦?”

林炎越回道:“是,我回来了。”他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把我带在怀里,又道:“你只戴了纱帽,就不应该出门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怪我没有经过他易容改装就出了门,这样很容易被人看穿,当下应了一声。我偎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木头,刚才我看到魏三小姐他们了。”我声音压得极低,“还有那大尊和巫木仙使。”

林炎越一僵,他抿唇说道:“怎么来得这么快?”说到这里,他抓着我的手,“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就在我们前脚离去,后脚,大尊一行人便返回了刚才我与那学生贵族呆过的地方。那巫木仙使拿出一样东西测了测后,转向大尊沉声说道:“师尊,那只孔雀刚才在这里停留过。”

巫木仙使的话音一落,大尊还只是点了点头,一侧的欧亚已激动起来,他冷着俊脸低声请求道:“大尊,请允许属下下令,立刻封锁纭城,严禁任何人离开!”

凤眼俊美的大尊负着双手,他淡淡说道:“下令吧。”在欧亚朗应一声,转身离去时,他转头看向魏三小姐,说道:“魏凌月,你不是收有魏枝的贴身衣物和毛发吗?测一测吧,也许能准确探知她的方位。”

魏三小姐低下头应道:“是。”应过之后,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不由说道:“师尊,孔雀不过是只凡间的鸟,您何必这么看重?”

大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会,说道:“魏凌月,一只真正的凤凰,它必然是大气坦荡的,你心性不足,也是本尊怀疑你不是凤凰的原因!”

魏三小姐自照过鉴镜后,还真没有人当面说过怀疑她不是凤凰的话,因此,大尊这话一出,对早以凤凰自居,自认为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魏三小姐来说,是生生地打了脸。

嗖的一下,她脸色一阵青白交加,不过说这话的人是大尊,自是没有人会出面相护,甚至因为大尊这句话,那些在她面前做低伏小惯了的,一个个还向她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真是,好生羞辱!

我和林炎越自是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我们正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一会功夫,便回到了客栈。

当我们收拾好准备出城时,却陡然听闻,纭城的四个城门全部被封锁住,一律只许进不许出。

这下真不好了!

重新回到客栈,抬头望着林炎越,我咬了咬唇。

见我一脸担忧,林炎越伸手摸着我的头,低语道:“不要怕。”

我睁大眼看着他。

林炎越再次把我搂在了怀里,又道:“别怕。”

我在他怀里扭了几下,小小声说道:“木头。”

“恩。”

“那个……”

“有话直说便是。”

“那个,你雕刻的那些东西,都送给我好不好?”

林炎越:……

他低下头看了我半晌,慢慢摇了摇头,说道:“魏枝,我就不应该对你高看!”

被他批评了一顿,我连忙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这时,林炎越说道:“你想要,就都拿去吧。”

“好嘞——”我欢叫一声,连忙收拾起那些木雕来。

林炎越一闲下来便喜欢雕刻,因此这些价值千个金币的木雕非常之多。我扑腾过去它们全部收拢,刚收入储物袋,又忍不住把它们全部拿出来摆在床上。望着满满摆了一床的木雕,我眉开眼笑地想道:一个就值一千金币,这里一共三十七个,三十七个一千金币,那是多少钱啦……嘿嘿。

我数了一阵,乐了一阵,最后喜滋滋地把它们收入了储物袋。

直到这时,我才记起我们的危机,转向林炎越问道:“木头,我们都不能出城了,那可怎么办?”

我的声音一落,林炎越便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担心?”

见我老实低头,他又说道:“他们想找你,最有可能是拿到你的衣物头发,再通过秘术测算。这点我早有防备,无需在意。”

我看到他好整以暇的样子,真是崇拜极了,忍不住靠在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仰望着林炎越,我轻声说道:“便是大尊来了也不怕吗?”

林炎越低头抚摸着一柄雕刻出的小木刀,淡淡说道:“小心点就是。”

我大力点头,看着他俊美的侧面,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道:“林炎越,今天你去哪儿了?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有回来,就自己出去了。”

林炎越抚刀的动作一僵。

他低着头,薄唇微抿,雕刻般的面容上,突然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直过了好一会,林炎越才低声说道:“我去问人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便问道:“问人?做什么要问人啊?”

林炎越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说道:“我去询问他人,为什么我都服了十颗固心丹,却毫无效果。”

听到这话,我张了张嘴,半晌,我声音细弱地说道:“那,那个人怎么回答你的?”

林炎越没有看我,他专注地又盯向那柄木刀,低声回道:“那人说,等我与你圆了房,就一切都平复了。”

嗖的一下,我脸孔涨得通红。我唇嚅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圆,圆房?”

见我结巴,林炎越低声道:“你不愿意?”

我看着依旧没有看向我的林炎越,嚅嚅回道:“我,我不……”几乎是刚刚说出这三个字,蓦然的,一阵排山倒海的孤凄,和难以形容的渴望同时涌上心头,仿佛,在漫长漫长的岁月中,我就站在那山颠上,迎望着天的那一边,那天我看不到边,那山千万重我也看不到边,我等了太久,渴望了太久,当我有一天终于能飞越千万关山时,赫然发现,原来隔着我的,不是这山,而是那星海,原来,千千万万年了,我离开山颠后,依旧会站在黑暗虚空里,我的四周,是无数无数的浩瀚星海,我挥手便可把一颗星辰抛离它固有的轨迹,却永永远远无法触及那个我最想触及的生灵。

不知不觉中,我泪流满面,在林炎越怔忡疑惑的眼眸中,我仰着头望着他,流着泪欢喜地说道:“我愿意。”

不过半天功夫,大皇子等权贵也赶到了纭城。

看着这一个个赶来的权贵,巫木仙使懒散笑道:“师尊,你分配给那只孔雀的四个丈夫,不管放在哪里都算得上一方人杰,说起来魏枝那女人也真是个有福气的。”停顿一下,他又说道:“这么一个祥云罩顶之人,我在魏国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光是站在那里,便玄袍明暗不定,身影时隐时没,仿佛自成一界的大尊,自是没有理会巫木仙使的话,倒是一侧魏三小姐忍不住说道:“这么优秀的四个贵族,居然愿意共妻?”

一旁的人还没有回答,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这世间,没有哪个雄性愿意共妻。”回答她的是大步而来的欧亚,他冷冷看了大皇子几人一眼,又道:“等追回了魏枝,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出个高低。”

欧亚大步走到大尊面前,朝他行了一礼,说道:“尊下,城门已经紧闭,而且据我们测查,魏枝两人还有纭城之内。”

大尊低下头来,他看了一眼欧亚,转向魏三小姐,“你呢?”

魏三小姐连忙上前一步,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回师尊的话,我根据魏枝的衣物毛发,用了不下于五种手法,一直查测不出。”

“看来是有高人在侧。”大尊负着手看着外面,凤眼微挑,浅笑道:“也不知怎的,对于这个魏枝,我越来越期待了。”过了一会,他又说道:“不用急,左右是这几天的事,你们都缓一缓,休息去吧。”

几乎是大尊这话一落,欧亚几人马上喜笑颜开,他们自是清楚大尊的神通,现在他开口说左右是这几天的事,那必是他掐算的结果他们恭恭敬敬的向大尊行了礼,一个个告退离去,看着走到大门口,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这一个个俊美身影,魏三小姐强抑着砰砰急跳的心脏,想道:这些妖境的男人,虽然不一定有魏国男人那般精致,可论男子气概,强壮俊伟,却是远远超过。眼前这四人,不管哪一个都是俊美超群,放在魏国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他们本应该都喜欢我都想娶我才对!

出神了一会,她咬着唇朝大尊走去,朝着那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隐在界内看不清切的大尊行了一个大礼后,魏三小姐说道:“师尊,我想激发血脉。”

第四十七章 堵了个正着

她这话一落,四下一静,巫木仙使腾地转头看来,大尊也朝她望去。

大尊朝着魏三小姐看了一会,说道:“你要激发血脉之力,那不能求我,得求你自己。恐惧,痛苦,怜惜,悲伤,极度的愉悦,都可能激发凤凰的血脉之力。而每一次激发成功,都会出现飞跃式的成长。不过连续激发三次之后,便会……”

见大尊不说了,魏三小姐连忙问道:“便会怎样?”

大尊负着手,他眼望着远山,说道:“便会死亡。”

见魏三小姐吓了一跳,巫木仙使在一侧说道:“师尊,不是说只有涅槃重生过后,凤凰才能称之为凤凰吗?”

听到巫木仙使这话,魏三小姐明白过来,她低下头喃喃说道:“激发了三次血脉之力,便可迎来新生?”

大尊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微笑道:“激发血脉之力,是引发凤凰血脉中的传承,它非常危险,也无捷径可寻,特别是第一次,除了凤凰本人,再无他人可以帮助激发。”

魏三小姐明白了,她低下头来。

就在这时,巫木仙使突然说道:“听说第一次激发血脉之力是最难的,寻常的恐惧痛苦怜惜悲伤愉悦等情绪,根本难以完全激发它。要成功激发,需要那只凤凰在那时刻,有宁愿燃烧自己性命也要帮助或救治他人的强烈渴望。凤凰是福泽苍生的神兽,她的每一次激发,往往先死而后生。魏凌月,这世上有你宁愿付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吗?”

巫木仙使这话一出,魏三小姐便是一僵,这时刻,她脸色真是青白交加,不止是她,一同从魏国来的十几个同伙,这里也是看着魏三小姐,一个个目光猜疑不定。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清楚魏三小姐的自私,他们无法想象,魏三小姐会有愿意付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莫非,她真不是凤凰?

就在众人寻思之际,巫木仙使轻叹道:“你也别急,世人对凤凰所知甚少,也许我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只是,魏凌月的这一点个性,也是他们始终无法完全相信她就是凤凰的另一个原因。

客桡中,林炎越看到我突然哭了,不由一怔,他帮我拭了拭泪,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给哭了?”他蹙起眉头,“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不过是一句话而已,用得着伤心至此吗?”

那不是一句话而已!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心里有声音在嘶喊:林炎越,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一个少女愿意向男人交托第一次,从来都不止是一句话的问题……

林炎越手忙脚乱地帮我拭了一会泪,突然眉头一蹙,他掏出一个木牌,看着那木牌上的三道裂缝,林炎越冷笑道:“这么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他们就用了三种大测探术,看来是真对你誓在必得!”

听到他这样一说,我连忙拭去泪痕小心问道:“那你能不能联系外面的人,让他们帮忙想想办法?”我想起了那个三天两头与林炎越对话的人。

林炎越显然也听出了我的意思,他朝我一瞟后,摇了摇头,“大尊的灵识笼罩了整个纭城,我这里有半点波动,他马上就知道了。”林炎越站了起来,他走到窗边,朝着外面看了一会后,沉声说道:“巫族大尊手段莫测,谁也不知他还有多少后招。”他说道:“你收拾一下我们离开客栈。”

我马上应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跟着林炎越出了客栈。

大赶集期间,纭城的夜间也是热闹的,明亮的月光下,不时有燃烧的火堆,以及围着火堆取暖,就地入睡的外地摊贩和省钱的游人。

我们穿过一个又一个火堆,不一会,林炎越带我来到一个巷子里,阴暗的巷子深处,远远便有人迎了上来,看到林炎越,眼前这个围着面巾,看不清面目的中年男子低声问道:“阁下?”

林炎越点了点头,道:“我要马上离开纭城。”

那中年人应道:“好。”说罢他转过身,领着我与林炎越朝巷子左侧的一扇小门走去。

小门的里面,是一个破败的花园,那中年人带着我们走了一会,又是二个汉子迎了出来。再接着,这三人带着我们前往的,是一处柴房后面的枯井。只见几人收拾了一下,林炎越便抱着我的腰跳下了枯井。

他在井底一角按了按,只听得一阵兹兹声响,一声石板移开,一个深黑不见底的地道出现在眼前。当然,虽是深黑不见底,以我和林炎越的视力是无碍的。

林炎越抛了一个布袋给井上面的三人,带着我进入了地道中。

再然后,就是长达三个小时的黑暗之行。这地道弯弯曲曲,狭窄又空气浑浊,走了很远都看不到光亮。要不是我与林炎越体力非凡,一定已受不了了。

三个小时后,我们钻出地道,站在一处半山腰上,回头望了灯火渐渐熄灭的纭城,林炎越说道:“行了,出城了,我们走吧。”

又像个最普通的凡人一样走了四个多小时,当我们完全离开纭城的范围时,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刚刚就着薄雾准备出发的商队。林炎越上前,也不知他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商队便客客气气地把我们迎上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

到了马车上,林炎越把我朝他大腿上一按,说道:“睡吧。”

我哪里睡得着?枕着他的大腿,我小心问道:“现在安全了?”

“暂时安全了。”他掏出雕刀,一边开始雕刻,一边说道:“只有用这种纯粹凡人的手段离城,才不会惊动他们。”

我放松了,侧过头感觉着他薄裳下强而有力的心脏,我悄声问道:“林炎越,那我们去哪里?”

林炎越道:“先走着吧。”

我恩了一声,在他腿上蹭了蹭,慢慢进入了睡梦乡。

三天后,车队在一个叫煦城的地方停下休整。

这个煦城虽属于海边五城之一,却比纭城还要繁华,我们穿过挤拥的人群,进了一家酒楼。

点了几个从来没有听过的菜式,我双眼亮晶晶的期待起来,到是这时,林炎越突然身躯一僵!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端着菜过来的伙计,又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怎么啦?”

林炎越闭上了眼睛,他道:“我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巫族大尊明明以为你是一只孔雀,却还不惜耗费精血,损失五十年的修为来测算。”说到这里,林炎越睁开了眼,“魏枝,他们过来了!”

我脸一白,急急说道:“那我们走啊,木头,我们走啊。”

林炎越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他不再看我,示意伙计把饭菜摆好后,林炎越姿态优雅地进起食来。

林炎越这个人,有一种天生的高贵,他这么一摆姿势,便是再无知的人也会下意识里敬畏起来。此刻也是如此,随着林炎越这姿态一摆,偌大的酒楼慢慢安静下来,众食客偷偷地看着他,低声议论着他是不是大贵族。

而这个时候,酒楼外面,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整齐又铿锵,沉重又*气腾腾,不知不觉中,酒楼中再无声息。

我转过头去,只见酒楼外面,不知不觉中停下了五六辆马车,同时有百数个身着盔甲的护卫,腾腾腾地跑来站在酒楼大门两侧,接着一个又一个熟悉和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酒楼门口。

于极致的安静中,欧亚和大皇子离约,以及另外二个高大俊伟的贵族,最先进了酒楼。

酒楼的掌柜正要迎上去,一眼对上贵族们的眼神,他又吓得原地哆嗦起来。

只是一眼,欧亚等人便看到了我们。

蹬蹬蹬的脚步声中,欧亚离约四人率着众人,缓缓朝我逼来。

我哆嗦了一下,忍不住瞪了欧亚一眼,只是我的脸完全掩映在面纱下,这一瞪威力有限。

不知不觉中,四个风度翩翩,贵气十足的男人走到了我的餐桌前。

朝我和林炎越打量了一会后,大皇子离约最先开了口,只见他手一挥,命令道:”大家散了吧。”他又对掌柜地说道:“你们也退下,这里的损失我会赔偿。”

这时刻,酒楼里的已认出了大皇子的身份,见他开口,哪里敢不听从?当下,一个个起身离去,只是他们在退下时,一双眼睛老是朝我盯来。

酒楼的人退着退着,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却是摘下面纱,容颜绝美的魏三小姐在众人的簇拥下,也入了酒楼。

如魏三小姐这样的美人,那不管是在魏国还是在妖境,都是极少见的,因此外面的人也不愿意散了,酒楼中退下的人,也一个个停在不远处,伸着头朝这里瞅来。

酒楼中最先开口的是欧亚,他紧紧盯着我,说道:“魏枝?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要藏头露尾了吧?”

我非常听话,痛快地摘下了面纱。

让我失望的是,看到我面纱下的脸,欧亚一点也不奇怪,他挥了挥手命令道:“伙计,端一盆热水拿条毛巾过来。”

“好嘞——”

在伙计殷勤地应答声中,我咬了咬唇,见到身侧的林炎越依然好整以暇,我心定了些。

索性已经瞒不住,我也懒得瞒了,我瞪着欧亚,不高兴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我隐不隐藏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又狠狠的瞪向离约三人,气呼呼地说道:“这世上的事可真奇怪,我都与你们没有半点干系,凭什么你们说要娶我就娶我了?还有大尊是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管东管西?”

第四十八章 结果出来了

这时魏三小姐已经进了酒楼,她听到我开口,先是朝我上上下下打量一会,然后冷笑一阵,便站在门口看起戏来。

在我的质问中,欧亚还没有开口,站在他身侧的银发俊男倒笑出声来,他上前一步,示意伙计把洗脸水端过来后,右手朝胸前一按,朝着我优雅一礼,温柔说道:“不曾让妻子了解丈夫,确是我们的不是。魏枝,我叫赫里,是妖境最强血脉者。”他指着一侧严肃俊秀,五官轮廓极深的俊男,说道:“他是财政大臣斯克,魏枝,我们都是你的丈夫。”

说到这里,赫里又道:“我与斯克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很美很让人心动,可惜一直忙碌,竟直到现在才与你见面。”

这人说话时,给人一种特别可信,特别温柔可亲的感觉,我瞪着他,还想不出怎么回答,赫里已在那里温柔催促道:“水来了,魏枝,洗洗脸吧。”

我瞪着这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转过头看向林炎越。

林炎越正姿态优雅高贵闲适地坐着,我从他的姿态看出,他在等着大尊出现!

他一定会有安排!我不能给他乱!想到这里,我便低下头谁也不理。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魏三小姐的声音传来,“魏枝,一年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啊。”

一听是她的声音,我忍不住又抬起头来。

看着魏三小姐,又看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的魏国众人,我唇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魏三小姐又说道:“魏枝,水已端来了,你还是洗洗脸吧。”她眉眼间飞快地扫过一抹愤愤不平,又道:“我们经年不见,你总不能让这么一张假扮过的脸面对故人吧?”

魏三小姐这话一出,我又看向了林炎越。

看着优雅而从容的林炎越,我暗暗忖道:是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无谓的坚持只能显得底气不足,既然林炎越气势不减,那我也要显出风度来。

想到这里,我拧过毛巾,细细地清洗起来。

不一会,我的脸洗好了,示意伙计把水盆端起,我转头看向魏三小姐。

对上我洗净后的脸,魏三小姐脸色难看,她盯了我半晌,忍不住轻笑道:“魏枝,你这是怎么啦?便是为了好看,也不用在眼角涂上这种洗不掉的颜色,看起来真是……怪异可笑。”

这一次,魏三小姐的声音落下后,一个妖境官员低声解释道:“凤凰殿下,她这不是涂的,这是血脉印记。”他话一出,魏三小姐的表情便是一僵,看向那官员时,也带了些薄怒。

这时,银发俊男赫里再次轻笑出声,他说道:“原来我的妻子生成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心动。”

魏三小姐听到他开了口,不由转头望去,见到这四个男人目光灼亮地盯个不休,一种说不出的羞恼又涌上心头。

她真不明白,这个一直被自己踩在脚底下,连看她一眼都是施舍的人,怎么到了这妖境一地,便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竟敢把自己的风头完全抢了过去?那种感觉,真是奇耻大辱啊!

这时刻的气氛有点凝滞,大尊还没来,欧亚四人在尽量的维持风度,他们身后的众人也不敢胡乱开口,也因为大尊还没有来,林炎越也一直淡定地等着。

听到赫里的话,我瞪了他一眼,恼怒地反驳道:“我不是你妻子,我认都不认得你!”见他对上我的怒眼反而笑得更加温柔的赫里,我觉得无力,便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就在这种暗流涌动中,一阵脚步声终于传来。

那脚步声轻而缓步,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时之间,竟令得整个酒店都置于另一个空间一样,我看酒楼外的人时,陡然发现他们变得极遥远模糊了。

脚步声中,大尊出现在酒楼门口,明明第一眼看他时,他还在门口,再一眨眼,大尊已到了众人身后。

看到大尊过来,众人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大尊。”

这时的大尊,身着一件宽大的玄色长袍,那黑夜一样沉暗中带着高贵的颜色,配上他俊美的眉眼,配上那黑色的长发,那宛如红色琉璃的凤目,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气为之夺神为之消的感觉。

大尊先是看了林炎越一会,见他没什么异常,便又转头看向我。

见大尊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欧亚低头说道:“禀大尊,她就是魏枝。”

巫木仙使则从大尊身后走出,低声说道:“师尊,你看这个。”他拿出一块木牌递到大尊眼前让他看了看后,朝我盯了一眼,说道:“经过测查,魏枝确实是凡骨凡胎,她的一切异常,应该是因为那狐心和海妖喉骨的缘故。”巫木仙使不但有点失望,甚至还有点恼怒,他冒火地剜了我一眼,说道:“可惜了师傅那滴精血!”

大尊却还在看着我。

他负着双手,这么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命令道:“取一滴魏枝的精血来!”

几乎是大尊这话一出,欧亚和大皇子离约的脸色都变了变,他们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取精血?林炎越说过,大尊失了一滴精血,便损失了五十年修为,我要失了一滴精血,又会损失什么?

我抿了抿唇,再次悄悄看向林炎越,见他依然是一派优雅从容地品着酒,心神又是一定。

于是,在巫木仙使走过来,抓过我的手腕取精血时,我老老实实地任他施为着。

不一会功夫,一滴精血便落入了巫木仙使手中的木牌上。

几乎是那血一渗入,巫木仙使便变得严肃至极,他紧紧盯着那木牌,眼也不眨一下。

这时刻,酒楼中的众人都不敢说话,我先是专心地等着林炎越的指令,可等着等着,一种说不出的虚软袭来,我双膝一软便摔到了座位上,再抬头时,看到的是欧亚和大皇子离约等人那一脸的担忧心疼。

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瞟过,想要转头看一眼林炎越,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虚,越来越虚……

这时,巫木仙使的声音传来,“师尊,结果出来了。”

☆、第四十九章 只是废物

巫木仙使这话一出,虚弱的我背心一麻,整个人僵直得只剩下砰砰急乱的心在跳。不止是我,这个时候,便是欧亚等人,便是魏三小姐,也在转头看向巫木仙使,等着他宣判。

大尊的声音传来,“如何?”

巫木仙使说道:“师尊,不过是个凡胎。”顿了顿,他又说道:“她是含有五成孔雀血脉的凡胎,只是现在这点血脉,也被狐族和海妖族的血脉混淆了。”顿了顿后,他给出结论,“这三种血脉还处于融合中,等再过个一阵子血脉融合完毕,这魏枝的吸引力还会增加,到得那时再取她处子之身,对凡人来说是无上享受。总而言之,这魏枝在凡人界,确是个适合赏玩的宝物。”

巫木仙使这话一出,四周嗡嗡声大起,我抬起头,看到赫里几人又是失望又仿佛舍不下,看到魏三小姐那一脸的嘲讽和得意。这么多人中,要说自始至终都表情如一,没有打算放手的,只有欧亚和大皇子离约了。

嗡嗡声中,大尊却负着手瞟了我一眼,转眼,他伸手一抓。

一种强横的力道冲来,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颠颠撞撞朝大尊走去。我一过去,大尊便把手放在了我的头顶,然后。一股雄浑的力道从我头顶传来,转眼间这力道走遍了我全身经脉。

不一会功夫,大尊收回手,他像看蝼蚁一般看着我,道:“倒是可惜了本尊那滴精血!”

我感觉到他的*意,白着脸低下头来,一侧。欧亚上前一步,急急说道:“大尊。魏枝她,她不是有意的。”

大尊转过头去。

他血红的眸子冷冷地盯了欧亚一眼,在令得欧亚向后一退,险些在他的威压下跌倒后。大尊目光转向了我。

他的手,再一次放在我的头顶上。

而这一次,众人都感觉到了什么,包括赫里几人在内,都面露不忍之色,唯一显得高兴的,就只有魏三小姐了。

我感觉到大尊的*机,慢慢闭上了眼。

那只放在我头顶的大掌却没了动作,居高临下地盯了我一眼后。大尊说道:“罢了。”他收回了手。

他放过我了!

他真放过我了!

在我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中,欧亚几人松一口气的声音同时传来。

我一边喘息,一边跌跌撞撞地退后。生怕引起大尊对林炎越的关注,便是我多么渴望能跑到林炎越身边,感觉他的片刻温暖,也咬牙忍耐着,我一直退一直退,终于在与林炎越相反的角落里蹲下。

大尊显然非常愤怒。与此同时,酒楼里一股威压开始弥漫。随着这股威压越来越大,侯在不远处的凡人伙计第一个‘叭’的一声炸烈开来,弄得鲜血四溅。

就在四下众人脸色开始泛白,修为最低的几个魏国来客开始摇摇晃晃时,突然的,大尊衣袖一拂,原地消失了。

大尊这一消失,剩下的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巫木仙使看向欧亚等人,说道:“大尊为个凡人失了一滴精血,心情不好那是正常的。”

他这是解释,众人哪里当得起他地解释?当下一个个站起来连称‘不敢’。

巫木仙使又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四人都是妖境的中流砥柱,这个魏枝虽是孔雀,却血脉已然驳杂不堪。”

他鄙视地瞟了林炎越一眼,嘲讽地说道:“原来还有五成纯度的孔雀血脉,这小子为了享受美色,竟不惜把她全部潜力激发在外,现在这魏枝魅骨是有了,可惜却再无其他。”

顿了顿,他又向四人说道:“你们若是想解除婚约,我会以师尊的名义再下一道令。”

巫木仙使转向魏三小姐,以着明显比刚才要客气的态度说道:“师妹,我们去找师尊吧。”

魏三小姐抬起下巴,她傲慢地盯了我一眼后,点头得意笑道:“好。”

转眼,他们也离去了。

现在还在酒楼中的,只有这几个妖境贵族了。而几乎是巫木仙使他们一走,欧亚和大皇子便一左一右地朝我走来。

我抬起头来。

从他们的目光中,我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执着:不管我是不是血脉驳杂,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过要放手。

于是,我连忙站了起来,我一边退一边退,在近乎狼狈地退到林炎越身侧后,我把林炎越的手一握,右手一挥,便是一整排火墙飞出!

从来,众人都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想到我会有反抗之力?而且还明显功力不浅?就在欧亚二人狼狈地向后一退,避开火墙的步步紧逼时,明白我意思的林炎越已塞给我一张千里符。我发动千里符的同时,林炎越的长袖卷起了一侧被巫木仙使扔在地上的滴了我精血的木牌。再然后一个转眼,我们的身影便从酒楼中消失了。

我与林炎越落到了一片山谷中,几乎是刚刚落地,我便弯着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林炎越把我横抱而起,朝着一侧小路走去。

我一感觉到他的温暖,眼前便是一黑,再也坚持不住的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间,我置身于一个山洞里,外面是燃烧的火堆。火堆旁,林炎越正架着一只野鸡在烧烤着,火焰腾腾中,一股肉香味四溢而来。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刚刚坐起。林炎越便转头看来,火光中他对上我的眼,微微弯了弯唇。

他的唇弯得甚浅。这个笑容可以说十分勉强,可我还是幸福得马上弯了眉眼,我虚弱又高兴地唤道:“木头,我醒了。”

林炎越不错眼地看了我一会,恩了一会,他转过头去一边翻转着烤鸡,一边说道:“肚子饿了吗?”

我摸了摸肚皮。傻笑道:“饿了。”转眼我又问道:“木头,我们安全了吗?”

林炎越伸手把另外一只烤鸡架在火堆上。这才回道:“也许吧。”说到这里,他又道:“我们先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在确定大尊对你完全放弃后再做打算。”

对我来说,只要能与林炎越在一起。不管是天妖城的华丽城堡还是这个山洞都没有两样,于是我高高兴兴地说了一声好。

左边那只烤鸡已经熟了,林炎越撕下一只鸡腿准备递给我时,我已慢慢挪到了他身边坐好。

吃完这个迟来的晚餐,林炎越见我坚持,把火堆移了移,在烧过火的地方铺上一块兽皮让我躺下,然后,他躺在我身边。轻轻把我搂在怀中。

我仰望着星空,因隔着片片树叶,星空并不完整。可那闪烁的星河,还是让我觉得幸福。

我望着它,感觉到风吹过身上,感觉到树叶的旋落,忍不住低声问道:“木头,你这么辛苦修练。是想长生吗?”

身边,林炎越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恩。”

我迷离地仰望着,又道:“可是,便是你有了至高的修为,便是你成了神,可你站在那星与星之间,你穿过那无边黑暗,飞过那万千虚空,左右顾盼,要么是渺小得你不屑一顾的生灵,要么是无尽的孤单。便是那样的长生,你也兹兹不倦吗?”

这一次,我的话音落下后,林炎越转头看来。

他的目光有点专注,看着我,他低声说道:“魏枝,你到底什么来历?”

啊?

我惊了一下,不由转头看向林炎越。

黑暗中,林炎越的双眼亮得惊人,他看着我,缓缓说道:“你刚才说的那话,有道的痕迹……魏枝,是什么样的缘故,让你对那种神才能涉足的世界有所了悟?”

我楞楞地看着他,楞楞地摇了摇头。

林炎越见状,自失的一笑,他微微欠了欠身,在把所有兽皮都包在我身上后,又把我轻轻搂入怀中。

被他这样抱在怀中,感觉到他的体温,我喃喃说道:“林炎越。”

“恩。”

“我好快乐。”

这一次林炎越没有回答,他只是紧了紧手臂。

我把脸搁在他的颈窝里,感觉到林炎越的体温和呼吸,直是心跳如鼓。

我与林炎越在山谷中呆了三天后便出了谷。

一出谷,林炎越便询问了下,在知道大尊他们确实是离开妖境了后,我们才松了一口气。

当我们再次回到纭城时,这个刚刚散了集的城池,四处都有人聚成堆,谈着那日之事。

“那天那个绝色美人你们看到了吗?她就是凤凰殿下。”

“天啊,我居然看到了凤凰殿下?”“她就是凤凰殿下?长得美是很美,可也没有那么勾人啊。”

“要说勾人?就只有那只伪孔雀魏枝了。”

“为什么说是伪孔雀?”

“因为天界来的仙使发话了,说那魏枝本来的孔雀血脉还有五成,可她的主人为了让她更美貌更勾人,便把那五成血脉全部激发成了魅骨。所以啊,那魏枝现在是没有繁衍生育能力的废人了!”

“什么?这么说来,她就是一个玩物?”

“不错,魏枝美虽美,可她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玩物!”

听着四周纷纷而来的低语声,我不由朝林炎越看去。

果然,对上我的目光,林炎越淡淡说道:“这些流言是我放出的。”他看着我,目光幽深,“只有这样,才能逼得欧亚四人自动放弃与你的婚约……魏枝,你给我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以为,你永远都不必要再多四个追随者!”

☆、第五十章 牵机盅

林炎越的语气虽淡,却隐藏着不悦,对上他深沉的目光,我连忙嘿嘿一笑,大力地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对上他紧盯不放的目光,我觉得应该鼓励他一下,便眼睛弯弯的大声赞道:“木头你真聪明,居然想到了这么好的办法。”

林炎越被我夸奖得身子一僵,他盯了我一眼,迅速地转过头去。

接下来,我连走路也是连蹦带跳的,一下子有了雨过天晴的快乐,在跟着林炎越进了一家酒楼用餐时,我还在叽叽喳喳说道:“木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天妖城去?”

就在我开口时,几个与我们擦肩而过的青年回头看来,对上他们盯向我时放亮的双眼,我连忙闭上嘴,下意识地按了按纱帽。

这时,林炎越冰冷的声音传来,“走快点。”

我不敢再开口,便连忙低头,快步走到了林炎越身边。

林炎越点的酒菜相当丰盛,我们两个人,桌上足足摆了八样菜式。我高兴地看着饭菜,笑眯眯的小小声地说道:“木头,都是我喜欢的饭菜呢,谢谢你。”

林炎越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来,见我还在眼巴巴望着他,他命令道:“开饭吧。”

“恩恩。”

我挟起了一小片兔肉,眼睛无意中朝外一瞟,顿时手中筷子一松,那兔肉给掉到了地上。

林炎越没有呵斥我。事实上,自从那两个戴着斗笠,却依然权贵气势十足的男子朝我们大步走来后。他向来淡漠的眼神中,再次闪过了不悦。

不一会功夫,欧亚和离约便坐在了我们的对面。大皇子离约身子向后仰了仰,摆了一个放松的姿势后,他手指一弹,朝着伙计命令道:“加二碗饭。”

“好嘞——”

在伙计轻快地跑开后,离约转过头来。他看了一眼自一进门,便盯着我不放的欧亚一眼。目光转向了林炎越。

看着林炎越,大皇子说道:“林侯爵,你散布的流言我们都收到了。”皮笑肉不笑了下,大皇子又道:“本皇子非常佩服侯爵。不动声色间,不仅糊弄了大尊一行人,随便甩出一个流言,还干脆利落地给我们添了大麻烦。”他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在的皇室和欧亚的家族正如侯爵所预料的那样,对我们与魏枝的那场婚事极力反对,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强制解除婚约的命令下达。”

大皇子说道:“侯爵大人,这一次你可真是赢得漂亮。”

林炎越淡漠地瞟了他一眼。也不理会。

这时,欧亚也开口了,欧亚的语气就低沉寒冷多了。“林侯爵可不仅仅是聪明,想大尊何等人物?那可从来都是没有遗漏。可他偏偏就像忘记了现场还有个林侯爵一样,那巫木仙使也是一样,在前几天还说过要给林侯爵一个教训,可真正对上了,也完全遗忘了侯爵的存在。侯爵这样的本事。可不仅仅只是聪明!”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依然淡漠从容。优雅雍容的林炎越,转头又对上欧亚两人,忍不住说道:“我不要这样。”我瞪大眼近乎乞求地说道:“欧亚,大殿下,你们要怎么才能放过我们?”

几乎是我这话一落,大皇子的脸色便是一沉,欧亚也是脸色难看起来。他们直直地盯着我,过了一会,欧亚低低笑了起来,他寒声道:“魏枝,你求我们放过你?”他哑着嗓子,徐徐说道:“自与你相遇后,在无数个夜晚,我也想爬到你面前,求你能够放过我!”

被他这样盯着,这样说着,我有点难受,就在这时,欧亚又低低说道:“我不明白,真的……这阵子我遍查了各大书馆,都没有提过这种事。魏枝,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只是那么简单的与你相遇过一次,我便像中了巫盅一样的再难脱离?”

我张了张嘴,讷讷半晌后迟疑回道:“我不知道。”我歪了歪头,说道:“可我只想与林炎越在一起。”一提到林炎越的名字,我的心中便是满满实实的快乐,便是满满实实的自在,我忍不住弯着眉眼,“我只想与他在一起,除了他,我什么也不要……欧亚,大皇子殿下,魏枝不喜欢你们这样子。我,我不欠你们,凭什么一定要回应你们莫名其妙的感情?”

我最后一句话落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皇子里约缓缓站了起来,他傲慢地抬起下巴,说道:“这种事,从来都是雄性之间的事,魏枝,你没有资格拒绝。”

说到这里,他转向了林炎越,徐徐说道:“林侯爵,本皇子得说抱歉了。抱歉,我们本不想用这种手段的!”说到这里,他和欧亚同时离开。

我一惊之下,连忙看向林炎越,见他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已脸色发紫,人中处出现了一条暗紫色的纹路!

这,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变化?林炎越那么强大,怎么在不知不觉中了招?而且,我就算只有二十年功力,可也说得上耳聪目明,怎么一点也没有发现?

林炎越缓缓后倚,对上脸色苍白的我,他伸出手与我的相握,然后他疲惫地垂下眼,低声说道:“这叫什么盅?是那一天巫族大尊在场时,你们种下的吧?”

回答他的是大皇子,他说道:“不错,那天不知你用了什么办法,使得无人注意到你。可就算大尊和仙使对你不理不睬,我与欧亚也断断无法忽视你的。那天机会非常难得,我便趁乱给你种下这种牵机盅,然后侯到今天,你终于出现了,我们就再次现身,把这盅引一引。”

大皇子微微一笑,眯着眼睛轻快地问道:“林炎越,你的管家说你博古通今,不知可有听过牵机盅的名字?”

林炎越听他问起,风度翩翩的一笑,他微微侧头,寻思了一会后优雅说道:“还真没有听过,请指教。”

大皇子和欧亚两人同时一笑,摇了摇头,大皇子说道:“指教就不必了……中了牵机盅,不管你是天人还是大能,都再无幸理。”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我,慢慢说道:“魏枝,如果你想通了,可以让人到城主府里说一声。”

说到这里,他略略躬身,右手在胸前一按后,与欧亚一道转身离开。

这两人,这里暗算了我的木头,却还像无事人一样连离开都是风度翩翩翩的。

见我眼中噙着泪含着恨,林炎越低声说道:“别怕,我问一问。”

我摇着头,不等他说完,牵着他的手,发动了最后一枚千里符。

我们再次出现在那个山谷里。

一到这地方,我便转身回到山洞,我把原本铺在石床上的兽皮重新铺好,我从储物袋里拿出家俱锅灶,一样一样布置起来。

林炎越从来没有看到过我这么有条有理过,一时怔了怔,他看了我一会,正要说什么,一种极致的疲惫袭了来,于是砰的一声巨响,却是他摔倒在地上。

我急急回过头去,看到脸色紫青,四肢开始抽搐的林炎越,连忙跑过去把他抱起。

抱着林炎越,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石床上,我双膝一软,跪在了他面前。

我看着林炎越昏沉睡去的脸,眷恋地把脸贴着他的脸,一边摩挲着,一边小小声地说道:“林炎越,我知道什么是牵机盅。”

我是真的知道什么是牵机盅,在我爷爷的藏书中,曾经提起过一个传说中的神人,而那个神人,她还在极弱小时,便制造了一种牵机盅。

牵机盅者,以人血为养,以强烈痴绝的情感为念,隔空可以种下,隔空可以触发,而它一旦触发,无论中盅者有何神通,都是不死不休。它唯一的弱点是,这种盅一人一生只能种一次,而且下盅的人,必须处于极致的痛苦和思念中。

牵机盅无解,唯一的办法,便是同样以强烈痴绝的情绪为引,由另一痴情人心甘情愿地把它引到自己身上。

我低着头,痴痴地望着林炎越俊美的脸,过了一会,我从储物袋里拿出几样东西,一边调匀把它敷在林炎越脸上。

把我的林炎越温柔仔细地放在石床上后,我又忙碌起来。我从储物袋里拿出大捆大捆的红缎红裳,我把那红缎仔仔细细地铺满山洞,我把山壁上都挂满红绸。

我一边低头忙碌,一边轻声念叨道:“木头,我把你那盅引到自己身上好不好?”

转眼我又说道:“木头,你知道吗?其实每个每个晚上,我睡在你怀抱里时,都想对你说,你能不能够娶我?你如果要我,能不能让我做你的一夜新娘?可我终是不敢……我怎么敢呢?你虽然现在是我的木头,可你只是受了伤一时脆弱了,等你以后好了,一定会忘记我的。”

我继续说道:“木头,我很早以前就准备了这些东西。你知道它们都是干什么用的吗?它们啊,是年轻的夫妇新婚时挂着的。木头,趁你睡着了,我悄悄的把我们的第一次,装饰成真正的洞房好不好?”

☆、第五十一章 洞房

我哼着歌,仔仔细细地装饰着整个山洞,一向没心没肺的我,这一次特别特别专注,特别特别认真,甚至连山洞的角落处,我都细细地装饰好了。

待得满山洞都是这种火红的缎面,连山洞口也挂上了两个灯笼时,我回到了林炎越身边。

我的木头,便这样面无人色地躺在床上,也是那么俊那么与众不同,那么让我看了都移不开眼。

我慢慢跪下,在山洞口飘来的袅袅温香中,捧着林炎越的脸细细地亲着。

我亲过他的眉他的眼,小小声说道:“木头,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高兴吗?”

林炎越自是不答。

不过他不答我也不生气,我哼着歌,开始在山洞两壁上插上一个个火把。在山洞变得温暖如春后,我在洞外甩了一个防护符箓。

而这时,烧的热水已经开了,我把热水倒在桶里,说起这个桶,就要感谢我的好习惯了,因为对‘木头他家的’这个称呼太过喜欢,林炎越带我离开我们那个破烂的茅草屋时,我趁着他不备,把我喜欢的几样东西都带来了,这其中,便包括这只沐浴用的桶。

这桶很大,倒入热水之后蒸气腾腾,我哼着歌,开始把林炎越剥光。

是不是当一个人碰触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时,哪怕只是一根手指,也是令人愉悦颤栗的?像我明明刚才还在哼着歌。可这衣服脱着脱着,便已开始脸红心跳。

我按下急剧跳动的心脏,一件一件把林炎越的衣服脱下。看着渐渐呈现在火光中的男子躯体,我虔诚的在他心口一吻,喃喃说道:“父神,我又碰触到他了。”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我的欢乐,我的虔诚,我细细致致地把林炎越剥光。这时刻,呈现在石床上的这具男子躯体。任哪一寸都散发着让我喜爱的光芒。

我想,其实有了这一刻,也就可以称得上圆满了。

把林炎越剥光后,我也慢慢地脱去自己的衣服。我一边解着衣襟,一边高兴地哼唱起来,“一道红儿九尺长,今晚拿来栓新郎,左栓三圈生贵子,右栓三圈状元郎。栓得新郎心中喜,明年一定生贵子,栓得新郎莫乱走,夫妻活到天地久。”

脱我自己的衣服时。我脱得很慢,不止是羞涩,不止是窃喜。也有着一种仪式般的庄重。虽然这天大地大,只有我一个知道它的庄重。

把自己也剥光后,我抱着林炎越慢慢沉入了热水中。然后,我忍着羞意,悄悄把手伸到水中……随着我揉搓的动作,昏暗中的林炎越蹙了蹙眉。他的俊脸开始泛红,隐不可闻的*响起。

在它完全挺立。我忍着羞涩和害怕,咬着唇慢慢坐上去时,也不知怎的,伴随着那种锐痛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这种感觉真是奇怪。明明,我都那么欢喜,都那么得意,可怎么还心中酸楚呢?

吞下不知什么时候流到了嘴角的泪水,我红着脸低下头,在我把自己的唇堵上林炎越的唇时,我体内二十年的灵气,开始绕着我与他之间的上下连接通道迅速运转起来。

灵气越走越快,而昏睡中的林炎越也在本能驱动中,搂着我的腰开始大力顶弄,我忍着痛楚中的愉悦,只顾噙着他的唇,一遍又一遍地让灵气在我们体内流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一只藏在他膏肓间金色小虫移动了。

牵机盅动了!

我越发紧吞着林炎越不放,而因为我的收紧,我身下的林炎越,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声却越来越粗重,顶弄的动作更是一波比一波剧烈。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只金色的小虫终于顺着灵气流入我的体内,就在它进入我体内的那一瞬,我以极快的速度从林炎越身上退开。

浴桶中,林炎越还在激动着,我连忙伸掌按在他的背心,喝道:“炎越,快快运功调息!”

果不其然,运动调息对于林炎越来说,已经是本能,饶是他处于这种极致的亢奋中,在我一喝之下,也立马盘膝而坐运起功来。

我松了一口气,转头一拐一拐地走到床边。怔怔地看了一眼床上铺着的大红喜服,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穿上。

把它们重新收入储物袋后,我忍着身子不适,开始收拾起来。

一点一点,把挂在墙上的红缎撤去,把挂在地面的红缎撤去。与刚开始铺设的时候一样,我仔细又专心地把它们一一收起。

当我收好一切时,时辰已过去了二个时辰,而加了四次热水的浴桶里,林炎越的脸色已恢复正常,他人中处的那抹紫线再不可见。

把林炎越从桶里捞起时,我一不小心看到了桶沿上的那抹处子之血。不由自主的,我掏出手帕沾了沾,刚准备收好,犹豫再三后,我还是把它洗了个一干二净。

把木桶收起,重新帮林炎越把衣服穿好时,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阵阵鸡鸣,我打了一个哈欠,把头埋在林炎越怀里,开始呼呼大睡。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

刚挣扎着坐起,突然感觉到横在腰间的手臂,我连忙转头看去。

林炎越也不知醒了多久,坐在床头的他,正睁着一双星空般的眼,定定地望着我。

对上他的眼,我有点羞涩,连忙弯着眼软软地唤了声,“夫君,早啊。”

林炎越转头看了一眼挂在山洞口的灯笼,再转头看向我,沙哑地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他蹙着眉,认真地问道:“你帮我解了牵机盅的毒?”

我红着脸低下头来。扭捏了一下,我小声说道:“……恩。我以前从一本典籍中看到过牵机盅的解法。”

“牵机盅的解法?”林炎越说道:“我问了人了,他们说牵机盅无解。”

我连忙抬头看向他。红着脸说道:“有解的,那个,双修可以解……”

林炎越显然信了,他温柔地看着我,说道:“你别乱,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不会怪你的。”顿了顿,林炎越再次问道:“你说解了盅。那盅虫呢?它出来没有?你放在哪里让我看一看。”

我咧嘴一笑,挺不好意思地说道:“昨晚引出那金色小虫后,我见它长得太丑,便把它扔到洞外又一脚踩烂了。”顿了顿我又说道:“你想看啊?那我去找一找。也许它的尸体还在那里。”

说罢,我急急爬下床,朝着洞外寻去。

林炎越跟在了我身后。

他看着我火急火急地寻着那小虫,见我一连转了十来个圈,每寸每寸地寻了至少五遍,这才开口道:“找不到就算了。”

我拭了一把汗,朝林炎越露出一个脏兮兮的笑容后,道:“好。”说罢,我颠颠跑到火堆旁。打了点热水给自己洗起脸来。

林炎越一直在看着我,直到我跑到床边开始收拾床铺盖,他才低声说道:“魏枝。你的体力挺好的……昨晚,你累不累?”

我连忙摇头,连忙说道:“不累,不累。”

就在我拼命摇头时,林炎越走到了我身后,他从后面轻轻把我搂入怀中。低声说道:“你救了我,还把身子给了我。又让我连旧伤也愈合了,我很感激的……所以魏枝,在我面前你不要慌乱,便如以前一样就好。”

他又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

山里的日子,毕竟诸多不便。林炎越解了牵引盅后,不像我一样想在这个地方长留,当天中午他就带我离开了山谷。

再一次,我们又出现在纭城的街头了。

此时,关于魏枝和魏三小姐这只凤凰的故事已流传太多时日,纭城人的注意力,渐渐被别的人别的事引了一些去。

虽是如此,我们走上第二条街道时,也把后来发生的事明白了个大概。

听说,沃顿山脉的林世家派人来到天妖城了,在他们的强力抗议下,帝国四秀强行夺取林炎越的雌性的事,终于有结果了。那个结果便是,由仙使和当今陛下同时颁布命令,说是魏枝自甘堕落,污染血脉,取消了她与帝国四秀的联姻,并正式把她许给林炎越林侯爵为妾室。

除此之外,因帝国四秀对林炎越所做的种种逼迫行为,陛下对他们进行了惩罚,便是大皇子也挨了呵斥。

也就是说,我和林炎越没事了,现在可以回到天妖城了。

当天下午,我与林炎越梳洗一番后,林炎越放出了他的鹰马,我们两人开始朝着天妖城的方向飞去。

坐在鹰马背上,看着下面延绵的山河,奔走的野兽,许久许久后,林炎越说道:“我们离开天妖城不过三月不到。”过了一会,他低低说道:“不过三月,却已有了太多不同。”

我拉过他的左手臂横在腰间,笑眯眯地问道:“什么不同呢?”

林炎越却没有回答我。

我们回到天妖城时,已然是半晚,在扬秀等人的激动相迎中,我们进入了城堡。

我实在累得慌,一入城堡便呵欠连连,在林炎越的示意下,我扑到床上便呼呼睡去。

☆、第五十二章 反妖城的反应

我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到了林炎越的体温。

朝着他的方向蹭了蹭,我听到林炎越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睡吧。”

“恩。”我胡乱应了一声,自发的向墙壁滚去。就在我刚刚滚到墙边,习惯性的缩成一团时,被林炎越强行抓了过去,他把我朝怀里一搂,又命令道:“睡。”

我再次在他怀里蹭了蹭,应了一声睡实了去。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亮,林炎越却不知醒了多久,正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外面。

我眨了眨眼,软软地唤道:“木头?”

林炎越回过头来,晨曦中,他眉眼似冰似玉,侧头看着我,他温柔地说道:“还睡一会吧。”

“恩。”我朝被子里缩了缩,目光还落在他身上。

也许是我盯得太久,终于,林炎越开口了,他低声说道:“魏枝,你有不舒服吗?”

我连忙回道:“没有。”

他蹙起了眉,转头看了我一眼后,林炎越说道:“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他说这话时特别特别温柔,温柔得让我受宠若惊,我连忙又应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林炎越一直站在窗前,这般站了近一个时辰,才到我蹦蹦跳跳地跑去洗漱他才离开。

一个人用过餐后,我便忙着修练,到了下午还不见林炎越回来,我想了想。便向扬秀问道:“侯爵呢?”

扬秀恭敬地回道:“侯爵大人去皇家书馆了。”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后,又问道:“这阵子天妖城有什么新变化吗?”

扬秀和大厅里的其他仆人一样。一直在盯着我看了又看,此刻见我问起,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天妖城的人都在谈论小姐。”

我也不在意,“谈论什么?孔雀血脉吗?”

扬秀回道:“不是,是大尊和上界仙使断定小姐你是妖境最魅惑的雌性后,妖境四十九城七大原的美貌雌性们都往天妖城赶来了。”

我脸僵了僵,沉默了一会后。我问道:“为什么?”

扬秀也沉默了一会,才小心地说道:“天下间谁能明白雌性们的心事呢?也许这些美丽的雌性都是不服输的。也给大伙宠惯了,所以她们还是不服?”

我想了想,又问道:“不是说我不能生育吗?”

扬秀看了我一会,道:“是的。所以来的是雌性居多。”

这下我的脸拉了下来,看着地面,我闷闷地说道:“我不喜欢被雌性们围观。”

扬秀十分同情地看着我,又道:“因为小姐的缘故,现在的天妖城美人云集,到也吸引了无数俊杰。众人都说,天妖城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都是因小姐而来,他们挺感慨的。”转眼,扬秀又说道:“有关小姐你的影像现在非常畅销。昨天我特意去了三大学院,与他们的督学一起清除校园里的那些影像。”

我也很感慨好不好!我扁了扁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转身怏怏地跑回去修练了。

可以修练了不过一会,外面传来叩叩的敲门声,扬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家主来了,他要见你。”

家主?林世家的家主?

我先是一怔。转眼马上说道:“好,我马上就来。”

我一下到了大厅。却陡然对上坐了一厅的贵族们。他们听到我的脚步声,这时也在抬头看来。

对上这么多紧紧盯来,还上下扫视的目光,我刚想后退,又记起扬静的教导,便昂起下巴,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后,缓步走了下来。

扬秀见我下来,连忙走了过来,他领着我来到一个中年人面前,说道:“家主,她就是魏枝小姐。”

这个中年人与林炎越现在的扮相有三分相似,在一众肥胖的中年贵族中,是少有的英俊潇洒。他朝我看了会,点头道:“魏枝啊?坐吧。”

我恭敬地应了一声,在一侧坐下。

一直到我坐下,几十双目光还粘在我身上。一个明显从外地过来的青年贵族笑道:“她就是魏枝小姐?果然……魏枝,听说你本是孔雀血脉?”

我转头瞟了这青年贵族一眼,对上这人轻薄的眼神,我慢慢昂起下巴,以一种傲慢雍容的态度扫了众人一眼。

我这样的目光,显然有点震慑力,大厅里的这些人都怔了怔,轻薄的表情倒是收敛了些。

这时,林家主开口道:“魏枝。”

我连忙应了一声。

林家主说道:“你与炎越的关系我也知道,前阵子更因为你的关系,出了不少荒唐事……依我看来,那些事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很多人还不知道你与炎越的关系。所以我决定,趁我还在天妖城,做主让炎越正式纳你入门!”他径自说到这里,转向扬秀吩咐道:“婚宴要摆,那就摆大一点,尽量让所有人都知道,魏枝是我家炎越的女人。”

扬秀看了我一眼,低头应道:“是。”

我也看了林家主一眼,低头说道:“尽凭侯爵和家主做主。”

林家主这才点了点头,挥手道:“行了,那你上去吧。”

“是。”

如林炎越这样的侯爵身份,办一场婚宴光是前期准备就很复杂,更何况林家主都说了,要大办。

这一大办,整个城堡里的人都忙活起来,直对空闲的,还只有我与林炎越。

第二天第三天,林炎越依旧是早出晚归,而我每次询问扬秀,他总是说林炎越去了书馆。

也不知他在查什么?怎么这么认真?

不过。林炎越可以出门,我却是不敢的。便是坐在这城堡里,我都可以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喧哗。偶尔一瞟,都可以瞟到那些巴巴朝城堡里望来的路人,这让我怎么敢出门?

这一天,林炎越照常早早离了家,我正懒洋洋地坐在大厅中,就着阳光翻来覆去的欣赏着林炎越的雕刻。

这个雕像,自然是我的雕像。清美的长相,额侧的那缕白发。眼神中的迷恋,这便是林炎越眼中的我吧?

就在我拿着这雕像翻来覆去地瞧着时,扬静的声音传了来,“这是小姐吗?是谁雕的?可真是雕得传神。”扬静好奇地说道:“小姐。可以让我看看吗?”

“可以的。”我把木雕递给了扬静。

扬静显得爱不释手,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后,突然说道:“小姐,雕刻这木雕的人一定喜欢你。”

“什么?”我一惊之下转头看向她,忍不住笑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扬静一边欣赏着木雕,一边认真地说道:“你看这雕像,它的眼神如此温柔恬静,还有她连脸庞的线路都是荣光焕发的,不过一极普通的楠木。却刻出了一种玉一样的灵性,这表明雕刻它的人用了非常多的心思,他很用心的琢磨着小姐你的举止。很用心地注意了你的眼神和心思。小姐,他喜欢你呢!”

我呆呆地听着,从扬静手中接过木雕后,我歪着头左瞧右瞧了好一会,还是无法从一块木头中,看出雕刻者的心情。

看了一会。我扁了扁嘴,朝着扬静笑眯眯地说道:“扬静。你这话我爱听。”

在扬静看向我时,我嘻嘻哈哈地跑回了楼上。

接下来,又是两天没日没夜的修练,而这两天中,林炎越还埋首于书堆中,直到这一天凌晨,我刚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到林炎越的声音低沉地传来,“确实没有牵机盅的解盅记录?”虚空中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不错,那牵机盅所知者甚少,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打听到,制造这种盅的是一位万年前便消失了的女神人,她似乎与巫族大尊关系匪浅,听说巫族大尊曾经跟随过她,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又反目成仇,可那女神人消失后,巫族大尊便了无生趣似的行事癫狂,后来更是自己把自己封印了。”

“女神人?她是谁?”

“这种层次的人,怎么可能调查得到?除非去问大尊了。对了,你那里也查不到?那下盅给你的人呢?”

“几大书馆全部查遍都不曾有,下盅的人已经逼问了,他们也说原是没有解法的。”

这时,那虚空中的人似是想起一事,急急说道:“阁下,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你在凡间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其余的都必须忍耐,要知道你现在遇到的一切,都可能牵涉到复杂的因果中。那两个给你下盅的贵族,你没有动吧?”

“……我知道,我没有动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知道的,你现在正处于度劫关头,天机预测时一片混沌,真是进一步大造化,退一步万劫不复,再说凡是与她牵扯过的人,只怕都有复杂前因,你万万不可对那两个贵族造成*孽。”

“……我知。”

“对了,你与魏枝如今相处如何?”

这一次,林炎越沉默了良久,直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道:“她,很好。”说到这里,林炎越飞快地说道:“你下去吧。”啪的一声关了那东西,令得厢房中恢复了安静。

过了一会,林炎越提了步,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低唤了一声,“魏枝”后,便是一声轻叹。然后只听得他啪地一声做了个什么动作,我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给我下了隔离罩,直到此时他才撤开。

……不过,林炎越这个人的任何法术,似乎都对我起不了作用,因此他明明给我下了隔离罩,他与那人说的话,我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五十三章 上街(第一更求粉红票)

林炎越低头看着我。

我在他地注视下,忍不住眨了眨眼。

这时,林炎越开口了,他的声音特别低沉,特别温柔,“魏枝。”

我睁开眼,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软软应道:“恩。”

林炎越对上我的笑容,他还以一笑,说道:“魏枝,我想对你好,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好。你能说一说吗?”

我不由自主扬起了唇角,对上他眸光底的温柔和淡淡宠溺,我红着脸小声说道:“我要你带我走过很多很多地方,如果有人问起,你便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女人,如果他们再追问,你得回答他们说,我是你的意中人。”说到意中人三个字时,我高兴得脸蛋红通通,烫得很了。

林炎越一笑,他轻轻应道:“好。”

见他答应了,我高兴得弯着眼格格傻笑起来,笑了一阵,我又说道:“无论何时,你得护着我,帮助我,把我放在眼里。”顿了顿,我喃喃说道:“别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永远看不到。”

林炎越嘴角扬起,他越发温柔地说道:“好,都听你的,我会护着你,帮助你,把你放在眼里。”

我听了高兴,连忙朝他咧着嘴大大一笑,又说道:“还有,哪怕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你也不许忘了我,不许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你得记着有我这个人,要永远与我藕断丝连着。”

我这个要求。似乎出乎林炎越的意料,他皱着眉头寻思半晌,看向我说道:“……虽然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不过我答应你。”

于是我又高兴了。我傻笑了一阵后,又道:“林炎越,你要觉得我是最美的,要从心底里就觉得。”

我这话一出,林炎越似是想笑,他对上我红了的眼眶,连忙止住笑严肃地说道:“好。”

“这次没诚意!”我朝他不满的哼了一声。继续寻思起来。

寻思了一会,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求的我。一眼看到他准备起身,连忙扯住他说道:“我还在想呢,我还没有说完呢,你不能走!”

林炎越冲我直笑。他低声道:“我也没想离开。”他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脱去外袍,与你在被窝里呆一会。”

于是我又傻笑起来,在我楞楞地瞅着他只顾傻笑时,林炎越已站起身来,他解去外袍去掉腰带,果然重新回到我身边,挨着我躺下。

他轻轻把我一搂,让我靠在他怀中后,我突然发现。林炎越不知何时,已养成了一上床便把我搂在怀中的习惯了。

一时之间,无边的欢喜袭来。我伏在他胸口先是傻笑了一阵,转眼高兴地说道:“林炎越,我们出去玩吧。”我趾高气扬地说道:“我要让所有天妖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林炎越唇角扯了扯,说道:“好。”

不一会功夫,我们便梳洗一新出了城。

这一次出城,因起得太早。薄薄的晨雾还笼罩在天地间,平素里处处可见的路人也就看不到了。

我们都没有坐车。便如寻常的贵族子弟出游一样,林炎越让扬秀带着几个仆人跟在后面,我们朝着天妖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走去。

一说到天妖城最繁华的所在,我就觉得自己说不出的可怜。想我来到天妖城也有不少时间了,可因为我一出门就惹事,以前都没有出过几次门,便是出了门,也是在附近走走,如这种繁华街道,如天妖城年轻一辈有事没事就去闲逛的三大学院,我都从来没有去过。

我与林炎越手牵着手,慢慢走在街道上,望着两边渐渐枯落的树叶,我高兴地叫道:“林炎越,快冬天了。”

林炎越恩了一声,回道:“树枯树荣,确实是快要入冬了。”我们的身后,扬秀凑上来接口说道:“侯爵没有在天妖城过过冬天吧?这里的冬天特别寒冷,冰封千里,积雪动则就有一人厚,不过也特别漂亮。”

我一听到会有大雪,更加高兴了,“我在魏国都没有看到过雪呢。”转过头看向林炎越,我说道:“林炎越,等到大雪纷飞的时候,你放出鹰马让它带着我们在半空中去接雪花。”

林炎越笑笑说道:“好。”

他果然对我什么都说好!我乐得眼睛都弯成了一线,倒是后面扬静的笑声传来,“枝小姐还是个小孩儿呢,好不容易向侯爵提个要求,还是这么简单的。要是寻常的雌性啊,那要求可就不简单了呢。”

我总觉得扬静特别聪明,自这次归来后,她似乎看到了我与林炎越关系的改变,总是不遗余力在林炎越面前说我的好。

于是,我冲着扬静甜甜一笑,转头看着前方热闹的街道,我轻声说道:“林炎越。”

“恩?”

“等大雪落下的时候,我要站在城堡上大声喊叫,我要告诉所有人我很快乐。”

林炎越弯着眼看着我,说道:“好。”顿了顿,他低声说道:“我站在你后面听你叫。”

我们在这里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也走出了林炎越城堡的范围,进入了街道中。

就在我们踏入街道中时,原本三三五五的人群,像惊住了似的,齐刷刷向我们看来。

我顾盼生辉地走过目瞪口呆的众人身边,对上一双双呆呆望来的目光,我还朝他们咧着白牙露出大大的笑容。

哪知,原本安静的人群,随着我这一笑蓦地发出了此起彼伏地吵闹声,“不好了——魏枝出来了!”“是魏枝!真是魏枝!”“啊,我看到魏枝了!我看到无敌侯爵了!”“那就是咱妖境第一美人啊?可惜可惜,是个不能生的!”

突然而起的大叫大嚷,很快传遍了整个街道,于是一个个店铺门打开,越来越多的人向这里涌来。

于是,当我们来到主街时,真的是围观者如海。

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盯来的路人,林炎越叹道:“魏枝,要不回去吧?”

我这时也有点气虚,对上一双双目光,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缩后,我扁着唇闷闷地说道:“可是,我还没有告诉大家……你是我的!”

林炎越还没有说话,扬秀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可是小姐,现在的关健是,侯爵是不是你的,根本没什么人在乎。而你是不是侯爵一个人的,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就在我听了扬秀的话,准备放弃回家时,前方围堵的人群一分而开,二辆马车破众而出。

这马车来势汹汹,在冲到我们十步不到时停了下来,接着车帘一开,戴着面纱的青公主和莫丽女侯爵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是她们!也不知她们毁容的地方有没有好转?

我嗖地抬起头来,反射性地朝青公主的颈间和莫丽女侯爵的下巴看去,不过她们都蒙着面纱,我这一眼哪里看得清?

就在我目不转睛看去时,两女也浩浩荡荡气势汹汹而来。

转眼间,青公主两人便与我们来了个面对面。

望着我们,青公主率先开口了,她声音微沙地说道:“林侯爵。”

林炎越抬头淡淡地看向她。

对上他的目光,青公主声音越来暗哑了,她低声说道:“自侯爵归来后,我几次派人上门,想与侯爵见一面,却一直被拒绝。”她瞟了扬秀一眼后,继续转向林炎越说道:“我听欧亚他们说,你神通广大,有办法治好我与莫丽被碎玉膏所致的腐伤?”

我没有想到她们这么当众堵上,居然是寻医,一时之间都哑了声。

这边林炎越还没有开口,莫丽女侯爵那带着怨毒的声音已经传来,“我们被碎玉膏的液体溅伤时,曾有五人站在最可能行凶的位置,其余四人,我们都审问过了,只有一人一直遗漏在外,因为,那时侯我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说到这里,莫丽女侯爵冰冷地看向我,继续说道:“直到听到欧亚他们说起,在纭城时,林侯爵你身边的这个弱不禁风的魏枝小姐,竟以一招火海遮天便逼退了他们四个高手时,我与公主殿下才赫然发现,原来这个我们一直以为不可能的魏枝小姐,是最可能做出那事的真凶!”

说到这里,莫丽女侯爵缓缓言道:“林侯爵,我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再想与魏枝计较什么。只是盼着你如果有好的办法,不妨帮我和公主一把。毕竟,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是不是?”

这莫丽不愧是侯爵,说起话来极具说服力,一时之间,林炎越也沉默了。

他沉吟了一下后,点头道:“我会尽力。”

得到他这句话就够了。两女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向他福了福,转身退去。

目送着她们重新坐上马车,我这时也没了逛街的兴致了,便怏怏地说道:“林炎越,我们回去吧。”

“好。”

就在我与林炎越转过身,准备反回时,我对上一双直刺得人背心生痛的目光,我连忙回过头去,这一回头,我对上了正沉沉看来的欧亚。

对上我的目光,欧亚目光越发幽深,那瞳仁实在太黑了,直黑得看不到底,黑得像一个洞,我看了有点害怕,连忙转过头来。

☆、第五十四章 再遇巫族大尊

我急急转到林炎越的另一边,借他的身躯,挡住了欧亚那择人而噬的目光。

在回到城堡后,林炎越交待了一声,便又出了门,我坐在大厅中,一边与扬静有句没一句地说着,一边想着青公主想着欧亚,有点怏怏不乐。烦了一阵后,我想到修练时那种让人万物俱空的感觉,便匆匆回到房中静心修练起来。

林炎越神通广大,不过三天,他便弄来了给青公主和莫丽侯爵治伤的药。又因为我们的婚期还有几个月,见我老呆在房中不停的修练,林炎越这天突然说道:“魏枝,你有想去的地方没有?”对上我的眼,他轻声说道:“不管是魏国,还是别的国家,你有想去的地方没有?魏枝,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吧。”

与他一起四海遨游?

我双眼大亮,连忙说道:“我想去魏国。”

林炎越展颜一笑,他说道:“正好魏国我也有一些事,那就去魏国吧。我们早去早归,回来应该正好是婚期。”

我连忙大大点头。

准备好之后,与扬秀交待一声后,林炎越便放开鹰马,载着我飞上了天空。

这一日,正是天气晴好,蔚蓝蔚蓝的天空上,白云一缕缕飘浮着,也许是能见度太高,鹰马刚飞了一会,我便看到了下面有嘶叫声传来。

那大叫声嘶哑,沉重,仿佛呼喊者用了全身的力气。我不由动了容,仔细一听,那叫喊的内容却是‘魏枝。’

我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望去,这一望,我对上了欧亚一边嘶喊一边向我们追来的身影。

明明,我们的鹰马是在天上飞,这个傻子怎么在地上追呢?

我呆了呆,低头看着被风吹得头发凌乱的欧亚,看着他望向我的黑色眼睛里盛满的痛苦。看到那跟着我们奔跑得精疲力尽的身影,不知为什么。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我眼前一黑,却是林炎越捂上了我的眼。

他轻哼一声,不但捂着我的眼。还把我的脑袋转向另一边,让我不再看向欧亚。

我睁大眼看着远方,突然心中一阵酸涩,过了一会,我低声说道:“林炎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的?”

林炎越说道:“你想让欧亚忘记你?”坐在我身后的他笑了笑,语气冰冷地说道:“若是别的地方,还有法术能达到消除记忆。可妖境的人,他们对你的记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的。”

这下我完全不懂了,连忙问道:“为什么?”

林炎越没有回答。

我听到欧亚那声嘶力竭的呐喊声越来越远。渐渐不可闻,不由又喃喃说道:“我就去魏国看一看,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这次激动干嘛?”

林炎越依然没有说话。

在鹰马上飞翔的感觉,远不如云车上来得舒服,我们飞了一阵后。夜色渐深。

随着一轮明月挂上天空,我仰着头望着澄澈天空里那轮月亮。忍不住朝着林炎越怀里一躺。

拿着他一只手放在胸前,我一边扳着他的手指玩,一边仰望着月亮出神。

这样出神了许久许久,林炎越伸手捂上我的眼,低声说道:“夜了,睡吧。”

“我不想睡。”我挣了挣,轻轻地说道:“这夜这么美,月亮这么美,你也在我身边,我不想睡。”睡过了一日,便过去了一日。

林炎越见我坚持,他低声道:“好,不睡,等你想睡再睡。”

从妖境到魏国,鹰马全力飞翔,也要近月的时间,我百无聊赖时会算着,这般来一个月回一个月,我们在魏国呆着的日子,最多也只有一个月了。

真是太短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里熟悉的故土,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激动了。这人真是奇怪,这个地方明明再也没有一个让我眷恋的人了,可我见到它,却还是亲切的,习惯的,喜欢的。

我在胡思乱想时,林炎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到了魏都了。”他低声道:“魏枝,要下去么?”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去顾城吧,那才是我的家乡。”

“好。”

林炎越策着鹰马继续飞翔,又过了三天后,他指着下方的水城,说道:“顾城到了。”

我低下头来怔怔地看着。过了一会,才指着城主府的方向说道:“我以前就住那儿,林炎越你看到那院子没有?爷爷和父亲还在时,我最喜欢在那里玩了。”沉默了一会,我说道:“下去吧,挑个没人的地方下去。”

“好。”

林炎越策着鹰马,在离城主府不远的一片山林盘旋而下。收了鹰马,我们一出山林,便入了巷子。望着前方熟悉的景色,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魏枝回来了。

林炎越走了过来,他帮我整理了一下纱帽的带子,又按了按自己的斗笠,说道:“行了,过去吧。”

“好。”

几年没见的顾城,还是依旧的繁华热闹,人流如潮。我慢慢走着,越是靠近城主府,周围的一切便越是熟悉。对了,右侧那几株梧桐树还是我自己栽的呢,那年我才五岁,当年那幼小的树苗,现在已是二三层楼高了。

我仰头望着梧桐树一会,说道:“林炎越,我们进城主府吧。”林炎越说道:“好。”

……自然,我们的进入,是敛了气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城主府的花园中的。我对这个地方实在太熟悉了,牵着林炎越的手,熟练地带着他避开一*来往的仆人婢女,不一会功夫,一栋精致的木楼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望着那木楼,低声说道:“林炎越,那就是城主府的藏书阁,里面有很多孤本呢。”像那牵机盅的解法,我也是从这里看到的……现在那盅虫留在我身体里了,这样下去,不知何时会发作,会要了我的性命。这里能找到最终解决办法吗?

虽然,我记得很清楚,那牵机盅被转移后,是真无解的,可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免不了会存一丝希望。

林炎越听到藏书两字,双眼一亮,他说道:“我们进去。”声音一落,他便拍出一张符箓,转眼间,我们出现在二楼的书阁中。

城主府的书楼大,书阁也大,一排排书柜林立,阳光照耀下,长久没有人打理的书架上灰尘处处。

我还在怔怔地看着这些书籍,林炎越已松开我的手,朝一侧书柜走去。

我发了一会呆,也低头寻起盅虫类的古籍了,就在我寻得入了神时,林炎越的声音传来,“魏枝,这里确有不少难得一见的藏书。”顿了顿,他又低声说道:“居然还有这种不知年月的远古书籍……奇了,这小小顾城的一个城主府,难道还藏龙卧虎不成?”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一个慵懒又邪恶的动听男音传了来,“小小一个顾城,自是不会藏头卧虎,这里之所以古籍众多,不过是这个地方与我一位故人有点渊源罢了。”

就在这个声音传来时,我也罢,林炎越也罢,都是身子一僵。

一个玄袍俊美,极具侵略性的男子从后面转了过来。他径直走到林炎越的身边,从他旁边的书柜里抽出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像这本妖语奇谈,现在存世虽少,在五千年前它可是最流行的故事书呢。”说到这里,男子转过头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炎越,道:“林炎越林侯爵,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林炎越还面不改色,我这时已是心都揪起来了,我屏着呼吸望着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心血来潮到顾城看看,明明到这书楼也是心血来潮,怎么这么巧,就遇上了这个可怕的巫族大尊了?

因为极度的紧张,我手足都冰凉了,就在我被巫族大尊漫不经心释放出的威压压得仿佛整个人被按在沼泽烂泥里,眼前昏黑呼吸艰难得仿佛再也没办法呼吸到第二口气时,骇怕到了极点的我,陡然记起林炎越现在还是个凡人,他是个没有灵气护体的凡人!

我费力地挣扎起来,并就在巫族大尊收起威压的那一刻,迅速地跑到了林炎越身侧。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巫族大尊的注意力都放在林炎越身上。见我到来,他淡淡的瞟了一眼便不理会,朝着林炎越紧盯了一会后,巫族大尊啧啧连声,摸着下巴说道:“奇怪,真是奇怪,以我的眼力,居然看不出你的根骨和丹田情况……怪哉,真是怪哉!”

说着说着,他突然伸出手扣向林炎越的手。

随着巫族大尊的手一伸出,我与林炎越同时出手了。

我手一挥,便是一排人高的火焰,不过我那火焰刚刚出现,也不见巫族大尊有什么动作,转眼间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是林炎越那只慢腾腾伸出的手,陡一伸出,便是一道道如闪电状的黑暗缝隙,这黑暗缝隙直如刀剑,森寒地朝着巫族大尊伸出的手劈去!

一直懒洋洋,漫不经心地巫族大尊,这一刻终于变了脸色,他失声道:“虚空成剑?”腾地抬头盯向林炎越,巫族大尊沉声喝道:“这是你领悟的?不可能!”

☆、第五十五章 又回魏相府

巫族大尊的表情十分慎重,脸上那一直漫不经心的表情也给收了去,他收回掌势,一瞬不瞬地盯了林炎越半晌,认真问道:“你是何人?”

林炎越自是不答。

巫族大尊又道:“当今天下,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人杰?你是谁?把名字说出来!”

林炎越身躯笔直,这个我爱的男人,永远是这般玉树临风,他依然置之不理。

这时,巫族大尊冷笑起来,他说道:“五千年不出世,一出世竟然遇到你这样的后辈,不错,真不错!”他说出这几个字后,右手再次伸出。

这一次,巫族大尊的手伸出时,我和林炎越都有面对着巨大山峰从天空滚下,转眼便要把我们压辗成灰的感觉。

这一次,反应更快的是我,毕竟他已是凡人,而我身怀二十年灵力。

我深吸了一口气,脚步一闪,便先于林炎越的动作前闪了过去,生生地挡在他和大尊之间。

我挡在两人之间,伸出双手,随着我伸出的手臂,一道道火墙呼啸排出,它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海浪,层层叠进,重重地向着大尊辗压了过去!

可能没有想到我居然还敢还手,巫族大尊冷笑起来。这个人长相俊美邪异,那双泛着琉璃红光的凤眸,这般冷笑时,直有一种说人不寒而栗的*机。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刚刚感觉到大尊的*机。我那排山倒海的火焰便无影无踪了。再一转眼,大尊那只手,便破过虚空般轻轻握住了我的肩膀。右手压着我。巫族大尊漠然地说道:“区区一个玩物也敢对本尊动手?”

声音一落,他右手收紧,而随着他右手这么一缩,我周围的空气被压,虚空被压缩,一种让人窒息的疼痛,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不过一个转眼。我便被这种压力挤得口鼻出血!

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死亡危机!

眼前这个可怕的巫族大尊,他动动手。便可要了我的性命!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人,在临死前都会这么浮想连翩,这个时候的我,清楚地感觉到死亡来临后。不是恐惧,也不是痛苦,我只是反射性地转过头,瞬也不瞬的朝着林炎越看去。

……我想再多看他一会。

林炎越显然也没有想到这种变故,那张永远淡定自若的脸上,第一次现出了一种张惶,他白着脸看着我,手迅速地拍出一张张符箓,可巫族大尊那是什么人?他这些符箓拍出再多。也如水滴入海一样无影无踪。

不过一息之间,林炎越的额头上便汗水涔涔,他这时也感觉到了无望。抬头定定地迎上我,那双片波不动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楚地流露出痛苦和无力。

说得这么多,其实这些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就在我的眼睛也开始流出鲜血时,巫族大尊突然轻咦一声,收回了力道。

陡然死里逃生。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林炎越冲上前来。紧紧把我抱在他怀里。

感觉到林炎越抱着我的手是那么冰冷,我抬起头来,想对他说一声‘没事’,也想对他说,我很听话,你看,你以前交待过我,如果遇到巫族大尊,无论遇到何等境地,都不可激发血脉,这一点我也做到了。当然,更深的原因也许是,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我心里并没有那么的痛苦和怨恨,根本达不到激发血脉的条件也是一点。可是这些话,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我一张嘴,便是一口口鲜血迸出,刚朝他一笑,眼角便沁出了红色的血水。

我与林炎越还在两两相望,巫族大尊低下了头,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直看了好一会,他才疑惑地说道:“为什么我下不了手?”他转头看向我,认认真真,非常专注地盯着我,“为什么对你,我会下不了手?”

他显得非常困惑,非常不解,盯着盯着,巫族大尊缓缓说道:“怪不得上次我拿出一滴精血,却还是被你们两个小辈逼得无功而返!”

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个法诀,只见他手一伸,便抓住了我与林炎越,朝身朝那突然出现的空间门走去。

转眼间,我们三人消失在书楼,一阵天眩地转后,我和林炎越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熟悉的花园。

花园里的仆役来来往往,巫族大尊这一出现,便有好些声音同时叫道:“大尊回来了!大尊回来了!”

叫嚷声中,脚步声奔跑声不断传来,过了一会,巫木仙使和魏三小姐跑了过来。他们刚向大尊行了礼,一眼看到我与林炎越,都是瞪大了眼。

大尊松开我们,他随手打出一个法诀,把它拍在我与林炎越身上后,转向巫木仙使交待道:“安排这两人住下。”说罢,大尊转身匆匆离去。

魏三小姐等人还在怔忡,巫木仙使大步走来,朝着我与林炎越上上下下打量一会后,巫木仙使看向五窍中还有鲜血的我,道:“师尊对你出手了?”

我倔强地看着他,自是不答。

巫木仙使却蹙起了眉头,他严肃地说道:“能在师尊出手后还活着的,你是唯一一个。看来得当贵客招待了。魏凌月,你知会你们魏府的那些下人,让他们别怠慢了咱们的贵客。”

转眼,他又看向林炎越,朝着林炎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巫木仙使轻咦一声,道:“炎越仙使好风度,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让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你。看来我上次确实错了眼。”

他越是打量林炎越,表情便越是慎重,又过了一会,巫木仙使挥退上前的仆人,道:“还是由本仙使亲自安排两位贵客吧。”说到这里,他朝我们右手一扬,客气地说道:“两位,请。”

林炎越提了步,我连忙也跟了上去。

魏三小姐一直在看着我,一直没有吭声,直到我从她身前走过,魏三小姐才惊疑不定地抓住我的衣袖,低声问道:“你的伤是师尊造成的?他真的对你动了手?他都对你出手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不可能!”

我自是没有回答魏三小姐的疑问。

巫木仙使一直把我们领到魏相府的东厢院,走在这樟木和沉香树林立,暗香流动的院落里,巫木仙使介绍道:“我与师尊都住在这个院落,如果上界来了人,一般也是住在这里。”“呶,那栋木楼是师尊住的,那栋前面有竹林的是我的住处。林炎越,你们喜欢哪一栋,不妨说一说?”

林炎越开口了,他淡淡说道:“不必。”

巫木仙使也不在意,他笑了笑,“既然你也不讲究,那就住那栋前面有溪水的吧。你与魏枝随便挑一个房间住下,呆会我会安排一些仆佣来服侍。”刚要转身,他又记起一事,回头交待道:“魏凌月那女人心眼有点小,魏枝,如果她对你有什么要求,通通不用去理会。”

在巫木仙使派出的仆佣过来时,房间里,林炎越端着一盆热水,拧干毛巾,正细细地擦着我的脸。

大尊的出手,确实是可怕的,我这么一会是连眼睛也睁不开了,这样躺在床上,感觉到林炎越手下的温柔,我好想睁开眼朝他笑一笑,可那眼睛就是粘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不止是眼睛,现在的我,仿佛手脚被人抽了筋一样,没有半点力道,更感觉不到半点丹田中的灵气。

这时,外面有人唤道:“公子,我等是仙使唤来侍侯两位的……”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林炎越已低声喝道:“退下!”

“……是。”

婢仆们退得一干二净后,林炎越关上房门,再把窗户都扣上,又打了一盆水,开始解起我的衣裳来。

他的动作轻柔却也生涩笨拙,这个男人只怕是第一次帮他人脱衣解衣,感觉到身上的凉意,我瑟缩了下,低低嘟囔道:“冷。”

“一会就好。”林炎越用热水帮我细细地擦着身上,他擦得缓慢,过不了一会,我甚至听到他呼吸有点急。

又过了许久,终于帮我把亵衣穿上的林炎越替我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低声道:“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我双眼睁不开,感觉一口气总喘不上来,虚弱地说道:“好。”过了一会,我又声音细细小小地说道:“你也睡……大不了一死。”

林炎越握紧我的手,他唇凑在我脸上亲了亲,哑声说道:“死不死的事以后再说……阿枝,我知道你难受,可你这种内伤需要他人把灵力打入你体内,助你疏通血块后才能服下丹药治疗,你夫君无能。”

我忍着四肢百骸中传来的疼痛,喃喃说道:“……不,不怪你。”

林炎越却沉默了,过了良久良久,他低低哑哑地说道:“魏枝,刚才以为你将……”他说到这里直是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那时,甚是害怕。”

我连忙握紧他一根手指,想要告诉他我没事,却没那个力道。

在我意识越来越虚弱,神智越来越迷糊时,林炎越的声音沉哑隐约地传来,“我有二百余年不曾体会过那种恐惧了。魏枝,我是陷下去了么?”

☆、第五十六章 故人故人

我被大尊所伤后的虚弱不适,在巫木仙使送了一粒仙丹服下后,便全痊愈了。

身体大好的我,一下子又有精神了,第二天,我在花园中走动时,远远便看到了巫木仙使。

介于我再修练个五千年,也不一定打得赢大尊,所以我也懒得挣扎,一看到巫木仙使便跑了过去,对着便是游这么个花园也要被仆佣们抬着走的他叫道:“仙使,你知道你那师尊准备怎么处置我们吗?”

巫木仙使转过头来,他直直地朝我看了一会,又朝着我们小楼处,倚栏冷冷望来的林炎越瞟了一眼,说道:“我师尊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不过他当场没有下手,你们应该还可以活个几天。”

我大力地点头,摆出一副明白的样子,说道:“那这几天我可以出门玩儿吗?”

巫木仙使突然笑了起来,“命在旦夕还有心情玩?你这傻样,可比魏凌月更像幼生期的了。”转眼他说道:“我说过,在师尊发话前,你们是客人,既然是客人,出门玩一会算什么?便是你想跑出魏都,我也保证不拦一下。”呸,他这话可真够假的,明知大尊在我和林炎越的身上下了禁制,居然还说这种便宜话,这人真虚伪!

我白了巫木仙使一眼,哼哼说道:“那行,我现在就出门玩去。”刚走出一步,我又转过头来,朝着巫木仙使伸出了手。“喂,你们的贵客身无分文,给个几百两黄金花花吧。”

巫木仙使这下笑了起来。他还真拿出几碇金元宝扔给我,“这里有二百两黄金,用完了再跟我开口。”我昂起头,傲慢地点了点头以示感谢后,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去。也许是我的样子取悦了巫木仙使,直到我走出老远,那人还在哈哈大笑。

出了魏相府。重新走在魏都,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迟疑一会后,把帽子上的纱帏拉下遮住面容,大步朝着城西走去。

走不了一会,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陈旧的巷子。这个巷子破旧阴暗。两侧石墙青苔处处,是我走过无数次的回家的路。

……可是,我的家早就没了。

望着前面熟悉的幽深巷子,我呆站了一会,慢慢低下头转身离去。

不想回那个家,我便找不到目的了,漫无方向地走了一会后,我看着前方熟悉的集市,想了想。还是摘下了纱帽。

几乎是我的纱帽一摘,便有一个声音迟疑地传来,“你是。魏枝?”却是一个肥胖高大的中年妇人挡在我面前。

这个妇人,身材肥胖,声音响亮,正是魏红的母亲,我的小姨。

对上小姨,我扬唇一笑。温文地说道:“一年不见了,小姨一切可好?”

“真的是你?你真是魏枝?”小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不停地朝我上下打量着,倒吸了一口气后喃喃说道:“真不敢置信,小姨刚才看到你时,还以为是哪一个便装出游的公主殿下呢。”她说到这里,又急急说道:“不对呀,魏枝,不是说你被火烧死了吗?去年你母亲还去领回了你的尸体,那时她哭得可凶了。”

我听到这里,直是笑,“我母亲会哭?”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你母亲就算最不心疼你,可你终究是她身上落下的肉,可没有盼望过你年纪轻轻会死!”

我静默了一会,问道:“魏叶呢?”

“大伙都以为你死了,你母亲也只能指望他了,这一年魏叶都在城东学院里读书……他比以前上进了。”

我听到这里吁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就好。”

看到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小姨连忙跑过来,她急急说道:“魏枝,你现在这个模样,一定是得了富贵吧?”对上我横瞟而去的冷冷目光,小姨突然红了眼,她哽咽道:“魏枝,你能不能求到一种使人回返青春的丹药?你表姐魏红她……她现在……”小姨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而魏红有什么变化,我自是一清二楚。

当下,我停了脚步,静静看了小姨一会,我轻声说道:“我没那丹药。”在小姨绝望的目光中,我又说道:“魏红的事我听人说过,她那个毒是不可解的。”这一下,小姨直接泪流满面了。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这世间的事,从来不是你想后悔就能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林炎越护着,现在绝望无助的就是我了。魏红还会有一个母亲为她心痛,换了我,就会是举目无依了。

我大步走了会,在又经过家门口的巷子时,我终是没有回头,没有把那二百两黄金送出去,就算我那个母亲对我还存有一丝半点的真心,可我也不想这么快原谅他们。要是仅仅晾了他们一年,我就拿出一笔足够他们安稳一生的黄金给他们,那我以前受到的奚落和伤害,岂不是白受了?

在回魏相府时,我没有带纱帽。

与在妖境不同,我现在的长相,在魏国并不是那么稀罕,一路上虽然频频有人注目,却也不会太夸张。

半个时辰后,我且走且停地回到了魏相府门口。

这时,一队马车疾驰而来,只见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中传来一个激动的男子声音,“魏枝?”

是明三公子的声音!

我慢慢转过头去,这一转头,我对上了好一些熟悉的面孔,除了明三公子,还有魏红暗恋过的良少,还有二十几个同在鉴镜下照过的门徒。

对上这一张张有点熟悉,却也陌生着的面孔,对上他们看到我时,瞬时睁大的,灼亮的双眼,我垂下眸来,朝着他们福了福后唤道:“魏枝见过诸位公子。”

“魏枝,还真的是你?”开口的是风度翩翩,俊逸不凡的良少,他盯着我的面容,“我们听人说过,你在妖境过得很风光,被那里的人称为第一美人。原以为是妖境人美人见得少,没有想到你还真的模样大变了。”说到这里,他又好奇地问道:“魏枝,你眼角那抹颜色是画上去的吗?挺特别也挺好看的。”

我抬头看向他,笑了笑后说道:“那不是画上去的,是自己生出来的。”对上啧啧称奇的众少年,我又打断另一个人的话头,继续说道:“连我这缕白发也是自己生出来的,不是我故意染白的。”

一直怔怔看着我的明三公子终于开口了,比在场的众少年都要年长二三岁的他低声说道:“魏枝,你真的变了。”

看向一袭官服,面目中已见威严的明三公子,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听说你已成亲了?替我向嫂夫人问一声好。”

听到我的话,明三公子的脸扭曲了一下。他深深地凝视着我,半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正准备告辞,良少又叫道:“魏枝,听说你与以前教过我们的炎越仙使都住在魏相府了?正好,我们也是前往魏相府看师尊的,一起进去吧。”他口中的师尊,定然就是巫木仙使了。我看了一眼还在灼灼地打量着我的众同门,点了点头,和他们一道朝着魏相府大门走去。

这个世间,凡是与仙字沾了边的人,都是凡人不敢轻视的,我们一路走来,魏相府的佣仆一个个恭敬以对,而众少年下了马车一路步行时,口里还在压低着声音谈论我,“魏枝的变化真是大得吓人。”“是啊,当年去照鉴镜时,她还平凡得像个黄毛丫头,现在这长相这风姿,怕是连魏三小姐也震不住了。”“魏三小姐五官比她强一点,魏枝更有风姿。”……

我走得虽快,众人的脚步更快,不知不觉中,我们成了并肩行走的架式,良少又朝我看了一会,恰好听到右侧后方的枯败院落里,传来一个女子疯狂的嘶笑声,他便凑上前低声解释道:“魏枝你还记得魏四小姐吗?她一年前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被人毁了容,现在整个人都疯癫了。”见我感兴趣的样子,他指着那破旧院落说道:“呶,魏相把她关在那里,也不许见外人。以前那么嚣张跋扈的女子,哎,想想还挺可怜的。”

我朝那院子看了一会,正要说话,一眼看到那个站在最高楼阁上的红袍似火的凤眼男子,整个人便是一凛。

紧张得站在原地不敢动的人不止是我,本来谈笑风生着的少年们,这时齐刷刷止了步,有好几个甚至额头上还沁出了汗。

因为,那个站在最高楼阁上的红袍男子,正张着一双凤目,冷冷地朝我们看来。

我知道,众人之所以恐惧,不止是那人的目光,还因为那目光中的威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红袍男子开口了,只见他朝着我遥遥一指,说道:“你过来——”

我还没有反应,巫木仙使已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后,他右手朝我肩膀上一按,说道:“师尊要见你,过去吧。”推着我挪移了一阵,我们来到那楼阁下后,一直盯着我看的巫木仙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声交待起来,“师尊每过个一阵,便有穿上红袍的习惯,而他这个时候往往酷烈嗜*喜怒无常,魏枝你记着,如果你想活着走出这栋楼,一定要顺着师尊的话头转,特别在他提起他喜欢过的那个女人时,你一定要小心应对。”顿了顿,他又说道:“他穿红袍时,从来都看不得女人,你这还是第一个他点名要见的。总之小心一点。”

☆、第五十七章 大尊的往事

巫木仙使一番告诫后,便躬着身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我目送着他格外小心地退离,明显是不想惊动楼阁上的巫族大尊,不由抿了抿唇。

犹豫一会后,我提步朝着楼上走去。

这该死的木楼,明明我小心了再小心,脚步所到之处,格支格支声还是不绝于耳。

刚上三楼,那道火焰一样的红袍,便灼热的刺得人双眼生痛,我抬起头,小心地对上了那个懒洋洋地坐在竹椅上,右手端着一斟酒,眉目间的忧伤郁愤挥之不去的男人。

见他似是没有注意到我,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小心地走出几步,一直走到离他不远的角落处,才安静的低头而立。

就在这时,只听得“叭”的一声脆响传来,这声音是如此突兀,我直吓了一跳,悄悄抬眼,我对上刚刚把酒斟捏了个粉碎,俊美夺目的脸上,闪过一抹深刻痛苦和恨意的大尊。

在我看向大尊时,恰好他也抬起头来。陡然对上这一双腥红的*气腾腾的凤眼,我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又低下了头。

这时,大尊压仰着厌恶和郁怒的声音沉沉地传来,“抬起头来。”

我不敢违背,连忙老实地抬起头。

对着我打量了一会后,大尊厌恶地冷笑道:“不过一个庸脂俗粉!”他语气中是如此的*气腾腾,我自是不会去反驳争论什么。

见我不争不说。大尊却似更恼火了,他冷冷又道:“脸色苍白,惶惶如鸡。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越发低下了头。

可这样,大尊却似火气更大了,他喘着粗气喝道:“滚过来!”

我连忙虚软地朝他走去。

刚刚走近,大尊又厉声喝道:“跪下——”

对上这个喜怒无常的绝顶大能,我哪里还有什么反抗的意识?站在那里脸白了白后,我慢慢走到他的右侧门坎后跪下,这个角落极是隐秘。至少外面的人是无法看清的——我不想林炎越看到,不想他过来。

我一跪下。大尊却更是愤怒了,他腾地站起,衣袖刷地一下重重扫了过来,瞬时一阵袖风狂乱冲来。转眼间几上桌上的瓶盅碗碟碎了一地,有好几个碎片,更是重重打在我身上。

我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尊发泄怒火时还有意的压抑成凡人样,这表明他还没有失去理智。

就在我如此想来时,怒火攻心的巫族大尊已在大步走了起来,他一边走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随着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剧,那件火红火红的外袍。也如焰火一样在风中张扬。

也不知大尊转了几个圈,突然的,他把头抵在一根柱子上。一动不动了。

我悄悄抬头,对上大尊那饶是紧闭着双眼,却依然肌肉抽搐痛苦无尽的脸孔,又迅速低下头来。

低头看着地面,我暗暗想道:也不知什么样的痛苦,什么样的人。令得大尊五千年后也无法忘怀?转眼我又想道:这修仙得道的人,动则寿算几千上万年的。要是快乐如意也就罢了,如这般苦痛噬心,那漫长的时日可怎么过?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大尊沉哑的声音突然传来,“你叫魏枝?”

我连忙小声回道:“是。”

大尊一动不动的,过了良久,他嘶哑地说道:“魏枝,你刚才在下面行走时那抬眼一瞟的神态,与我的一位故人甚是相似。”

我看着大尊,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回话的好。

大尊显然心中的郁痛积了太久,他额头重重抵着那柱子,俊美的五官因为痛苦而越见扭曲,过不了一会,他哑声又道:“我那故人,我那故人……有七百多年的光阴里,我曾与她形影不离。”

大尊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他慢慢抬起头来,眼望着虚空,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属于遥远过去的甜蜜,“她天姿聪颖,不对,是姿质空前绝后,不过她性格不好,固执,倔强,一旦认定一件事便死不悔改,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才不到十二岁,在我们的部落里,我因弑父弑兄,乃是部落厌弃之人。”

说到这里,大尊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微微一笑,他人长得俊美,这般抛弃所有阴郁只有温馨一笑的模样,宛如春日之花盛开在阳光下那般耀眼。

“那时我已被绑在木柱上准备施以火刑,是她出现了……她一出现便光芒万丈,当时她立在半空当中,也不管巫师的辩解,不顾族人对我的指责,她挥一挥袖便把我从木柱上卷到了她面前。”

“我还记得那时,她低头看着我,眼神温柔而恬静,她问我,可想跟着她?我怎么会不想呢?我马上对她说,我愿一生跟随于她。那时她笑了笑,说,一生太长了,不管对着谁,永远不要承诺那么久。”

“她带走了我,她教我识字,教我修行,她那时已经强大得深不可测,可她会亲自降落到某个小镇,给我置齐我要穿的衣服鞋帽,在荒郊野外,她甚至会拿出针线,学着凡人一样一针一线地给我缝补丁。”

“那些年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跟着她走遍无数个地方,每次看到她时,我都会想,我这一生不要父不要母不要族人,我只有了她就圆满了。”

说到这里,大尊不知想到了什么,俊美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强烈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痛苦。

“我那时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是无穷无尽,可我一天一天长大,修为一天一天高深,我站在她身后,为她打点行装,为她奔走前后,我对她千依百顺,心甘情愿为她出生入死,可我渐渐发现,这样站在她身后,这样只能远远地望着她,看着她上天下地的寻找着另一个人的日子,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我想要她看着我,我想要她也朝我笑一笑,我想要她回过头来抱我一抱,或者,她能让我抱一抱。”

大尊脸颊上的肌肉抽搐得越发剧烈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几近哽咽,“她太强了,太强太强了,哪怕是夜间,哪怕是她偷得了仙酒醉了一场,我也无法靠近她……我那么想抱一抱她,那么渴望能贴近她闻一闻她的气息,却因为她的强大而永远无法如愿。那时我就想,如果她不那么强大,如果她什么也没有了,是不是她就是我的了?”

说到这里,大尊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低笑,一边咳嗽一边低笑,可明明是笑着,那张俊脸上的神色让我一看之下,却免不了感到心酸。

大尊直笑了好一会,才低低哑哑地说道:“到了她那个层次的,一样也有争斗,我实在太想得到她了,后来,在一场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争斗中,我终于选择了站在她仇家那一边……”

因大尊说到这里,便是长久的沉默,听故事听得起瘾的我,忍不住小声问道:“后来呢?”

我这三字一出,大尊又笑了,他笑得泪流满面,仰望着远方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后?她对我十分信任,我跟在她身边数百年,她的手下早就成了我的手下,她的人脉也早就成了我的人脉,甚至,她的那些敌人,也大多数是我刻意招来的,所以最后一战,她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良久良久后,大尊声音转缓,他看着远方的虚空,哑声说道:“那一战,她殒落了……”

说到这里,这小小的楼阁里便是长久的安静。我看着抬头望着虚空,明明强大得少有敌手的大尊,却由衷地感觉到他的绝望和悲痛。

他虽活着,却比死还痛苦。

看了那张痛苦到了极点,已是一派空洞和孤寂的俊脸一会,我抿了抿唇,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又是良久的沉默后,大尊低哑问道:“你说,她会不会恨我?”说这话时,大尊缓缓转过头,他用他那双深不见底又泛着腥红的凤眸定定地望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这个时候,巫木仙使交待过的话陡然浮现出来,“如果你想活着走出这栋楼,一定要顺着师尊的话头转,特别在他提起他喜欢过的那个女人时,你一定要小心应对。”

见我呆怔,大尊腥红的脸一冷,而随着他这表情一做,一种让人窒息的威压向我笼罩而来,我抬起头,看到他凤眼中的那抹死气,直觉再不回答就性命难保了,连忙说道:“她当时,应该有点恨吧。”几乎是我这个回答一出,我就恼得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尖去。明明巫木仙使交待过,要顺着他转的,我怎么好死不死地说出这种实话了?

就在我吓得脸色煞白时,大尊却呆住了,他看着我,喃喃说道:“她会恨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已不去顾虑了,便回答道:“她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叛了她,她当然会恨你。”

我这话一落,大尊定定地看向了我,我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冷汗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时,大尊哈哈大笑起来,他大笑着哑声说道:“恨我?恨我好啊!不能爱,不能近,不能忘,那就恨吧。哈哈,她恨我?多好啊!”只是笑着笑着,那声音到了最后,却转成了狠戾中夹着哽咽,“她终于记住我了,哪怕是用恨……可惜,太短了,我明明不允许她死的,我明明不允许的!”

☆、第五十八章 求饶

大尊反反复复说着那句“我明明不允许的”,听着那声音由狠戾转为悲伤,由悲伤转为绝望,由绝望转为空寂,我突然也有点心酸起来。

这种心酸,是一种微妙的同情,同时隐隐还有着一种微妙的释然,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些古怪的情绪,此时此地,我也没时间去弄明白。

在大尊的呜咽声渐渐止息,楼阁中充斥着一种无法言状的空寂后,许久许久,大尊转为冷漠的声音传来,“你叫魏枝?”

又问了!我低着头,照样恭恭敬敬地回复一句,“是的。”

大尊转头看向我。

也不知怎么的,平静下来的大尊,远比狂躁时的他更可怖。在他这样漠然如看蝼蚁的眼神下,我却是更加害怕了。

盯着我看了一会,大尊负着手仰望着天空,说道:“魏枝,你今年多大了。”

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有此一问,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十八岁零四个月了。”

“十八岁零四个月?又姓魏?你与顾城的前任城主魏河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以大尊之能,随便一查便可以查到,我也不敢隐瞒,便老实回道:“我是魏河的嫡亲孙女儿。”

大尊听到这话,又转头看向了我。看了我一会,他说道:“那栋书楼,你以前常去?”

我低声回道:“是。”

这时的大尊。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静静出起神来。过了一会,他问道:“那栋书楼。倒与我有点渊源……魏枝,你出生前后,有过什么异状没有?”

他问我出生前后有什么异状?

我心突的一跳,不过迅速的,我便乖巧又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异状?什么叫异状啊?我这么普通的人,没人说过我与别人有不同的地方。”

大尊显然也是信口一问。他听完我的话后,淡淡一瞟。便转过了头去。

就这么问过我几句话后,大尊又陷入了沉思当中,他没有开口,我自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就在我屏住呼吸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弱时。大尊开口了,他冷冷说道:“说起来你这女人还有点意思,要是平素,留你这种蝼蚁一命也是无妨。”在我的脸刷的雪白时,大尊淡淡说道:“可惜,你这蝼蚁居然看到了本尊失态的样子,那就留你不得了!”

就在大尊那“留你不得”四个字吐出口时,陡然的,楼下的地坪处。传来了林炎越清冽客气的问侯声,“大尊,林炎越求见!”

林炎越这声问侯。清冷,雍容,中气十足!几乎是他这话一传来,大尊的表情便变了变,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微眯着凤眼。负着手淡淡说道:“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个敢在本尊心情不好时主动求见的!不错,真的不错!”

大尊的声音很淡。可这声音一出,整个东侧花园里都有回响,伴随着这回响的,还有陡然变得安静至极的天地。

……所有人都与我一样,在感觉到大尊这话中的*意时,屏住了呼吸。

以大尊之威,莫说是个凡人,便是一个修练了上千年的高手,这时也应该是紧张萎靡的,可在这种极致的安静中,阁楼下,却传来了林炎越不紧不慢,优雅自若的脚步声。

他竟然不等大尊允许,便这么一步一步走上来了!

这时,大尊的注意力完全从我身上移开,他似是感了兴趣,振了振衣袍后,索性在竹椅上坐好,等着林炎越上来。

我这时一颗心七上八下,我不想林炎越上来,可我从血脉深处,又有种对他的莫名信任和依赖,总觉得他既然敢过来,定然是有所恃。于是在我还犹豫着要不要阻拦,怎么开口阻拦时,林炎越的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近。

不一会,林炎越走了上来。

我只一眼,便发现这时的林炎越,与往昔的他不同。往昔的他,是懒散的,而现在的他身躯挺得笔直笔直,如冰如剑!

林炎越缓缓走到了大尊面前,他朝大尊看了一眼后,低下头,朝着他深深一揖,清声说道:“尊下,魏枝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便有些许灵力,还是我用了邪门道术灌进去的……还请大尊赫免她的过错,许她随我下楼。”

这一次,林炎越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隐约听到了巫木仙使等人的倒抽气声。隐隐中,似有人在惊叹道:“这林炎越竟真的为了那个魏枝送上门找死!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是个情种。”

大尊这时也抬起头来,他朝着林炎越上下打量了一会后,突然嘶哑说道:“好些年了,本尊都没有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娃儿了。”说到这里,他右手朝后一伸,转眼间,我的咽喉被扼制,整个人被大尊抓了过去,身不由已地跪倒在大尊面前。

大尊一手抓着我的咽喉,目光盯向林炎越,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来得到是及时,本尊正准备*了你这个妇人呢。”略顿了顿,大尊微微欠身,饶有兴趣地问道:“若是你与这个妇人只能活得一个,林炎越,你选谁活?”

这样的问话,放在别的人身上,别的地方,也许只是一句玩笑,可它由巫族大尊亲口说出,那这个世间无人敢把它当成一句玩笑了。

于是,就在林炎越开口的时候,我叫道:“我要他活!”

而混在我的声音中的,还有林炎越那清冷自持的声音,“自是选她活。”

就在我明白了林炎越说的是什么时,我刷地转头看向他。这时的我脸色苍白唇瓣颤抖,我看着他,实是不明白。明明他知道我能激发血脉最后一搏的,怎么还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行,不能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我腾地转头看向大尊,高声叫道:“大尊,我想要林炎越活着!”

巫族大尊依然似笑非笑,如看闹剧一样看着,我咬着牙又说道:“大尊,若是当年那件事由你重新选择一次,你是不是也是选择让她活下去?”

我这话一出。嗖地一声,巫族大尊睁着一双腥红的凤眼向我盯来!

他这眼神。是如此可怖,我一瞬间陷入了由无边脓血组成了血色地狱。感觉到大尊的愤怒,我一边张着嘴大口吸气,一边嘶哑的。挣扎地叫道:“老匹夫,你信不信林炎越最多只用个一千年,便可以把你斩于剑下?你有本事就把他放出去,总有一天他能取了你这颗项上人头!”

我拼尽了全身力气在那里尖叫着咒骂着,林炎越吃了一惊,他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巫族大尊则明显被我激怒了,他凤眼一眯,腾地扼紧我的咽喉把我举到了他面前!

咽喉被铁一样的手指扼住。缩紧……窒息和死亡的恐惧如影随形,我老实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骂一个人。而感觉到大尊那微眯的眼中的*气,我不但没有罢休,反而更加剧烈的挣扎着,更加用力的“唔唔”唾骂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能眼睁睁地送死,更不能让林炎越去送死。我得逼出我的愤怒和恐惧,痛苦和窒息。我要激发我的血脉!

虽然,这个时候我还清楚地记得林炎越的吩咐,虽然,我清楚地记得,林炎越在交待我千万不要在大尊面前激发血脉时的那种异常慎重和难以形容的不安,虽然,此刻我的眼角瞟到了林炎越那沉下了脸,明显不高兴的表情!

就在大尊的手指寸寸收紧,就在我呼吸一次比一次艰难,就在我涨红着脸拼命蕴酿恨意和恐惧时,闪电般的,林炎越出手了!

他从储物袋里抽出了一柄长剑,随着几个剑花挽出,那剑锋指向大尊的要害时,一道道黑洞般的无底虚空如闪电般掠来!

比起前两日,他这虚空成剑明显更加熟练,更加可怕了!

因为知道大尊的可怕,林炎越以一介凡人之身,一出来便是最强*招,我一错眼看到他沉冷的,*气腾腾的出剑时,心里越发着急了。

……林炎越拼命了!不行,我也要拼命!

于是我越发告诉自己,要痛,要恨,要愤怒,要恐惧!

随着林炎越这剑一刺出,巫族大尊的表情也慎重起来,他抬头闪电般的盯了林炎越一眼,提着我迅速地掠出十几步后,巫族大尊开口道:“你确实是盖世之才!”顿了顿,巫族大尊说道:“你走吧,本尊今次放过你!”

说实在的,巫族大尊这句话,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随着他这句承诺一出,我大喜若狂,费了老大力气积累的情绪瞬时一泄而空,而林炎越那指在半空中的剑也是一顿,他缓缓抬头朝着巫族大尊看来。

对上林炎越的表情,巫族大尊哑嘎地说道:“本尊曾经答应过一个人,如遇到像她那种绝顶资质的后辈,不妨成全一二。今次,本尊愿意成全你,你走吧!”

他显然也不想再说什么,提着我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林炎越在他身后清冽地说道:“还请尊下大人大量,也饶过魏枝这次!”

他这话一出,不止是大尊脸一沉,便是我,好不容易能够呼吸了,也一边大口的喘息一边愤怒的嘶叫起来,“林炎越!你是白痴啊?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啊?”

面对我近乎愤怒的绝望,面对巫族大尊的怒意,林炎越嗖地挽出一个剑花后剑锋拄地,只见他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朝着大尊砰砰磕了三个头后,求道:“尊下大人大量,还请饶过这个妇人一次!”

☆、第五十九章 三生石中照前生

林炎越是倨傲的,恐怕他这一生,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软弱过,这么向人乞求过。

我看着跪得笔直笔直的林炎越,不由泪水滚滚。

这时,大尊冷笑起来,他不耐烦地喝道:“真是不知进退!”

林炎越跪在地上,求道:“还请大尊饶过这妇人一次!”

大尊这下怒极反笑,就在他寒着一张脸准备开口时,楼梯口传来巫木仙使的声音,“师尊,徒儿以为,这两人既然情比金坚,倒不如放到那郦山幻境……”

巫木仙使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尊便已意动,只见他右手衣袖朝着林炎越甩了去,而这一次,林炎越没有抵抗,也因此大尊衣袖一去,他便被击得昏倒在地,就在我后颈一疼,眼前一黑时,迷糊中看到大尊顺手把我们两人丢给了巫木仙使……

巫木仙使从大尊的楼阁中退下时,直是退得飞快,直到他上一了辆云车,才吁出一口长气。

坐在云车上,他随手甩了一个铜镜,朝着那铜镜打了一个法诀后,巫木仙使冷冰冰地说道:“青涣,你要求我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我救了林炎越和他的女人一命,正准备把他们扔到郦山幻境,至于能不能够从那个幻境中活出来,便再与我巫木无干了!”顿了顿,巫木仙使恶狠狠地说道:“昔日之恩我已还报,以后永不再见!”

……过了一会。铜镜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如果我是清醒的,一定可以听出。这声音便是常与林炎越说话的那个男子的声音,“不行,还有最后一件事,办成了那件事,你就不再欠我的了!”

……

我是在一阵鸟鸣声中清醒过来的,慢慢睁开眼,我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陈旧的木屋中,我身下的炕床又破又旧。不过不管是炕床上垫着的兽皮,还是挂在墙上的装饰物,都透出一种洁净来。

我挣扎着爬起,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

一出木屋。我赫然发现这幢木屋竟然位于一个山峰之旁,头一低,入目便是缕缕白云。

这是哪里?

我一边暗暗纳闷,一边转头看去,见四下无人,我转向木屋的后面走去。

木屋的后面,正对着西方,我刚一走近,脚步便是一僵。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染红了西方半边天的金色霞光下,站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青年。

这青年腰间挂着一柄长剑,这般侧对着我。周身如云雾缠绕,那白色的云气,那金色的霞光洒满他的全身,令得这个男人,直如天神般俊美。

就在我看呆了去时,青年回过头来。对上我,他温柔一笑。轻声道:“醒了?”

缓步走到我身边,青年见我痴痴怔怔,不由又是一晒,他伸手抚着我的头,温柔地说道:“孩子别怕,你的父母虽然走了,可你能闯入我的云雾阵便是与我有缘,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尊了。”

我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温柔,面容俊美的人,刚想张口问道:你是谁时,可我嘴一张,却清清楚楚地吐出二个字,“师尊。”话音一落,我跪倒在地,朝着青年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不对,这不是我,我是魏枝,我母亲还活得好好的,我也没有什么师尊!

恍惚中,我在这样叫喊着,可我的叫喊声,那跪在地上,正一脸孺慕地仰望着青年的小女孩根本没有听见。

接下来,我看着那个我呆在师尊身边,跟着他识字,跟着他修习修术,这山峰上是如此的美,鸟鸣声声,流水潺潺,连日出日落也美得让人想要流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小女孩在慢慢长大,而她的师尊,却永远如她初见那般,俊美,温柔,遗世独立。

这时的小女孩,慢慢展现了她惊人的修练天赋,在她以惊人的速度进步时,她对她的师尊,也越来越粘乎,越来越仰慕。

可也许是她表现得太过优秀,她的师尊,渐渐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开了,他经常交待一句,便下山游历,他也会带着别的少年少女回到山上,并吩咐女孩好好教导他们。

这样的事一次又一次发生,渐渐的,青春期的女孩开始不满了,她开始抱怨,她在师尊下山游历时,违背他的要求悄悄跟在了他身后,她也会在师尊带上别的少年少女过来时,冷嘲热讽冷脸相对。

女孩的叛逆,并没有让师尊反感,他反而对她更加温柔了,只是经常在女孩调皮的时候,他会长叹一声,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摇头。

师尊也始终对她极好极好,在女孩一次又一次想尽花样地把她的师弟师妹们赶下山时,师尊总是无奈地看着她,他虽然会拿出银钱,会找到好友一处一处地安置这些弟子,却从来没有对女孩表现过不耐烦。

终于,在再一次师尊有事外出,女孩悄悄跟上时,师尊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她,说道:“枝女,师尊这次去的地方很危险,你回去吧。”

女孩扁起了嘴,她看着跟在师尊身边的一个少年,说道:“为什么乔可以,我却不可以?”

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女孩的话刚一说完,师尊便沉了脸,他不高兴地喝道:“枝女,师尊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休得多言!”说完这句话后,他袖子一甩,卷着那少年施展千里遁术,转眼便消失在女孩面前。

这一件事,似乎给女孩很大的打击,她想着自己可能是不够强,所以师尊不愿意让她跟着,回到木屋后,便开始没日没夜的练功。约过了五年,明显长成了少女在再一次远远眺望,也没有见到她师尊回来后,她终是忍不住踏上了寻找师尊的道路。

女孩一定无法想象,她这一找,便找了几千年。

开始的几十年,她找过一阵后,最多半年便会回到木屋里。就在那木屋前,就在那山峰上,她会抱着双膝,静静地看着西边日落的方向,每次每次那山的尽头,日的所终,如果有什么阴影浮现,少女便会急急站了身来,朝着那里眺望。

她也会站在山峰上,不停地放飞着她炼成的符箓,她放飞它们,然后一日一日看着那一只只空空的纸片急问,“有师尊的消息了吗?他现在在哪里?”

除了苦苦地等侯师尊的出现,少女剩下的时间,便是没日没夜的修练。

她本来天赋惊人,这一勤奋起来,一身修为是越来越厉害。

少女不知道她的强大,她就在那片山头,那栋木屋上,等了她师尊整整二百年。

二百年里,她守着那破旧的木屋,每一个春夏秋冬过去,木屋便会陈旧一点,而少女每一次都是千辛万苦地把木屋修理得跟当年一模一样。

二百年后,少女在又一次顺着她师尊离开的路线寻找他时,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告诉她,这天外还有天,星辰外还有星辰,他说,如果她等的那个人二百年还没有出现,说明那个人已不在这个星球上。

这句话提醒了少女,她回到木屋收拾好行李,开始用一双脚,一步一步地走遍她生活了二百年的大地。

她每到一处,便会留下一副她师尊的画像,她拿出路上捕获到的极品珍宝,向一个个势力庞大的组织寻求她师尊的下落。

最后,她顺着太阳下山的方向,一步一步,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这般边寻找边修练中,终于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轻轻巧巧,便跳出了原来的大地,出现在一颗陌生的星球上。

……

就这样,我看着那个小女孩一点一点变成少女,又一点一点变成女人,我看着她躲在木屋后痴痴地仰望着她师尊,也看着她站在山头上,对着那太阳落山的方向一日比一日沉默,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尽万千山水,看着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看到过各种各样的山水,她遇到过痴慕她的,也遇到过不怀好意的,她*过人,也屡次死里逃生。唯一没变的,是她不知疲倦的寻找,和那永无止境的孤独。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样醒来了。

醒来时,我还躺在一片石璧下,太阳的光芒照在我身上,照着我泪流满脸的孤寂的脸。

直过了好一会,我才腾地坐直。左右看了一会,我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手,说道:“对了,我名字叫魏枝,我不叫枝女呢。”

我说出这句话后,已完全清醒了,连忙爬起来,我一边张望一边叫道:“林炎越,林炎越!”

没有听到林炎越的回答,我收回目光看向眼前这座高达十丈的石璧。

这石璧也不知是用什么玉石做成的,光可鉴人,通体如一,我仰着头看了一会,突然眼前一花,只见石璧的左侧上方,隐隐出现了几个大字,“三生石中照前生。”

这七个大字出现得极快极快,待我定神再看时,它却怎么也看不见了。

我试了又试,那几个字总是不再出现。我不由揉了揉眼睛,想道:许是眼花了。

确定自己是眼花后,我又试了半天,在经过上百次的尝试,确实不曾看到那七个字再出现后,我终于死了心。

☆、第六十章 分离

这时,天色也不早了,我看着外面渐渐黑沉的天空,心里念着林炎越,不由提心吊胆起来。于是我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叫道:“林炎越,林炎越!”我想着林炎越,呆在这陌生又古怪的地方心里也不安,便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叫了一阵,寻了一阵,眼见天色渐渐黑沉下来,眼见这山林不知多大,终是忍不住胆怯,回到石璧下准备过夜。

这块石璧有一种奇怪的能量,呆在这里时让我感到很安心。

果然,我睡在石璧下的这个晚上十分宁静,除了我睡梦中,总是听到那个叫枝女的女子低低的,倔强的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海里叫着,“师尊,你在哪里?师尊,你在哪里?”

枝女老是在我梦中叫着,害得我一晚上睡得老不踏实了,天一亮,我便急急忙忙离开了这块鬼石璧。

我面前的山林很大,很大,出乎我想象的大。我原以为,在这地方找到林炎越,最多只要二天三天,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找到林炎越的时间,足足是我预料中的二十倍,三十倍。

三个月后,我在一片倒塌的山谷里,看到了受了重伤的林炎越。

我找到林炎越时,他正爬在地上,艰难地挪行到一个水潭边取鱼。我陡然与他四目相对,也不知怎的,一种说不出的心酸和痛楚涌上心头。

我的林炎越。高贵清华,无人能及,他一坐一行无不讲究。可现在的他,却爬行在泥污处处的地上,就为取得一点水喝,他全身上下无一处干净的地方,除了那双依旧明亮夺目的眼!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一边哭一边朝着林炎越跑去,跑到林炎越身边,我小心地跪下。慌乱地翻看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哽咽着说道:“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

我的林炎越。我那高贵不可一世,傲气冲天的林炎越,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见我哭个不停,林炎越沙哑着声音说道:“无妨的。”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别哭。”

我拼命地点头,抽噎道:“我不哭,我不哭。”一边哭,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下袍,看向他的伤腿。

这下袍一卷,我的眼泪却是流得更凶了,只见林炎越的右腿已经完全腐烂,青黑色的毒蔓延到了膝盖上,小腿处有五六条深可见到白骨的伤口。现今,那伤口里蛆虫翻滚不休!

咬着牙让自己平静一点,我颤声说道:“林炎越。你的储物袋里还有伤药吗?”

果不其然,林炎越摇了摇头,他低声回道:“我进来后发现,腰间的储物袋已经不见了。”

一定是巫木仙使,一定是大尊的人拿走了它!

我慌乱地低下头,幸运的是。我的储物袋还在,可我翻了半天。我那袋子里哪里有什么伤药?

见我慌乱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林炎越疲惫地靠着树干笑了笑,他低声说道:“别怕……找不到就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这怎么可以算了?

我看着他那膝盖上的毒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黑,整个人都痛得喘不过气来,我急急说道:“林炎越,你别睡,求你了,你别睡过去。你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从来没有一刻,让我这么痛恨自己的无力,如果我能干一点,我也许就知道怎么解这毒了,如果我想事再周到一点,我就会在储物袋里装满伤药了。

林炎越却是哑声道:“给我一点水。”

我连忙跑到潭水边,捧着一捧水喂林炎越喝下。就在他把水喝完时,我突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林炎越,我是凤凰对不对?”

对上林炎越的目光,我脸上泪水还糊在那里,却已喜笑颜开,我道:“我听人说过,凤凰的血可以让人复生,林炎越,我的血可以救你对不对?”我也不等他回答,便急匆匆从储物袋里拿出佩剑,划破我的手腕便向林炎越的伤口滴去。

鲜红的温热的血,一滴一滴溅落在伤口上,我眼睁睁看着,可等了半天,血已经凝结,伤口却还是伤口。

见我一脸绝望,瞬也不瞬地望着我的林炎越低声说道:“魏枝,你现在还是幼生期……没有经过涅磐,你的血与凡人无异。”

我颤抖着唇看向他。

见到我脸如死灰,林炎越却是笑了笑,他伸出手轻轻摸向我,感觉到他的动作,我连忙偎近他。

林炎越的大手,缓缓在我头顶上摸过,他低声说道:“其实也有作用的。”见我抬起头来,林炎越温柔说道:“你这一路走来,是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

我怔了怔,连忙点头。

林炎越轻声说道:“那就是你的能力,这幻境里各种古怪异兽,噬心魔虫,在感觉到你的气息时,都会自动潜伏,宛如凡间最乖巧的猫狗,与猫狗不同,它们甚至不敢出现在你面前。”

我这时却不想听这个,便打断他的话头,“林炎越,要怎么才能救你?”我又想哭了,哑着声音乞求道:“你这么厉害,一定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自己的。”

林炎越却是神智越来越昏沉,他虚弱地说道:“这幻境,无法联系外面的人。”说到这里,他自失的一笑,小声说道:“……我命中有一劫……却原来应在此时。”

他说完这句话后,重又睁开眼。

看着我,他伸出了手。

我连忙握住他的手,轻轻挪过去,把脸搁在他的胸膛。靠着他,我哽咽着说道:“林炎越,你那么厉害,你告诉我。现在有什么办法救你?”

回答我的,却是林炎越微微收紧地手臂。

他搂紧我,却不回答我的问话。只是低低地说道:“魏枝。”

我抽泣着说道:“我在。”

“那天晚上,我得了你的身子,却一直不曾对你更好一些,我很抱歉。”

我拼命地摇头。

“早知道会有今日,我以前就应该对你更好一些。”

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林炎越伸手抚着我的头发,又低声说道:“魏枝,你的性子有点痴。认准的人和事,怎么也不肯回头。往后。你得学会遗忘。”

我摇着头,哽咽着说道:“我不。”

林炎越这时还在继续说道:“你一定要小心大尊,记着,便是死。你也不能在他面前激发血脉……如果让他知道你是凤凰,那后果会非常可怕。魏枝,你还是个孩子,你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而不是生不如死。”

我拼命点头,哽咽着说道:“我听你的。”

“我给你的那本符箓,你认真点学,还有我教你的法诀,你也认真点学。”

“好。”

“答应我。无论何时,你都要快快乐乐的,我喜欢看到你笑……”

“……好。”

林炎越一边低声交待着。一边时不时低头在我头发上亲一下,我哭着哭着,渐渐也明白过来,他,可能是真没有法子了。

如果注定要消亡,我不想我对他最后的记忆。只有流不尽的眼泪。于是我抬起头来。

仰头看着林炎越,我痴痴地望着他的俊脸。我便这样看着他,看了一会,我伸出双手,轻轻捧上他的脸。

我捧着他,小心翼翼地把唇印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我吻得很小心很小心,不知不觉中,我的泪水顺着泥水滴入他的薄唇中。

林炎越唇动了动,他开始泛着青紫的眼皮挤出一个笑容,温柔地看了我好一会,他低声说道:“魏枝。”

“恩。”

“好好抱紧我,我想睡了,你也睡吧。”

泪水流到我的嘴里,我听到自己轻轻地应道:“好。”我伸出双臂,越发眷恋地搂紧了他的腰。

就在我的手搂上他的腰时,突然间,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声。

这是人的脚步声!

我刷地转过头去。

有人来了!

看着昏暗的天空下,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赤着上身的高大古怪男子,我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可不等我开口,那男子已看向林炎越,浑厚的嗓音在林中传响,“他要死了。”

我张着嘴嗬嗬连声,我想求他,却因太过激动而发不出声音来。浑沉中,我只是朝这个陌生人磕着头,一个又一个,不停的朝他磕着头。

陌生男子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想救他?”

我拼命点头。

那男子沉思了下,他道:“如果要救他,就得把他带到遥远的地方去施救。可能终你此生都无法与他再见面,你可愿意?”

愿意,我自是愿意!我使劲地点着头。

见我这样,陌生男子叹息一声,他悄无声息地飘到我面前,轻轻在我头顶上摸了一会后,男子叹道:“痴儿……”声音一落,一阵旋风卷起,转眼间,这个陌生男子和林炎越,同时消失在我眼前。

正如来得神秘一样,这男子去也去得突然,我怔怔地跪在地上,直过了好一会,还无法相信我的林炎越就这样被人带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挪后两步,转过身,我在林炎越刚才躺过的地方躺下。刚刚躺下,我的背上便被一物硌住,我伸手一摸,从泥土里掏出一个木雕来。

我小心的把木雕洗干净,这木头,雕的却是我。看着木头上眉开眼笑,傻呼呼的笑脸,我低下头,紧紧把它搂在了胸口,过了一会,我再也忍不住啕啕大哭起来……

(第一卷凡世间终)

☆、第六十一章 一晃八年

我不知在幻境呆了多久,仿佛几天,也仿佛几个月,就在我浑浑噩噩地守着那一块泥土一潭水,不知疲倦地练习着法术时,这一天,幻境突然一阵剧烈震荡,等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落在了魏相府巫族大尊的楼阁里。

大尊一袭玄衣,双手打着古怪的法诀,而他的身后,则站着巫木仙使和魏三小姐等人。

我一出现,在座的几人都是一怔,巫木仙使最先惊咦出声,他说道:“怎么只出来了一个?魏枝,林炎越呢?”

见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不说话,大尊眉头一皱,他掐指算了算,说道:“幻境有外人混进去了,他带走了林炎越。”大尊显得很不高兴,他一脸阴沉地寻思片刻,又道:“当初一见到那小子,便觉得他福缘深厚非常人能及,没有想到落入郦山幻境也能有人相助!”

我一听到大尊说林炎越“福缘深厚无人能及”便是心跳如鼓,因太过兴奋和激动,我耳朵嗡嗡直响,也就忽略了后面巫木仙使的话,“师尊,看来一切如你所料,那郦山幻境确实另有入口。”

我惊喜交加中,那几师徒还有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直到魏三小姐一句话把我震醒,“师尊,怎么处置魏枝?”

魏三小姐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朝我看来,便是大尊,也在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他打量我一会。轻咦一声,突然衣袖一卷把我扯到了他面前,伸手握起我的下巴。大尊奇道:“这个胆小如鼠的女娃子,怎么去了一次幻境,倒是从容淡定起来了?”

其他人还在打量我,魏三小姐在一侧冷笑道:“只怕是走了情郎,意兴索然吧?”

说到这里,她又问道:“师尊,怎么处置魏枝?”

大尊闲闲散散地盯了魏三小姐一眼。便是这一眼,魏三小姐立马低下了头脸色苍白。大尊收回目光。他看着我,说道:“魏枝暂且跟在本尊身侧。”

大尊这话一出,魏三小姐瞪大了眼,便是巫木仙使等人也有点纳闷。

在一片安静中。大尊转身,“时间不多了,传送阵开启了?”巫木仙使应了一声,道:“禀师尊,已经启动了。”

“走吧。”声音一落,大尊右手朝我颈后一抓,身形一闪,我们便出现在魏都唯一一座传送阵前。

直到大尊把我放下,我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看了一眼同样吃惊的巫木仙使,我转向大尊,本想问他为什么要带上我。可话到嘴边,我又没了说话的心情。

这时,传送阵已经启动,放在五行方位上的仙石正交织着五彩华光。就在那五彩华光大放时,大尊把我手臂一扣,我们三人同时进入了传送阵中。

然后是一阵天眩地转。

似乎只是一瞬。也似乎是许久,等我脚下站稳时。我眼前已出现了一片浩瀚无际的海洋。

大尊信手在海面上放下一只炼制好的仙船时,巫木仙使终是忍不住问道:“师尊,怎地带了魏枝前来?”这次出行,他可是连魏凌月都没有带的。

大尊抓着我的手臂又是一跨,转眼间我们已出现在甲板上。大尊负着手,一边示意傀儡们操纵船只,一边不在意地解释道:“这个魏枝有点古怪,我三番二次对她下不了手,也不知是她的魅惑之术影响到本尊?还是说这个魏枝与我有点宿缘。”

他信口解释到这里,随手在船上打了一个禁制后,转头朝我吩咐道:“此番前往东瀛州,前后需要花费时间多则十载少则几载,你闲着无事,不妨学学仙术。”说罢,他朝我抛来了一个玉简。

我连忙接过,看了一眼打着哈吹,向大尊请示着要闭关的巫木仙使,低下头也退了出去。

我找到自己的舱房,慢慢整理起林炎越给我的储物袋来。

这储物袋里,还有林炎越曾经雕刻的木雕,我伸手轻轻抚过,一时只觉得说不出的孤寂。

发了一会怔后,我暗暗想道:既然大尊都说林炎越福缘深厚,那就表示他的毒一定治得好。不管隔得多远,不管五年十年,只要他还活着,我们总有相见之期。

这样想时,我忍不住扬唇傻笑起来。

这时的我,是巴不得回到妖境林炎越的城堡,或者就呆在魏相府里也行。我总总想着,说不定一个二个月后,林炎越的毒就治好了,到时他要回来找我,可我不在原地他可多难受?

虽然,那个大汉说过,林炎越去的地方很远很远,可这仙人不是来往倏忽,千里眨眼吗?所以我每每想起,总觉得如果自己还在妖境的话,说不定一觉醒来,便可以再见到林炎越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后,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管如何,现在已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是学着巫木仙使那样,闭关修练吧。

……时间飞逝如电。

我这一闭关,便是整整八年。八年中,我把林炎越教给我的二十五个火系法术熟练得仿佛成了本能,我也把体内原有的二十年功力翻了近一倍,我还按照林炎越留下的那本符箓,开始学着炼制。也许我在符箓上确有天份,这八年中,我把书中的一百零八种符箓制法都学会了,也把林炎越留给我的那些材料炼制一空。而这一百零八种符箓中,我最擅长的却是回春符。这回春符,是种初级治伤去毒的符箓,郦山幻境中我面对林炎越的伤毒却束手无策的痛苦太过深刻,所以这回春符我炼制了整整三百张,差不多占了我炼制的符箓的一半份量。

我还抽空学了学大尊留下的玉简。大尊留下的玉简非常简单。它就是一本普通的修练法决,练了二个月感觉不如林炎越教给的修练功法后,我便把它放在了一侧。

八年了。每一次初雪降落,我都会微笑地想着,林炎越肯定早就好了,说不定他正在妖境的城堡里等着我呢。

这一天,当我拿出一张回春符翻来覆去地观察它的纹路时,突然间仙船晃动起来。

这仙船晃动得越来越剧烈,我连忙把东西都收回储物袋走出了舱房。

我刚跌跌撞境地跑出舱房。一眼便看到了凌空站在云中的大尊和另一个红发大汉!

他们正在拼斗!而随着他们的拼斗,海上面乌云滚滚。海浪翻出了几十丈高,偌大的仙船宛如一只玩具船一样,在大海中翻翻滚滚,似乎下一秒便会翻转了去。

我扶着船舷。左右看了会也没有见到巫木仙使,而就在我张望来张望去时,只见左侧前方的由水汽凝成的浓雾吹散了些,露出了远方的一大片陆地!

那真是陆地,上面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我瞬时激动了。再看了一眼在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在雷电和乌云中翻滚的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从袖中甩出一张符箓来。

这也是一张初级符,它叫凌波符。是可以让我身轻如羽毛,能够在水面上飞驰如电的符箓。不过这符箫持续时间很短,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不过那陆地肉眼可见。半个时辰足够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唇一抿先在自己身上拍了四张破除禁制的破禁符。大尊的修为太过高深,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我身上下禁制,也弄不清他下的是哪种禁制,干脆把我学会的所有破禁符都拍一遍,然后。我把凌波符拍在自己身上,转眼又给自己加了一张隐身符。灵气一转,便朝着海中跳去。

果然,我一跳到海面上,便轻飘飘地站住了,而不管是天空中的大尊,还是不知去向的巫木仙使,都没有注意到我。

我纵身一跃,闪电般地朝着浓雾中扑去。我知道,大尊的功力最深,可这隐身符加上浓雾,也足以遮挡他的视野。

我身形飘飞灵气急转,而随着浓雾一阵阵变薄,前方的陆地也越来越清晰!

真是太好了!

我越加亢奋起来,在全力施为下,不到二刻钟,我终于站在了这块陌生的大陆上。

脚一踏到实地,我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子一猫便朝码头上的人群钻去。

这码头是如此之大,人群来来往往,我一个闪乎便消失在人海里。

接下来,我便是没日没夜的急驰,在拍了几张遁地符和千里符后,经过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逃跑,我终于逃出了五千里远。

而五千里的距离,便是一个界限,据林炎越给我的一本仙法普及的玉简上说,绝大多数禁制,过了五千里便不再有影响。

现在,我也逃出五千里了,我想,我应该是自由了。

我自由了,也疲惫不堪了。这时,我的前方终于出现的一座巨大城池。

城池很大,大开的城门里外,不停有人出出入入,我撤掉身上的所有符箓,顺着人流慢慢入了城。

奇怪的是,这却不是凡人的城池,我一进去,便听到大街小巷地叫卖声,“东大坊新炼的仙器啊,先试手者八折优惠。”“雨符雨符,包你一年灵谷丰收。”“隍武门招收新弟子,有资质地来报名啊。”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我怔怔地站在路中间,听了一会后,我忍不住扯住一个路人,问道:“请问,这里是东瀛州吗?”

那人回过头来,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眼,朝着那座虚立在半空中,骑着天马,俊美逼人,华贵冷酷的的雕像一指,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东瀛州西瀛州,这是上界天君治下十八州之一的灵瀛城。”

☆、第六十二章 天第君城

天君?灵瀛城?那大尊不是明明说了去东瀛州的吗?怎么到了灵瀛城了?莫非那船因为什么事走错了方向?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继续提步向前。

在我的身周,来来往往的都是衣履翩然的俊男美女,摊贩上叫卖的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奇珍异宝,我一边走一边看,不知不觉中,混在了几十个少年人中,朝着那隍武门招收新弟子的广场走去。

看到我亦步亦趋,一个圆圆脸,十六七岁的少年凑了过来,他嘻嘻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抬起头来看向他,认真地说道:“我快二十了,你得叫姐姐。”

少年笑了起来,他道:“原来你快二十了?真是高寿啊,不好意思,哥哥我今年二十一了,所以你还是小妹妹。”他见我瞪着眼,手一伸便想摸我的头,一对上我的表情,他又嘻嘻笑着收回了手,“小妹妹,我叫云宝,你呢,你叫什么?”

我说道:“我叫魏枝。”

“魏枝妹妹好,你也是想进隍武门吗?”这云宝显然是个自来熟的,他叽里呱里的说道:“我跟你说啊,你参加今年的隍城门选拔,那可真是来对了。”他神神秘秘地凑近我,小声说道:“我告诉你哦,咱们的天君历劫归来了,这一次隍城门选拔可赶巧了,正好是天君下令为天君城添加新血时,所以咱们如果表现得好。就会直接送到天君城去哦。”

顿了顿,云宝一脸向往地说道:“凡人界和天界,几百个国家。四十九州七大域,还有这一万零八座城,这所有所有的天才,都会汇聚于天君城一地,哇呀呀,那情景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我听到这里也好奇起来了,不由问道:“天君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几乎是我这话一落。云宝便像看傻瓜一样地看着我,看了我一会。他还伸手朝我额头摸了下,同情地说道:“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原来还真是傻!”在我双眼又是一瞪中,云宝迅速地缩了缩头。做出一个求饶的姿势后嘿嘿笑道:“你连天君有多大影响都不知道,这不是傻是什么?好了好了,哥不说你了,我说魏枝妹妹啊,你这么不聪明,不知有没有一技之长?”

对上我咬牙切齿的表情,云宝嘻嘻哈哈地乐道:“好了好了,魏枝妹妹最聪明了。”他咳嗽一声,表情一收严肃地说道:“我是说真的。这次天君城要人,可不光要修为好资质高根骨强的,他们这次是广撕网。不管是炼器,炼丹,制盅,制符,或是识宝,各行各业凡是出类拔萃者。他们都欢迎。”

云宝再次凑近我,小声说道:“你知道吗。这是天君开始网罗自己的班底了,魏枝妹妹,咱们一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说不定几百上千年后,当天君成了新的天帝时,我们就成了他的心腹!”

云宝对那种情景显得异常的亢奋,我听着听着,突然想道:林炎越也是修仙之人啊,而且看他的样子,还是资质非凡的那一种人!说不定这次他也会去天君城!对,以他那骄傲的性格,一定会想到那天才云集的地方看一看!

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生死未仆的林炎越,才是我最放在心上的,至于别的新鲜热闹,也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自己似乎看多了看够了似的,激不起多少波澜了。

于是我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考进天君城!”

云宝闻言哈哈大笑,他拍着我的肩膀,“不错不错,就是有要这股冲劲。对了魏枝妹子,你云宝哥哥我最擅长交际经商,你呢,你的优势是什么?”

原来天君城连擅长交际经商的人才也招啊?我看了他一会后,说道:“我擅长制符?”

听到我这不自信的口吻,云宝额头上流下一串汗,他嘿嘿说道:“妹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可是千万人中*出一条血路……你有多擅长制符?”

我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回春符给云宝看。

云宝接过回春符后,左看右看了一会,问道:“这是什么符箓?你云宝大哥可是行商的奇才,这修仙界的东西没有看过千万也有百万,怎么你这符这么陌生?”

我心中一凉,一时也不自信起来,连忙说道:“它是回春符,有去毒治伤恢复生机的作用。”

云宝抓着我的手臂一扯,“走,我们到珍宝阁检测检测。”

珍宝阁也不远,我们不一会就到了,云宝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他三步并二步来到柜台前,把我那回春符一按,叫道:“吴老吴老,你来看看这张符!”

在云宝的大呼小叫中,一个高瘦高瘦面目阴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瞟了我们一眼,伸手拿过那张符转入了后台。

目送着吴老离开,云宝比我还激动,他搓着双手转来转去,唠唠叨叨地说道:“老天保偌,你这手绘符的本事一定要出众才好。老子我自幼便是出了名的慧眼,好不容易在城门守了一个月才相中你这个丫头,可不能让我掌眼灵童的招牌砸了去。这要砸了招牌,我云宝到了天君城,肯定会被云南笑死去!”

他在这里叽里呱里地念叨个不停,害得我一颗心也七上八下起来。

过了一会,吴老从里面走出,看到他出现,云宝嗖嗖地窜到了柜台前,一双眼巴巴地盯着吴老,连大气也不喘一下。

吴老慢步走了过来,他把回春符放在柜台上后,转向我问道:“这符是你这小姑娘制的?”

我楞楞点头。

吴老说道:“你这制符的本事是家传的?”

家传的?我还有点不明白,吴老已自顾自地说道:“刚才测查了一下,目前市面上出现过的解毒治伤的灵符中,还没有过你这一种。你这种符不但把解毒和疗伤结合在一起,还能恢复人体生机,虽是初级符,使用了这种符后,下一次遇到同类型的毒,还有一定的抵抗力。你这种符专门针对低阶修仙者,便是凡人也能用,正是市面上急需的,你还有多少?我们珍宝阁愿一并收购了。”

一旁的云宝是越听双眼越亮,越听越是兴奋,不等吴老的话说完,他已扯着我的手臂干脆利落地回道:“这符我们不卖!”云宝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妹子这符,要留到天君城去卖!”

吴老显得有点失望,他看了我一会,见我点头,便长叹一声,说道:“也行,那以后你回到了天瀛城,不妨考虑考虑我们珍宝阁。”

吴老显然还有话想说,可云宝已迫不及待地把我扯出了门,他扯着我一边朝隍城门招人的方向走,一边叽里呱里地说道:“吴老制符的本事虽然一般,眼力在这天瀛城是一等的好,他既然推崇你这种回春符,那它定然是个好的,等会到了广场上,妹子你就亮出这种符,最多当场制符一次,应该就可以获得进入天君城的名额。”

在他的叨叨声中,广场也到了,望着那挤了一广场,至少也有一万以上的少年少女,我骇了一跳,忍不住说道:“怎么这么多人?”

“这算什么?这是整个灵瀛城的一次重大机会,要不是很多人有自知之明,这人还要多十倍不止。”

一万多人挤在一个广场上,等着前方的测验,我看着前方那五十个检验口,不由问道:“只要过了这一关就可以了?”

“当然,这一关是进天君城的门票。可天君城那么大,到了天君城是当个无人理睬的散修,还是再一次从众人中出头,那可是大小关卡无数。”

知道这只是进入天君城的门票,我也就放松了。

我与云宝这一排队,足足排了七天才轮到。这七天中,我一直担心大尊找到,幸好一直轮到我检测,轮到我当着几位仙师的面绘制了回春符和凌波符,被当场拍板过关,都不见大尊的身影。

我过关后,云宝也过了关,第十天检测结束时,来灵瀛城参加检测,前前后后的三万少年,最后只有五百人得到了去天君城的门票。

第十一天,我与云宝站在传送阵上,在一道冲天白光后,我再次从灵瀛城消失了,再睁开眼时,已身处一座灵气十足,地域广阔无边的城池。

它,就是上界天君所在的地盘,三界中有着赫赫大名的天君城!

我按云宝说的天君城的面积算了算,发现它足有五个魏国和妖境加起来那么大。

进入天君城后,我才知道,正如云宝所说的那样,凡人界和天界,几百个国家,四十九州七大域,还有一万零八座城的天才,都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中齐聚天君城一地。

甚至,连妖境和魏国这样的凡人国度,也都有派自己的天才派来。

下了传送阵,我与云宝坐在天马上,朝着分给灵瀛城的那一片城区飞去,一边飞,我一边感叹天君城的巨大,感慨到处亮起的传送阵,和从传送阵中吐出的一*少年少女。见我一副土包子的样子,云宝指着左前方那座白衣飘然,手捧书卷的天君雕像说道:“你也不想一想,天君凶将来是要当天帝的,到时这天界和凡人界的地盘都是他在管。你想这么多彊域,那要多少人才能管得过来呀?这点人才算什么?”

我一边听一边望着那天君雕像,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在天君城,可以经常见到天君吗?”

“当然可以,说不定你明天就见到他了。”

☆、第六十三章 从此决别

分给灵瀛城的那一片城区地方并不大,看着众少年少女们匆匆忙忙安置自身,我也忙碌起来。

云宝一下天马便不知去向,我坐在分给我的小房间,先是忙碌了一会,到得夜深时躺在床上时,明明疲惫得紧,却没有半点睡意,我看着屋顶出神地想道:妖境和魏国都有人来天君城了,说明这里的传送阵是直通的,这样一来,我想回去找林炎越也简单了。

转眼我又想道:八年了,也不知林炎越毒治得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想我?

想到最后,我记起他中毒时的温柔低语,不由又是一阵羞喜,又是一阵怅惘难受,闷闷地有房间中转了几个圈后,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打坐修练。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周围便充斥着少年们的欢喜叫嚷声,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个匆匆来去,忙忙碌碌的行人,我拿起几张回春符,转身朝街上走去。

岂料,我才走出十几步,人群突然躁动起来,无数个少年少女从我身边跑过,同时有人不停在喊,“快,天君巡城了!”“真是幸运,居然一来天君城便可以看到天君了。”“大家快出来,天君巡城了!”

叫嚷声中,奔跑声中,无数的人汇成人流朝着街道挤去。我看着跑来跑去的众人,也不由兴奋起来,想道:从那雕像上看,天君是个罕见的美男子呢。嘿嘿,全天下的人都在说他。我这次倒要认真地瞧一瞧。

在我跑到街道上时,街上已是人山人海。

我被这奔涌的人群挤了个踉跄,刚刚站稳。便听到有人在叫道:“天君来了!”

这声音一出,四下陡然一静,我也是连忙稳住身形,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我也和四周的人一样,倒吸了一口气,立马变得安静下来。

只见在街道的正前方的天空上。缓缓飞来一队骑着天马的骑士,这些骑士。通通的玄衣黑马。

足足几百个骑着天马,修为高深的骑士开道,光是那种威压,便令得仰望的人喘不过气来。更何况这些骑士们,个个气宇不凡,任哪一个放出去,都胜过凡间的君王?

天马踏空无痕,骑士们面无表情,这种无形的肃穆中,也不知是谁带了头,在那里大声喊道:“天君!”

这喊声宛如一个信号,顿时。无数个声音乱七八糟的叫了起来,“天君!”“天君!”“天君——”

叫声虽乱,可因为大家叫的是一个名字。同一个人,却还是给人一种震撼的力量。

看着这些玄衣黑马的骑士越来越近,我也掂起了脚,和众人一道,期待地看向骑士们的身后。

终于,在众人激动地呐喊声中。这些玄衣黑骑们慢慢向两侧散开,而随着他们散开。那个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白色天马,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在见到天君的那一刻,原来激动得无以复加的众人,不由自主都安静起来,他们仰着头,激动又振奋地仰望着前方,一个个连大气也不喘一下,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没有人注意到呆若木鸡的我。

那个骑在白马上的男子,与到处都有的天君雕像毫无差别,他轮廓深刻俊美,身姿挺拔,气度华贵,扫向众人的目光高高在上,有着不可逾越之威。

我仰着头望着那千千万万生灵都在仰望的至高存在,我望着他俊美的眉眼,望着他颀长的身姿,望着他淡漠的眼神。

终于,在我的痴望中,天君的目光也扫向了我。

他如扫视众多蝼蚁一样,淡淡地从我身上扫视而过,然后,毫不在意的移开目光。

我仰望着他,不知何时开始,竟已红了眼眶。

眼看着这支浩浩荡荡的华贵队伍从我头顶上飞过,眼看着玄色的骑士渐渐聚拢,渐渐遮住了那一抹白,我再也忍耐不住,拼尽全部的力气,嘶声呐喊道:“炎越——”

我的声音很响很响,因为这一刻是如此安静,因为我呐喊时,在声音中注入了自己三十五年的修为。

于是,四下一怔中,无数人转头看来,便是那些玄衣黑骑的骑士,也有不少向我看来。

我在那么呐喊过一声后,继续扯着嗓子嘶叫道:“炎越——”“林炎越——”我的声音非常嘶喊,因为它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点哽咽,我看着那不曾为我驻足的队伍,终是忍不住推开众人追了过去。

我在街道上拼命跑着,一边跑,我一边仰头朝着那漫不在意飞去的白色人影嘶叫道:“炎越!林炎越!我是魏枝啊!我是魏枝啊……”叫到最后时,我的声音不止有了哽咽,自己更是泪流满面。

这时,四周终于响起了嗡嗡声,回过神来的路人的声音不时传入我的耳中,“炎越是谁?”“这个女人疯了?”“这是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攀附者?”

不过,所有所有的声音我都听不到了,我只是望着天空中的那个人,我只是拼命地追着,我只是扯着嗓子,喊着那个熟悉的,入了我的梦,入了我的魂的名字。

终于,天空中缓缓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终于,玄衣黑骑们齐刷刷散了开来,终于,那个白衣白马的华贵身影转过了头。

白色的天马停在空中,天马上的天君漫不经心地低下了头。

我仰头望着他,对上那双熟悉的眼,我咧着嘴笑了起来,一边笑,我一边傻呼呼地叫道:“炎越,我是魏枝啊!”

这一次,我的声音落下后,高高在上的天君眉头蹙了蹙,然后,他瞟了我那么一眼。

就是这一眼后,也不知他有什么动作,我瞬时向上直飞而去,转眼间,我便飞到了他的天马下。

身不由已的踉跄一下后,急急跑到天马边,我朝着林炎越喜笑颜开又泪流满面地说道:“林炎越,你的毒什么时候好的?我本来想回天妖城等你的,可我一出来便被大……”我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白马上的天君慢慢手一举。

他这举手的姿势高贵到了极点,也傲慢冷漠到了极点,我对上他那制止的手势,抬头对上他淡漠的眼神,突然咽中一哽,顿时哑了声。

呆呆看着他,我嚅嚅说道:“林炎越,我是魏枝啊。”

这时,一袭白衣,华贵无双的天君终于开了口,他张着薄唇,用他那华丽的,冰玉相击的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胆子很大。”

我张着的嘴一滞,呆呆看着眼前这高贵的男人,哑着声音喃喃说道:“可,可你确实是炎越啊……我看你的雕像时还没感觉,可看到你本人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炎越。林炎越你不知道吗?不管你怎么变,我都是能一眼就认出你的。怎么,炎越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魏枝啊。”

我这时的声音很小,我呆呆地看着他,狼狈不堪的重复着。

天君看向了我,他薄唇慢慢一弯,俊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地说道:“你去吧。”他声音冰冷地说道:“当街阻我巡城本应受罚,不过看在你是故人的份上就暂且做罢,魏枝,你下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说,看在我是故人的份上。

他知道我叫魏枝……

我忍着脱眶而出的泪水,仰着头看着他,问道:“你,你是炎越吗?”

天君的眉头不耐烦地蹙了蹙,他忍耐地看着我,徐徐说道:“不错,我是炎越。”在我脸色刷的雪白时,天君淡淡又道:“我曾经也取过一个名字叫林炎越。”

白马上的天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淡漠冰冷的继续说道:“魏枝,那时种种,不过是渡劫所需。你下去吧,不要再来了。”

他说,以往种种,不过是渡劫所需!

他说,你下去吧,不要再来了!

我脚下一软,慢慢向后退出一步,就在我苍白着脸怔怔地看着他时,天君已收回了目光。只见他右手一举,瞬时,众玄衣黑骑再次一涌而上,瞬时,那匹白色的天马彻底淹没在黑色海洋中,瞬时,这些天生高贵的大人物们齐齐转过身去,再不回头。

我木木地站着,怔怔地看着那支浩浩荡荡而去的身影,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嘲笑声,突然再也没有了半点力气。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却是云宝踩着飞剑冲了过来,他看着我有心想说什么,却只是唇动了动后,便抓着我的手臂朝着飞剑上一带,转眼间,他载着我冲入了百里方外的树林中。

一落到地面,云宝便说道:“这下好了,这么多人看到你想攀附天君,以后你在天君城可怎么过?”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明明刚才在初见到林炎越时,我还哭得厉害,可现在却半点眼泪也没有了。

我慢慢退到一棵树下坐着,抱着双臂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一个劲地哆嗦起来。

这时,云宝突然朝我面前一凑,眼神怜悯又好奇地叨叨道:“魏枝,刚才天君把你带上去时,与你说了什么话?嘻嘻,天君用了结界,大伙想听却听不到呢。”转眼云宝又说道:“魏枝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虽然你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脸,不过集市中又不是没有易容面具买,你买一个戴上,包准谁也不知道你就是魏枝。”

☆、第六十四章 前世留下的功法

看到了大家的留言,确实,天君的情劫根本没有度过去,只是他用了些方法,然后以为自己度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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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宝的话,我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这时只是冷得厉害,无边无际的寒冷包围着我,让我缩成一团也冷得牙齿叩叩作响。

林炎越,那个让我一想到便会温暖又羞喜的名字,一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张脸,他会用冰冷的目光不耐烦地看看我,他对我说,当时种种,不过是度劫所需。

他要我离开,别再回来。

我是应该离开,离开这地方,回到哪里都好,对了对了,我还有母亲,还有弟弟,我储物袋里还有二百两黄金,要是给了他们,他们一定会很欢喜,也会对我上一点。还有妖境,不对,妖境不行,那里只有一个假的林炎越的城堡,只有假的林炎越给我虚构的温柔,那里没有我的家。

这时刻,排山倒海的冰冷中,无法抑制的痛恨中,我突然记起了林炎越还是仙使时让我发的那个誓言,他说:“你且发誓,今日得我收留之恩,往后我若弃你负你,永不言恨。”

原来,他让我发的那个誓言便是应在今日,真好啊,让我倾心相付后,再绝然舍弃,还不许我恨。

他不要我,我就不恨便是,我不恨,对,我不恨,我不但不恨,我还要高高兴兴地活着。

我胸口实得闷窒得喘息不过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不让自己拿出储物袋里的小刀,把它捅向自己的胸口。

对。我不要恨,我也不要自*,我要好好活着。这地方我也不要呆了,我马上回魏国,马上回家。

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一抬头,我对上了云宝怜悯的目光。

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唠唠叨叨,看着我怜悯地说道:“魏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上云宝越发怜悯的眼神。说道:“我这里有一些符箓,想找一个珍宝坊卖掉。”

“像回春符那样的符箓?”云宝连忙说道:“你这种符我拿给家族的人看了,他们都非常欣赏。这样吧魏枝,你的符箓全部卖给我。像回春符那种品质的,我出五个下品仙石一个,这价钱你看怎么样?”

云宝又说道:“你可能对这符箓的行情还不了解,要不我带你去市集逛一逛?你就会知道我这个价开得相当公道了。”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我相信你。”我哆哆嗦嗦的从储物袋里掏出我所有的符箓,足足二千余张符箓摆在地上后,我想了想,还是每样又捡回去几张。

厚厚一叠符箓摆在面前。直让云宝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多?”蹲下去翻看了一下后,云宝惊喜地说道:“魏枝。你这些符自成一派,通通是市面上罕见的,虽然都是初级符,可这么多种类,足够上一次低级拍卖场了。”

他数了数,又道:“一共二千三百四十张符。共一万一千七百块下品仙石。我现在就给你吧。”

他手一挥,把那些符箓通通收起。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百一十七块中品仙石递给我,道:“魏枝,你现在也算可不穷了。”

我恩了一声,低声说道:“可以换黄金吗?”

“黄金?你要那种凡人的东西做什么?”云宝说道:“我这里没有,不过市集上到处可以兑换,一块下品仙石可以换一百两黄金。”

我这时脑中嗡嗡直响,整个人冷得可以,也无法听他说话,便喃喃说道:“我们走吧。”

“好。”云宝应过后,把我扯上他的飞剑,带着我朝城中飞去。

他一边飞,一边还在唠叨,“魏枝你也太轻信人了,我们刚相识不久你就这样信任,还与我在荒郊野外兑换,换上一个心术不正的,你这次可要倒大霉了。”转眼他又说道:“不对,换了一个心术不正的,肯定会选择把你控制起来,让你天天给他画符赚钱。”

在云宝的叨叨中,我们到市集花了一块中品仙石,换了一个面具戴上。这天界的面具就是不一样,戴上去后可以随着心意变化,我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下,镜中的人便与原来的我只有二分相似了。

又花了十块下品仙石换了一千两黄金,我与云宝告别,朝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天君城里到处是传送阵,我才走了半天便看到一个,来到门口,我低声说道:“我想去魏国,可以传送吗?”

守在传送阵外的是一个中年人,他朝我上下打量一眼后,说道:“小姑娘,你说想去魏国?还是一个人?”他要笑不笑的,“这传送一次造价昂贵,小姑娘你只怕付不起那个钱。”

我咬了咬唇,问道:“要多少钱?”

中年人说道:“二十块极品仙石。”

对上我瞪大的眼,中年人挥了挥手,“付不起是吧?小姑娘不懂事,还以为这传送阵是简单的事,这天君城里有钱人无数,可坐得起传送阵的又有几个?”

二十块极品仙石?一块极品仙石可以兑换一百块上品仙石,一块上品仙石可以兑换一百块中品仙石,也就是说,我要到魏国去,需要二十万块中品仙石。

而我积聚了八年的符箓,才换到这一百多块中品仙石!

我讷讷半晌,直觉得这天君城的天气,冷得让人从骨头缝里也是冰寒的。

我转过头晕头晕脑地回到房间里,抱着双膝呆坐一会后,拿起刚刚分派过来的一本介绍仙修的基本知识和天君城情况的玉简看了起来。

这本玉简中。却是提到了离开天君城的方法,一般而言,一个人要离开天君城。多数是购买中品以上的飞行法宝,这是最简单的方法,而如天马鹰马这样的简单飞行禽兽,是无法通过罩在天君城外围的防护罩的。而据上面所说,中品以上的飞行法宝,所需要的中品仙石动则几千上万。

仙石的问题还是其次,最主要是我根本不知道魏国与天君城隔了多远。坐飞行法宝要用多久时间。

然后第二种方法便是坐传送阵了,这个价钱实在太贵太贵了。

我疯了似的问过一个又一个人。在知道离开天君城只能用这两种方法后,整个人已疲惫得绝望。

……我只想马上离开这个让我冰寒彻骨的地方,可要离开它却那么那么难。

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把所有的窗户房门都蒙上黑布。不管谁敲门都当做没有听到,紧紧挤在床边蜷缩了一个月后,这一天,我终于掀开黑布,打开门窗,也取下面具,仰头看着外面的阳光。

我眯着眼看着外面白晃晃的日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对自己低声说道:“魏枝。以往种种便如死了吧,从现在开始,你就算只是一个人也要过得很好。你要笑,要快乐,要活得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着,感觉暖和一些后,重新关上门窗,倒出储物袋里的东西。漫无目的地翻捡起来。

那些林炎越雕刻的木雕,连忙把它们挪到一边用床单盖上。

然后是黄金。这是好东西,能给我带来温暖,我把它挪近一点,对了,还有仙石。

然后是玉简,大多数是林炎越给的,早在那八年里被我看得滚瓜烂熟的,我也推到一旁用床单盖上。

最后就是巫族大尊给的那个玉简了。

今时今刻,也就这块玉简让我看了心态平和,不至于还没有开始修练便气血翻滚,几欲走火入魔了。

我把这块玉简贴在额头,它是那么简单,字数也不多,随便一眼便看到了底。

可我现在心态不同,便握着它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块青滢滢的玉简只是用最简单的青玉制成,不对,它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纹路,而且看起来很陈旧的样子。

我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眼角无意一瞟,瞟到了露在床单外的一个木雕,这个木雕,是林炎越那次中毒离开后,我在泥浆中找到的,那上面雕刻的女孩眉眼带笑,神情憨实,可不正是我?

便是这一眼,我胸口宛如被巨石击中,我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到了玉简上。

就在我手忙脚乱地准备拭干时,突然又是一阵气血上涌,转眼间我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我按着胸口,努力地深呼吸时,突然间,我手上的那块玉简,在把我喷在上面的鲜血吸光后,一道冲天光芒射出!

那光芒如此耀眼,我刚一惊,它就迅速地暗淡下来,然后那道光变在了五彩华光,玉简也从我手上飞出,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专注,倒是让胸口那喷涌的气血平复了不少。

玉简旋转了半刻钟才卟的一声落在床上,我连忙拿起,再次把它贴在额头上时,里面的内容已经完全变了。

玉简的最上面写着几行古老的字,奇怪的是,我明明没有学过这种字,却一眼就识得。上面写着:余修行三千余年便位列诸神,一时风头无二,然,走遍万千星空,终是孤寂无趣,闲着无事推演自身,方知余将于三千七百岁时,死于余徒之手。

知道余死期将至,心中竟有万千期待,剩下二百载光阴,余都在安排后事,其中之一,便是暗夺造化之力让余下世转为凤凰。此简中有功法二,一为凤凰真身修练法诀,二为凤凰火炼仙器之法,余用大造化大因果为代价,留得此简转余下世之用,望好自修练。”

☆、第六十五行章 强大传承和排行榜

几乎是这几行字,以一种烙印般烙入我的脑海时,突然间,玉简再次光芒大作。

泛着五彩华光的玉简急速的旋转,光芒越放越大,我看着宛如陷入极光之海的房间,后知后觉地想道:不行,这样下去会被人发现的!

就在我如此想来时,那华光大放的玉简振发出一*光圈,那种光圈如茧,它一层又一层地把整个房屋罩住,也一层又一层地把我罩住。

就在我所在的这间房屋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方式,给罩在一种神秘的结界中时,泛着华光的玉简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凤凰清啼,没入我的印堂中!

接下来,我感到整个人都在旋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空中浮去。恍惚中,我仿佛站在一片浑沌当中,彼时的天和地并不那么分明,难以形容的厚重灵气化作有形有质的山水,再然后,天地始开,从苍茫的尽头,一只凤凰蛋越飞越近,越飞越近,当它飞到尽头时,已如旋飞的火焰,光芒外射,灼热无比,就在彼时,粘稠得宛有实质的灵气,化成一个个玄奥的符号射入凤凰蛋中。

我的眉心一阵烧灼般的剧痛,这时的我并不知道,飘浮在半空的我,周身燃烧着无边的火焰,而火海中,一只只幼小而华美的凤凰时而在沉没,时而仰着头发出一阵阵清啼时,我也不知道,这时的我,墨发飘浮在空中。衣服燃烧一尽中,一道道天地始成以来,最玄妙的。由苍天烙印在血脉中的符号开始从我白皙的肉身上浮出。

这些含着无尽奥义的符号,仿佛是一个信号,每一个符号从我肉身上跳出,便有一只小凤凰吸了进去,再然后连凤凰再符号,一并从我的印堂投入我体内。

一只又一只的小凤凰从火海中没入我的肉身,渐渐的。我那周身燃烧的无尽火焰,化成了二只华丽的五彩翅膀。它没入我双臂后,与我融为一体,并随着我在空中的沉浮而缓缓扇动。

再然后,火焰也罢。符号也罢,翅膀也罢,通通化成了一个五彩的茧,把我紧紧包裹其中。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千年,我沉入了一个极美的梦境之乡,在那里,我经历了盘古开天,经历了生灵始成。也在那里,我体会了做为一个最古老的生灵来自血脉中的强大!

沧海桑田的漂移中,我终于睁开眼来。我仰望着屋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眸已变成金色,我漂浮在空中,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背后有一双华美的翅膀在轻轻扇动。

又过了许久,我双眼微闭,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我眼中的金光已经隐去,我身子一动站到了地上。

一边扇动着翅膀。我一边打出一个法决,随着这个法诀一出,我的前面,便出现了一副二米高的灵镜。

灵镜周边白色莹光在缓缓流动,灵镜中的美人,正缓缓扇着一对华美的翅膀,睁着一双初看是黑色,细看时,却有金光流动的,高贵华丽的眼眸相望。

也许是这一双隐泛金光的眼,也许是额心印堂处,那道突如其来的小小火焰图纹,也许是变得立体些了的眉眼,镜中的美人,只有七分与以前的魏枝相似了,而她剩有的三分,全是华贵,优雅,以及来自血脉深处的骄傲强大和魅惑妖娆。

我朝着镜中人怔怔地看了看,过了好半晌才忖道:难道她就是我?

这种陌生的感觉实在太强烈,我蹙了蹙眉,暗中念了一声:收!

于是,我额心的小小火焰图纹越发小了浅了,眼底的金光也少了许多,那立体华贵的脸上,给添了十足的稚嫩,这一下,灵镜中的我与原来的样子,就有九分相似了,要是以前的熟人看了,也只会以为我服了什么美颜的灵丹,使得自己比以前又好看了三分。

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套衣服穿上,转身收起结界,再走到窗户前,刷地一下打开了窗。

一阵清风吹了进来,窗外,一株巨大的梧桐树正开满了白色的花朵,风一吹来,那花朵便飘飘洒洒而落,令得这方寸之地,没入花雨当中。

我透过梧桐树看向远方的青山,暗暗想道:大尊和林炎越他们一定无法想象,原来凤凰的修练,从来就不像人修那样一点一点积累,一年一年拼斗。它的传承来自天道,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深植于血脉当中,只要用适当的手段开启了血脉,它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变得强大无比。

对于凤凰来说,只有幼生期,成长期,壮年期三种分类,而每跳过一个阶段,它的实力便是十倍的提升。

我现在还是幼生期,可我稍稍一动,便能感觉到自身充沛的灵气,这种灵气,只怕比得上一般的修仙者五百年的积累。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如果再遇到那个逼得我激发了血脉才救得林炎越的慕青,已有了勉强对抗的能力。我从人胎中出生到现在不过二十载,却比得上人类五百的苦修,也难怪世人都对凤凰赞不绝口了,这种血脉传承真是强悍得可怕!

那块玉简也不知是个什么材料,它现在已经与我印堂的意识海结合成一体,不管是功法还是用凤凰火焰炼器的法门,都成了我记忆的一部份,据玉简上所说,这种记忆,会成为传承记忆留给我的子子孙孙。

就在我细细检查着自己的收获时,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我转过头,叫道:“请进。”

外面先是一静,转眼云宝的大呼小叫声传来,“我,我他奶奶的!原来魏枝你这丫头真在闭关啊!你这臭丫头混妹子。你知道我这一年来找了你多少次吗?房门打不开也就算了,用尽了手段都听不到里面的声息,我还以为你在里面自*了呢!奶奶的奶奶的。你哥我担了这么多心,我这混妹子居然啥事也没有!”

听出云宝语气中的担忧和关切,我扬了扬唇,慢慢走过去,轻轻拉开了房门。

云宝还在嚷着,这一对上我,他那滔滔不绝的话便是猛然一止。张大嘴傻呼呼地看着我,云宝小声的。试探地唤道:“妹子?”

我微笑,“是。”

云宝整个人都呆滞了,他眨了好一会眼,才嗖地窜到我身边。围着我转了一圈,又试探地唤道:“魏枝?”

我微笑,“是。”

“哇!”云宝朝我肩膀重重拍来,可手刚碰到我便又像火烧一样缩了回去,涨红着脸,云宝说道:“不过是一年没见,魏枝你怎么变了个样了?”他朝我上下打量,越看圆脸越红,“哇哇哇。难不成你这闭关一年,就是在炼化传说中才有的那种丽容丹?哇哇哇,这模样这通身的气派这眼神儿。简直就是两个人了!”

我想,我第一次去掉红尘垢时,也是翻天覆天的变化,这种从血脉,从骨骼灵魂深处开始的净化和提升,确实是脱胎换骨。

又围着我转了几个圈。在确定我就是以前的那个魏枝后,云宝那张圆圆的。肉嘟嘟的脸也不红了,双眼也不直了,他大赖赖的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说道:“魏枝你不知道,这一年啊,天君城的变化可大呢。你闭关不久,天君就下了令,说是各城各地的天才以地域为界,以五百到二千个为一峰进行排行大赛,凡是表现靠前者,就可以得到灵气最足的山脉建立门派。咱们灵瀛城的人恰好就是五百,便以灵瀛门的门派名参加了排比赛,嘿嘿,侥幸得了个一千三百二十名,所以魏枝啊,咱们现在已是灵瀛门的高徒了,你哥哥我几次前来找你,就是怕你出了关后不知道灵瀛门怎么走。”

转眼他又说道:“还有还有,除了这种门派大比外,这一年里天君城还推出了各大榜单,如丹修排行榜,剑修排行榜,巫修排行榜,杂修排行榜,管事人才排行榜,行商人才排行榜等等,对了,哥哥我拿着你的那些符箓,给你报了一个符修排行榜,现在你是榜上第三十七名,嘿嘿,妹子你可给咱们灵瀛门添了不少光,加了不少分呢,咱灵瀛门的人才好象不太多,于是像妹子你这么能*在前一百名排行内的还是头一个。”

云宝摸了摸后脑壳,挺不好意思地瞅着我,“妹子,我擅自替你做主报了名,还上了这么高的排行,你不会怪我吧?”

我摇头,轻声道:“不怪。”

“不怪就行,”云宝立马又生蹦活跳起来,他继续说道:“这些排行榜出来后,天君又下令了,他要召见各大排行榜上前一百名的天才。”

云宝说得兴起,也就没有注意到,我在听到天君的名字时,已转过头静静地看向那在风中飘洒飞扬的梧桐花。

云宝还在滔滔不绝,“因为天君下的这个命令,哇哦,这些天整个天君城都沸腾了,呆在榜单上的没日没夜的苦修,没在榜单上的没日没夜的向已在榜单上的挑战,不过妹子你放心,你那三十七名不上不下,再说你又是以新奇和量多取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向你挑战的。”

他说得兴起,又高兴地嚷道:“对了,除了这些实力排行榜,前阵子又多了几个潜实力排行榜,如什么权贵榜,财力榜,名望榜,美男榜,美女榜什么的……”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静,朝我打量了几下后,云宝嘿嘿一笑,道:“要是一年前的魏枝妹子你,就算能上美女榜也只能挂个尾……现在就不一样了,妹子,要不哥替你制几身衣服,也让那些不可一世的天才们看看咱们这个一千三百二十名的灵瀛门,出了个什么样的美人?”

☆、第六十六章 姿色

在云宝叽里呱呱里的说话声中,我与他上了天马,朝着灵瀛门的方向飞去。

这时的天君城,真比一年前热闹多了,这天空中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天马鹰马和飞剑法宝,白云从我身边飘浮而去,一道道飞行带来的气流,激得我衣裳猎猎作响。

我端坐在雪白的天马上,静静地看着前方的缕缕白云,和白云尽头的蔚蓝天空,这天是如此之美,灵气足得吸一口气都让人暖洋洋的。

就在我出神之际,云宝突然说道:“妹子。”

我转过头去。

这一转眸,我对上的不止是云宝,还有旁边不知何时一起飞翔着的数十骑。在对上我的目光时,那些少年们脸孔一红,一个个慌乱地收回了目光。

我收回目光,朝着云宝问道:“怎么啦?”

云宝也有点脸红,他凑近我小声说道:“没事,我就是提醒,好多人在看你呢。”

我目光瞟过众人,说实在的,这一入仙门,人人都去红尘垢,人人都是从骨子血液里进行净化打磨,所以少有长得不漂亮的,我知道自己不错,可感觉也没有不错到这个地步。

收回目光,我望着遥远的,传说中天君居住的紫华殿,微微笑道:“灵瀛门还有多远?”

“快了,”云宝指着西方连忙说道:“妹子看到没有?那一片山脉,你看就是那一片。中间的就是咱们灵瀛门。”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前方便是一阵喧哗声传来,转眼间。一支浩浩荡荡,足有上百的天马从我们后方飞了过来。

云宝先是看着,转眼他双眼一亮,兴奋地向一瘦脸少年叫道:“那是谁?那莫不是巫修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凌云凌少?”

那少年瞅了一会,大叫道:“天啊,真是凌少!哇哇哇,他可是传说中巫术修行的不世出天才。不行,这好不容易遇上他。我得找他露一露脸。”有如此想法的不止是他,连同云宝在内,都一呼啸地朝着那群人飞去,转眼间便把他们围了个结实。

我对围观他人不感兴趣。又不知道灵瀛门怎么走,便静静地坐在天马背上,望着远方的山脉出神。

白云遮掩下,那满山的青翠,以及掩映在青翠中的碧波是那么让人心动,这里的景色真美啊,便像魏国一样的美。

在我出神之际,云宝等人围着那什么凌少呼啸着飞来,见我不动。云宝扯着嗓子叫道:“魏枝——”

云宝的叫声也不大,可这叫声一出,齐刷刷的。众人都转头看向我。陡然对上这么多目光,云宝有点窘迫,他涨红着脸正准备解释,一眼看到我慢慢转头,静静望去的目光,便又哑住了。

这时。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个一看就是贵公子的凌少动了。他策着天马向我飞来,定定地看着我一会,他声音磁性十足的,微笑地问道:“姑娘也是灵瀛门的弟子?”

这凌少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天然的贵气,以及当了权贵和天之骄子太久后的颐指气使,他气势凌人地看着我,笑容不改,神态间却不容许被人忽视。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意外地对上这个气势强大的权贵瞬那间的呆滞,微微点头,说道:“恩,我是灵瀛门的。”见凌少薄唇一扬正要开口,我目光转向不时看我一眼,又看凌少一眼的云宝,说道:“云宝,时辰不早了。”所以,就别与这些人瞎掺合了,早点走吧。

对于凌少这样的权贵来说,我光是打断他的话,便已胆大得骇人了,他眉峰微微一蹙,看向我的目光却更加专注了。云宝这时连忙飞了过来,他挡在我面前朝着凌少嘻嘻哈哈道:“那个凌少,魏枝还要回去向长老登记呢,您看?”

凌少微微一笑,却是风度翩翩地说道:“也行。”也不等云宝松口气,他便极自然地命令道:“明天青石广场的排位赛,本少恭侯你和魏枝姑娘过来。”说罢,他冲我一颌首,转身便在众人的簇拥中策马飞去。

望着凌少离去的背影,云宝皱起了圆脸,连声说道:“这下惨了,这下真惨了!”

我转头看向他。

云宝一见我的表情,脸是越发苦了,他压低声音说道:“妹子,这下不好了,凌少对你感兴趣了。”他向我解释道:“你可能不懂凌少是个什么人,他和他那一家可都是疯子,就像他那个父亲,当年倾慕一个女子,在那女子变心后毒了人家满门,然后是他哥,他哥当年喜欢一个男人,硬是把那个男人关了近百年,直把那个男人磨得认了命,在前几个月举行了双修大典。”

见我还是不解,云宝急得直搔头皮,他说道:“你怎么就是不懂呢?凌少那个人天才是天才,可他对男人也罢,女色也罢,一向是不屑一顾的,现在好了,他看上了你,天啊,他不会想要把你掳了去,学着他哥那样,也给关上个一百二百年吧?我们灵瀛门好不容易有了个天才,我自己还指望着靠你制符发财呢,你这叫凌少掳去了,以后被他巴着管着锁着,我们这些男人连见一面都会打断腿,那日子可怎么过?”

我听了这一席想象力丰富的话,忍不住嘴角弯了弯,说道:“云宝,你挺会编故事的。”

云宝气得直蹦,他叫道:“我编故事?你懂什么?”云宝实是气急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解释道:“你怎么不明白呢?到了凌少那样的地位,他看中你的话,甚至不用他自己开口,那一帮推崇他的人也会帮他绑人好不好?”

我却不想听这个了。扬着头吹着迎面而来的南风,我在眸子注了点金光,朝着灵瀛门的方向眺了阵。便轻轻说道:“灵瀛门真是挺美的。云宝,时辰真不多了,你还打算在这里啰嗦多久?”说完这话,我转头看向云宝。果不其然,云宝又对着我怔住了,见我看他,他涨红着一张圆脸说道:“妹子你不能怪我。实在是你真与别的姑娘不同,你。你明明那么温柔那么纯澈,可一不小心就会变得又魅又华贵的,这样一时一个面目真的挺勾人的,真的我不骗你!”

勾人么?我想要笑。笑纹绽开,却是满满的忧伤,我想,长得好有什么用?勾不勾人又有什么意思?便如那梧桐花,花开了满季,落地是一片粉白,可那么高高大大挺拔的一株,我每每看了,都只看到它的孤寂。

我们一边飞。云宝还在后面忧伤着,他一直在自言自语,“凌少那一家都是疯子。缠上的那个人要是喜欢这种疯子也就罢了,要是不喜欢那就生不如死,这下惨了,我觉得魏枝你肯定不会喜欢。”转眼他又说道:“凌少的势力那么大,要是他向灵瀛门直接提亲怎么办?”“哎呀呀,我本来还想有了这么一个美貌师妹。可以多替门派骗来几个青年才俊呢,怎么运气这么背。刚一出门谁也不遇,就遇上凌少了?”

我听到云宝话中那满满的惆怅苦恼,不由有点想笑,便问道:“对了,那凌少说青石广场上的排位赛,那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一出,云宝立马炸了起来,他哇哇叫道:“惨了惨了,我居然连这件大事也忘记了。”说到这里,他朝我急声问道:“魏枝,那些符这一年你又炼制了吗?有没有进步?有没有炼出中级符来?”

他急得满头大汗,“真是的真是的,我与你扯了这么多话,居然连这件事都给忘记了。是这样的妹子,明天青石广场上的排位赛,可以说是这一年来最大的赛事之一,不但是那些出名的天才们都会来,传说中连天君也会过去亲自挑选人才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这场赛事干什么用的吧?这场赛事啊,就是供那些榜上有名的天才们,在有了重大突破和进步后炫耀用的。比如妹子你,如果你这时能在原来的符箓上制出几种有特色的中级符,便会与其他一些天才上最近排出的精英榜。这精英榜是总榜,它只按年龄和综合实力分榜,如二十到五十岁,五十到二百岁这样,如果能在这种总榜上出人头地,那是三界皆知。明明长老还交待过我,如果你有了进步,我们灵瀛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你送上榜,我居然直到现在才记得跟你说这事。”

在云宝的大呼小叫中,我们很快便来到了灵瀛门。不过,也因为云宝所说的青石广场上的排位赛一事,我几乎是刚到灵瀛门,便被几个长老抓了去,这时,我甚至连灵瀛门的守门弟子都没有看清。

接着,我又被长老们扔去闭关,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在明天的排位赛上,拿出一样比交给云宝的符箓还要高级些的东西。

第二天,就在我闭关一夜,用我的凤凰火,在回春符的基础上炼制出了一种与回春符相似,却又有着很大不同的变异回春中级符时,长老们却压根没指望我真的炼出什么,他们不等我把话说完,便让云宝带着我和一些弟子,瞬移到了青石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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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再见天君

青石广场上人山人海,我们脚步还没有落定,便听到了排山倒海的喧哗声,我想了想,第一时间拿出纱帽戴上。

就在云宝扯着我的手,跟着长老们兴奋不已地朝人群中挤去时,有人激动地叫道:“开始了!”“紫华殿的骑士们到了!”

只见前方的虚空中,飞来了一只黑压压的队伍,此时的阳光是如此耀眼,直照得天空中长戟似雪。

这么一支足有上千,训练有素的队伍,这般动作一致的缓缓飞来,一时之间,广场上变得再无声息。

于绝对的安静中,那支队伍飞到了青石广场的虚空中停了下来。

然后,这支千人队伍一分为二散了开来。就在众人被他们进退如一的举止和那强大的气势所压住的时候,只见一个玄衣骑高唱道:“第一剑修司空英到——”

唱声一落,一个背负长剑,俊逸过人的少年骑着鹰马,从玄衣骑中组成的道路中缓缓而行,司空英显然有点激动,俊脸微微泛红,他冲出队伍后,从天空上一飞而下,落入了广场中。

司空英显然名声极大,随着他落到广场上,蓦然的,众人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司空英司空英——”呐喊声中,欢呼声中,广场上的众人向后退去,让出一大片道路供他通行。

这时,半空中再次传来玄衣骑的唱声。“第一巫修凌木到——”

凌木?我抬起头,看到那个凌少骑着一只虎兽奔行在玄衣骑组成的道路中,不一会。凌少飞落广场中,与司空英一样,凌木到时来,众人继续后退,留下大块大块的空地供这些绝顶天才通行。

接着,那玄衣骑又唱道:“第一丹修阳月儿到——”

“第一符修紫夜到——”

“第一法修楚工到——”又是一个美少年。

每一声长唱过后,便是一个顶尖英杰从一千玄衣骑中穿过。再在广场上数十万人的注目中缓缓落地。我望着这些少年们强抑着激动的,得意的表情。望着四周众人羡慕妒忌的眼神,垂下眸想道:原来他真的不是我的林炎越,我的林炎越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修,他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野心。哪有这么多收服人才的手段?

不一会功夫,顶尖天才们便降落得差不多了,云宝朝玄衣骑们看了一眼,感叹道:“也不知我这一辈子,有没有进入紫华殿的机会?”

云宝刚说到这里,一个长老说话了,“地方分好了,我们走吧。”说罢带着我们穿过人群,来到独属于灵瀛门的一小区地盘。这地盘实在是小。只能站个二十来人。几乎是我们刚刚站好,云宝便激动不已地用手肘碰我,“妹子快看你四周。”

见我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云宝激动地指着周围轻叫道:“妹子你没看到吗?那边那边,那是司空英啊,天啊,那边是楚工,那边是紫夜,那边是文晧。那边夷杰,哇哇哇。我们运气真好,这随便分的地盘,周围居然都是著名的大门派大天才!”

就在云宝掂着脚,激动万分地朝着这一个个顶尖天才们指指点点时,突然间,前方传来了一阵*动,却是凌少看到了我们,带着几十个门人浩浩荡荡而来。

像灵瀛门这一片,占的位置虽好,奈何地方太小,而且我们这二十个人中,也没有让人见了眼前一亮的人物,这跋扈张扬,天资出众的凌少竟然推开那些奉承他的人,朝着我们而来,当下引来了不少注目的目光。

云宝一见到他,差点跳了起来,他压着声音惨叫道:“惨了惨了,妹子,一切都被我说中了,凌少他真的看上你了,惨了惨了!”

就在这时,突然的,四周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这次的安静不同于寻常,它是一种说不出的肃然。这种肃然,令得刚刚走到我们前面的凌少和不停惨叫的云宝停止了原来的动作,转头看向天空。

有人低语道:“天君来了。”

天君来了。所以一千玄衣骑再次启动,再次朝着广场压来。

天君来了。所以所有的人都仰头看去,四下是一种无法用言词形容的寂静和期待!

玄衣骑再次一分为二时,他们的中间,白袍金边,高华难言,腰间挂着长剑的天君,从虚空中漫步而来。

天君走得很快,他走到玄衣骑的前方时随意地挥了挥手,那一千玄衣骑立刻躬身退去。再然后,天君率着他带来的十个骑士,飞到了广场正前方三丈高的虚空处。

标挺似地站在那三丈高的所在,天君左手闲闲地抚着坐骑,星眸似月,他静静地瞟过众人,右手挥了挥手,说道:“准备吧。”

他的声音一落,马上有人站出来大声唱道:“比赛开始——”而这四个字一落,堵在正中间的那些人便迅速向四周退去,青石广场的正中间空出了一大片。

这,就是赛场了。

正如云宝说的那样,我们灵瀛门的位置极好,如现在,我们便正对着比赛场。

四下又恢复喧嚣时,站在我身边的凌少开口了,他说道:“魏枝,本少刚才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对上灵瀛门十几号人齐刷刷看去的目光,他脸不红气不喘,“这场总排名赛因为大家擅长的不同,会有名不符实的地方,不过用来露脸还是足够的。魏枝是本少的女人,当然要上去让大伙见识见识!”

灵瀛门众人:“……”

与云宝一脸的悲愤郁闷不同,我抬头看了凌少一会,说道:“我不是你的女人。”

也许是我温和惯了,明明冰冷的反驳着,凌少却笑得毫无压力,他大赖赖地说道:“迟早罢了。我既然相中了你,你就是我的!”说到这里,凌少突然手一伸拿开了我的纱帽。

凌少的动作非常利落,我刚刚一怔,便听到四周陡然加大的嗡嗡声。瞟到同门们呆呆看来的目光,和紫夜等天才女修们投来的注目,我抿了抿唇。

凌少对这种情况显然非常满意,他志得意满地冲着众人点了点头后,微微倾了倾身,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魏枝,虽是来自灵瀛城的天才,却在灵瀛城中无亲无故,便是云宝也是你途中认识的。你是来自凡人界吧?来自凡人界的美人,在天界这等英才辈出,权贵辈出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靠山,那是很难混的,但是你运气不差,我凌少从来不喜欢炉鼎侍妾之流!明白我的意思么?”

凌少靠得如此近,他的呼吸之气都喷在我的脸上,说着说着,他的手臂都搂上了我的腰。

我瞟了凌少一眼,正准备发怒,一眼看到了高倨在虚空中,正向这边看来的天君,对上了天君那冷漠至极,陌生至极的目光!

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尊贵不凡,那么熟悉却又陌生的目光……

那曾是我的林炎越,可惜,我朝思暮想了他八年,无数个夜晚,我都在幻想着重逢后的美好,无数个白天,我都在盘算着离他又隔了几百几千里。

春花开时,我想着他就快乐,夏荷开时,我盼着他就满足,秋日丰收了,我想我与我的炎越也重逢不远了,我等了无数个季节,就是没有想到我等来的却是寒冬!

在幻境中重伤垂危时,他雕刻着我的木像,并把它藏在泥浆里,他对着我轻怜蜜爱…

再相遇时,他却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君,他那么不耐烦,那么不屑一顾地跟我说,你该回去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浅浅的笑,眼角瞟过凌少瞬那间的痴怔,瞟过四周众少年灼灼盯来的目光,瞟过那张高华俊美,却毫无感情的眸子,瞟过他眼神与我相对时,唇角浮起的不耐烦,我越发昂着头扬起唇灿烂的笑。

……他说,你该回去了!他说,魏枝,当时种种,不过渡劫所需!

是啊,我算得什么?最是美丽,他殿中多的是,最是痴情,他殿中也多的是,我魏枝算得什么?像他现在,不就又不耐烦了,不就巴不得我马上从这里消失?

可惜的是,我没钱,我没钱离开这个冰冷的鬼地方!所以高高在上的天君,你便是再不喜欢,也只能生受了!

我想到这里,笑得越发灿烂了。也是奇怪,明明我这么高兴的笑着,整个人却像被抽空了似的,要不是凌少扶了一把已软倒在地。

凌少还在得意的游目四顾着,他用目光恶狠狠地逼退同样心怀不轨者,低头把唇凑到我发际,满意又高兴地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么?”

我摇了摇头,虚软无力的我除了还能扬唇而笑外,已没有精神去与凌少争持,扶着他的手臂稳了稳身形后,我慢慢挺直腰背,双眸泛着金光地朝着符修类的天才们打量一会后,我静静地问道:“凌木,你帮我报了名?”

凌木这时的神态有点怔忡,他看着我一会,高兴得微带喘息地说道:“真不愧是本少看中的女人!”他点着头,连声说道:“对,本少知道你在符箓方面有天赋,也给你准备了一些攻击类符箓,呆会你上台稳点发挥,一定可以进得总榜排名的!”

☆、第六十八章 胜

凌木还在说着,突然的,虚空中传来一个音线,只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魏枝。”

是林炎越,不对,是天君的声音!

我嗖地抬起头来,隔着无数个或兴奋或沉思的黑影,我的视线与那个虚站的空中的至高权贵遥遥相望。

他的眼神是依然的冰冷,他的唇线也微微下压,如刚才一样的不耐烦,他用那冷冷的陌生的目光看着我,用那冰冷的声音传音入秘道:“你该回去了,这天君城不适合你!”

我的脸色一白。

也许是我因为寒冷而发出的颤抖引起了凌少地注意,他连忙看向我,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摸后,道:“真病了?”

我没有理会凌少,我还在抬着头与那道冷到了极点的目光相对。

……以前,他若有什么不喜,我自然而然就会避开,可这一刻,我不想避了。

我扇动着长长的睫毛,想道,他不想看到我,竟然已到了不顾身份驱赶的地步!是了,这是天君城,是他天君的城,他说不用我,便无人敢用我,他让我离开,我便只得离开!

天君的目光并不明显,可这般垂着眸,我却依然知道他还在等着我回复。

他要我走,要赶我离开,因为这是他的城,这是他的地盘,而他不想看到我!

可我在一阵极致的寒冷和窒息后,却忍不住笑了。

我扬起头。挺直腰背,我用我泛着金光的眸子,直直地盯了天君一眼后。转过了头去。

本来,我也可以用传音入秘来反驳他的命令的,可排山倒海的酸苦堵在我胸口,我知道,我只要一开口便会哭出来,我害怕自己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会不要脸面不知羞耻的冲上去。会不顾他的厌恶中抱着他摇尾求怜!

所以,我不像在魏国在妖境时。只要他一开口,便认认真真地听着,只要他一吩咐,便老老实实照做。我垂下头,权当自己没有听到!

转过头,我向凌少问道:“这排名赛,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挑战么?”

凌少可能极喜欢看我这倔强高傲的模样,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笑道:“自然。”

“那好。”

我转过头去。恰好这时,天君后面的一个中年人已落到了台上,宣布着什么实施守擂原则,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向刚才出场的排第一的高手们挑战。

下面的细则。那个瘦脸长须的仙人还在唠叨,我却听不进去了。等他把话一说完,我便推开了凌少。纵身一跃,飞到广场上!

我这个动作,不可谓不突然,四下先是一静,转眼哗声四起。

凌少刚要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在那里双手抱胸,冲着我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倒是灵瀛门的人,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四周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追问着我的来历。

喧哗热闹中,我从储物袋里慢慢掏出一把剑来,这是一把很普通的剑,我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购置的,就这么一直放在储物袋里。

了解我底细的人见我拿不是符箓而是剑,又是一阵嗡嗡声四起。

我垂着眸,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剑朝着地上一插,微微转头看向了楚工。

这时风吹起我的长发,让它遮住了我的眼眸,也挡住了我金色眼中的忧伤,我身躯笔直,眸光微垂,慢慢把剑尖朝着楚工的方向一指后,静静地说道:“闻君乃是第一法修,魏枝不才,愿与君一战!”

哗——

四下哗声破天!

没有人想到我挑战的居然会是第一法修,不论我的外表,还是我女性的身份,还是符修的成就,还是我这一年的安静,都让人不敢相信我会去挑战楚工!

台下,凌少脸色不好了,他沉着声音高喝道:“女人你疯了么?再不下来本少就生气了!”

我连看也不向他看一眼,只是这般垂着我金色的眸,只是任由这风吹起我长长的发,只是让我那额心上的火焰图纹,在这一刻张扬出一种凄落的焰光。

我也不曾看向那高倨众人之上的天君,此时此刻,我知道他在看向我,他也知道他的眉头微蹙,知道他的唇角因为不悦而抿起。

……我对他是那么那么熟悉,熟悉到不用眼睛也能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

……林炎越,你很生气是不是?你更想把我赶出天君城了是不是?可惜,这个不由你说了算!我魏枝无用,入了你的魔中了你的障,我明知道你对我的一切都不屑一顾,我的眼泪,我的美,我的痴情,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可我再痴再无用,我也有着我自己的尊严!你尽管放心,此生此世,我爱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我会把你尘封在记忆深处,我会把你遗忘,我要活得很认真,我会让自己成为强者!

也许是我那金色的,那属于华贵和咄咄逼人的眸光这一刻的忧伤太过真实,也许是我站在台上用剑静静指着楚工的身影太过凄美,这时刻,不但凌少脸上的怒容一收,抬起头来呆滞地看着我,便是被我挑战的楚工,这一刻也有点失神,四周更是安静了许多。

我微抿了抿唇,长剑微微上挑,随着我这个动作,一道阳光像水一样在冰寒的剑锋上流淌起来。我用剑指着楚工,哑着声音轻轻说道:“愿与君一战!”

楚工清醒了过来,他纵身一跃飞到了我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美少年一脸怜惜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后,他为难地说道:“可是姑娘,你只是符修啊……”

我不等他说完。手中的剑锋再次一指,哑着声音静静地说道:“愿与君一战!”

我连喊三次,已称得上咄咄逼人了。

楚工终于沉下了脸。他有点不高兴地说道:“姑娘既然坚持,那楚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到这里,楚工又道:“楚某乃土系灵根,姑娘小心了!”声音一落,他打了一个地诀,瞬时上百道细小的土针向我扑头盖面地刺来!

我抬起头,手中长剑一指。瞬时,剑锋的两侧喷出了无数火球。这些火球转眼间冲到土针面前,把它们吞噬一净。

楚工轻咦一声,收起脸上的轻视,一连几个法诀打出。瞬时间我所站立的地方化成了流沙,而从这流沙地面传来了一种强大的吸引力,直拉得我向地面扯去。

这还不算,转眼间,我的头顶,我的身周,罩来了无数无数的泥土,它们化为泥针从天而降,以淹埋之势向我刺来!

这一系列的变化只是眨眼之间。眼前这个楚工,真不愧是顶尖的天才,像这种极耗灵力的攻击。他不但游刃有余,而且还巧妙的借用了大地之力,使得我不得不两面应对。

就在四周不约而同地响起一阵赞美夸奖声时,我深吸了一口气,手中长剑再次一指!

这一次,我举起的长剑被火焰四面笼罩。变成了一把火剑,这一次。一道火灵力化成了一对翅膀,令得我缓缓飞上半空。

就在我摆脱大地的粘劲飞上半空时,我手中的火球也散发出无数个火球,扑头扑脑地朝着楚工罩去!在火球罩上泥针时,我又是一排火墙推出,转眼间,这火墙便如火焰般的海浪,一道又一道,一排又一排地朝着楚工逼去!

四周响起了一阵阵惊叫声,长老们抬起头来,好几个威严的声音同时传响起,“怪了,这小女娃明明骨龄不到三十,怎么会有这么强悍充沛的灵力?”

是的,我现在完全是用灵力辗压,我手中长剑所指之处,一排又一排的火墙源源不断,它无止无尽,排山倒海!

到得这时,所有人都已肃然相望,楚工的身后有人在大叫道:“楚工认输吧,这小姑娘定然得了哪位大能灌顶,她体内足有几百年的灵力呢!”

楚工在我的火墙攻击下,一时左绌右支,狼狈不堪,他听到下面长老的叫喊后,苦笑了一声,举起双手叫道:“我认输!”

我长剑向下一指,那一道道排山倒海的火墙也在瞬时消失。仰头看着我,楚工倔强地说道:“姑娘,我败给你,不是败给你的天赋才能,只是我体内灵气不如你罢了!”

我静静地说道:“你说得对,论真实本事,我不如你。”

楚工神色复杂地盯了我一眼,转身跃下广场。

楚工一退,我便转过头来,双眸静静地扫过众人,我缓缓说道:“有人向我挑战么?”

我这声音一落,好几个少年同时叫道:“姑娘奇遇非凡,居然能得到大能灌顶,你体内灵力胜过我们太多,谁还敢挑战你?”语气中,隐隐有着不甘。

我也懒得理会他们,转过头,我看向天君的方向,只是我终是胆怯,不敢对上他的眼,略略垂眸,我以我那眼泛金光,骨荡张扬的天赋傲慢,向着天君问道:“阁下,我可是法修第一了?”法修第一,不仅仅只是一个排名,它还代表着我在天君城的身份。

他不是总想赶我离去么?他不是一刻也不想看到我么?他不是总以看蝼蚁的目光俯视我么?

现在,天君阁下,我可是按照你的规则,堂堂正正地得了这法修第一。你便是最想我离开,便是最不待见我,我也成了这些顶尖的,你要拉拢的天才之一了!

你不想我出现在你的眼前,可我魏枝,还偏要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活在你的视野中!

我的话问出后,天君也不知在寻思什么,许久都没有回答,我抬起金色的眼,虽然我看的是他衣襟处,可在我挑眉浅笑时,还是流露出一种来自血脉的冷艳高贵,一种林炎越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冷艳高贵,我再次问道:“天君阁下,我是法修第一了么?”

☆、第六十九章 围捧

在常人耳中,我这时也只是胆大了些,敢这么对着天君说话,可在天君耳里,这应该是一种挑衅吧?他刚叫了我滚出去,我转眼间便打败他旗下的天才,让他不得不承认我的地位……

果然,这次天君沉默久了些,直过了好一会,天君抬眼,他瞟着我漫不经心地说道:“不错。”

我依然垂眸,依然只看向他衣襟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后,我哑声说道:“多谢天君。”干脆利落地掉过头,再次看向众人,我问道:“可有人挑战于我?”

我毕竟不习惯这种咄咄逼人,直视着众人问了一遍后,见无人回答,我再次垂眸,用额头碎发挡住了我的金色眸光,我望着地面,感觉着天空中天君投来的视线,用最大的力气去抗拒从心脏深处涌上的悲伤。手中的剑斜斜一指,我哑着声音第二遍问道:“可有人挑战于我?”

还是无人回答。

安静等了一会,我慢慢抬起头来,与眺望我的,或灼热或沉思或打量的众人一对后,我又习惯性的垂了眸。

我微抿了抿唇,第三次叫道:“可有人挑战于我?”

还是一片寂静。

我翻身跳下广场,朝着灵瀛门的所在走去,随着我走动,众人迅速的向后退去,我匆匆一眼,便对上了好几个姿容绝色的仙子的冷眼。

不过这些旁人,是厌恶还是喜欢于我。又与我何干?

自什么时候起,我这心,已不知欢喜了?

想到这里。我扬唇一笑,脚步加快,就在这时,凌少大步而来,他直直地拦在我面前,低着头神色复杂,却也坚定不移地盯着我。

他盯着我。几次伸手想搂上我的腰,却又不敢。这般不敢伸手却又绝不想放手的神情。在这个嚣张惯了的权贵子弟的脸上,显出一种可爱的纠结来。

我抬起头,对上凌少那一脸的喜爱和复杂,勉强冲他笑了笑。

……我想。如果姓凌的这一家真的个个是疯子,爱上了便不管不顾行事癫狂,那其实是极可怜的,与我一样的可怜!我又想,我每想一次林炎越,这心就绞痛一次,再这样下去,我怕我承受不了那种痛苦会去寻求了结,如果我身边有这么一个疯狂的。一心一意对着我的人,那也许是一种救赎,也许他的疯狂能够抵消我的固执。能够把我拖出那无望之爱的泥沼。

我这一笑,凌少一张俊脸立马容光焕发,他一脸防卫地瞪了眼也在向我靠近的众人,转向我低头说道:“我果然眼力非凡,喜欢上的女人,竟然真是个了不起的。”转眼他又说道:“魏枝。刚才你那睥睨又孤冷的小样儿实在太美了,我太喜欢了。”

我朝他扯了扯唇。伸手抓开他搂来的手臂,转头走到几个长老面前行了一礼,低声道:“魏枝幸不辱命!”

长老们欢喜,众同门则呼啦一声紧紧围上了我,他们乱七八糟地叫道:“师姐,我叫花小兰。”“师姐,我是张亮。”“师姐,我是狗瘦。”“师姐,我是西里城。”

……

我含着笑,一个一个地与他们打起招呼来。

与同门打过招呼后,灵瀛门众人已被周围门派的人围了一个结实。

一个老人冲着灵瀛门大长老说道:“恭喜恭喜,灵瀛门有了个法修第一的弟子,整个门派都有福泽了。”

一个青年则向云宝小声问道:“魏枝她真是凡人界来的?那她的家族呢?她这么美,肯定能与天君城里有势力的修仙家族联姻。”

一个美貌少女则冲到我面前,她也不理虎视眈眈护着我的凌少,冲着我就说道:“喂,你胆子真大,竟然敢那样跟天君说话!”转眼她哼了哼,压低声音问道:“喂,你是不是修习了什么魅惑之术?”

魅惑之术?我冲少女笑了笑,暗暗想道:凤凰的血脉便注定了它追求完美,魅惑?岂止是有魅惑之术?这种来自骨血里的天下美人舍我其谁,天下强者舍我其谁,天下高贵者舍我其谁的嚣张跋扈,那是来自凡世间的凡人魏枝挡也挡不住,一不小心就会流露出来的!

在少女向我开口时,又有几个少年少女过来,过了一会,再有几人少年少女过来,等我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身周,已堆满了这些自命不凡也出身不凡的二代们。

一个明显是凌少的朋友在那里朝他取笑道:“别多情了,魏枝这样强大的美人儿我也想娶,我也愿意给她正妻之位。”

一个长相俊美,与楚工一起过来的青年在向我说道:“魏枝,我叫楚能,我们的门派东瀛门离你们灵瀛门不远,以后一起去做任务吧?”

我其实是不喜欢这种热闹的,想我魏枝,前十六七年都平凡无趣,哪曾被人追捧过?后来这*年间又潜心修练,便是在妖境被人追捧,那也只是被人远远地看着,哪里像现在,这么多人围着我,一个个紧紧盯来,一个个因为家世不凡,而用那种居高临下又评估赏玩的目光看着我?

对上这些围绕,这些一句接一句地问询,我虽是极力平静,可眼神动作底,终是免不了不自在。

我垂着眸扇动着长长的睫毛,轻轻抿了抿唇,终是在再一次追问中,忍不住像妖境的无数次一样,想叫林炎越来帮我解围。于是我唇一动下意识地唤道:“林炎越……”

几乎是这三个字一出,我便哑住了,一时之间,排山倒海的孤寂让我冷得打起哆嗦来,我白着脸,用尽全力才使得自己还能站在原地,才不至于不管不顾地冲出去,然后躲在哪个黑暗的无人角落里缩成一团。

也是这三个字一出,半空中突然一道视线投来,在冷冷地盯着我的背。

我深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转过头,顺着那视线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天君。

我只与天君打了一个照面,我才对上他那依旧冷漠不耐烦的眼神,就见他蹙了蹙眉峰后,衣袖一甩翻身上马……

天君离场!

一时之间看到的人先是一怔,转眼无数人齐刷刷低头弯腰,把手按在胸前,以大礼恭送天君离去。

就在那些浩浩荡荡的玄衣骑簇拥着天君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时,广场上无数个角落同时响起来嗡嗡声,“呜呜,我终于见到天君了。”“天君真是太俊美了,比那些雕像还要俊美逼人。”“高高在上的天君,以后的天帝,啊,我见到他了。”“不过我总感觉今天天君有点不高兴的。”“我也这样觉得。”

这里的绝大多数天才,都是在天君的故事中成长起来的,当面见着时,无人敢不敬,可他一离场,那些还是第一次与天君打照面的人便疯狂起来了。

……

望着不知不觉中被人群围住的灵瀛门那一片,一个青年懒洋洋地笑道:“哟哟,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个魏枝天生就是个招蜂引蝶的胚子!你看看你看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吸引了这些不可一世的俊杰的女人,还真没几个。”

转眼那青年又说道:“在妖境时她也是这样,那么怯弱普通的性子,居然迷住了妖境最优秀最顶尖的几个男人,后来师尊你取消他们婚约时,哈哈,那几个不是还很不愿意吗?”

那青年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会,见自家师尊一直不开口,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灵瀛门方向,不由叫道:“师尊?师尊?”

在他连叫了三四声后,他身前那面目俊美邪异的青年怔怔地回过头去。

青年第一次见到师尊这模样,先是吃了一惊,转眼他收起心神,继续说起了自己想说的话,“师尊,魏枝这个人真有古怪,你看她每过个不久,便会来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听说她以前本是长相极平凡的一个女子,自洗了红尘垢后便脱胎换骨,便成了一个小美人,后来去了妖境又俊了些。可师尊你看,现在的魏枝之美,便在这灵气充足美人无数的天界也极罕见了。还有她现在莫名其妙还多了几百年的功力,难道说在离开的这阵子,她有了奇遇不成?不管怎么说,这个魏枝她一定有古怪!”

这个人,却是巫木仙使了。

巫木仙使滔滔不绝地说完这句话后,见到自家师尊还是怔怔的。想他这个师尊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平素巫木见过师尊各种的狠辣无情,可这般怔怔忡忡,失魂落魄,却还是平生第一次!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巫木再一次试探地喊着大尊时,大尊开口了,他神色复杂声音沙哑地说道:“魏枝在台上时的样子,我依稀见过……”

巫木却是想道:听师尊你这口气,可不仅仅是依稀见过!他小心看了一眼自家师尊,“师尊,你特意找的那个知天机,不也是让我们进传送阵吗?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个天君城,你说,会不会你所求的那个实际与魏枝有些关联?”

大尊一凛,他抬起头来看了一会,转向巫木命令道:“我暂且留在天君城,你且先回魏国看住魏凌月。”说罢,他衣袖一甩,转身便挤入了人海中。

☆、第七十章 突然出现的师弟

接下来的比赛依然精彩,我微笑着,与一个个天才们结识,也被一个个美貌的仙女们排斥。

……其实这很正常,不管是凡人魏枝的蠢呆样,还是幼生期凤凰的张扬样,都是不讨同性喜欢的那种存在,就像云宝说的那样,我不发呆笑得睥睨时,连他也想把我拖到暗处揍一顿。

修仙最不缺少的便是时间,现在还只是比赛第一天,后面的比试还多着呢,因此看了两场我告辞回到门派也没有人阻拦。

一回到门派分给我的洞府,我便把意识海中的那篇炼器功法细细看了看。我习惯这样,觉得一本功法很重要,不是马上着手修练,而是先把它一字一句地看懂直到背熟,再到融会贯通,最后才动手。

我这一看,便是二天,第三天我刚出洞府,负责收录弟子的二长老便是一个纸符打过来,“魏枝你过来一下。”

当下我踩着白云,飘飘悠悠地朝着主峰飞去。在我向主峰降落时,不时可以看到同门们望来的仰慕目光。

……能够驾云飞行,这至少是修练了几百年的高手才有的本事,我做为一个师姐、自然引得他们仰慕了,更别说我在青石广场上还夺了个法修第一。

来到主峰的灵瀛宝殿,我一推开殿门,便向着站在殿中的二长老行了一个礼,静静地说道:“您找我?”

二长老是个瘦长脸精明相的老头。他朝我慈祥地点了点头后,唤出一个少年来,“慕南过来!”

这个叫慕南的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十分的俊美,可以称得上是眉目如画,公子如玉的俊美,只是奇怪的是,这个白皙修长,看起来应该是可亲可爱的俊美少年。我一对上却生生被那双黑暗黑暗得仿佛能把人灵魂吸进去的眸子给惊了下。

见我打量少年,二长老笑呵呵地说道:“魏枝啊。他就是慕南,慕南呢,他在符箓上面极有天赋,你看看他画的这几张符。”

我连忙伸手接过。才看了一眼,我便惊咦了一声。

二长老说道:“你也吃惊吧?这符是这孩子当着我的画面的,你看这符是不是与你的回春符有几分相似,对了,他还在这这这几个纹路上做了一些改动,老夫试过了,就是这么一改,这回春符驱毒的效果便高了一成有余……魏枝,慕南这个孩子是个极有天份的。我们这些老头子仔细商量过了,觉得他与你不管是在符修上的天份还是手法都有相似之处,现在他既然入了我们灵瀛门。干脆就把他划到你的洞府旁与你一起做邻居,以后你是师姐他是师弟,他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多多指点指点,你思维阻滞的地方,他也可以启发启发。”

我听到这里蹙起了眉头。说道:“可是二长老,我……”

不等我把这话说完。不知何时走到我面前的慕南已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低头,对上慕南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对上他微抿的水嫩的唇,泛着水光的乌黑的眼,不知怎么的,竟是觉得这孩子又可爱了几分,于是那涌到了嘴边的拒绝便说不出口了。

还不止这样,这时刻,慕南看着我又低低唤了声,“姐姐……”还别说,这一声唤,格外存了几分乞怜,我心中一软,竟是开口应道:“那好吧。”

这三个字一出,慕南便是扬唇一笑,那黑得乌亮的眸子给荡漾开来,我见到慕南这稚子般纯澈干净的笑脸,哪里还记得刚一见面时,他那黑得异常的眼神给我的异样感?当下说道:“你应该叫我师姐。”

慕南却是不听,他继续唤道:“姐姐。”

也是奇怪,这孩子唤着姐姐时,眸光特别特别深,语气也在纯澈中有着异样的低沉,那一瞬间,我竟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仿佛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俊美又干净的孩子,不管我怎么纠正都不叫我师尊,赖着皮唤我姐姐……

这么一想,我的心又软了三分,便冲他笑了笑。

这时,二长老的呵呵笑声传来,“既然你们师姐师弟相处和乐,那老夫就更放心里。行了,你们去吧。”

“是。”

一出二长老的洞府,我便说道:“慕南,你畏不畏高?我要带你飞回去了。”

慕南一直在用他那双特别乌黑,黑得见不到底的眸子看着我,听到我问起,他连忙摇了摇头,乖巧地说道:“姐姐,我不畏高的。”

“那就好。”我打出一个法诀变出一朵白云后,牵着慕南的手踩了上去。

白云再次在山峰上飞过时,一直安静地看着我的慕南突然问道:“姐姐,你不开心么?”

我正在眺望着远处的山峰,闻言微微侧了侧头,说道:“开心?姐姐怕是这一生,都不会知道开心是个什么滋味了。”

就在我说出这句话时,我身侧的呼吸声陡然加粗,我连忙回过头来,一眼对上红了眼睛,表情有点狰狞的慕南,不由骇了一跳。我连忙问道:“慕南,你怎么啦?”

早在我回头时,慕南便迅速地低下了头,闻言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父亲死后她也说过这样的话,然后也不顾我年幼她就自刎跟随了。”

我听出慕南话中的指责,不由呵呵笑了声,咽了下口水,我说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

我本以为慕南会取笑我一番,哪知慕南却没有回答,我几次回头,都看到少年在低着头,神色复杂又古怪地望着他自己的那双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的,我们飞回了洞府,我在自己的洞府旁,帮助慕南也挖了一个洞府,然后又忙活了好一阵,才把慕南的洞府装饰好。

到得傍晚,慕南接过傀儡们送来的晚餐用着时,我站在高高的山峰上,望着那灿烂艳丽的夕阳出了神。

这夕阳是如此的美,艳丽又华美,也许它知道这是最后的灿烂,便肆无忌惮地展示着自己的艳。

这时,慕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姐,你如果喜欢太阳,可以飞近一些看个够的。”

这话真是孩子气。

我回过头来,忍不住伸手在慕南的脸上掐了掐,轻声说道:“世间的事,哪有这么简单的?”

慕南却是抬头看向我,此刻他的眸子特别幽深,也许是夕阳光太艳,我直觉得他的眸还有点泛红,看着我,慕南少年特认真地说道:“姐姐,阳光再好,它也不可近观的,你这样总总追逐遥不可及的东西的习惯真是不好,你应该回头看一看。”

小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说中了他的什么心思,一时那眸光中都带了几分透不过光的黑暗。

看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说不定是他父母的缘故,令得这个少年都有点怪异了。

不过慕南是个什么人,自是与我无关,别看我现在呆在灵瀛门中,师姐师弟师叔长老的叫,仿佛很投入似的,可我的心空了,看什么都是空的。

我伸手又揉了揉少年的头,哄他道:“好,姐姐回头看看。”

我这话一出,少年嗖地盯向了我,他这般盯着人时,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我先是一惊,转眼少年低声说道:“你把我当孩子哄!”却是极不高兴的样子。

原来这少年是生气了,我不由笑了笑,继续转过头去。

这半边天空被霞光染透的景色,是那么那么的动人,我痴看了一会后,低声说道:“慕南,你会吹乐器吗?”

站在身后的慕南显然被我的问话惊了下,他先是反射性地回道:“会。”转眼他又说道:“不会。”等我不解地看向他时,少年已抿着唇生起自己的闷气来。

这俊俏的少年,纵使生气也是可爱的,我不由扯了扯唇,转向天边轻声呢喃道:“慕南,姐姐想跳舞了……”

声音一落,我的双臂便舒展开来,我扬着臂,让风吹散我的长发,缓缓的,优雅的,高贵的,却又似火焰燃烧般,在漫天霞光下翩翩起舞。

跳舞不是魏枝的爱好,却是凤凰的,这种世间独一无二的血脉,它从骨子里便喜欢在这青山之巅,梧桐树下,展开华丽的翅膀跳着华美的舞。

无缘无故,我自是不会现出凤凰真身,我只是这般优雅的旋转,只是这般飘渺的轻舞。

我舞着舞着,却又悲伤起来,在随手扯下束发的玉钗后,我披散着墨发,任由漫天金光打在我身上,在风中清歌起来,“天之涯兮,地之尽兮,我独往兮……鉴之日月,鉴之群星,遥遥相望,永可不及兮……呜呜呜……”

最后三声呜呜,却不是哭泣,而是模仿着凤鸟的悲鸣。

我跳得尽兴,跳得痴傻,也就没有注意到,站在我身后的慕南已是双眼腥红,一张俊美如玉的少年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涌出一种说不出的绝望和悲伤,因为悲伤太剧忍耐太深恨意太重,他的唇角都流下了一缕鲜血。

我跳得入神,更没有注意到在山峰不远处,云宝和凌少还有楚工几个天才正看入了神,在那里看得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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